1229年漠北忽里勒台大會,拖雷猶豫不決,他也想當蒙古大汗,故而沒有第一時間表態支持三哥窩闊台,大會相持44天。
成吉思汗晚年,對4個兒子做了安排,老大朮赤、老二察合台封地在西域,建立屬於自己的汗國。
老三窩闊台繼承蒙古大汗,此後大汗都要來自窩闊台家族。老四拖雷,幼子守灶,繼承父親絕大多數遺產。
權力分配方案,顯然問題很大,窩闊台當蒙古大汗,麾下直屬兵馬才4千人。拖雷不是大汗,直屬兵馬10萬,是蒙古帝國第一強。
成吉思汗這麼做,窩闊台、拖雷之間的博弈就不可避免。蒙古大汗能否當得上,成吉思汗只是有推薦權,還得靠忽里勒台大會選舉。
忽里勒台大會,是一種原始氏族民主,大家憑藉拳頭說話。拖雷拳頭大,手握重兵,不願意擁戴窩闊台,況且自己的支持者也不少。
一番博弈過後,拖雷最終選擇妥協。因為,支持拖雷的朮赤早已病逝,西道諸侯、東道諸王、漢地世侯、金夏舊臣支持窩闊台,拖雷不得不讓步。
拖雷失敗了,他在大會最後時刻表態,並重申成吉思汗駕崩時遺言。但是,窩闊台家族、拖雷家族也出現裂痕,拖雷家族挑戰了大汗權威。
窩闊台繼位後,開始布局削弱拖雷家族,強化大汗權力。1232年三峰山之戰結束,拖雷在班師途中,飲用窩闊台床邊的藥水,暴斃而亡。
拖雷之死,讓家族陷入困境。遺孀唆魯禾帖尼接管拖雷龐大的家業,覬覦拖雷家族財產的人,多如牛毛,窩闊台家族是典型。
拖雷年輕,身體強壯,如此離奇死亡,正常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問題是,知道又能怎樣?唆魯禾帖尼還能叫板窩闊台,討回公道不成。
10萬兵馬雖然多,但拖雷的幾個兒子年紀還小,也沒有戰功,在軍中威望有限。唆魯禾帖尼若是敢撕破臉,跟著窩闊台對著干,拖雷家族只能走向瓦解。
時機不成熟,實力差距太大,唆魯禾帖尼只能選擇忍耐,暗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如此,面對窩闊台家族挑戰,唆魯禾帖尼選擇妥協;面對蒙古勛貴內鬥,唆魯禾帖尼懂得如何選邊站。
拖雷死後,窩闊台便採取下一步行動,試圖瓦解拖雷家族。考慮到拖雷剛死,唆魯禾帖尼沒人照顧,窩闊台建議她嫁給貴由。
貴由,窩闊台的長子,比唆魯禾帖尼小十歲。蒙古草原有收繼婚習俗,唆魯禾帖尼雖說是叔叔拖雷的夫人,也不影響她嫁給貴由。
唆魯禾帖尼不喜歡身體不好的貴由,也知道這是窩闊台設局。如此,唆魯禾帖尼以孩子年紀太小需要母親照顧為理由,婉拒窩闊台。
拖雷的四個兒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並不小,但其他庶子還年幼。按下蒙古草原傳統,丈夫死後,正妻可以接管家業,直到孩子們長大成人。
窩闊台,顯然也不指望唆魯禾帖尼嫁給貴由,只是試探而已。不過,窩闊台還是要敲打一下拖雷家族,他直接把拖雷的3千戶部民劃給自己的次子闊端。
拖雷家族沒有犯錯,窩闊台雖然是大汗,也不能直接這麼做。拖雷的部民,平時得到唆魯禾帖尼大量賞賜,忠心耿耿,不願意跟著闊端。
以察罕為首的將領,帶著一幫人來找唆魯禾帖尼,要求留在拖雷家族。再則,他們希望唆魯禾帖尼能帶頭,勸諫窩闊台,讓大汗收回命令。
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唆魯禾帖尼很清楚,一旦拒絕,只會遭受更大打擊。此前拒絕嫁給貴由,窩闊台已經不滿,如今又非要留下這3千戶部,豈不是公開跟大汗過不去。
3千戶部民是什麼概念?朮赤、察合台、窩闊台分家之初,部民4千戶。東道諸王,也就是成吉思汗弟弟一脈,鐵木哥一萬戶,合撒兒、按赤台都是三千戶,別勒古台一千五百戶。
蒙古草原,拳頭硬才能說話,部民就是拳頭,是基本盤。唆魯禾帖尼不想給,但又不得不給,換取窩闊台的「諒解」,以及闊端支持。
闊端戰略眼光長遠,軍師能力強悍,但乃馬真後不喜歡他。此時,闊端沒啥資本,唆魯禾帖尼的這3千部民,是闊端兵力的原始積累,他會感謝拖雷家族。
這一次,唆魯禾帖尼依然忍讓,她細心給察罕等將領做工作,讓他們服從大汗安排,都是蒙古帝國的將士,沒必要糾結這麼多。
唆魯禾帖尼爽快交出部民,讓窩闊台始料不及,也讓他誤以為唆魯禾帖尼軟弱,不會對大汗構成威脅。接著,唆魯禾帖尼在軍政事務上,也是堅定支持窩闊台。
1235年,窩闊台籌備西征,把蒙古貴族驅趕到西部去搶奪土地、人口,把中原作為自己家族的自留地,由闊端、闊出負責漢地軍政事務。
窩闊台的心思,唆魯禾帖尼十分清楚,拖雷強大的兵團也不能分享中原蛋糕。但是,唆魯禾帖尼並不反對,而是率先表態支持,讓拖雷家族的兵馬聽從大汗安排,到西部去爭取發展機會。
拖雷家族支持西征,不參與中原軍政,其他諸侯也只能表態。對此,窩闊台心滿意足,對唆魯禾帖尼更加信任,便放鬆了戒備。
1241年,窩闊台大汗駕崩,蒙古大汗又要進行一輪角逐。窩闊台明確指定失烈門(闊齣兒子)為儲君,接管權力,但乃馬真不遵守。
失烈門太小,乃馬真擔心孫子無法穩定局勢,而她又特別寵愛身體有缺陷的貴由,故而想冊立貴由為儲君,繼承蒙古大汗之位。
貴由雖說是窩闊台的長子,到窩闊台並不喜歡他,也沒有冊立貴由為儲君。如此,乃馬真想擁戴貴由,阻力很大,她必須用時間去擺平問題。
得知失烈門不能繼位,東道諸王之首的鐵木哥斡赤斤(74歲)從遼東出發,準備武力奪取汗位。乃馬真惶恐不安,打算撤離和林,躲避鐵木哥。
東道諸王發起挑戰,但貴由的西征軍團已經抵達葉密立,鐵木哥年事已高,也不敢放手一搏,而是選擇撤回遼東。
西道諸侯之首,朮赤家族的拔都,憑藉西征獲取強大威望,因跟貴由關係不好,也不支持貴由登基。
蒙古帝國內部不穩,乃馬真、貴由需要時間來擺平。對此,唆魯禾帖尼看得清楚,但她依然選擇忍耐,並支持乃馬真攝政,服從朝廷安排。
蒙古勛貴內鬥,拖雷家族兵強馬壯,但不意味著就能勝利。唆魯禾帖尼知道,如果她第一個出來反對,或者不表態,必然成為乃馬真、貴由打擊目標。
乃馬真、貴由都有手腕,支持者也不少,況且窩闊台家族人才濟濟。一旦外部壓力過大,乃馬真、貴由也會選擇跟闊端、合丹妥協,集中力量一致對外。
局勢不明朗,唆魯禾帖尼此時若是跟窩闊台家族斗,只能兩敗俱傷,便宜了其他勢力。再則,乃馬真挑戰者多,唆魯禾帖尼若是支持她,無疑讓拖雷家族成為大功臣,利益少不了。
1246年,乃馬真在漠北召開忽里勒台,拔都沒親自到場。乃馬真、貴由多次派人去勸說,拔都都說自己生病了,無法來開會。
拔都不來,唆魯禾帖尼呢?她很聰明,跟著乃馬真、貴由叫板沒啥好處。唆魯禾帖尼讓蒙哥帶著幾個弟弟,以及主要家臣,全部到場,且第一時間表態支持貴由。
貴由當選大汗,對拖雷家族感激不盡,給予他們大量賞賜。對挑戰者鐵木哥,貴由下令處死。對拔都,貴由發起西征,準備武力解決,但中途病逝。
如果唆魯禾帖尼不支持貴由,一旦貴由當上了大汗,拖雷家族近在咫尺,肯定成為第一個打擊的對象。唆魯禾帖尼選對了,貴由大汗沒有為難拖雷家族。
蒙古帝國激烈的權力鬥爭,唆魯禾帖尼都能遊刃有餘,從容斡旋,為拖雷家族的發展壯大贏得時間、空間,具備了奪取汗位的資格。
1248年,貴由駕崩,皇后海迷失能力有限,兒子腦忽、忽察、禾忽相互拆台。再則,窩闊台家族處在青黃不接階段,還沒強者出現,唆魯禾帖尼迎來機會。
海迷失攝政,打算擁戴失烈門,遵守窩闊台大汗的遺詔。此時,唆魯禾帖尼不再妥協,她聯合拔都,一起反對失烈門。
唆魯禾帖尼、拔都實力最強,蒙古帝國絕大多數兵馬都在他們手裡。窩闊台家族、察合台家族正面交鋒,顯然不是對手。
拔都跟貴由關係不好,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故而他堅決不給窩闊台家族繼位,即便違背成吉思汗遺詔,也在所不惜。
窩闊台家族不行,察合台家族更加沒戲,朮赤家族由於特殊血緣關係,拔都也沒有底氣。如此,蒙古大汗之位轉移到拖雷系,就沒啥懸念就。
1250年,拔都在中亞召開忽里勒台,察合台家族、窩闊台家族不參加。唆魯禾帖尼讓蒙哥帶著家族人馬,主要成員全部到位。
拔都推薦蒙哥為大汗,遭到察合台系、窩闊台系強烈反對。1251年,唆魯禾帖尼在漠北繼續召開忽里勒台,拔都派弟弟別兒哥率5萬兵馬去捧場。
察合台系、窩闊台系依然不服,唆魯禾帖尼則把幾十年積蓄的財富拿去籠絡勛貴,把察合台家族、窩闊台家族的部分諸侯拉過來,湊夠代表人數。
蒙哥當選蒙古大汗,拖雷家族勝利了,唆魯禾帖尼忍耐了二十多年,終於開花結果。此後,蒙古大汗一直都在拖雷系手中,直到林丹汗後代把玉璽送給皇太極,才算結束。
1251年,蒙哥繼位,拖雷系獲勝。1635年林丹汗遺孀歸順皇太極,獻出玉璽。拖雷家族,佔據蒙古大汗之位384年,唆魯禾帖尼的忍耐,得到了果實。
唆魯禾帖尼勝利了,拖雷家族成為贏家。拖雷家族獲勝,告訴人們一個道理:想要取得成功,就必須學會忍耐,並善於捕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