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今日頭條「頭條深一度」獨家稿件)
本文為下篇,請先看同款封面的本文上篇。
國運特工
根據目前解密的資料,我們無法知道努伊金夫婦究竟去了非洲哪些國家,根據柳德米拉的說法,倆人幾乎走遍了非洲大陸。很快,倆人的身份變成了二戰中父母雙亡的法裔遺孤,回到法國後,努伊金以“卡爾·迪普雷”的身份進入索邦大學讀研究生,幾周以後,他在巴黎街頭“偶遇”了跟自己經歷相似的金髮(染的)美女艾麗卡·達索(柳德米拉),艾麗卡也是殖民地後裔,剛回法國不久,正在一家航天公司當文員。經過這次偶然的邂逅後,夫妻倆很快確定了戀愛關係,並於兩周後閃電結婚。
努伊金夫婦
經過這一系列努力,努伊金夫婦終於在法國正式落腳,然而,即使基本搞定了身份,倆人卻依然有很多容易出錯的細節。比如,某一天,努伊金夫婦去超市採購,各自推了一輛購物車後決定過半小時碰頭。然而,當再見到柳德米拉,努伊金冷汗都下來了,望着購物車裡滿滿的衛生紙,努伊金趕緊低聲說::“別裝啦!放回去!這不是蘇聯!法國人根本不缺這玩意,沒人會大量囤積!別暴露自己!”
事實證明,莫洛迪當初的安排無比正確,由於法國憂銹的反情報能力,雖然暴露了很多漏洞,但努伊金夫婦終究還是沒被發現。渡過雞飛狗跳的適應期後,努伊金終於開始了工作。在索邦大學裡,努伊金被一位工業智能領域的教授相中,帶入了自己的實驗室研究油氣鑽機,此時這種設備正因為鑽頭強度不行而讓設備壽命卡在瓶頸上,而這正是困擾蘇聯的問題。
我們都知道,蘇聯是個油氣資源很豐富的國家,但偏偏他們在鑽機領域上落後很多,鑽頭壽命頂天只有四小時,嚴重影響了油氣開採成本。西方的鑽機雖然壽命長至10~16小時,但被美國嚴格封鎖,別說技術,連成品都在禁運名單的頭排。
50年代蘇聯的落後鑽機
所以,當進入教授的實驗室後,努伊金立刻意識到這項工作的重大意義,他居然靠着大腦將整個鑽機結構和鑽頭材料的比例公式給背了下來,更重要的是,在深度研究了鑽機的知識後,努伊金居然直接找到了鑽機的改進思路,並且第一時間傳回了蘇聯,這讓蘇聯的油氣鑽頭壽命從四個小時陡然提升到四天,這直接促成了蘇聯油氣產量的迅速增長,整個七十年代蘇聯的石油紅利,都與努伊金的發明極大相關。
80年代的蘇聯油井鑽機
1968年,順利畢業的努伊金被法國能源巨頭道達爾公司相中,成為了道達爾的技術高管。有了身份後,努伊金可以成功遊走於法國政商兩界,然後他就接到了一個令他哭笑不得的任務——公司希望他加入法國貿易代表團,去蘇聯,商量一下鑽機進口的事兒,最好能實地研究一下他們的產品,看看他們是怎麼做的,能不能把技術借鑒回來.....
1969年夏季,努伊金以法國人的身份回到了莫斯科,在這裡,裝作不懂俄語的他還是抽空去見了莫洛迪,想跟老師炫耀一下自己的成就。然而,倆人一見面,莫洛迪就怒斥了努伊金:“誰讓你坐經濟艙過來的?這是破綻懂嗎?”
努伊金不解:“啊?我給公司省錢有什麼不對?這算是表達對公司的忠心啊!”
莫洛迪無語了:“我TM白教你了!你要用西方的思維去思考問題,在資本主義世界裡,節儉並非美德,你的衣食住行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坐經濟艙?道達爾要破產了嗎?!”
被莫洛迪訓了一頓後,努伊金有些訕訕,此時莫洛迪終於和善了一些,給他布置了下一步任務:“技術科研方面,不要再盯着能源領域了,我們已經足夠先進,多關注航空、火箭和軍工,法國達索公司的戰鬥機、北方航空公司的彈道導彈等技術都值得下手,政治和軍事情報方面也要擴大範圍,西班牙、意大利和荷蘭都注意些。”
努伊金鄭重點頭:“明白!回去我就開始着手!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莫洛迪笑了笑:“還是之前提的那個,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搞個企業,商人身份是最好的掩護,你是我教出來的,試試吧,肯定會取得成功!”
裂變分身
回到法國後,努伊金立刻從道達爾公司離職,於1970年創建了一家精密配件公司,短短半年後,他的公司就實現盈利,並且跟幾家法國航天和軍工企業達成合作,可以一邊賺人家錢一邊偷人家技術,雖然道德上比較無恥,但確實完美實現了莫洛迪的規劃。
取得階段性成果後,努伊金十分高興,他準備向莫斯科彙報,聽聽老師對自己的評價。
然而,正在努伊金琢磨着怎樣留言時,柳德米拉魂不守舍的打開了房門:“剛收到的消息,10月11日中午,莫洛迪突發腦出血去世了!才48歲.....”
這個晴天霹靂讓努伊金頓時愣住,半晌之後,他將臉埋進雙手,無聲的痛哭起來,從這一天開始,努伊金失去了一種支撐自己的力量,他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莫洛迪去世後,努伊金的節奏開始快了起來,隨着企業在法國的穩定運行,努伊金帶着柳德米拉前往了西班牙。大約一年之後,又一個掩護身份落實,緊接着是意大利、荷蘭、英國、非洲、東南亞。整個70年代,努伊金夫婦至少跑了18個國家,創造了多個掩護身份,由於掩護身份極多,努伊金甚至可以讓出一部分身份給克格勃的晚輩們做“封面”。
與此同時,努伊金夫婦還建立了大量企業,為了避免高調,努伊金的公司規模都不大,但往往盈利能力很強且領域關鍵。所以,從1975年開始,努伊金就完成了跟莫洛迪一樣的不領經費的成就,由於經濟極為闊綽,努伊金甚至還可以贊助其他克格勃特工,鼎盛時期,努伊金在歐洲贊助着五十名以上的克格勃特工,幾乎獨立支撐着一個情報網。
然而,與莫洛迪不同的是,即使在發財之後,努伊金也謹記父親的教導,他從不重視物質享受,除了必要資金外,企業的所有盈利都被他上交給了組織。更重要的是,由於他超強的自我複製能力,努伊金成功讓他的情報源從零售變成了批發。靠着手下的企業,努伊金可以定期獲取所有西方主要國家的政策戰略、科學技術、軍事部署調動方面的信息,以月為單位回傳。
由於檔案並未完全解密,所以我們無法知道,努伊金究竟帶回了哪些情報。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方法非常粗暴。根據柳德米拉在採訪時所說,他們都是把現成的材料、設備裝進大麻袋裡扔車上送走,連超級計算機都是那麼處理的。
柳德米拉在法國或者意大利(故意扮丑,總有男人搭訕)
時間走入80年代,隨着阿富汗戰爭讓蘇聯深陷泥潭,努伊金決定離開歐洲去亞洲。1981年秋季,努伊金夫婦抵達東南亞,然而離譜的是,努伊金剛下飛機,居然在機場碰見了一個自己當年在國際關係學院的同學!
同學也看見了努伊金,然後,他就直接在機場用俄語大喊:“努伊金?維塔利·努伊金!還記得我嗎?!”
面對這種突髮狀況,努伊金神色不變的用法語說:“先生!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您看起來很急切?”
努伊金認為,老同學好歹也在國際學院混過,怎麼也得有點警惕性,能聽懂自己的暗示吧?然而,這位淳樸的同學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用法語說:“你裝什麼犢子?出了國連母語都不說了?老同學都不認了?”
努伊金氣的想掐死他,這小子上學的時候就是個傻X,這麼多年還是沒長進!他只能硬拽回袖子:“先生!我確定您犯了個大錯!我不是您要找的人,如果繼續騷擾我,我只能報警了!”
按理說都說到這份上,但凡知趣點也該走人了,然而這位老同學卻異常執着:“你就是我的同學努伊金!就算認不出你,我還認不出你媳婦嗎?你當年去偷窺她的事我還記得……”
努伊金是真崩潰了,柳德米拉絕對聽到了,而且,什麼叫做認不出我還認不出我媳婦?惦記我媳婦多少年了吧?氣急敗壞的努伊金狠推了對方一把,總算擺脫了糾纏。在如此惡劣的開局後,努伊金的潛伏果然進行的極不順利。幾天以後,他們租的房子就莫名其妙的遇到了政府安排的“上門驅蟲”,“驅蟲”之後,柳德米拉果然發現了暗藏的竊聽器。緊接着,對門住着的英國夫婦開始不懷好意的邀請努伊金夫婦做客,還在桌上擺了本俄文版的《戰爭與和平》偷窺他們的反應。
雖然在努伊金的高度警惕下,這種試探沒有成功,但努伊金已經意識到,這次意外暴露讓自己被盯上了,他的工作更加小心翼翼。然而,時間到了1982年1月,克格勃卻突然下達了緊急指令——立刻切斷跟法國的一切聯繫,那邊出大事了!
驚險回歸
這次大事的原因,出在努伊金的法語老師身上。莫洛迪當年為努伊金找的法語老師,名字叫做弗拉基米爾.維特羅夫,是的,就是之前我們講過的那位,對蘇聯殺傷力最大的克格勃叛徒“告別”。
此時的維特羅夫已經向法國輸送了很多情報,克格勃雖然還沒有確定叛徒是誰,但已經感受到了泄密,因此直接給努伊金下了靜默令!由於這種謹慎,1983年,當北約拿着“告別檔案”進行大搜捕時,人在東南亞的努伊金才成功躲過了這次行動。
圍剿結束後,克格勃在歐洲的情報網被攪的七零八落,上級出於謹慎考慮,要求努伊金立刻回國,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特工,不能再失去你了!
然而,努伊金對此堅決反對。組織在歐洲的布局已經遭到毀滅性打擊,必須有人站出來收拾殘局,如果我們夠快,尚可挽回一些,如果拖的時間太長,孤立無援的卧底只會暴露的更多,到時候恐怕十年都無法恢復元氣,我必須儘快趕回歐洲!
最終,上級同意了努伊金的請求。1984年秋季,努伊金夫婦以新的身份去了英國,畢竟這裡的克格勃特工最多,需要挽救的情報線也最多。
時間來到1985年,由於成長在法國的兒子安德烈安全無法適應蘇聯的生活,努伊金不得不讓柳德米拉回國帶孩子。在送妻子上飛機時,努伊金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對機場偶遇又心理陰影的他趕緊轉身離開,一直在回想這個人究竟是誰。
實際上,努伊金沒有看錯,他確實在機場看到了熟人,而這個熟人是他當年的丹麥語老師,名字叫做——奧列格.安東諾維奇.戈爾季耶夫斯基。
叛徒戈爾季耶夫斯基
不知道,大家現在還是否記得元老級的通遼狠人,程序狂魔貝坦尼先生?如果你還對貝坦尼的故事有印象的話就應該記得,貝坦尼之所以被捕,就是因為克格勃內部,有個叫戈爾季耶夫斯基的傢伙叛變了!
說到這裡,我們不得不佩服莫洛迪在看人方面的天賦,除了自己之外,他總共就給努伊金找了兩個老師,偏偏兩個都是克格勃歷史上的重量級叛徒。
實際上,雖然有深厚淵源,但此時的努伊金還算安全,因為戈爾季耶夫斯基雖然在1974年就投靠了軍情六處,但一直在北歐工作,跟努伊金不在一條線上。然而,由於得到了戈爾巴喬夫的賞識,戈爾季耶夫斯基在1985年擔任了克格勃的代理倫敦站長,在努伊金送柳德米拉上飛機時,戈爾季耶夫斯基剛好新官到任!1985年3月18日上午,努伊金造訪了蘇聯駐英國大使館,接待他的正是戈爾季耶夫斯基!此時的努伊金根本沒意識到對方可能是叛徒,還熱情的跟老師寒暄了好久才離開。
1985年3月18日午夜,淺睡眠的努伊金突然被樓上傳來的巨響驚醒,他瞬間反應過來,那是特警在破門!努伊金沒有任何猶豫,抓起手邊的公文包就躍窗而出,勉強平復了心情後,努伊金開始思考——究竟哪裡出問題了?為什麼暴露?要不是自己租了一真一假兩個住處,這次肯定栽了!
首先被他懷疑的就是戈爾季耶夫斯基,老子從來沒翻過車,剛跟他聯繫上就被抓捕,問題肯定在他身上!但要命的是,由於跑的太倉促,自己沒帶通訊設備,已經沒法跟總部聯繫了,大使館和克格勃倫敦站的人也無法信任,軍情五處接下來肯定會全城搜捕,自己該怎麼辦?
思考到天亮後,努伊金下了決心,事到如今,只能冒點險了。當年莫洛迪給的倫敦地下管網的分布圖我還記着,現在只能靠它了!
1985年3月20日凌晨,靠着倫敦地下管網,努伊金進入了倫敦的利河,一路向北游出了倫敦。此時的努伊金玩了個逆向思維,因為作為島國,如果要離開英國,勢必要從倫敦出發向南或向東找機會出海,但努伊金選擇了向北!
跳出搜捕圈後,努伊金偷了一輛車,開始向東北狂奔。天還沒亮,他就來到了內河港口威文霍,此時這裡正好有一艘蘇聯貨船要出發,努伊金趕緊下海,用吸盤爬上了貨輪,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一蹲,爺要回家啦!
然後吧,這個故事就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航行了一段時間後,努伊金髮現,這艘蘇聯貨船咋還不往東區,反而一路向南跑呢?幾天以後他才明白,這破船的目的地不是蘇聯,而是越南!
就這樣,貨輪走走停停,折騰到4月末才進入泰國灣,結果在某一天深夜,船隻突然遭遇了一場恐怖的暴風雨,此時的努伊金正在甲板上透氣,結果直接被扔到海里,差點沒給淹死。
好在暴風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努伊金總算被救了上來,仔細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公文包還在,小工具也都在,唯獨錢包不見了!這下老子拿啥買機票啊!
塵埃落定
1985年5月14日上午,柳德米拉依然愁雲滿面。自從三月份上級通知他努伊金失聯後,柳德米拉就晝夜難安,做間諜的人不怕犧牲,就怕這種無聲無息的失聯。她堅持日常的生活節奏,每天照顧孩子,但控制不住的焦慮已經寫在臉上。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起,柳德米拉抓起聽筒,熟悉的聲音傳來:“親愛的!來謝列梅捷沃機場接我,另外.....帶些10盧布過來,我沒錢給電話費.....”
柳德米拉的眼淚瞬間湧出眼眶,她光速來到了機場,然後就看到了在五月份的莫斯科穿着熱帶短褲的努伊金——是的,為了湊機票錢,努伊金把他的名牌西裝給賣了!
回到家後,兩口子也來不及詳談,一小時後,處長德羅茲多夫帶着幾個克格勃高層來到了努伊金家裡,開門見山的問:“到底怎麼回事?”
努伊金把詳細經過一說,德羅茲多夫拍了拍他的後背:“辛苦你啦!我個人是願意相信的,但問題是,你的話只有自己能證實,戈爾季耶夫斯基不久前已經被正式任命為倫敦站長,他是總書記的紅人,我們不能憑一面之詞就抓他。”
這下努伊金是真怒了:“把他叫回來!老子跟他對峙!剛碰完頭就被盯上,那個混蛋絕對是叛徒,不能放任啊!”
德羅茲多夫嘆了口氣:“查肯定是要查的,但你不能出面跟他對峙,甚至不能參與調查!”
努伊金連聲質問:“為什麼?憑什麼?”
德羅茲多夫橫他一眼:“你有實質性證據嗎?萬一他反咬一口咋辦?人家是總書記關注的人!”
努爾金和德羅茲多夫
1985年5月19日,戈爾季耶夫斯基回到莫斯科,名義上是總局要對未來工作進一步指導,但秘密調查已經展開。與此同時,克格勃在美國的線人奧爾德里奇·埃姆斯也傳來消息,確認戈爾季耶夫斯基已經被六處收買,但還是沒有確切證據。
這一通折騰下來,克格勃第一總局局長,後來的克格勃主席(發動819政變那位)克留奇科夫怒了,TMD,克格勃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辦個叛徒還要證據了?!給老子打!啥?總書記的紅人不能打?那就上吐真劑!
不得不說,作為精銳特工,戈爾季耶夫斯基確實很有水平。5月27日,在經過五個小時的吐真劑審訊後,戈爾季耶夫斯基依然咬死自己沒背叛。由於沒有證據,在戈爾巴喬夫的面子下,克格勃依然沒有抓捕,但還是將戈爾季耶夫斯基調到了療養院工作,將他限制在了國內。
此時,帶英難得的幹了件人事,1985年7月19日,軍情六處跟戈爾季耶夫斯基取得聯繫,居然幫他鋪了條逃跑的路!7月20日,戈爾季耶夫斯基突然出逃,經芬蘭溜回了倫敦.....
這下可真打臉了!無論維特羅夫破壞力多麼驚人,終歸還是伏法被槍斃了,但戈爾季耶夫斯基出賣組織長達10年,被按在了國內還能出逃,這可真讓克格勃成為國際笑柄了。
聽到消息,努伊金暴怒了,內衛是幹什麼吃的?監控組是幹什麼吃的?在莫斯科!在克格勃自己的療養院,居然能讓叛徒給跑了?我們組織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如果說,還有什麼好消息的話,就是在指控被證實後,努伊金的軍銜被提拔為上校,復職之後,努伊金在處長辦公室里將他九死一生保護的公文包推給了處長德羅茲多夫——“這裡面是我多年經營企業的信息、重要文書,和銀行賬戶密碼,我將來出不去啦,這些東西還有大用。”
德羅茲多夫說:“這是你多年的心血,捨得嗎?”
努伊金淡淡的說:“連我的生命都屬於祖國,有什麼捨不得的?如果貪財怕死,我還能叫克格勃嗎?”
德羅茲多夫長嘆一聲:“像你這樣的人現在已經不多啦!你也知道會發生什麼吧?為了這些東西能繼續使用,你必須繼續隱姓埋名,你的一切都不會被提及,也不會有任何榮譽。”
努伊金笑笑:“無所謂!”
就這樣,努伊金夫婦默默的回歸了組織,本來身家豐厚的兩口子又開始靠工資過活。然而,將近二十年的外勤生涯後,柳德米拉幾乎連俄語都快忘記了,曾經,她非常驕傲的說自己哪怕做手術打全麻都沒有說過一個俄語單詞,絕不暴露任何破綻。而這種謹慎卻在今日變成了代價。有一次,柳德米拉去銀行辦事,當工作人員讓她填上娘家姓氏時,柳德米拉愣住了——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姓什麼,無數的掩護身份從腦海中翻過,卻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在櫃檯前,柳德米拉嚎啕大哭,哀悼那個已經迷失的自己。
不過,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終於抹平了一切皺紋。又十年之後,努伊金夫婦重新變成了一對普通的俄羅斯夫婦,曾經的蘇維埃祖國已經轟然崩塌,克格勃也改組成俄羅斯對外情報局。那個讓努伊金夫婦甘願犧牲一切來效忠的國家,終究還是變成了泡影。
回國後90年代的合影
1997年1月,努伊金照常開車上班,突然,他的左胸傳來一陣劇痛,努伊金立刻反應過來,是心梗發作,憑藉著難以置信的意志力,他把車開到了醫院,衝進去後才失去意識。在送上手術台時,努伊金已經停止呼吸心跳五分鐘,可以被定義為臨床死亡了(臨床死亡和生物學死亡有區別),但趕來的對外情報局領導不肯放棄,堅持要求醫生把手術做完!
與《戰爭與和平》的導演邦達爾丘克一樣,手術之後,努伊金居然被救了回來,他超強的身體素質救了自己一命,但心臟破損已經不可逆轉,醫生給出一個謹慎的判斷,大約還有一年的時間。
我們不知道,等待死亡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在最後的時間裡,努伊金停止了一切工作,安心陪伴家人。在人生的最後,他只說過一件跟工作有關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戈爾季耶夫斯基那個混蛋被抓了回來,在槍斃他之前,替我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老子什麼都能原諒,但絕不寬恕叛徒!”(戈爾季耶夫斯基於2025年3月在英國病逝)
戈爾季耶夫斯基和里根
1998年2月13日,維塔利·努伊金病逝,享年58歲。事實證明,間諜是一項極其耗心力的工作,他們的經歷也許傳奇,但常年的精神重壓讓其中鮮有長壽者。與同行相比,努伊金是幸運的,他從未身陷囹圄,最終在自己祖國的領土上,在親人的陪伴下安然的與這個世界告別。
不過,由於在努伊金去世的時候,他提供的東西依然不能解密,所以,努伊金的故事依然不為人所知。出於補償心理,對外情報局將柳德米拉的軍銜提升為上校。直到2017年,柳德米拉率先被解密,一位女性擁有如此傳奇的經歷,讓整個俄羅斯瞬間轟動,無數媒體蜂擁採訪。
柳德米拉和老領導德羅茲多夫
但無論記者怎麼問,柳德米拉都只是講一些工作中的小段子,對於丈夫的一切信息依然隻字不提,因為努伊金留下的東西依然沒有徹底失效。
2020年,開篇的那次新聞發布會舉行了。努伊金的姓名和生平被正式公開,但其擁有的企業信息依然不予解密,當記者們對此表示疑問時,柳德米拉說:“不管你信與不信,至少其中一家公司還在運營,並且依然保持着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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