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楷有《八高僧圖》一卷,畫中分八段,描繪從南北朝至唐末的佛教禪宗八位高僧的故事,如初祖達摩。二祖慧可、鳥窠禪師與白居易。每一段都描寫了古代高僧參禪修行中的一則逸事或者公案話頭,生動有趣,極富禪機。
八高僧圖
南宋 梁楷(傳) 絹本設色 26.6x758厘米 上海博物館藏
《達摩面壁·神光參問》
僧神光聞達磨住少林,乃往恭承,師端坐,不聞勵誨。光曰:「諸佛印法可得聞乎?」師曰:「諸佛印法匪從人得。」光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師曰:「將心來,與汝安。」光曰:「覓心了不可得。」師曰:「與汝安心竟。」
禪宗二祖慧可,原法號神光,自幼志氣不凡,為人曠達,
傳說達摩東來,遇見在南京講經說法的神光,神光傲氣十足,極不謙虛。後來想求教於達摩,便一路追隨達摩到達少林。達摩不知他有無誠心,便婉言拒絕。
開始,達摩祖師只顧面壁打坐,根本不理睬他。神光不斷地用古德為法忘軀的精神激勵自己:"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飢,布發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
就這樣,他每天從早到晚,一直呆在洞外,絲毫不敢懈怠。日復一日,寒冬來臨,一晚,天降大雪神光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天快亮的時候,積雪居然沒過了他的膝蓋。
這時,達摩祖師才慢慢地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心生憐憫,問道:"汝久立雪中,當求何事?"
慧可道:"惟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群品。"
達摩祖師道:"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非忍而忍。豈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勞勤苦(諸佛所開示的無上妙道,須累劫精進勤苦地修行,行常人所不能行,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證得。豈能是小德小智、輕心慢心的人所能證得?若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來希求一乘大法,只能是痴人說夢,徒自勤苦,不會有結果的)。"
聽了祖師的教誨和勉勵,為了表達自己求法的殷重心,神光道人拿起鐮刀砍斷了自己的左臂,頓時鮮血紅了雪地。
達摩祖師被慧可禪師的虔誠舉動所感動,於是就說:"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形,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在(諸佛最初求道的時候,都是不惜生命,為法忘軀。而今你為了求法,在我跟前,也效法諸佛,砍斷自己的手臂,這樣求法,必定能成)。"
達摩祖師於是將神光的名字改為慧可。
慧可禪師問道:"諸佛法印,可得聞乎?"
達摩道:"諸佛法印,匪(非)從人得。"
慧可禪師聽了很茫然,便說:"我心未寧,乞師與安。"
達摩回答道:"將心來,與汝安。"
慧可禪師沉吟了好久,回答道:"覓心了不可得。"
祖師於是回答道:"我與汝安心竟。"
慧可禪師聽了達摩的回答,當即豁然大悟,心懷踴躍。原來並沒有一個實在的心可得,也沒有一個實在的"不安"可安,安與不安,全是妄想。
慧可禪師開悟後,繼續留在達摩祖師的身邊,時間長達六年之久(亦說九年),後繼承了祖師的衣缽,成為禪宗的二祖。
《弘忍童身·道逢杖叟》
五祖弘忍大師,蘄州黃梅人也。姓周氏,生而岐嶷。童游時逢一智者,嘆曰:「此子缺七種相不逮如來。」後遇信大師得法嗣化於破頭山。
禪宗五祖弘忍,原姓周,他的前世是破頭山中的栽松道人。四祖道信,有一次駐錫於破頭山。栽松道人,就去問四祖道信:你講的那些佛法,我也能學嗎?
四祖道信說,你年紀太大了,即便能學,但是怎麼能廣化宣揚佛法呢?如果你來生再來,我就等你傳你佛法。
栽松道人聽了便離開了,走到一條河邊,碰見有一位少女正蹲在那裡洗衣服,於是上前問道:能到你家投宿嗎?
少女回答說:我父兄都在家,你去問問他們同意就好。
道人回說:只要你同意就行。說罷轉身走開了,不知所向。
這位少女姓周,是周家的四女兒,尚未婚嫁。奇怪的是,自從那次洗衣回家不久,少女便懷孕了。古時女子未婚懷孕是一件傷風敗俗的可恥事情。因此少女的父母把她趕出家門。這樣一來,少女便沒有了歸宿,無依無靠,只好過著流浪的生活。
後來生下嬰兒,便偷偷地把孩子扔進了一條水溝里。希望順其自然,自生自滅,但又不忍心,第二天,她去看的時候,發現小孩卻正向水溝的上游漂浮,而且小身子鮮嫩明好,底氣很足,於是又情不自禁地把這嬰孩抱在懷裡,撫養成人。就這樣,她帶著孩子,沿村行乞,人們都稱這孩子為「無姓兒」。
轉眼間這孩子便長到了七歲。有一天在路上遇見了一位出家人。這位出家人就是四祖道信。四祖仔細端詳著這個孩子,覺得他骨相奇特,似曾相識。然而,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跟栽松道人的約定,只是感嘆:這孩子真奇特啊,大丈夫相中只缺七種,雖然他的相貌不及佛圓滿,但如果能出家修道,二十年後必定能繼承佛法,堪當眾生福氣!
四祖問小孩:你姓什麼?
小孩回道:我不是普通的姓。
四祖道:即使不是普通的姓,你也總得有姓吧?
小孩道:我姓佛。
四祖覺詫異,正色道:你難道沒有姓嗎?
小孩道:我性空,故無姓。
四祖給孩子起了法號:弘忍。
弘忍出家時還很小,便住在雙峰山,被四祖帶在身邊。當然,我們也可以理解為,弘忍一直在四祖身邊侍奉他。
後來,當因緣最終成熟時,四祖道信就把他的法衣傳付給了弘忍禪師,讓他成為了我們禪宗的五祖。
相傳付法的時候,四祖還隨傳了一首偈語:
華種有生性,因地華生生。
大緣與性合,當生生不生。
或許,正因為如此,我們不難理解弘忍後來為什麼把衣缽傳給了惠能,其實他們都有內在的一脈相承。
《白居易拱謁·鳥窠指說》
鳥巢道林禪師居錢塘,時白居易入山謁師,曰:「禪師往處甚危險!」師云:「太守危險尤甚!」白曰:「弟子住鎮江山,何險之有?」師云:「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云:「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解與么道。」師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歲老人行不得!」白遂作禮退。
唐朝道林禪師傳法至杭州,見城南秦望山有長松,枝葉繁茂如蓋,他就在樹上築窠,棲止於上參禪,時人稱他為鳥窠禪師。
長慶二年,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慕道林之名入山拜晤。
白居易見禪師高居樹上,就說:"禪師住在樹上太危險了,趕緊下來吧!"
鳥窠禪師笑著答道:"太守,其實你的處境更危險啊!"
白居易反問道:"我在朝廷為官,何險之有?"
鳥窠禪師說:"薪火不停,識性交攻,安得不危?"意思是說官場沉浮,勾心鬥角,危險處處皆在。
白居易似乎有些領悟,又問鳥窠禪師:"那如何禪解?"鳥窠禪師道:'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白居易說:"這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見得有什麼高見。"鳥窠禪師嚴肅地說:"三歲孩兒也解道得,百歲老人略行不得。"
白居易被他這麼一說,對鳥窠禪師肅然起敬,完全改變了那種自恃清高的態度,於是拜鳥窠禪師為師,先後為其寫了兩首《贈鳥窠和尚》的詩,
一曰:
形羸瘦骨久修行,一納麻衣稱道情。
曾結草庵倚碧樹,天涯知有鳥窠名。
一曰:
空門有路不知處,頭白齒黃猶念經。
何年飲著聲聞酒,迄至如今醉未醒。
白居易另寫一首題為《鳥窠與白居易》的詩:
誰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
勸君莫打枝頭鳥,子在巢中望母歸。
還有一次,鳥窠禪師、白居易、白居易的三弟等人在一起論禪,旁邊一個侍從想離去,鳥窠禪師問:"你要去哪?"侍從說:"向諸方學佛法去。"鳥窠禪師一邊抽出一根布毛,一邊說道:"若是佛法,我這裡亦有小許。"侍從頓悟。白居易的三弟見此情景,作詩曰:
白頭居士對禪師,正是楞嚴三昧時。
一物也無百味足,恆沙能有幾人知?
白居易與鳥窠禪師結識之後,經常問禪於他。有一次,白居易以偈語請教鳥窠禪師:
特入空門問苦空,敢將禪事問禪翁。
為當夢是浮生事,為復浮生是夢中。
鳥窠禪師以偈語答曰:
來時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事一同。
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在夢中。
白居易聽了鳥窠禪師的開示,愈加佩服,從佛法中領悟到自己安身立命之道,終成一位意境高深、修為脫俗的大居士,還在西湖旁邊建起一個竹閣樓,以便與鳥窠禪師"朝夕之參益"。
晚年的白居易更是素養其心,將自己的住處改為香山寺,自號香山居士。後來,人們把竹閣樓改造為廣化寺。
《智閑擁帚·回睨竹林》
鄭州香岩智閑禪師一日芟除草木,偶拋瓦礫擊竹作聲,忽然醒悟。遂歸沐浴焚香遙禮溈山,贊曰:「和上大慈恩逾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遷有頌曰,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云云。
百丈懷海禪師尚在世傳法,智閑禪師遂親往參學。智閑禪師性識聰敏,教理懂得很多。每逢酬問,他都能侃侃而談,但是,對於自己的本分事卻未曾明白。後來,百丈禪師圓寂了,他便改參師兄溈山靈佑禪師。
溈山禪師問道:「我聞汝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此是汝聰明靈利,意解識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時,試道一句看。(你如此聰明機敏,那麼父母沒生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呢,能說說看嗎。)」
智閑禪師被溈山禪師這一問,直得茫然無對。
回到寮房後,他把自己平日所看過的經書都搬出來,從頭到底,一一查找,希望能從中找到一個合適的答案,可是翻閱了幾天,結果卻一無所獲。智閑禪師感嘆道:「畫餅不可充饑。」
於是他便屢次去方丈室,乞求溈山禪師為他說破,但是,遭到溈山禪師的拒絕。溈山禪師道:「我若說似汝,汝已後(以後)罵我去。我說底是我底,終不幹汝事。」
絕望之餘,智閑禪師便將自己平昔所看的文字付之一炬,說道:「此生不學佛法也,且作個長行粥飯僧,免役心神。」
智閑禪師哭著辭別了溈山,開始四處行腳。有一天,他來到南陽慧忠禪師的舊址。目睹了慧忠國師道場之遺迹,覺得這個地方挺不錯,於是決定在這裡住下來,加以整拾。
一日,智閑禪師正在芟除草木,不經意音,拋起一塊瓦礫,恰好打在竹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他忽然大悟。於是便急忙回到室內,沐浴焚香,遙禮溈山,讚歎道:「和尚大慈,恩逾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並作頌曰:
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
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
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
溈山禪師聽說了智閑禪師的這首偈子,便對仰山禪師道:「他開悟了。」
《李源圓澤系舟·女子行汲》
李源與圓澤法師游眉山,舟次南浦,見一女子錦襠花衿負嬰而汲澤,泣曰:「我當託孕於此女,避之不可得,後十八年八月十五日當會君於杭州天竺山中。」言畢而卒。後源如期往天竺見一牧牛兒,云:「李源真信人也!」源即應聲曰:「圓澤正恙。」牧兒遂歌曰三生石上舊精魂云云。歌罷拂袖而去。
唐代隱士李源,住在慧林寺,和住持園澤交好,互為知音。兩人相約去四川峨眉山遊玩,園澤想從道長安,從北部陸路入川。
在李源的堅持下,兩人從從長江水路入川。在路上河邊遇到一個懷孕三年不生的孕婦。園澤看到這個孕婦就哭了,說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願意走水路,因為他註定要做這個婦人的兒子,遇到了就躲不開了。
他和李源相約在十三年後中秋夜杭州的三生石初相見。當晚園澤圓寂,孕婦也順利產子。
十三年後,李源如約來到三生石,見到一個牧童唱道:
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
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
李源與之相認,牧童說他就是園澤,但是塵緣未了,不能久留,唱道: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
吳越江山游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
唱完就離去了。
牧童且歌且行,漸行漸遠,漸漸融入蒼茫山嵐,從此不知去向了。
江河嗚咽,山林驚心,壯士斷腸……
三年後,當朝大臣李德裕聞知此事,認為李源是忠臣之子,又很孝順,遂向朝廷奏章推薦,請授官職。不久,皇帝頒詔,封李源為諫議大夫。但此時的李源早已看破了世界,覺悟了人生,那肯就範於名韁利鎖。後來他便一直在寺里念佛修行,到八十歲時,報盡往生凈土,大事了畢。
圓澤禪師和李源的故事流傳得很廣,到了今天,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還留下來一塊大石頭,據說就是當年他們隔世相會的地方,稱為「三生石」。
《灌溪索飲·童子方汲》
灌溪閑禪師路逢一童子汲水。師乞水飲,童子曰:「乞水不妨,某有一問,且道水具幾塵?」師云:「不具諸塵。」童笑負水而去,曰:「不得污阹水。」
灌溪志閑禪師見個小童在江邊汲水,因便向他乞飲,這小童說:「乞水不妨,只是你且說,這水裡有多少塵埃?」
灌溪說:「不具諸塵。」
那小童覺得這回答太巧,不合禪機,並不給禪師喝水。便笑著負水而去,說道:「不要給你弄污我的水。」
小童問,水具幾塵,即是問灌溪對色法的體會。灌溪禪師尚未喝水,怎知水是一塵不染的,若喝水時發現水裡有塵埃怎麼辦呢。禪師為了喝到水,禮貌、討好性的說水很乾凈,這種有污濁和乾淨的分別心就已經在禪師的意識中了。這種慾念扭曲了水本來的面目,有乾淨的想法,相對的就會有污濁的想法,所以童子回答說,你別弄髒了我的水。
不管水乾淨不幹凈,你的慾念已經不清凈了。
唐代禪法流行,在家者往往禪法深於出家人,這個故事即是一個例子。
《酒樓一角·樓子參拜》
樓子和尚名善,津平江人,姓楊氏。初浮浪於肆市,一日至承天寺聆法,有省,即出家受具。偶至酒樓聞歌曰:「你既無心我便休!」樓前拜云:「非此樓則不知有此事。」
樓子和尚,原名楊善,津平江人。早年就是個小混混,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於勾欄瓦肆之間。畢竟是有慧根之人,有一天在承天寺聽法會而有所感悟,隨即出家受戒,打坐參禪,然終不得開悟。
後來,偶然經過一街市。行在一家酒樓下時他發現自己的鞋帶兒鬆了,於是彎腰系鞋帶。忽然聽得酒樓上傳來了伴娘的歌聲唱道:「……你既無心我也休……」
和尚登時呆在原地,忽然大悟。朝著酒樓的方向拜了數拜。因此,時人皆稱之為樓子和尚。
或是機緣已到,或是歌詞的內容引起頓悟。「你既無心我也休」,不單單是歌女所常兒女情長之間的言語,也讓樓子和尚頓悟。
《孤蓬蘆岸·僧倚釣車》
福州玄沙備禪師,閩之謝氏子。幼垂釣於南台江甫,三十齣家,從夫容訓禪師落髮受具,兄視雪峰而師事之。峰一日曰:「備頭陀何不遍參去?」師曰:「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峰然之。師嘗示眾有: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和系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燒冰。
唐末五代時期,福建那邊有個姓謝的少年,喜好釣魚,每天泛一小舟於南台江上,跟江上的漁者相遊戲。一直如此歲月靜好,直到三十歲他回想起這以前的一段生活,他忽然生起強烈的皈依的念頭,於是棄舟投芙蓉靈訓禪師座下。落髮受戒。這就是玄沙師備禪師。
芙蓉靈訓禪師圓寂後,又受具仁兄視雪峰禪師而師事之。此後竟然寡言少語,一心修持,布衲芒履,終日打坐。眾人驚於他這前後變化如此之巨,
雪峰禪師一日問他:「毘頭陀何不雲遊四方,參化佛法?」
玄沙師備禪師曰:「達摩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雪峰禪師聽後,點頭稱是。
達摩祖師已經來了東土,二祖慧可為求西天佛法不惜斷臂。
雪峰禪師為何還要點頭稱是呢?
腳下就是道場,身邊就是世界,立地即可成佛。人無所從來,亦無所從往。來處去除皆不可得。地也本無所謂東西南北。所以,來無所謂東土,去無所謂西天。機緣處處,開悟時時。
畫中玄沙師備禪師獨坐船頭,飄零江上,正應得他的偈語:
直饒得似秋潭月影,
靜夜鐘聲,
隨和系以無寄,
觸波瀾而不散,
尤是生死岸頭事。
道人行處猶火燒冰。
此卷畫法相比於梁楷後來的大寫意是工了些,相比於梁楷的工筆是寫意了些,是梁楷三相之一。畫中人物山水相融,有梁楷雪景山水、釋迦出山圖等特點,畫中人物多以折蘆描、釘頭鼠尾描來表現衣紋的轉折、鬆緊、疏密,背景山石則以概括洗鍊的墨色加以渲染,以精心剪裁的場景布局來烘托主體人物的身形情態,筆線鬆動而不軟糯,有力而不版刻,構圖飽滿,情景交融,意境深遠。
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與軌跡,外界很難改變,猶如命中注定的生死一般。畫中的各個禪機在今天的唯物史觀看來過於唯心,而脫開畫中故事,看梁楷畫作筆墨變遷,自工而寫,脫掉層層骨肉,得意而忘象,走出形似,走上寫意的巔峰。從滿屏的畫筆到寥寥極簡的筆墨,正如這畫中的各位禪師的修行和頓悟,一日盡悟,忽見如來。
聽聞梁楷嗜酒如命,為人瘋癲,視功名如草芥。梁楷本為南宋宮廷畫師,後來皇帝賜予金帶而不受,決然離開宮廷。若初始不為功名,則可不受此間宮廷畫師之職稱,若後來不頓悟,則不必離去。
梁楷筆下常繪佛家眾僧如六祖慧能、布袋和尚,皆超然筆墨之外。
梁楷雖非僧人禪師,然其筆墨境界已五蘊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