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分封制是周王朝的核心,而禮制則是其核心中的核心。那時候講的「禮」,跟現在的「禮」有很大的不同,但也有些相同之處。我們可以理解周「禮」為現在的「禮貌」,周朝貴族才講「禮貌」,普通國人、野人、蠻夷戎狄是不講的,或者說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東西。
在春秋戰國徹底禮崩樂壞之前,不講「禮」的後果,很可能是一場戰爭,或是國家動亂。可是誰又能想到,一次不講「禮」,竟直接促成秦國的崛起。
秦人祖先的非子因善養馬,在公元前905年被周孝王分封在「秦」,成為周天子的附庸。天子之附庸與諸侯之附庸級別是不同的,當然天子附庸再怎麼也比不過諸侯。司馬遷曾說,秦人成為附庸後,長期在西陲與戎人作戰,實力得到擴充。
而這個「擴充」的前提,就是在長久又殘酷的戰爭中,沒有被戎人消滅。戎人對秦人的威脅,直到秦昭襄王三十五年才真正解除。在此之前,秦昭襄王之母宣太后以身獻國,與義渠王淫亂多年生下2子,才為秦人徹底消滅義渠創造出條件。
有這樣的國史,也怪不得戰國其他六雄有些瞧不起秦國。這從側面也反映出,戎人之強大。從非子獲封秦開始,到秦王子嬰被項羽所殺,秦人在戎人手裡吃的虧比在其他諸侯手上吃的虧多得多。戎人幾次將秦人從歷史上抹去。
周天子對非子賜封的土地,位於不受周人控制的遙封區域——曾屬於周王室,如今被戎人佔領(後來還會發生戎人攻破鎬京、滅亡西周的事)。周天子對非子的封賜,政治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從非子受封那一刻開始,他就跟戎人開始了生死搏擊。而結果無非兩個,要麼秦人亡,要麼戎人滅。
秦邑不遠處有個地方叫西犬丘,是大駱與申侯之女所生之子成的領地。周宣王時期,西犬丘的成這一族被戎人滅了,剩非子的曾孫秦仲苦苦支撐。秦仲幾次向周宣王求援都無果,只得到個大夫的加封,一點實際幫助都不給。
公元前824年,戎人之主親率數千戎人大軍,朝秦邑殺氣騰騰而來,而秦仲身後只有數百秦人。一開始秦仲以為只有數百戎人來犯,結果發現眼前這數百隻是先鋒軍,還有數千在後頭。擊退戎人先鋒軍後,秦仲當機立斷,令五個兒子帶人走小路去鎬京,向周天子求援。
其實搬救兵哪需要這麼多人,秦仲這是意識到此戰凶多吉少,以此方式保存一些秦人罷了。周宣王再三權衡,最後予秦仲之子七千兵,殺回秦邑,擊退戎人。
秦仲長子秦祺領軍回去,直接撞上了正在搜刮的戎人大軍。戎人之主自知不敵,便想要嚇走周人。他騎在馬上,大喊:「秦仲人頭在此,你們還不速退!」說著,戎人大軍中推出一輛車,車中間有一長桿,杆子頂端有顆模糊的人頭。
見到此景,秦祺等秦仲之子,及剩餘秦人都目眥欲裂。戰死沙場沒什麼好說的,為什麼還把我父、我主的頭砍下來挑在杆子上,想以此迫使我等退軍投降?!這般折辱,真是太不講「禮」了。
在這之後,秦人跟戎人就徹底不死不休了。甚至出現秦庄公秦祺的長子世父放棄太子之位,稱不率軍殺死戎王不回國的情況。一次敵眾我寡的戰鬥中,世父不幸被俘。戎人這回學聰明了,沒有傷害世父,關了他一年多就放回去了。
數百年後的秦穆公時代,秦人還從關中抽身殺回這裡,殺得戎人人頭滾滾。秦人在與戎人數百年的鏖戰中,軍隊越打越強,地盤越打越大。這也算因禍得福,有得有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