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4月,40軍軍長鄧岳看到打算出去的118師副師長瞿文清,略帶疑惑地問道:「你起這麼大早,要趕去幹什麼?」
瞿文清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去找於水林去!」
聽到這話,鄧岳瞪大了眼睛:「二級戰鬥英雄於水林?他不是戰鬥還沒結束就消失了,你找到他了?」
瞿文清點了點頭:「找著了,在他老家呢!哎,跟個流浪漢一樣。」
曾經的二級戰鬥英雄為何會淪落至流浪漢?他又為何會在戰鬥沒結束時消失?
回到老家
1951年春,內蒙古赤峰縣美麗河村村口,一個身穿解放軍制服的男人突然倒在了那。
村民們看到這個男人以後,趕忙把他帶進村裡。
因為男人身上穿著解放軍制服,所以村民們便準備好好照顧他,等他醒來再問發生了什麼事?
可就在村民們準備幫助他時,卻突然發現這個男人少了一隻胳膊。
而且胳膊上裹著的紗布還在往外滲血,大家確定這個男人應該是剛從戰場上下來沒多久。
村民們趕忙叫來村長,詢問這事兒該怎麼辦?
村長一看到這個男人便驚訝的叫了起來:「這不是於水林嗎?趕緊給我把醫生請來!」
正在村民們去請醫生的時候,村長向大家解釋了這個人的身份。
於水林是土生土長的美麗河村人,出生在一個貧苦的家庭當中。
還不到10歲的時候,他家裡突遭變故,父母兄弟全都死在了戰亂之中,於水林為了謀求生路,於是便在六年前參軍入伍。
因為他的家人都不在了,所以這麼多年也沒有回美麗河村,也只有村長還能記得他的身份。
美麗河村是一個極端貧困的小鄉村,村民們雖然請來了醫生,卻沒錢付錢給醫生。
最後還是村長自己掏空了家裡的存款,醫生這才幫於水林止住了血。
幾天的時間過去,於水林的面色漸漸好轉,等到第三天的時候,他終於醒來。
當村長與於水林對上視線的時候,於水林露出了驚訝的目光:「村長?是,是你救了我嗎?」
村長搖了搖頭:「大夥看到你倒在村口,於是便救了你,不只是我一個人。」
接著村長又開口問道:「你不是當兵去了嗎,怎麼現在突然回來了,還斷了一條胳膊。」
村長的話彷彿戳中了於水林的痛處,他面露苦澀好半天才張開口回答道:「我,我當了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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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村長嘆了口氣:「看你的情況,估計你也有很多難言之隱,以後就留在村子裡吧。不過村子的情況你也清楚,沒人有閑錢能養活你,還得看你自己的了。」
於水林鄭重的點了點頭,向村長表達了感謝。
之後他便在村長的安排下,住進了村裡的馬棚里,平時就負責幫人養馬來養活自己。
此後的十幾年間,於水林隱瞞了自己曾經當兵的經歷,像個流浪漢一般生活在生產隊的馬棚里。
村長擔心於水林當過逃兵,被發現的話會受到嚴重的懲罰,於是便幫忙隱瞞了於水林的身份。
一轉眼12年的時間過去,於水林安然無事的生活在美麗河村。
只是每一次有解放軍路過的時候,於水林都會偷偷藏進村長的家裡。
就這樣,曾經的年輕小伙於水林已經變成了滿臉鬍子的邋遢漢子。大家也不再叫他的名字,都管他叫流浪漢。
1963年4月的一天,一個陌生人來到美麗河村,一看到村長便開口問道:「請問於水林是住在這個村嗎?」
村長連連否認:「不是不是,我們村沒有叫於水林的人,你找他幹嘛?」
聽到這話,首長嘆了口氣:「他以前是我們118師的二級戰鬥英雄,我想要找他敘敘舊。」
首長的話讓村長愣在了原地,逃兵於水林怎麼就變成了二級戰鬥英雄了?
英雄的118師
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蔣介石也竄逃台灣,人民當家做主的新中國再一次屹立在世界上。
只不過戰鬥卻沒有到此結束,趕跑了日寇和反動派之後,美帝國主義的魔爪又伸到了新中國的周邊。
對於美國人來說,他們壓根就不願意承認中國共產黨,只想看到蔣介石控制整個中國,以此來謀取好處。
可是蔣介石和國民黨最終失敗,他們便開始尋找其他方法來繼續壓迫我們。
在蘇聯的影響之下,美國最終決定將南北朝鮮當作自己侵入亞洲的踏板,於是便不斷激發矛盾,最終引發了朝鮮戰爭。
美國原本十分看不起經濟落後的中國,還曾叫囂著:「中國如果跨過鴨綠江,那我們就會製造人類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
聽到這句話,毛主席當即下令出兵,由彭德懷元帥帶領人民志願軍跨過鴨綠江,抗美援朝!
對於新中國來說,這一戰堪稱國運之戰,就算我們各方面落後美國很多,但一定要打贏。
在這樣的精神影響下,中國人民志願軍最終取得了抗美援朝的勝利。
而在這個勝利的過程中,也有無數英雄湧現出來,118師便是這樣一個英雄的師團,於水林也是這個師團中的一名普通戰士。
1951年年初,彭德懷帶領志願軍跨過鴨綠江。
在仔細分析了局勢之後,彭德懷認為正面硬碰硬絕不是明智之舉,於是便準備採取迂迴穿插戰術,通過靈活的作戰方式來彌補武器裝備上的差距。
在最著名的橫城反擊戰中,彭老總將西線部隊安插在漢江地區作為誘餌,將39軍、40軍等部隊安排在橫城區域進行反擊,而118師團便是40軍的一部分。
2月11日戰鬥正式開始前,118師352團3營8連指導員瞿文清做起了作戰動員,為了不讓戰士們太過緊張,他故作輕鬆的說道:「任務艱巨啊同志們,你們怕不怕?」
聽到這話,戰士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於是瞿文清便看向於水林說道:「小於你是連里的老同志了,你怕不怕?」
於水林笑了笑回答到:「不怕,怕死就不做共產黨!」
在於水林的回答之下,其他年輕的戰士也先後給出了回應。
只不過看著戰士們鬥志昂揚的模樣,瞿文清卻感到有些難過。
瞿文清自己不怕死,但他害怕自己的戰友死,因為他們118師負責的是公路阻擊,將會在道路上與美軍的坦克、裝甲車正面作戰。
慘烈的戰鬥
2月11日清晨,美軍的坦克和裝甲車在遠處轟鳴作響。
戰士們手持手榴彈,躲在一旁的草叢處,等待美軍進入包圍圈。
以凡人之軀抵抗鋼鐵之師,於水林一馬當先,將手榴彈投擲到敵人的車隊附近,接著便手持機槍沖了過去。
衝鋒的途中,於水林右臂挨了一顆子彈。
雖然於水林感到疼痛,但大戰在即他根本沒法顧及這些,只能竭盡全力將手中的子彈傾瀉到敵人身上。
在於水林和其他8連戰士們的共同努力之下,敵人的裝甲車、坦克一輛接一輛的報廢。
就在即將取得勝利的時候,於水林突然看到一輛還未受損的戰車上跑下來了八九個美軍,在槍林彈雨之下衝進了附近的小樹林中。
於水林不顧自己胳膊上血流如注,當即端著槍緊跟在幾個美軍身後。
美軍起初還準備反抗,但是在複雜的叢林地形之下,他們根本不是於水林的對手,不一會就被於水林打死了兩個人。
剩下的美軍便害怕了起來,當即舉手投降。
緊跟而來的瞿文清看到於水林一個人押著七八個美軍俘虜,當即誇讚道:「幹得好,小於!」
聽到瞿文清的話,於水林笑了笑,剛準備回應時,突然失去知覺摔倒在地。
幾天後,於水林在後方的醫療陣地醒來,卻發現自己永遠的失去了右臂。
「逃兵」
原來,於水林在戰場上昏倒後,立馬被瞿文清背回了後方接受治療。
經過醫護人員的檢查,敵人這一槍擊穿了於水林的骨頭,再加上受傷後沒有第一時間接受治療,這條胳膊已經保不住了。
如果想要繼續活下去,就必須接受截肢手術。
瞿文清得知這個消息不禁潸然淚下,對於一位戰士來說,失去右臂就相當於永遠離開了戰場。
可情況緊急,他也只能同意手術。
手術結束的三天之後,於水林清醒了。
瞿文清第一時間來看望他,並高興地告訴他說:「你立了大功了,咱們全連都獲得了二等功,你還是『二級戰鬥英雄呢!』」
聽到瞿文清的話,於水林暫時忘記了斷臂的痛苦,開心的笑了起來。
但瞿文清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徹底失去了笑容。
「我幫你在後方安排了個文職,以後你可就當上官了!」
雖然瞿文清安排的並不是什麼太高的職務,但也相當不錯。
可於水林聽到這個消息後卻不怎麼開心,反而問道:「我能繼續在8連戰鬥嗎?」
於水林這話一說出口,瞿文清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見到瞿文清這個反應,於水林又笑了起來:「那就別麻煩給我安排職位了,省的我給部隊添麻煩。」
於水林的話讓瞿文清心痛不已,他本想好好安慰於水林,但戰事緊迫,他和8連的戰士們還有其他的仗要打。
在瞿文清和8連戰士離開之後,於水林偷偷申請了複員回鄉,乘坐火車一路從朝鮮回到了老家美麗河村。
為了不讓大家知道自己二級戰鬥英雄的身份,於水林告訴村長自己是逃兵,就這樣隱居了下來。
而發現於水林不見了的瞿文清,幾乎時刻牽掛著他,每當有閑暇時間,都會四處尋找於水林的蹤跡。
再會
抗美援朝戰爭結束之後,瞿文清因為出色的表現逐漸成為了118師副師長。
英雄的師團配英雄的師長,令人不禁動容。
但是那個8連的戰士「小於」,瞿文清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那個信息阻塞的年代,哪怕於水林參軍時提交了自己的相關信息,可對於瞿文清來說仍然是大海撈針。
1960年時,瞿文清才終於從其他8連戰士的口中得知,於水林是熱河人。
可是他找遍了熱河,也沒能找到一個曾獲得過「二級戰鬥英雄」稱號的老兵。
一直到1963年的時候,瞿文清路過內蒙古赤峰縣的時候,才從當地幹部的口中得知,美麗河村有一個叫於水林的流浪漢。
4月的一天,瞿文清在美麗河村村長的幫助之下,見到了於水林。
哪怕過去十幾年,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邋遢的流浪漢,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於」,他鬆了一口氣:「小於,我終於找到你了。」
看到瞿文清來,於水林的雙眼也放出光芒:「指導員,你怎麼會來這裡?」
後來在瞿文清的安排之下,於水林「二級戰鬥英雄」的身份才得以曝光,村民們這才發現,一同生活了十幾年的「逃兵」竟然是國家的英雄。
當地政府當即為於水林蓋了房子,還送來了棉被等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
雖然於水林一直在拒絕接受這些優待,但大家也不願意看到國家的戰鬥英雄,生活在馬棚中。
而瞿文清發現於水林後,當年8連的戰友們,也接連來到美麗河村探望於水林,還要求於水林今後每年都要回部隊看一看。
在那個困難的年代,於水林本應結婚生子,和妻兒生活在幸福之中。
但因為外敵的到來,他只能放下鋤頭扛起長槍,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而在功成身退之後,他又因為擔心給國家添麻煩而隱居起來。這樣的革命精神令人動容,值得我們的銘記與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