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讀過萬卷書,我懂的道理都帶著淚,賺的每一分錢都帶著苦,我明白生活的不易,所以特別珍惜我所擁有的幸福!
我吃過很多苦,走過很多彎路,我不想我的孩子再走我走過的路,努力替孩子負重前行,生活的苦我來吃就可以了。我希望我的孩子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做一個明事理的好兒男!
8月底,開學季,程一凡著急忙慌地給我打電話,讓我找他哥要錢。
「嫂子,我媽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對你好一點。我哥給人做上門女婿去了,你趕緊找他要撫養費。子弦也是他的兒子,憑什麼讓你一個人撫養?」
他懷疑他哥的女朋友是個職業婚騙,倆人認識不久,那個女人就把他哥的工資卡拿走了,最疼愛他們兄弟的姑媽得了癌症,他們都表達了心意,唯獨他哥一毛不拔... ...
程一凡是程俊揚的弟弟,程俊揚是我前夫,我和程俊揚的婚姻沒有家暴,沒有出軌,卻還是落得一拍兩散的下場。
我曾經有一個很強勢的婆婆,她什麼都要管,而程俊揚又是個「聽媽媽話的乖孩子……」
我和程俊揚是在廣東打工認識的,我是陝西安康的,他是湖南衡陽的。
我曾以為王寶釧挖野菜是因至死不渝的愛,現在才知道,那叫「戀愛腦」!有三分之一的女孩都有這個病!最後才發現,懂得道理都是用眼淚換取的。
我不是顏控,最先記住程俊揚的卻是他的五官。
戀愛中的人總有說不完的廢話,向來不物質的我草率地認為,他就是我這輩子要嫁的人,因為他和我有很多「共同語言。」
為了能與他天天膩歪在一起,我們一起從公司宿舍搬到了老鼠自由出沒的出租屋。再後來,我懷孕了,程俊揚打電話跟他媽說我懷孕了,他不要這個孩子,因為他還沒準備好。
他媽說留下來,等孩子出生,他們會幫忙一起撫養。(不要孩子的事,程俊揚從來沒跟我提過,我在醫院生孩子那天,他媽才告訴我。)
那時候的我還很年輕,不明白未婚先孕的姑娘很掉價,在婆家永遠低人一頭!
我為了所謂的愛情,在沒有彩禮,沒有婚禮的情況下辭職在家待產。每天給程俊揚和他弟弟做飯,打掃衛生,成了名副其實的家庭主婦。
辭職在家的我無所事事,每天除了看電視就是看小說,也不知道利用孕期學點有用的東西,給自己充電。
十幾平米的出租房裡除了電視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孤獨像龍捲風般將我緊緊包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做好飯等程俊揚兄弟倆下班,等他們回來陪我說說話。
我不知道懷孕後我為什麼會變得那麼愛哭,程俊揚去同事家打牌回來晚了我哭,星期天他和同事去網吧打通宵遊戲我哭,跟他說話他不理我也哭。
孩子還沒出生,我就成了他眼中的「瘋子」,他說我管得太緊,勒得他喘不過氣,我的愛成了他想要逃離的負擔,他寧願每天加班到零晨,也不想回家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樣子。
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婆婆從湖南老家趕來東莞照顧我坐月子。第一次見面,他對我沒有陌生,沒有客氣,有的只是婆婆的架子。
命令我生完老大趕緊把身體調理好,在老大上幼兒園前要拼二胎成功。趁她還年輕,養育孩子的事交給她,我和程俊揚負責賺錢就好。
這措手不及的命令,讓我難以接受,我盡量保持我的教養,對她客氣一點。
2007年3月,我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程子弦。儘管在此之前,婆婆已經逼著我去做了性命鑒定。
從她笑起來深淺不一的皺紋中,看得出她是發自內心喜歡這個長孫,每天抱著孩子在病房裡哼著小曲。
至於我,孩子平安落地,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傷口疼不疼不重要,能不能讓孩子吃到母乳,才是婆婆關心的事。
由於胎位不正,小孩子臍帶繞頸2圈半,醫生給我做的剖腹產手術。婆婆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因為多花了4000塊錢,如果是順產,500塊就能搞定,我卻花了4500元。
錢是婆婆找程俊揚親戚借的,還沒出月子,婆婆生怕我忘記找她家親戚借了4000塊錢這事。不斷叮囑我,這錢是借來給我生孩子的,所以需要我和程俊揚來還,她沒有義務幫我們還債。
我向她保證:「這錢本來就是借來給我生孩子的,您放心,我不會賴賬的,等孩子大一點我就出去上班,掙的錢第一時間拿出來還債,絕不拖累您們。」
兒子三個月,我們已經山窮水盡,窮得連孩子感冒給他買感冒藥的錢都拿不出來。在現實的毒打下,程俊揚打電話叫他媽上來把孩子抱回湖南老家養,我該去上班了,兩萬多的債務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程俊揚一個月不到1500的工資加上他自己要養活4個人,的確很吃力。因為他弟弟工作不穩定,全靠我們接濟過日子,除了管他飯吃還管他煙抽。
程俊揚早就撐不住了,我不忍看孩子跟著我們一起吃苦,忍痛把他交給婆婆帶回湖南老家。
我剛找到工作,婆婆就打電話提醒我,掙了錢要轉給她還債。我和程俊揚省吃儉用兩年,才把債還完。
2009年,為了給孩子上戶口,我和程俊揚回湖南領結婚證順便回了一趟娘家。剛到家第二天,婆婆給我爸打電話,以通知的口氣讓我爸叫我遷戶口,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我爸就把電話掛了。
我爸說戶口也許是我將來的最後一張王牌,讓我考慮清楚,一旦把戶口遷去湖南,以後想從婆家遷出,估計得脫一層皮... ...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遷戶口,雖然和婆婆相處的時間不長,大概也了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第一次見面她沒給我見面禮,回去補結婚證,程俊揚姑姑來看我,給了我600塊紅包做見面禮。一轉身她就把那600塊錢要走了,理由是程俊揚姑姑還有一個兒子,姑姑給了我見面禮,到時候她幫我給姑姑的兒子見面禮。
回禮是假,有便宜不佔是傻子才是真。
在娘家住了10天,因為要上班,我和程俊揚帶著孩子回湖南。婆婆聽說我沒按她的要求把戶口遷出,不依不饒吵了很久。
說我嫌她家窮,不遷戶口就是看不起她家。無論我怎麼解釋她就是不聽,程俊揚全程低頭一言不發。
也許覺得那些話沒有傷我分毫,婆婆不甘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本打算等你把戶口簽過來了給你們把酒席辦一下,在我們湖南只認酒席不認結婚證,你就算有證,沒有擺酒,也是沒過門的。我可憐你大老遠跑來我家,好心給你擺酒,讓你有個名分,你卻防著我,連戶口都不肯簽過來......」
我體諒程俊揚賺錢不容易,從來沒跟他提過彩禮、酒席之類,就連婚紗照也省了。
換來一句「我自己跑上門」,她說得沒錯,我的確是自己跑上門的。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羞恥,我一天也不想在他家住了。我告訴程俊揚我準備把孩子帶回陝西老家,請我爸媽幫忙照顧,這輩子將不再踏入湖南半步。
更不會與他父母親近,至於他,我不阻攔他對父母盡孝,他該怎麼做是他的事,我不干涉也不參與!
2019年4月5日,清明節,小雨。
我和程俊揚背著兒子從他家悄悄跑了,火車票是零晨十二點半的,無座。剛進檢票口不久,程俊揚他爸給他電話,問他是不是跟我跑了。
他媽一把搶過電話,威逼利誘說了一堆,揚言他要是敢跟我走,以後就不認他這個兒子。如果他不跟我走,她拿錢給他做啟動資金,去邵陽跟他姑姑學賣瓷磚,學會了就在衡陽自己開店。
看得出程俊揚很心動,見他動搖,我說:「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回去給他們認個錯,他們會原諒你的,你爸還是你爸,你媽也還是你媽。我是個愛憎分明的人,你媽待我如何你清楚得很... ...。」
我內心很矛盾,希望他跟我回陝西,又不想看到他為難。
不用我再說什麼,他已經做了選擇,他從我手裡抱過孩子,試探性地問我:「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你會恨我嗎?」
我告訴他不會,他接著說:「我媽說只要我回去,他拿錢借我開店,等我這邊穩定了,我再接你和兒子回來... ...」
我陪程俊揚去售票處退票,被告知已經檢過的票不能退。他捨棄了兩百多塊錢的車費,選擇回家。
他說看著我們上車他再走,踏上炎車前,我回頭大喊:「程俊揚,我們到此為止吧!」
車門關上的瞬間,我抱著孩子放聲大哭,全然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他知道我沒有買到坐票,從衡陽到安康,近16個小時的車程,他卻選擇拋棄我們。
這樣的男人,我到底圖他什麼?
看著我哭,兒子也跟著哭,車上有兩個十七八歲學生模樣的年輕小夥子看我們母子可憐,主動把位置讓給我們娘兒倆。
我安撫好孩子,把他哄睡後放在好心人讓出的坐位上睡覺,我在孩子旁邊站了一夜,胡思亂想了一夜... ...
程俊揚沒能如願,他被他媽騙了,他媽沒有拿錢支持他開店,反倒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罵他沒出息,是個聽老婆的軟骨頭,自己兒子都保不住。
回到家,我告訴我爸媽我想離婚,我以為他們會嫌我丟人,我爸語重心腸地說:「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和你媽都支持你,你的人生不用給別人交待,對得起自己就行。」
程俊揚不同意離婚,我以死相逼,把家裡的農藥拍照發彩信給他。
他讓我給他兩年時間,如果兩年之後他沒有變得更好,就同意離婚。我一心軟就答應了,和他各自買票回東莞繼續上班。
一到發工資的日子,程俊揚的媽媽就找各種理由要錢,後來直接騙走他的工資卡,生怕我拿他掙的錢寄回去補貼娘家。
我讓他把卡要回來,為我們的小家打算打算,存點錢回安康買個小房子,做點小生意比什麼都強。
他說那是他媽,他也沒有辦法,他相信他媽不會害他的... ...
家裡全靠我的工資支撐,每月還得給孩子轉點生活費回去,雖然我父母從來沒找我要過一分錢。但是他們沒有責任替我養孩子,所以我按月給家裡轉錢回去。
2012年10月,我和程俊揚在各種為錢發愁的雞毛蒜皮中離婚了,我提前讓我爸給我打了接收證明,把小孩的戶口遷回陝西。
離婚是瞞著他父母離的,他家知道我們離婚已經是2016年的事了。
當初為了能順利離婚,我承諾程俊揚,孩子的撫養費不用他出一毛錢,也不會給孩子改姓,他才同意的。
他信守承諾,沒有主動給孩子一毛錢的撫養費,哪怕是9.9一包的襪子也沒給小孩買過。
離婚後我們很少聯繫,各過各的日子,偶爾他弟弟程一凡會給我發發信息。
2018年,為了陪孩子成長,我回老家發展。
在縣城買了一套80多平的小房子,為了掙裝修費,我貸了5萬塊錢的貸款做燒烤生意。經常為了等客人,熬到半夜兩三點。
2020年中旬,我和兒子搬進我們的新家,看著那個靠自己雙手掙來的家,我很滿足。
搬家那天,程一凡給我發了1200元的搬家紅包,我拒收了。我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收他們的紅包,因為那是他們發給我兒子的壓歲錢,同樣是收紅包,意義卻不一樣。
2021年春節,程一凡告訴我他哥談新女朋友了,同事介紹的,那個女人和他哥一起回去過年。他們全家都不喜歡那個女人,好吃懶做不說,比程俊揚大4歲,有兩個兒子。
家裡所有親戚都反對程俊揚和那個女人來往,程一凡讓我幫忙勸勸他哥,我拒絕了。
我告訴他:「我和你哥已經離婚很久了,婚嫁自由,他愛找誰跟我沒關係,也輪不到我來管... ...」
再後來,程俊揚的工資卡被他新女友從他媽那兒要走了,那個女人之前在廣州一家洗腳城上班。用程一凡的話來說,他哥的女朋友「閱人無數!」
去年程俊揚七七八八賺了15萬,全被那個女人拿走了,她很聰明,她不跟程俊揚領結婚證,卻拿著程俊揚賺的錢在她們鎮上買房子。
今年8月,得知我兒子馬上上高一,程一凡這個當叔叔的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問孩子成績怎麼樣?
很遺憾,兒子以2分之差與公立高中失之交臂。程俊揚擔心我會找他要錢,建議我把孩子送去湖南上職校。
我徵求了兒子的意願,他說他想上高中,希望我能給他想想辦法。公立學校進不去,我只能想辦法給他找私立高中,市裡的私立高中學費貴得嚇死人。
朋友幫我在縣城找了一家重點民辦高中,一年學費將近2萬塊。
生活費一個月600元,可以一次性繳齊,也可以按月繳。
裝修房子我已經掏空了家底,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我讓兒子給他爸打電話。看看他爸能不能出一半,每年給1萬塊的學費,其他的生活費,日常零用等全部由我承擔。
程俊揚說他沒錢,讓孩子去讀職校好了,兒子氣得把電話掛了。
報名前三天,程俊揚的媽媽微信給我轉了9000塊錢過來,讓我拿去給孩子交學費。程一凡告訴我,他哥去江西做上門女婿,給別人當大冤種後爹了。
那個女人有兩個兒子,大的5歲,小的3歲。兩個兒子都不是她老公的,所以她老公才和她離婚。
當然,這只是他們家人的猜測,江西普遍重男輕女。很少有男人離婚不要兒子的,就算他不要,他的父母也要,不要孩子只有一個原因,不是自己親生的。
好不容易碰上程俊揚這個「大好人」,那個女人自然要把他的錢包看緊點。
程一凡說他哥如今眾叛親離,自己的兒子不養,掙的錢全拿去給別人養兒子去了。那個女人家中還有一個弟弟,他不聽勸,死活要跟那個女人去江西當上門女婿。
他媽媽天天在家罵他沒骨氣,今年春節破天荒的承認我的好,後悔當初沒有對我好一點。
這些年沒有程俊揚,我照樣把兒子拉扯大,最艱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眼下的困難對我來說又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