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玉是和母親一起流落到石門村的。
她們原本的村子鬧了洪災,很多村民都因此喪生,朱平玉的父親就是其中一員。
土地被洪水淹沒了,村民們只好離開原本的家園,四處流浪,母親帶著六歲的朱平玉來到了石門村。
因為有些姿色,所以即使是個帶著個女兒的寡婦,朱母也很快再婚了。
繼父對朱母和朱平玉算不上好,但二人也總算有了個遮風蔽雨的地方。
朱平玉八歲那年,朱母懷孕了。十個月後,孩子出生,是個男孩,繼父給其取名謝永昌。
然而朱母卻再沒能走出屋子,她因為脫力死在了床上。
好在繼父看在朱母生了個兒子的份上,同意出錢買棺材葬了朱母。
謝永昌出生就沒了娘,朱平玉就又當姐又當娘地照顧他。
家中繼父指望不上,成日里只愛喝酒,喝完酒後就打罵朱平玉是個拖油瓶,說遲早賣了她。
就這樣,朱平玉長到了十五歲,出落得亭亭玉立。
一次出門賣菜時,她被鎮子上的一個土財主看上了,要納為小妾。
雖然土財主年紀比繼父還大,但他給的錢多,繼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朱平玉不從,得來的又是一頓好打。謝永昌雖然是繼父的兒子,但從小是朱平玉帶大的。
一看姐姐挨打,就要衝上去,結果也是被繼父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朱平玉爬過去護住弟弟,姐弟倆一起默默地流著眼淚。
朱平玉將謝永昌護在懷裡,也就沒看到他一瞬間變得陰冷的眼神。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沒過多久,那個土財主因為得罪了某個大人物,突然就被一夜之間抄了家。
次日,路過土財主家門的人,只看到了大門上大大的「封」字。
朱平玉沒嫁成,彩禮自然也沒有了,繼父很是氣餒。
但轉念一想,若是朱平玉嫁過去再抄家,那自己豈不是落了個人財兩空?
於是,他又開始著手為朱平玉尋摸新的婆家。
謝家沒什麼錢,朱平玉自然拿不出嫁妝,再加上家裡又有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兒子,所以即使朱平玉生得美,很多適齡小伙兒也望而卻步。
朱平玉對此樂見其成,因為她其實早就心有所屬了。
她與石門村秦家的秦堅,從小就是情投意合。秦堅也是家境貧寒,但非常刻苦努力。
兩人也是私下裡約定好了,等到秦堅金榜題名時,便會來迎娶朱平玉。
他們甚至還交換了彼此的信物,分別是一枚玉佩和一根發簪。
只是繼父那邊根本不相信秦堅可以高中,他只看重眼前的利益,誰能立刻拿出錢來,他就將朱平玉嫁給誰。
最終他挑中的新「女婿」是個老鰥夫,雖然家裡比不上土財主,但在鎮上也是有點資產的。
只是他一連死了三個老婆,是個克妻命,所以好人家的女兒都不願嫁給他。
繼父自然是不管這些的,這次他也學聰明了,先收銀子,後送女兒。
朱平玉本想將銀子還回去,誰知繼父短短一日內就花掉了一大半,氣得朱平玉直掉眼淚。
繼父完全不以為意,晚上還要接著出去喝酒。
繼父離開後,朱平玉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很想帶著弟弟一走了之,但她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不大的孩子,出去了又能如何生存呢?
哭著哭著,朱平玉就在床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是天光大盛,朱平玉揉了揉眼睛。此時已經到了要做午飯的時候。
換做平時,繼父早就開始催促她了,而此刻屋子裡卻十分安靜。
她走到屋外,發現弟弟正追著雞窩裡的雞崽子玩耍。
謝永昌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喜歡貓貓狗狗,相反,他非常懼怕它們,反而對雞鴨一類的家禽很感興趣。
屋裡屋外都沒有繼父的身影,這時朱平玉才想起繼父昨天說過要去朋友家喝酒。
朱平玉不認識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不想認識,在腦海里大致確認了繼父的去向後,朱平玉就照常去鎮子上賣菜了。
結果這次,繼父一連三天沒有回來。
眾人再次看見他,是在三日後清理化糞池的時候,撈上來了他的屍體。
屍體旁還撈上來了一個空酒瓶,看起來就像是繼父喝醉以後,自己掉到化糞池裡活活溺斃了一樣。
朱平玉還沒從繼父突然身故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老鰥夫就找上門來了。
不過他不是來逼婚的,而是告訴朱平玉兩人的婚事就此作罷。
原來,是有人告訴了老鰥夫,繼父曾經要把朱平玉嫁給土財主,朱平玉不同意,然后土財主就被抄家了。
然後繼父又要把朱平玉嫁給老鰥夫,朱平玉也是不同意,然後繼父就掉到化糞池裡淹死了。
老鰥夫雖然想要媳婦,但他更惜命,聽聞之後趕忙來到謝家說兩家的婚約作廢。
他連給出去的彩禮錢都沒要朱平玉還,生怕自己要了以後也出什麼不測。
雖然最後婚約是如朱平玉所願那樣解除了,但是石門村裡也逐漸傳出了關於她「不祥」的流言。
人家克夫的好歹都是已經嫁過去的,朱平玉倒好,還沒嫁人,就先克上了。
原本朱平玉是毫不在意的,但她發現原本對她還算友善的秦家人也開始疏遠自己,才漸漸有些慌了。
但她對此也毫無辦法,只能希望時間沖淡一切。
又一年過去,秦堅傳回消息,說自己通過了會試,接下來只要再通過殿試,自己就可金榜題名。
朱平玉也很為秦堅高興,心中的苦悶也消減了許多。
這日,朱平玉一如既往地帶著謝永昌一起到鎮子上賣菜。
就在她與人議價的工夫,謝永昌就竄到了不遠處一個賣花的小販那裡。
小販一個沒注意,謝永昌居然咬住了一朵牡丹花的花莖。等朱平玉趕過來時,小販已經拉開了謝永昌。
謝永昌只是個八歲大的孩子,小販也不能把他怎麼樣,見朱平玉來了,才眼珠子一轉,開口道:「你弟弟傷了我的花兒,你說要怎麼辦?」
說完,他伸手一指那看起來蔫蔫的牡丹花,彷彿真是謝永昌那一嘴把花咬壞了。
一旁有看熱鬧的百姓直言,「你不地道啊,你那花兒本身就看起來快死了,怎麼能全都推到人家孩子身上呢?」
小販臉色一紅,嘴裡喊著「去、去」,但自己也沒了底氣。
這牡丹花本身就是他在城外撿到的,看起來已經不怎麼嬌艷了,可能是哪戶人家家裡不要的。
不過他覺得,拿來糊弄一下沒什麼見識的小老百姓還是綽綽有餘的。
現在一下子被戳穿,小販臉上也覺得有些掛不住。
不過善良老實的朱平玉卻沒有接著話頭討價還價,而是溫柔地問要如何賠償。
小販已經不好意思多要錢了,但此時也是有些進退兩難。
這時,人群中似乎有人認出了朱平玉,於是湊到小販耳邊耳語了一陣。
小販聽完後,臉色也是變了又變,最後幾乎是將花盆推到了朱平玉的懷裡。
「這花給你,我不要了。」
聽了這話,雖然一旁的百姓很多都一臉茫然,朱平玉的臉色卻變白了。
她抱著花盆,拉著謝永昌急匆匆地穿過了人群,頭也不回地往村子裡走去。
謝永昌雖然才八歲,但也並非什麼都不懂,他知道這下阿姊回家以後又要哭了。
不過第二天一早,朱平玉還是打起了精神。這麼長時間以來,她聽過的流言蜚語太多了。
如果為了每一句流言都要勞神傷心,那她的身體早就垮了。
「無論怎麼樣,我至少還白白得了一朵好看的花兒。」
朱平玉開始悉心照料這朵看起來活不了多久的牡丹花,定期給她澆水、施肥。
因為沒有什麼同齡好友,她的很多心事只能說給牡丹花聽。在她的精心照料下,牡丹花居然真的「起死回生」,變得嬌艷飽滿起來。
當然,在這過程中,謝永昌也沒少給她「搗亂」。不過每次朱平玉假裝生氣,謝永昌就立刻停手了。
久而久之,謝永昌對牡丹花似乎也沒了興趣,朱平玉只覺得是他長大了,懂事了。
朱平玉會和牡丹花說很多事,說自己、說弟弟、說已經去世的父母。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她的心上人秦堅。
說他如何如何好,說他對自己如何如何好,說他們之間的情誼有多麼深厚。每當提起秦堅時,朱平玉臉上都會露出小女兒家的嬌羞。
再後來,秦堅高中探花的消息傳回了村裡,村子裡放起了鞭炮,慶祝石門村這麼多年來,出現的第一個探花。
朱平玉也喜極而泣,她覺得自己這麼長時間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秦堅本人沒有回來,據說是都城那邊有事絆住了腳,但他寄回了一大筆銀子,不僅給自家的房子翻修一新,還為村子裡修橋鋪路,村裡人更加尊敬他了。
只是在欣喜之後,朱平玉卻一直沒等來秦堅的消息,嫁娶之事也是隻字未提。
朱平玉等啊等,等到了成年的時候,終於等來了一封信。
只是信上再沒有從前的濃情蜜意,只冷淡地說他與朱平玉緣分已盡,希望對方能將自己的玉佩還給自己。
這一次,朱平玉居然罕見地沒有哭。這個固執的姑娘心裡有了其他主意,她要到都城去,找到秦堅,當面問個清楚。
「我不是要逼他娶我,我只是要一個明確的結果。我們那麼多年的情誼,沒道理說他輕飄飄一封信就將它斬斷了。」
朱平玉將謝永昌和牡丹花都託付給了鄰居照顧,說自己一個月後就會回來。
那是謝永昌最後一次看見活著的朱平玉。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朱平玉依然沒有現身。村子裡逐漸又有新的流言出現,說朱平玉甩掉了謝永昌這個拖油瓶,在外嫁人了。
謝永昌聽了以後,沒有流露任何難過的表情。只不過在一個清晨,他抱著花盆自己回了謝家的小屋子。
周圍的村民看他如此懂事,又孤零零一個人,也時常幫襯著他,不讓他餓死。
謝永昌之所以沒有反應,不是因為他覺得無所謂,而是他壓根就不相信朱平玉會拋棄自己。
一個月後的一個夜裡,謝永昌將牡丹花抱進了屋裡。
在燈光下,謝永昌的一雙眼睛裡沒有孩子的天真,而是有著成年人的深沉。
「我準備去都城找阿姊,你若可以化形,便與我一同前往,若是不行,我就只有將你託付給旁人了。」
在燭光下,牡丹花抖了兩下,接著又恢復了平靜。
謝永昌嘆了口氣,道:「此刻你我二人也用不著藏著掖著了,你知道我是耗子精,我也清楚你是牡丹花妖。如今你即使在我面前現原形也無妨,我若是對你有禍心,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話音剛落,牡丹花又抖動了兩下,接著一陣風吹過,桌上花盆裡的牡丹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屋內多了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你是何時知道我的身份的?」牡丹花好奇地問道。
謝永昌說他第一次在街上就感覺到了她身上的靈力,所以才咬住了牡丹花的花莖。
「彼時我的靈力沒有完全復原,只能靠吸食其他精怪的靈力來增強自己。不過後來我看阿姊那樣喜歡你,就也決定不再動你了。」
牡丹繼續追問道:「你既然是耗子精,又為何會變成朱平玉的弟弟?」
謝永昌解釋道,自己的前世曾經受到過朱平玉前世的恩惠,所以今生投胎成了他的弟弟來保護他。
不知為何,謝永昌並沒有失去前世的記憶,只是法術被封印了起來,所以他暗地裡汲取力量,希望能早日恢復法力。
此前土財主被抄家,還有繼父的死,背後都是他在推波助瀾。
「我的一切都已經坦白了,那麼你是否要與我一起到都城去尋找阿姊呢?」
「當然要去!」
在這麼久的相處中,牡丹早就將朱平玉當成了自己的姊妹一般,更不用說當初多虧了朱平玉的悉心照料,自己才能那麼快恢復。
如今朱平玉音信全無,牡丹也不相信她是拋下了他們,她一定是遭遇了什麼困難!
於是當天夜裡,兩人簡單收拾了一番,便離開了石門村。
按理說,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帶著一個十歲的孩子,出門在外一定會遇到種種困難。
然而因著二人有法術傍身,不僅沒有遇到困難,反而幫助了一支走鏢的隊伍,蹭他們的車很順暢地到了都城之中。
都城的繁華遠勝石門村,這裡的一切都是那樣新奇。
只是此刻懷著重重心事的兩人根本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一切。
他們四處打聽新晉探花秦堅的家,卻得知,秦堅被公主看上,做了駙馬爺,也住進了公主府。
牡丹聽了以後非常生氣,謝永昌卻冷靜得多。
他告訴牡丹,自古以來,男子發跡後拋棄糟糠妻的都不在少數,更不用說朱平玉和秦堅甚至沒有成親。
秦堅的做法也許情感上傷害了朱平玉,但比起那些拋妻棄子的人來說,算是沒做錯什麼。
牡丹雖然知道謝永昌說得是對的,但心裡還是很不舒服,為朱平玉感到不值。
謝永昌則認為,錯過朱平玉是秦堅的損失,他們現在的目的就是找到阿姊。她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在謝永昌的勸說下,牡丹總算是調整好了心態。
朱平玉來都城是找秦堅的,不可能沒見到人就離開,那麼秦堅很可能就是最後見到朱平玉的人。
只要能見到秦堅,找他問清楚,也許就能找到有關朱平玉下落的線索。
然而問題是,以他們現在的身份,通過正常的方式,根本無法見到秦堅。
二人多次去敲公主府的門,但無一不是被門房給趕了出去。
據公主府周邊的一些小販所說,那門房應該是將兩人當成了要來和探花郎攀親戚的人。
二人商量一番,既然常規方法派不上用場,就只能利用法術了。
入夜後,一隻小耗子鑽進了公主府中,偷偷打開了後門。一身夜行衣的牡丹也從後門溜了進來。
公主府很大,兩人左拐右拐差點迷路,最終還是聽到了兩個小丫鬟的對話才搞清楚方向。
他們跟著一路來到了書房,房間內亮著燭光,影影綽綽間能看到一個男子的身影。
秦堅一扭頭就看到自己身後出現了兩個陌生的男女,嚇得他差點將手中的書扔出去。
「你們是何人?來這兒做什麼?」見兩人沒有要襲擊他的意思,秦堅才稍微放鬆了些。
謝永昌和牡丹對著薄情寡義的男子都沒什麼好感,但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朱平玉,於是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不爽,客客氣氣地向他詢問朱平玉的下落。
秦堅一聽到朱平玉的名字,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被很快掩飾住。
「平玉確實來找過我,不過我已與她說清,我倆的情分已經斷了。她也並未過多糾纏,很快就離開了,之後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謝永昌卻總覺得不太可信。
他還想進一步詢問,但門外很快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眼見著有人要推門而入了,謝永昌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化出原形,帶著牡丹離開了。
雖然這次什麼都沒問出來,但兩人都覺得秦堅十分可疑,乾脆在大門口蹲守起來。
這日,他們看見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公主府前,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一席華服的女子,腹部已經隆起,秦堅站在她的身側,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
看到這一幕的兩人心中多少都不是滋味。曾幾何時,秦堅的這番濃情蜜意都是屬於朱平玉的,然而卻是說收回就收回,讓人覺得萬般不牢靠。
如今他捨棄青梅,攀上高枝,即使是兩情相悅,也很難不讓人多想。
就在這時,一個乞丐咧著嘴上前去要飯。他腦子似乎有些問題,總是咧著嘴傻笑,謝永昌看他可憐,還給過他一些吃的。
乞丐剛往前走兩步,兩個五大三粗的下人就攔住了他的去路,惡狠狠地盯著他。
乞丐無知無覺,還在笑著,要往前走。下人二話不說,直接動手,一拳打在乞丐的鼻樑上,鮮血直流。乞丐疼得哭了出來。
像是生怕他的哭聲衝撞了公主,下人們將他團團圍住,一頓亂揍,揍得乞丐吱哇亂叫。
謝永昌看不下去了,大喊了一句「住手」。然而他在外人眼裡就是個十歲的小娃娃,根本沒有威懾力。
下人又要來驅趕他,卻被一陣不知從哪兒來的怪風給掀翻在地。待到幾人爬起來時,乞丐和謝永昌已經不見了。
此時的乞丐和謝永昌,已經被牡丹的法術帶到了一條小巷之中。
「在大街上使用法術也太危險了。」謝永昌說道。
牡丹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是為救你?那幾個人要是真的動手,你這樣的小娃娃,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就在兩人爭論不休時,一旁的乞丐卻突然神色一凜,恭恭敬敬地對兩人道謝,「多謝二位仙人出手相救。」
兩人都嚇了一跳,「原來你不是傻子?」
乞丐搖搖頭道:「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我無意中發現了探花郎的秘密,如果不裝瘋賣傻,我又如何能活下來呢?」
謝永昌趕忙追問乞丐,有關探花郎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乞丐說,那日他見到探花郎偷偷外出,在護城河旁見了一個女子。
他本以為是什麼風流韻事,剛想湊上前一探究竟,就聽到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並且推搡起來。
乞丐眼見著女子被秦堅一推,摔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秦堅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他四處張望著,沒看見人影,於是拖著女子的身體,想將其扔進護城河中。
而在他拖拉女子的過程中,乞丐分明看見女子的手抽動了兩下。
秦堅不可能沒有看見,但他依然選擇將女子扔進了河裡。
乞丐嚇得發出一聲驚呼,被秦堅發現了。不得已他只能裝瘋賣傻,又是抓土吃,又是拿頭撞樹榦,就是為了讓秦堅相信自己是個瘋子。
後來,人們在護城河裡打撈起了女子的屍體,但因為無人認領,於是就拋到了後山的亂墳崗中。
秦堅甚至還派人監視了他好一陣子,就是為了看他是不是裝的。
聽到這兒,謝永昌抓住了他的胳膊,大聲質問:「你可知道那個女子的名字?」
乞丐說:「不清楚,我就聽到探花郎喊她『朱什麼玉』……」
「……是不是朱平玉?」
「誒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謝永昌和牡丹的臉色都變得慘白,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後面乞丐又說了些什麼,兩人卻一句都沒聽進去。
等兩人回過神來,乞丐早就消失了。
牡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謝永昌的眼圈也紅了。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啊……」牡丹雖然化成人形後年紀更大,但心智遠不如謝永昌成熟。
謝永昌幾乎沒有猶豫,「我要替阿姊報仇。」
「報仇……」牡丹嘴中呢喃,「你要對凡人出手嗎?可是這樣你可能會遭天譴的。」
謝永昌道:「那我也不怕。秦堅作惡,凡人的律法沒有辦法治他,難道就任由他逍遙法外嗎?他這種人為何不會受到天譴?」
牡丹不說話了,因為她也想不通這件事。
但須臾間,她想明白了另一件事,「如果你一定要這麼做,那麼我便與你一起。」
當晚,熟睡中的秦堅被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醒來,居然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爬滿了老鼠!
他大叫一聲從床上彈了起來,一旁的公主也被吵醒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秦堅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發現剛才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他扭過頭,剛想說沒事,卻發現公主的頭變成了一顆老鼠的頭,頭上的絨毛幾乎都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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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堅再次尖叫起來,他連滾帶爬地摔到床下,卻發現地上密密麻麻地全部都是老鼠,他隨手一摸,就能摸到滑膩潮濕的老鼠絨毛。
他不顧身後公主的叫喊,衝出了屋外。那些循著聲音趕來的婢女和小廝,一個個也都變成了巨型的老鼠,抽動著鼻尖向他圍了過來。
秦堅胡亂揮舞著手臂,衝破鼠群,一路逃竄,不知不覺間居然逃到了護城河邊。
一個女子背對著他,正在嚶嚶哭泣。終於看見了人,這讓秦堅心下一松。
他走過去,詢問女子為何深夜一個人在這裡哭泣。
而這時,女子緩緩轉過身來,秦堅猛地發現,她居然是朱平玉!
「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嗎?!」秦堅嚇得跌坐在地。
此時,「朱平玉」的臉部像是被河水長久浸泡過一樣,開始變得浮腫、腐爛,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秦郎,你好狠的心啊……」
秦堅想要往回跑,卻發現回去的路已經被無數只老鼠堵死了,它們的眼睛在夜裡散發著瑩瑩的光。
身前身後,都再無退路。秦堅獃滯了兩秒,猛地繞過「朱平玉」,沖向了她身後的護城河。
次日,有人在下游處發現了一具男子的屍體,居然是新晉的探花郎。
官府出面說探花郎是意外落水,將事情壓了下去。
乞丐發現謝永昌與牡丹已經連著好幾日沒有出現了,聯想到探花郎的死,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深入去想了。
石門村的村民們發現,謝永昌不知何時抱著牡丹花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骨灰罈子。
謝永昌將骨灰罈埋在了朱母墳墓的旁邊,接著放下牡丹花,靠在墓旁閉上了眼睛。
一陣風吹過,風裡似乎傳來了女子的笑聲。
聲明:本故事為虛構傳奇小故事,多來自於坊間奇聞、傳說、志怪小說、戲曲、傳奇等,作者本意是為了傳承中國民間文化,切勿相信真實性,也不要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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