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雲和月第十五章 煤車接新娘聞所未聞

進入5月，教室外絮暖的陽光照著青綠色的大地，一望無際的玉米苗在微風吹動下翩翩起舞；教室內書聲朗朗，孩子們在一絲不苟地接受著知識營養的澆灌。

隨著學習的深入，劉傑璉終於學會了超過1000數字的計算，並且經過老師的指導，還學會了另外許多快捷方法，這使他又想起嫂子在中京廟會上教給他的簡便方法。想到嫂子，就會想到大哥和嫂子即將舉行的婚禮， 再過幾天，準確地說6月18日嫂子就將結婚了，這是令人多麼嚮往和高興的事情。有的時候就問大姐什麼是結婚啊？大姐劉傑雲總是對他說到時候就會知道了。

高興的人不止劉傑璉，李玉秀這幾天一直為兒子的婚事忙碌著。長子結婚意味著自己是多年媳婦熬成婆了，毛曉穎這個孩子就要進入自己家門了，毛曉穎和劉傑源在一個單位上班，結婚還是要在家裡的，各種傢具、用品都買好了，老習慣，四套蓋的行李已經找楊桂枝、蘇曉芸做好了；一台新自行車也由劉忠心從中京縣花245元買回來了；大衣櫃、寫字檯已經找外村的王木匠做好；廚房用具等等也都已經買來了。不過，高興之餘，李玉秀也有自己的為難問題：劉傑源結婚後怎麼住的問題怎麼辦。

房子是1978年唐山大地震後蓋的，那幾年地震頻發，房屋不敢蓋大、蓋高，因此算上廚房總共有三個房間，劉傑雲、劉傑欣姐妹二人陪奶奶一起住，劉忠心、李玉秀和劉傑璉住西屋，平時劉傑源和劉傑恬回來的話就臨時將門板卸下住地鋪，中間是廚房不能住人。再不就是幾間平時放東西用的臨時廂房了。現在劉傑源結婚了，肯定是得單獨住一個屋，自己和孩子的爸爸得搬出去了，可是往哪搬呢？怎麼不能讓自己的婆婆到別人家吧！那只有自己自己和孩子的爸爸搬了，到小屋去吧，收拾收拾夏天還能對付，到冬天再說吧！

兒子結婚高興之餘發愁的還有劉忠心。明天就是6月17日，也是男方自己家去女方接新娘的日子，可是車還沒有著落。劉忠心走進了單位辦公室請假的同時，順便看看有沒有空車明天給跑一次接新娘。

劉忠心所在的單位是在中京縣北部的一個國營金礦，主要以開採地下礦石、提煉黃金為主。

「鄒主任，我兒子小劉後天結婚，歡迎你去喝喜酒啊！」劉忠心對廠辦主任鄒溪光說。

「小劉和小毛要結婚了，你可是娶了一個好兒媳婦啊，毛紹昌的老丫頭可真不是善茬子，這孩子心好、腿腳勤快，有賢良孝順，你老劉啊還真有福氣！他們兩個結婚可是我單位的喜事，他們都是我們廠的職工，我肯定去！」鄒主任跟劉忠心、毛紹昌關係熟得很，他們同是1958年建廠時參加工作的第一批老工人，現在也可說是元老級人物，對於劉忠心、毛紹昌結成兒女親家更是為他們高興，雖然現在個人工作崗位不同，鄒溪光做了辦公室主任、劉忠心做了能源部副部長、毛紹昌在門衛打更值班，但是彼此關係還是非常鐵，有空、沒空的在一起坐坐喝上兩口小燒酒。

「那明天有空車嘛？我想有時間的話讓一個車去接一下！」劉忠心說明了自己的另外一個來意。

「嗨吆，你還真不巧了！夏侯礦長坐他的車去中京市開會去了，需要三天才能回來，小王的那台東風需要去河北拉廠里急需的一批化學試劑，剛剛走，怎麼著也得後天回來，就剩下一台解放了，明天還要為冶煉車間去九龍山煤礦拉煤，你要早說一下，讓夏侯礦長坐火車去，用一下他的車就行了！」鄒主任將廠里僅有的幾台車數個遍，竟然沒有空閑的車。

「真不湊巧。毛紹昌家離自己家90里地，這也不能用馬車去接啊，這怎麼辦呢？」看單位沒車可出，劉忠心有點著急，兩隻手在胸前不住地搓動。

「是啊，這麼遠的路，唉，要不讓拉煤車給捎一下得了，他們就拉五噸煤，上邊還能放一點東西，九龍山煤礦離毛紹昌家還不是很遠，要是行的話我給你跟司機老郝直接說一下！」鄒溪光也挺為難，想來想去只能如此解決。

「行啊，都是一個單位的也不在乎這麼多，那就說定了，明天上午八點讓車到我家拉上娶新客（1）、迎親物事（2）先到煤礦然後再到毛紹昌家迎親！」劉忠心看終於有解決的辦法，連忙欣然同意了。

晚上很晚了，劉忠心和李玉秀才在重新整理的廂房裡坐下，明天就將接來自己的兒媳婦，既是高興、更多的是連日張羅的勞累。

「唉，你說這娶兒媳婦呢還是娶罪受呢？」李玉秀燈下看著自己的男人。

「怎麼說呢？你看我們結婚的時候就是兩間小草房、外邊還放著一盤磨，不也過來了嘛！活得還挺滋潤！時代不同了，現在結婚都是父母操辦，兒子等現成的，當然是兒子結婚、父母遭罪了唄！這不，明天差點沒有車去接，你說著急吧！兒子在家哪裡知道這些事情？」劉忠心看著自己妻子，不但想起自己當年結婚時的簡樸景象，也想起了下午聽到沒車擔心的一幕。

「其實也不能怪孩子，這不都是我們自己願意張羅嘛！媳婦前幾天可是說了，人家也不願意讓咱們受累，說把證取了，雙方父母在一起吃頓飯就行了，徵求你意見時，你這老頑固不是不同意嘛？」李玉秀開始埋怨自己的丈夫。

「其實也不是我頑固，第一個孩子結婚，我們平時隨往（3）別人挺多，這不接應（4）一下怎麼也說不過去！真沒想到你還挺知道事理的呢，你真同意簡單辦一下？兒媳婦說簡單辦那是試試你的心，看你願不願意為他們操辦，你還當真了！」劉忠心苦笑了一下，顯然對妻子的看法不太同意。

「拉倒吧，現在的孩子可沒你想的那麼多花花腸子，人家曉穎可是真心這麼想的！其實想想孩子們的想法多好！你說這許多人吃吃喝喝一頓，雖然說你會接收一點彩禮，將來你不還得還給人家嘛！何苦呢？你還是公家人呢，想法竟然沒有一個孩子想的透徹！」李玉秀將小兒子睡覺翻滾掀開的被子重新蓋上。

「我也不願意受累，嗨，都到這個份上了，別說那麼多了，不早了，明天就去接新人了，快點睡吧！」劉忠心實在感覺累了。

「呵呵，沒理了吧，高興點吧，明天都做人家公公了！」李玉秀笑了笑，將燈熄滅，睡了。

明天怎麼去接新娘呢？

注釋：

（1）娶新客：客，（讀音qie，三聲），是北方地區男方迎接新娘時的女賓，一般由男方的平輩嫂子擔任。

（2）物事：東西、物品。

（3）隨往：隨禮、給別人隨禮。

（4）接應：當地對結婚時別人隨禮自己接待的通俗說法。不接應也就是別人隨禮時不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