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其樂的不丹，迎接現代社會潮流的衝擊，變得不再神秘莫測

位於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不丹，一直以來都是以神秘、寧靜的方式展示在眾人面前，如果不是2008年影星劉嘉玲和梁朝偉的世紀婚禮，或許很多人都還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麼一個地方。

對於不丹百姓來講，曾經的遠離世俗讓他們的靈魂得到了安靜，但也讓他們這個社會相脫節。而當他們真正去接觸這個現代社會時，他們也驚訝地發現傳統與現代的衝突是多麼地劇烈，曾經的世外桃源一轉眼也會變得人潮湧動，他們堅守的寧靜淡然也會變得污濁不堪。

一、從原始到現代化

追溯不丹的歷史，最早可以來到公元8世紀。當時這裡還只是吐蕃王朝的一個部落，在18世紀前一直屬於西藏的一個附屬的小藩國，直到1772年英國殖民者入侵這裡，不丹開始逐漸脫離西藏的管轄，開始實施內部自製。

1907年，時任不丹布姆唐宗首領的烏顏·旺楚克（Ugyen Wangchuck）在英國人的幫助下統一了不丹境內的所有小部落，並宣布脫離清朝管理，建立獨立的不丹王國，史稱旺楚克王朝。雖然獨立建國，但不丹的內政外交卻依然被英國人牢牢控制，烏顏·旺楚克的權力極其有限，整個國家依然處在封建落後的階段，廣大格窩（鄉村）依然保留著封建和奴隸制。

烏顏·旺楚克（左側）與英國官員

1926年，開國國王烏顏·旺楚克因病逝世，其長子吉格梅·旺楚克（Jigme Wangchuck）繼任王位。因為早年留學英國，因此吉格梅國王對於現代化展現出了濃厚興趣，在他的努力下，不丹開始從封建部落制度向現代化國家開始轉變，儘管在外界看來這個高山小國依然神秘莫測。

真正讓不丹這個國家煥然一新的，是吉格梅的繼任者——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吉格梅·多吉·旺楚克（Jigme Dorji Wangchuck）國王。在他短暫的一生中，不丹從一個完全落後的封建國度變成了一個開放且包容的社會。在他統治時期，不丹終止了封建制度和農奴制，農業生產從原始的刀耕火種變為使用現代化的農業用具進行勞作。

多吉國王與尼赫魯

交通方面，不丹於1960年興建了全國第一條公路，此後現代化的郵局、醫院、機場、學校像雨後春筍般建立起來；外交上，英國人將不丹的管理權交給了自己的「孝子賢孫」——印度，在後者的默許下，1971年不丹正式成為聯合國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員，而此時據它獨立建國已經過去了64年。雖然加入得晚，但不丹的這一舉動代表著這個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小國終於不再跟世界脫節，開始融入到這個現代化社會之中。

多吉國王去世後，其長子吉格梅·辛格·旺楚克更將國家現代化進一步開放，而且還在1972年首創了「國民幸福指數」，簡稱GNH，以取代傳統的國民生產總值。根據這一指數，金錢不再是衡量財富唯一的標準，而是物資與精神共同發展，行動具體轉化為資源保護和環境保護、公平和可持續的經濟發展、傳統文化的保留以及優良的治理制度，最終使國民在物質和精神發展中保持均衡。

限制遊客訪問、限制發展工業、嚴格的環境保護法規......種種操作使得不丹成為多元化社會環境下最為神秘的國度，這種神秘的「隱士」狀態，能在在主流社會裡和諧共生，本身就很讓人驚訝，這種低物質水平與高幸福感，到底是真幸福還是紙面上的數據呢？

二、現代化浪潮的衝擊

經過40餘年的現代化發展，許多人都真實地看到了不丹的另一面——傳統與現代化的強烈對抗。一些看起來比較奇怪的規則，現在看起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去不丹旅遊，為了遵守民族習俗和保護環境，遊客只能選擇政府指定的幾個地點前去遊覽，而且不論是淡季或旺季，遊客每天需要繳納200-250美金不等的費用，作為當天的食宿、交通和導遊費用。

虎穴寺，位於不丹帕羅宗

對於想要一飽不丹美景的遊客來說，繁瑣的申請和高昂的費用往往使他們望而卻步，這就讓不丹在保證現代化開發的前提下，還保證了自然環境不會因為過多的遊客造成破壞。但筆者認為，不丹官方的一系列操作看似是保護旅遊資源，但實際是限制外來思想對傳統文化的衝擊。

搭載遊客的不丹航空客機

其實這樣的擔心早就有所顯現，在不丹人的眼中，他們現在的生活同過去相比早就「變質」許多：官方雖然規定民眾禁止吸煙，但只要辦理一張所謂的吸煙卡（Smoking card），百姓就可以盡情地吞雲吐霧了；1999年正式開放互聯網和電視之後，年輕人也開始沉迷於鄰國印度的娛樂節目和寶萊塢電影中，這在以前的不丹是根本無法想像的。

隨著越來越多遊客踏上不丹的土地，不丹本地人很多原有習俗也相應遭受到外界的巨浪衝擊，「西化」總在所難免。年輕人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與遊客進行交流，首都廷布甚至出現了大量的夜店與酒吧；移動支付和互聯網也變得十分普遍，早已經沒有以前的靦腆和羞澀。佛經與大片、牛仔與佛袍、工業與田園……矛盾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

首都廷布的一家夜店

對於這種現代化浪潮帶來的衝擊，不少傳統的不丹人也表示過不解和反對，但在整體大環境的熏陶下，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接受。畢竟他們已經度過了近半個世紀的封閉與寧靜，好不容易有了「開眼看世界」的機會，誰還會願意回到過去，繼續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哪怕那種生活能讓人心情愉悅，讓人放鬆。

三、他們真的幸福嗎

按照「國民幸福指數」的四大要素——國民健康、國民收入、教育水平、社會開放程度來看，不丹在紙面上的數據還是非常可觀的。但實際上，真正不丹百姓的生活並不是「幸福感爆棚」般的存在，相反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充滿了未知與不解，也在艱難大環境下尋找著自己的出路。

而這些現實的數據，或許能讓我們看到一個最真實、最正常的不丹：看似慢節奏的不丹，其實也有著約2萬名精神疾病患者，自殺率以每年9.4%的速度快速上升。酒精肝、心血管疾病、癌症、交通事故，也是不丹人致死率較高的疾病和意外，這樣的數據與絕大多數國家相比沒有什麼不同。

不丹的人均壽命只有66.2歲，連全球平均值67歲都沒有達到，那些不如不丹「幸福」的國家，如美國、日本、瑞典在人均壽命上都高於他；不丹的人均GDP也只有712美元，文盲率達到40%，偏遠地區只有基本的電力供應，還是過著「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的生活。

與此同時，不丹年輕人較高的失業率、結構單一的產業模式，以及國家與尼泊爾裔居民的對立情緒，都讓不丹百姓的生活看起來不如資料和宣傳片里講的那麼幸福與安逸。雖然國家在2008年順應時代潮流，推行了所謂的君主立憲制，但不太成熟的多黨政治，令不少民眾感到疑惑：小國寡民還是繼續開放，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問題。

當現代化的生活方式和產品進入封閉的不丹，勢必會引發傳統與現代的大討論。新興的媒介帶來了新思潮，不丹想要重回曾經的「桃花源」時代，目前看起來已經不太可能。看似寧靜恬靜的環境也只是短暫的表象，時間一久也會顯露出世俗的弊端，物資的缺乏也會你改變原有的想法。這就是真實的不丹，一個與我們幾乎毫無二致的神奇國家。

結語

看似幸福的不丹，其實自身也有著許多急需解決的問題，雖然看起來沉浸在世外桃源的環境下，可一旦經過現代社會的洗禮，不丹百姓的思想會不會還認為自己是幸福的呢？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也是這個南亞小國未來所經歷的一個必然階段。未來的歲月，道路依然很漫長。

參考資料

1.《列國志：不丹》

2.《不丹歷史百年1907-2017》

3.《不丹：傳統與變革》

4.《神龍的國度：不丹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