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逃亡戀曲
"老九,你這輩子都別想娶我閨女!"四爺一拍桌子,茶碗里的水漾出幾滴,濺在那張已經發黃的《人民日報》上,"我陳家閨女,哪能跟你這知青崽子好!"
那是一九八三年春天的事了,彼時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吹進我們這個偏遠的石牌村,人們的思想卻仍如同冬眠的土地,需要更多的陽光才能蘇醒。
我叫李九,排行老九,是村裡有名的"知青崽子",這個稱呼跟了我十多年,早已如同刻在骨子裡的印記,揮之不去。
父親是六六年下放的高中教師,據說曾經寫過幾首詩,被扣上"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帽子,發配到這窮山溝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石牌村地處山區,土地貧瘠,一年到頭種的都是紅薯和玉米,能吃飽肚子就算不錯了,哪有什麼油水可言。
父親下放時已經三十有五,城裡人經不起農村的苦,在我十歲那年積勞成疾撒手人寰,留下我和娘相依為命,住在村西頭那間破舊的土坯房裡。
在石牌村,四爺陳國棟可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別看他個子不高,但那雙總是微眯著的小眼睛裡透著精明和威嚴。
四爺從七十年代就當上了大隊書記,手裡握著全村的生產隊分配權,誰家能多分幾斤糧食、哪塊地能分到哪家人手裡,都得看他的臉色行事。
村裡人都管他叫"四爺",一是因為他排行第四,二是因為這稱呼裡帶著幾分敬畏。
我與四爺閨女小芳的事,不出三天就傳遍了整個村子,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聽說了嗎?李家那個知青的兒子,居然敢給眼睛長到四爺閨女身上!"
"哎喲喂,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里,就像夏日裡的蚊子,嗡嗡作響,讓人心煩意亂。
其實,我與小芳相識純屬偶然,若非那場音樂會,我倆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那是一九八三年的夏天,縣文化館組織了一場"向改革開放致敬"的音樂會,請來了地區文工團的演員。
消息傳來,村裡的年輕人都躍躍欲試想去看看,但票價五毛錢,對於我們這些日子緊巴的農村娃來說,實在是個不小的數目。
我省吃儉用整整兩個月,才從口糧里省下錢買了張票,那張皺巴巴的紙票被我小心翼翼地夾在語文課本里,時不時拿出來瞧一眼,生怕丟了。
音樂會那天,天氣格外好,湛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雲,就像是特意為這個日子準備的背景。
我穿上僅有的一件藍色中山裝,那是父親留下的,已經洗得發白,但在娘的針線活下,看起來還算整齊。
黃昏時分,我在劇場外的銀杏樹下等候,身旁站著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姑娘,正是四爺的女兒陳小芳。
彼時改革的春風已經吹進了山溝溝,姑娘們也開始穿起了粉色的確良襯衫,小芳就穿著這樣一件襯衫,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格外好看。
她的辮子上系著一條紅頭繩,那抹紅色在夕陽下熠熠生輝,像是點燃了我心中某個從未被喚醒的角落。
"你也來聽歌?"她笑著問我,聲音清脆如同山澗的溪水,在我心中激起陣陣漣漪。
那一刻,我竟有些恍惚,彷彿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將我們的生活軌跡悄悄調整,駛向一個誰也無法預知的方向。
"嗯,還是第一次來聽。"我有些局促地回答,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口袋裡的票。
"我也是,聽說今天會唱《鄉戀》,我最喜歡這首歌了。"小芳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星落進了她的眸子里。
就這樣,我們並肩走進了劇場,在靠後的位置坐下,沐浴在這個小縣城難得的文化盛宴中。
當歌聲響起,我的心跟著旋律起伏,卻不是因為音樂本身,而是因為身旁這個不時隨著節奏輕輕點頭的姑娘。
散場後,我壯著膽子問她:"我能送你回家嗎?"
小芳歪著頭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好啊,不過走到村口就行了,我爹不喜歡我跟男孩子走得太近。"
月光下,我們沿著蜿蜒的鄉間小路,聊著今天的音樂會,聊著村裡的大小事,聊著對未來的憧憬。
她說她想考師範學校,將來當一名老師;我說我想去南方的特區看看,那裡據說機會多。
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走到了村口的老槐樹下,月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小芳停下腳步,眼睛在月光下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我點點頭,不舍地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心裡卻像是被月光照亮了一般,滿是溫暖和希望。
自那以後,我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幹活,只為了能在上工的路上遠遠看她一眼。
村裡的大字報欄旁邊有一口老井,是村民們早晚打水的地方,也是年輕人偶遇的好去處。
我總是在太陽剛露頭的時候,提著兩個水桶去打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待著她的出現。
村裡人都說李九瘋了,天不亮就去田頭,太陽落山還不回家,幹活比牛還勤快。
他們哪裡知道,我心裡裝著一個姑娘,比太陽還要亮,比月亮還要美。
小芳每天早上都會來井邊打水,有時我們會簡單地打個招呼,有時只是遠遠地對視一眼,但那一眼就足以讓我整天心情愉悅。
有一次,我鼓起勇氣遞給她一個小紙包,裡面裝著一塊從集市上買來的水果糖,那是我攢了好久的錢才買的。
"給你的。"我聲音有些發抖,生怕被人看見。
小芳接過紙包,臉上泛起紅暈,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匆匆離去,留下我站在井邊,心跳如鼓。
那個時代的情感交流就是如此簡單而純粹,一個眼神,一句問候,一塊糖,就足以表達滿腔情意。
可惜好景不長,我和小芳的這點小心思,很快就被村裡的長舌婦發現了。
"哎喲,你們知道不?李九那小子整天圍著四爺閨女轉悠呢!"
"嘖嘖,這不是找不自在嗎?四爺那脾氣,能答應?"
這些閑言碎語像風一樣傳遍了村子,最終傳到了四爺的耳朵里。
一個雨天的傍晚,我看見小芳冒雨從學校回來,衣服都濕透了,心疼不已。
第二天,我特意去集市上用省下來的錢買了一把花傘,是那種城裡人用的,開起來像一朵花,比村裡常見的黑油布傘好看多了。
下午放學時分,天空烏雲密布,眼看又要下雨,我拿著那把花傘,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等她。
遠遠地,我看見小芳穿著藍格子校服走來,我的心跳得厲害,手心都是汗。
就在我準備上前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旁閃出——是四爺。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目光如刀,"李九,你在這兒幹啥呢?"
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手裡的花傘被雨水打濕,花朵圖案顯得有些滑稽。
小芳看見這一幕,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想說什麼卻被四爺一個眼神制止了。
"爹,下雨了,我們回家吧。"小芳試圖打圓場,卻被四爺粗暴地打斷。
"你先回去!我跟這小子說兩句。"四爺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芳咬了咬嘴唇,不安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低著頭走開了。
四爺轉向我,臉上的表情陰沉得可怕,"李九,你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我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但心裡卻有一股無名火在燃燒。
"我家閨女,不是你能高攀的,識相的,離她遠點!"說完,他劈手奪過我手中的花傘,狠狠摔在泥地上,"窮小子,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花傘落在泥水中,那些美麗的花朵被污泥覆蓋,就像我心中的希望一樣,在那一刻被無情地碾碎。
這話如同一把刀,深深刺進我的心口,多年後回想起來,傷口依然隱隱作痛。
後來的日子更是難熬,四爺在村裡四處散布消息,說我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還警告村裡人不準讓他們的孩子跟我來往。
更過分的是,他安排人在村口貼了一張大字報,上面寫著"知青子弟李九,妄想高攀,其心可誅",字字如釘,釘在我的自尊心上。
村裡人見了我,要麼投來同情的目光,要麼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我走在村子裡,就像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娘整夜整夜地嘆氣,有時還偷偷抹眼淚,"九兒啊,咱們鬥不過人家,認命吧,這日子還長著呢。"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二十歲的心氣哪是那麼容易就能壓下去的?
何況,我與小芳之間的情感是那樣真摯,又怎能輕言放棄?
苦苦思索之後,我決定做一件在村裡人看來近乎瘋狂的事——去深圳闖一闖。
八三年底,報紙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深圳特區的消息,說那裡日新月異,機會無限,只要肯干,就有出路。
我揣著從娘那裡借來的三十塊錢,那是她這些年攢下的所有積蓄,坐上了南下的綠皮火車。
臨行前,我悄悄在井邊等了一天,終於在黃昏時分見到了小芳。
"我要走了,去深圳。"我低聲說,生怕被人聽見。
小芳眼睛一下子紅了,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布包塞在我手裡,"路上小心。"
直到坐上火車,我才打開那個布包,裡面是兩塊奶糖和一支鉛筆,還有一張小紙條:"我等你回來。"
那一刻,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窗外是無邊的黑暗,彷彿我看不到盡頭的逃亡之路,但心中卻有一盞不滅的明燈,指引著我前行。
深圳是個神奇的地方,這裡沒人在乎你是誰的兒子,沒人在意你的出身,只看你能幹什麼,願意付出多少。
剛到深圳的那段日子,我睡過建築工地的工棚,吃過十幾天的鹹菜稀飯,但從沒想過放棄。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最終在一家台資電子廠找到了工作,開始做最基礎的搬運工,每天搬運原材料和成品,累得腰酸背痛。
車間主管是個上海人,姓范,四十多歲,但看起來像六十歲,臉上的皺紋刻滿了歲月的痕迹。
他是個嚴厲但公正的人,看我幹活勤快,就對我格外關照,偶爾還會教我一些電子產品的基礎知識。
"小李啊,你這娃子跟別人不一樣,眼裡有光。"范主管常這麼評價我,"好好乾,深圳這地方,就是給你們這些年輕人準備的機會。"
我每天起早貪黑,像牛一樣幹活,手上的繭子磨破了又長,衣服上總是沾滿汗水和機油。
工友們都叫我"拚命三郎",背地裡議論我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這麼拚命。
他們哪裡知道,我心裡裝著一個人,一個承諾,一個夢想。
每當夜深人靜,躺在工廠宿舍的鐵架床上,我就會掏出那支小芳給我的鉛筆,在日記本上寫下當天的所見所聞,還有對她的思念。
我省吃儉用,把每個月的工資大部分都寄回家給娘,只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費,還在信里附上一張給小芳的紙條:"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有時,我會收到娘的回信,告訴我村裡的近況,還有小芳的消息,那些字裡行間透露出的信息,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
"九兒,小芳考上了縣師範,四爺氣得好幾天沒說話。村裡人都說,陳家閨女有出息,以後能當老師了。"
這些消息像是沙漠中的甘泉,滋潤著我乾涸的心靈。
深圳的變化日新月異,我也在這座城市的激流中不斷成長,從最初的搬運工,到流水線操作員,再到技術員,一步步往上爬。
范主管看我有心學習,就把我調到了維修部門,教我怎麼修理生產線上的設備。
我如饑似渴地學習各種技術知識,還自學了一些電子原理,很快就能獨立處理大部分的設備故障。
"小李,你這腦子,比那些大學生還靈光!"范主管拍著我的肩膀,眼裡滿是讚許。
1987年初,工廠準備引進一條新的生產線,需要派人去香港培訓,范主管推薦了我。
這對一個農村出來的年輕人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機會,我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
香港之行讓我大開眼界,那裡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繁華景象,都讓我驚嘆不已。
更重要的是,我學會了先進的生產技術和管理理念,回來後被提拔為車間副主管,負責新生產線的運行。
四年的時間,我從一個懵懂的鄉下小伙,成長為有一技之長的技術人才,月收入已經超過了二百元,在那個年代,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小芳沒讓我失望,她考上了縣師範學院,還偷偷給我回過幾次信,信中都是日常的瑣事和對未來的期許。
"李九,我已經在縣第二中學實習了,教初中數學,學生們都很喜歡我。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們的明天會更好。"
她的每一封信,我都珍藏在一個鐵盒子里,時不時拿出來讀一讀,彷彿能聞到那熟悉的氣息。
1987年底,我決定回村看看,給娘一個驚喜,也想知道小芳過得怎麼樣。
臨行前,我特意去百貨商店買了一些禮物:給娘的是一件羊毛衫,給小芳的是一條漂亮的絲巾,還有村裡的孩子們,我買了一大袋水果糖。
最讓我驕傲的是,我還買了一台彩色電視機,那可是當時最先進的家用電器,整個石牌村還沒有一戶人家有彩電呢。
回村的路上,我的心情複雜而激動,既期待見到親人和心愛的人,又忐忑不安,不知道村裡人會怎麼看待現在的我。
火車、汽車、再步行,經過近二十個小時的顛簸,我終於回到了闊別四年的家鄉。
石牌村還是那個石牌村,土路、茅屋、老槐樹,一切都沒有太大變化,唯一不同的是,村口多了一個磚砌的牌坊,上面寫著"石牌村"三個大字。
我拖著行李,走在熟悉的鄉間小路上,鼻子一酸,不知不覺中眼眶濕潤了。
村裡人看見我,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有的甚至認不出我了,畢竟四年的城市生活,已經改變了我的氣質和穿著。
"這不是李九嗎?哎呀,出息了啊!"
"聽說在深圳當了工廠幹部,一個月掙好幾百呢!"
這些議論聲伴隨著我的腳步,傳遍了整個村子,我走到哪裡,哪裡就有人跟著看熱鬧。
到家時,娘正在院子里擇菜,看見我的瞬間,手中的菜掉在了地上,老淚縱橫,"九兒,真的是你嗎?"
我一把抱住娘瘦弱的身軀,感受著那熟悉的溫度,"是我,娘,我回來了。"
娘擦了擦眼淚,拉著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瞧瞧,我們家九兒,現在是大城市的人了,連走路都不一樣了。"
我笑著幫娘撿起地上的菜,心裡滿是對這個堅強女人的敬愛。
晚飯後,我把帶來的彩色電視機安裝好,那鮮艷的畫面立刻吸引了一大群村民圍觀,院子里擠滿了人,都想一睹這個神奇的"新鮮玩意兒"。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小芳家,想見見她,也想正式向四爺表明心意。
小芳不在家,聽說她去縣城上課了,要晚上才能回來。
四爺看到我時,臉上的表情很複雜,驚訝、疑惑、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聽說你在深圳幹得不錯?"
我點點頭,"還可以,現在是電子廠的技術員,負責一條生產線的運行和維護。"
四爺摸了摸下巴,眼睛微眯,似乎在思考什麼,"這些年,你倒是沒白跑。"
我知道,這就是他的認可,雖然不明顯,但已經足夠了。
"四爺,我今天來,是想告訴您,我對小芳的心意沒變,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機會。"我鼓足勇氣,直視著他的眼睛。
四爺哼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進了屋子,片刻後拿出一瓶白酒和兩個杯子,"喝一杯吧。"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喝著酒,誰也沒說話,但空氣中的敵意已經消散了不少。
晚上,我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等到了小芳,她還是那麼美,只是比四年前更加成熟穩重了。
"你真的回來了。"她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聲音微微發顫。
我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那條絲巾,小心翼翼地遞給她,"給你帶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小芳接過絲巾,輕輕撫摸著,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很漂亮,謝謝。"
我們在月光下漫步,訴說著這四年來的點點滴滴,彷彿時光從未將我們分開。
她告訴我,這些年她一直堅持學習,考上了師範學院,現在已經是縣第二中學的實習老師,教初中數學。
我告訴她我在深圳的經歷,從最初的艱難到現在的穩定,每一步都離不開對她的思念和承諾。
"李九,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會回來。"小芳輕聲說,眼睛裡滿是信任和愛意。
那一刻,所有的辛酸和困難都值得了,為了這份純粹的感情,我願意付出一切。
三個月後,在全村人的見證下,我和小芳舉行了簡單而溫馨的婚禮。
四爺雖然表面上還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但他親自為我們操辦了婚事,還送了一套縣城的新房作為嫁妝,這在當時可是極大的手筆。
在我和小芳的婚禮上,四爺罕見地紅了眼眶,他舉起酒杯,聲音有些哽咽:"都說是新時代了,我這老古董,差點耽誤了兩個年輕人。"
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我和小芳身上,繼續說道:"幸好,時代不等人,李九這娃子,追上了。今天,我把女兒交給你,不是因為你現在有錢有地位,而是因為你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好好待我閨女,不然,我陳國棟饒不了你!"
滿堂賓客笑著鼓掌,氣氛熱烈而溫馨。
婚後,我和小芳一起回到了深圳,她在一所私立學校教書,我繼續在電子廠工作,偶爾會回村看看,給村裡帶去一些城市的新鮮事物。
九十年代初,我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創辦了一家小型電子加工廠,專門生產收音機配件,生意雖小,但也算順利。
小芳則憑藉著出色的教學能力,逐漸在學校站穩了腳跟,成為了一名受學生歡迎的優秀教師。
每當夜深人靜,我和小芳坐在陽台上,看著深圳的燈火輝煌,都會不自覺地回想起那個夏天的音樂會,那個雨天的傘,還有那段刻骨銘心的逃亡歲月。
院子里的柳樹抽出了新芽,春風拂過,帶來了新的希望。
我和小芳相視而笑,彷彿又回到了初見時的黃昏,只不過這一次,我們的路,不再是逃亡,而是奔向更廣闊的天地。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了中國的每一個角落,也吹進了我們每一個普通人的生活,讓我們有機會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書寫屬於自己的精彩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