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科夫斯基：法律虛無主義，不是蔑視法律本身，而是蔑視現行法律

亞歷山大·伊薩耶維奇·古科夫斯基是俄羅斯諾夫哥羅德選區全俄制憲會議的一名代表，於1865年1月13日出生於敖德薩的一個猶太家庭。

父親伊賽·格舍維奇·古科夫斯基是一名軍醫，後來成為一名內科專家。

自1884年起，父親便在普希金街18號擁有一塊土地，並在那裡擁有一棟街角三層房屋（現為布寧街街角16號）。此外，還在孔納亞街擁有一棟公寓樓。

1876年至1883年，古科夫斯基在敖德薩黎塞留文理中學學習。

1883年，他成為一名維也納大學學生。一年後，進入莫斯科大學法學院學習。

一、早期革命生涯

在這段時間裡，古科夫斯基結識了社會革命黨未來的組織者——戈茨（猶太裔俄羅斯政治家，一度被俄羅斯帝國警察局認為是社會革命黨人中最危險的人）、阿爾古諾等人，並成了朋友。

自1887年以來，古科夫斯基就一直處於警方監管之下。

1889年3月21日晚，由於莫斯科安全部門收到有關古科夫斯基的政治不可靠的信息，他在莫斯科迅速遭到警方的搜查。

在對古科夫斯基和所在地，進行搜查的時候，警方成功發現了大量抄寫和印刷的革命出版物，以及與瑞士蘇黎世革命者的有罪信件。

如此罪證確鑿下，古科夫斯基很快便被警方拘留，並被帶到莫斯科憲兵局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在審訊期間，古科夫斯基拒絕透露，從他那裡收到非法文獻的人以及在他身上發現的信件的作者的姓名。

最終，古科夫斯基以加入秘密社團並與瑞士的俄羅斯革命者有關係為由，被定罪，並被判處單獨監禁一年零六個月。

隨後，還要被驅逐到東西伯利亞，在公共警察的監督下，度過三年。

在被關押單獨監獄的那一段時間裡，古科夫斯基曾經有一次，在離開牢房散步時，忽然從第四畫廊跳進樓梯里，導致自己身受重傷。

由於傷勢嚴重，加上他父親的請求赦免，所以古科夫斯基便得以被提前釋放出來，併流放到東西伯利亞，並在居住地接受警察監督三年。

1894年4月起，長達三年的公共監管期終於結束。

但之後，古科夫斯基的行動，依舊受到警察的秘密監管，並禁止其在首都和聖彼得堡省居住，除非得到特別許可。

1895年，古科夫斯基輕鬆地通過了新羅西斯克大學的期末考試，並在1900年利用了這一點，通過了新羅西斯克大學法律考試委員會的考試。

1897年7月，古科夫斯基因持有違禁出版物而被敖德薩憲兵部門訊問，之後還被要求書面保證，不得離開當地。

但大約四個月後，經內政部長和司法部長同意，針對古科夫斯基的所謂持有違禁出版物品案件，因缺乏證據而結案。

二、在出版社工作，從事翻譯工作

古科夫斯基精通法語，他對托克維爾（法國著名外交家，保守黨領袖）的著作《舊秩序與革命》產生了興趣。

他決定將其翻譯成俄文，供莫斯科學生出版社使用。

古科夫斯基對這本書的翻譯工作十分認真，且結果得到了很多業界專家的好評。

隨後，古科夫斯基為民粹主義運動的各種出版物撰寫了大量文章，靠文學收入為生。

古科夫斯基與米哈伊洛夫斯基主編的《俄羅斯財富》雜誌合作尤為密切，該雜誌在 1890 年代聚集了民粹主義知識分子。

在敖德薩生活期間，古科夫斯基從事私人課程、翻譯以及與當地出版物的合作。

1900年至1901年，古科夫斯基獲得准許，暫時居住在聖彼得堡。

1901年1月27日起，古科夫斯基擔任宣誓助理律師，從事司法實踐。

1902年，古科夫斯基在聖彼得堡申請居留許可時。

有人向他表示：如果他同意按照規定簽名，聲明自己從此放棄政治反政府活動，那麼就可以輕鬆獲得聖彼得堡的居留許可。

但古科夫斯基斷然拒絕了！

所以，聖彼得堡當局，非但不同意其居留許可，反而被下令，要求其立即離開聖彼得堡。

但到了1902年6月的時候，古科夫斯基又忽然被允許，在聖彼得堡居住了。

三、加入社會革命黨，負責編輯黨的出版物

1902年夏，古科夫斯基正式移居聖彼得堡，並加入社會革命黨。

他負責編輯黨的出版物，撰寫各種宣傳文章，並成為社會革命黨聖彼得堡委員會的一員。

並且，古科夫斯基還是敖德薩報紙《南方生活》的編輯委員會成員，該報紙與社會革命黨關係密切。

1903年5月14日，古科夫斯基在聖彼得堡被捕，並被帶到當地憲兵部接受訊問，原因是他涉嫌組織聖彼得堡委員會的一群成員，準備在接下來的聖彼得堡二百周年的這一特殊日子裡，舉行反政府示威活動。

在聖彼得堡單獨監獄審前的拘留期間，古科夫斯基以健康狀況不佳為由，請求將其驅逐到沃洛格達省以取代監禁。

1904年2月20日，在一次特別會議上考慮了這一問題後，根據內務部長的命令，古科夫斯基被驅逐到阿爾漢格爾斯克（俄羅斯西北聯邦區的一座城市），並受到警察的長期監督，直到案件得到最終解決為止。

1904年3月初，古科夫斯基在阿爾漢格爾斯克簽署了一份流亡者集體聲明，抗議將監管人員分配到，過於偏遠和不方便的生活地點。

1905年1月18日，聖彼得堡省會議決定議終止對古科夫斯基的調查，並解除對他的預防措施。

1905年4月12日，古科夫斯基離開阿爾漢格爾斯克重新回到聖彼得堡。

四、法律思想是所謂社會主義的靈魂

1906年4月27日，第一屆國家杜馬開幕後，社會革命黨人決定在聖彼得堡出版一份由魯薩諾夫編輯的合法報紙《Mysl》。

古科夫斯基加入了這個編輯委員會，並很快在這份報紙上佔據了顯著的地位。

與古科夫斯基一起在報社工作的社會革命黨領導人切爾諾夫，後來回憶道：

「他（古科夫斯基）在報紙上投入了大量資金——無論是在質量上還是在數量上……」

「古科夫斯基完美地掌握了報紙社論的風格，簡潔而同時具有影響力。」

「他（古科夫斯基）性格急躁、尖銳、明確，充滿真正的悲情，不迴避猛烈的嘲笑和辛辣的諷刺。」

古科夫斯基是一名受過良好教育的職業律師，他曾經在文章中主要提出了當前俄羅斯社會轉型的法律問題。

古科夫斯基認為俄羅斯人民（主要是農民）的法律虛無主義，實際上是不是蔑視法律本身，而是蔑視現行法律！

因此，人民與現有國家的利益疏遠，而現有國家的基礎是「基於邪惡和謊言」的法律。

古科夫斯基認為俄羅斯革命的意義在於，1789—1794年法國大革命的「個人權利和自由憲章」將得到「深入社會內容的憲章」的補充。

切爾諾夫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對於古科夫斯基來說，法律思想可以說是所有社會主義的「靈魂」：

「...沒有揭示其基本法律理念的社會主義對他來說是不完整的。」

第一屆國家杜馬解散後，古科夫斯基搬到切列波維茨，開始從事法律工作。

1906年他成為切列波維茨地方法院的 宣誓律師，併當選為切列波維茨地區地方自治局議員。

1917年，古科夫斯基擔任切列波維茨地區地方自治政府主席助理。

五、成為諾夫哥羅德省制憲會議的成員

1917年二月革命後，古科夫斯基移居彼得格勒，參與組織報紙《人民事業》（正義和發展黨中央委員會機關報）。

之後，又當選為切列波維茨地方自治會議主席和諾夫哥羅德省地方自治委員會委員。

後又進一步，被選舉成為諾夫哥羅德省制憲會議的成員。

十月革命後，切列波維茨地方自治機關拒絕承認新成立的蘇維埃政府。

1917年11月1日，在古科夫斯基的倡議下，區地方自治會議通過了一項決議，規定：

「地方自治機關是基於定期普選的合法權力機構，是全區人民意志的唯一授權代表。」

12月15日，古科夫斯基主持的切列波韋茨地方自治會議不僅拒絕承認蘇維埃是一個政府機構，甚至拒絕將其視為一個民主組織。結果，蘇聯政府這邊立馬出動武裝部隊，於12月15日至16日晚，將古科夫斯基和其他地方自治局領導人全部逮捕起來。

古科夫斯基被送往彼得格勒看守，由斯莫爾尼宮處置。

由於，當時的彼得格勒布爾什維克沒有足夠時間去對付古科夫斯基。所以，他得以被釋放出來。

古科夫斯基留在彼得格勒，繼續為《人民意志》報紙撰稿，等待制憲會議開幕。

1918年1月1日，有人企圖刺殺列寧，他的汽車遭到槍擊。

作為回應，布爾什維克於1月2日，大肆逮捕了右翼社會革命黨人，其中就包括制憲會議成員。

古科夫斯基與其他編輯委員會成員一起在《人民意志》編輯部被蘇聯警察逮捕。

被捕期間，古科夫斯基無法出席1918年1月5日舉行的制憲會議開幕式。

六、為北部地區白色政權工作

1918年8月2日，在協約國軍隊的支持下，在阿爾漢格爾斯克成立了「北方地區最高行政機構」，以人民社會主義者柴可夫斯基為首。

這是一個反布爾什維克的白色政權。所以，古科夫斯基很快就被釋放出來，並得以在這個反布爾什維克的白色地區政權內部，擔任司法部經理。

接著，古科夫斯基又當選為阿爾漢格爾斯克市（這個反布爾什維克白色地區政權的首都）市長，但他很快就辭職。

1919年8月協約國軍隊撤離後，大批反布爾什維克主義者在阿爾漢格爾斯克召開了地方自治會議。

期間，在古科夫斯基的倡議下，代表們要求對被判犯有「布爾什維主義」罪的人進行政治特赦。

草案指出：「布爾什維克主義的法律資格是如此模糊和難以捉摸，以至於將其納入刑法的某些條款似乎完全不可能！」

基於這些考慮，會議認為，根據現行法律，只有共產黨員才能被追究責任，而非共產黨員並被判犯有「布爾什維主義」罪的人將受到徹底大赦。

此外，會議還規定了對每個被捕者提出指控的24小時期限，「否則，將在規定期限屆滿後將其釋放。」

然而，這個北部地區的白色政府，拒絕了特赦計劃並解散了會議，而古科夫斯基作為特赦的發起者受到最嚴厲的批評。

七、死亡

1919年10月，古科夫斯基在他的公寓里被近距離槍殺。檢察機關對其進行一番調查，但沒有得出結果。

後來，隨著蘇聯紅軍攻陷了這個北部地區白色政權後，案件方才水落石出。

原來，被槍殺的並不是古科夫斯基本人，而是卓別林上尉（北部地區白色政權的重要領導人之一）的支持者。

古科夫斯基本人早就於1919年秋，移居法國去，並參與俄羅斯移民的政治生活，參加制憲會議成員會議，創建俄羅斯保衛國際聯盟協會，在俄羅斯人權和公民權利聯盟、社會革命黨的會議和代表大會上。

1920年至1925年，古科夫斯基是《現代筆記》雜誌的五位編輯之一，並發表了多篇有關社會政治主題的文章。

1925年1月17日，古科夫斯基在巴黎自殺。在給孩子們的一封信中，他寫道：

「我所經歷的精神疾病徹底削弱了我的力量。我心智健全，但最近的興奮卻被精神的嚴重壓抑所取代……沒有彈性，沒有自信，只有驕傲，卻沒有活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