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革命年代,想要攜帶孩子南征北戰,本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毛主席的一生,前後有十個子女,除了毛岸英、毛岸青、李訥、李敏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外,毛主席的其他孩子,要麼在戰火中不幸夭折,要麼在轉移的途中失散民間,而毛金花就是其中的一位。
失落民間的長女
1929年秋的一天,福建龍岩愛華醫院的紅軍醫生江懷瑾收到了一封來自閩西特委書記鄧子恢的親筆信。
信中寫道:再過幾天,將有一位產婦來到紅軍醫院分娩,請您務必做好相關的工作準備,只能成功,不能有絲毫差錯。
這位產婦,正是巾幗女傑賀子珍,她是毛主席的妻子。
在此之前,毛主席已經有了毛岸英、毛岸青和毛岸龍,他們都是男孩。
這一次,賀子珍順利產下了一名女嬰,毛主席也格外高興,他笑著對賀子珍說:「她倒是會挑選日子,找了一個好地方出生。」
於是,給她取名毛金花;看似普通的「金花」二字,其實在毛主席的眼裡頗具深意,也映襯著當時的勝利景象。
考慮到未來的形勢,轉移是很難攜帶一名女嬰的,毛主席就對賀子珍說:「我們還是把孩子寄養出去,等到革命勝利了,再接回來。」
鄧子恢幾番尋找,最終物色到了龍岩城關北街42歲的補鞋匠翁清河。
1932年紅軍部隊就再度來到了紅岩,翁清河表示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了,因得了傷風病,葬在了後北門。
毛主席聽聞噩耗後,沉默了很久,最終傷感地說:「真可惜啊!」
不過,當時沒有太多的精力去調查具體的緣由,紅軍就繼續去忙碌了,而補鞋匠翁清河,其實說了謊話。
在紅軍離開後,國民黨白軍來了,膽小的翁清河擔心被國民黨軍發現要掉腦袋,就瞞著妻子,將毛金花送到了隔壁石壁頭的翁姑處撫養。
沒想到,國民黨還真的順著線索找到了他,問翁清河孩子的下落。
翁清河擔心連累了翁姑,就騙國民黨說這個孩子已經死掉了,國民黨確實也發現他家裡沒有孩子生活的痕迹,於是就沒有追查下去了。
而翁姑也沒有好好撫養這個孩子,帶了一年之後,將孩子送到了在龍岩賣燒餅的山東漢子張先志這裡,三年後,隨著張先志妻子的離世,他帶孩子就更加困難了,於是就將孩子送到了開煤窯的邱應松家裡。
邱應松的妻子邱蘭仔非常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就給她起名為邱月花,並且,他們家兩口子從來沒有對外說這個孩子是抱養回來的,一口咬定就是親生的。
毛金花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漸漸長大,因為換了好幾戶人家,鄰里鄉親們都不太清楚毛金花的真實身份。
13歲那年,邱蘭仔考慮到自己的結髮丈夫姓楊,於是給孩子改了個「楊月花」的名字。
在毛金花被抱來抱去的那些年裡,她也不記事,只是後來在和哥哥楊榮福爭吵的時候,對方罵她是抱回來的,這個時候,毛金花才還知道自己之前的身世是這麼坎坷。
就這樣,毛主席和賀子珍同這位長女失去了聯繫,相關的調查工作,一直到建國之後才重新啟動。
而毛金花並不是毛主席唯一一個身世坎坷的孩子,他幾乎每一個孩子都歷經了生活的磨難。
眾人熟知的毛岸英,也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還曾在上海的街頭和兄弟流浪過。
而在流浪的那段日子裡,毛主席和楊開慧的第三個孩子毛岸龍失蹤,從此,誰都沒有見到過他。
賀子珍在「失去」了長女毛金花後,於1932年在福建長汀生下了第二個孩子。
這是個男孩,也讓毛主席非常開心,他將這個孩子同楊開慧生下的孩子並且,取名毛岸紅。
長征開始後,毛主席夫婦商量,將孩子交給留在當地堅持游擊運動的毛澤覃。
結果,國民黨大軍打來的時候,毛澤覃擔心走漏了消息,那麼毛岸紅會遭遇不測,便將毛岸紅秘密轉移到了一個警衛員的家裡。
可因為毛澤覃不幸犧牲,再也沒有人知道毛岸紅的下落。
毛岸龍和毛岸紅兩兄弟的下落,一直都是個未知數。
1933年,賀子珍再度懷孕,不過因身體生病而早產,這個男孩甚至連名字都沒能留下,就夭折了。
兩年之後的2月下旬,紅軍來到了貴州,賀子珍再度生下了一個女孩,可前路依舊遙遠,處理嬰兒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送到老鄉的手上,此後,這個孩子也下落不明了。
毛主席非常能夠理解賀子珍的心情,還說過:「我們幹革命是為了造福下一代,而當時為了革命,又不得不丟下下一代。」
李敏是到陝北後生下的孩子,那個時候,各方面條件稍微好了一些,這個孩子終於順利長大。
而賀子珍去蘇聯的時候還生下了一個男孩,可因為那會賀子珍得了甘茂,沒有護理好,這個孩子又夭折了。
因此,毛主席曾有過多個孩子,最後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卻寥寥無幾。
和那些不幸失蹤或早夭的孩子相比,毛金花是極為幸運的,丟失的兩個男孩和兩個女孩中,她是唯一一個被重新找到的。
可毛金花又是不幸的,她原本是有機會和父母相見的,可最終釀成了遺憾。
毛金花的遺憾事
1951年,鄧子恢已經是中南軍政委員會副主任了,他受到了中央慰問團的委託,來到閩西革命老區去慰問謝覺哉,順便繼續調查毛主席長女的下落。
當年,在得知毛金花已經「去世」的消息,鄧子恢深感內疚,因為那戶人家是他找的,他覺得自己也有責任,而且,他心裡一直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一個好端端的女娃子送到老鄉家中,絕不會不明不白的去世,而且當時紅軍行軍比較匆忙,也沒去看墓地。
這一次,鄧子恢找到了龍沿縣縣長吳潮芳,吳潮芳得知情況後立即找到了幾位長期在龍岩地方鬥爭的老同志去調查和做工作。
李居民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很快就找到了翁清河。
不過,翁清河還是推卸責任,一口咬定毛金花早都去世了,此外不願意多說什麼。
1952年,毛主席甚至還委託鄧子恢寄給翁清河300元,給他生活使用,或許在毛主席的眼中,當年翁清河願意幫忙,就該報答。
這麼多年過去了,毛主席始終記得那個女兒,他也一直不太願意相信長女不幸夭折的消息,再次委託鄧子恢,想讓他打聽打聽,看看還能不能找到。
而與此同時,毛金花已經在1951年參加了社會主義建設工作,思想有了極高的提升。
到了1963年下旬,她已經是縣工商聯幹部了。
她其實知道自己是抱養來的,只是不清楚具體是誰的孩子,因此,她積極動員自己的舅母鄭秋地,將解放前迫於無奈將女兒丟在街頭的事情講出來。
在社會環境以及毛金花本人的教育下,鄭秋地提高了思想覺悟,講述自己故事的同時,還將毛金花是從老紅軍那裡抱養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毛金花為了弄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拿起筆給吳潮芳寫了一封信,希望組織能夠幫她找到親生父母。
現在,兩邊都在探尋一個真相,就等著有一根線能夠將兩頭串聯起來。
吳潮芳看到信後,覺得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就將這件事彙報給了省長魏金水。
1964年1月17日,魏金水親自帶人前來,將邱蘭仔、鄭秋地、翁清河等相關人員全部召集在一起,看看有沒有什麼共同的線索。
最終,翁清河在強大的壓力下說出了真相:毛金花並沒有死。
不過,由於各種各樣的阻力,在距離真相即將水落石出的時候,調查因社會環境變化而暫時中斷。
到了七十年代,副省長賀敏學得知了全部的情況,他和賀子珍是親屬關係,若這個女孩真的是賀子珍所生,那麼她就是自己的外甥女。
他委託了另一位名叫張華南的老紅軍共同調查,兩人將此前的所有線索結合在一起,調查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將所有材料寫出來之後,賀敏學利用去北京開會的機會,將這份材料交到了周總理的手上。
周總理興奮不已,趕緊將消息彙報給了毛主席。
毛主席難掩激動之情,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女孩在哪裡?」
周總理趕忙回答道:「尚且在龍岩。」
毛主席指示賀敏學迅速用飛機將毛金花送到北京來見面,可是第二天早上,毛主席改變了決定,認為還是「民間來,民間去」為好,不過,若干年後的調查才發現,是有人從中作梗,沒讓父女兩人相見。
周總理非常能夠理解毛主席的心情,也一直在關注著這件事。
1973年8月,身體欠佳的周總理同意了毛澤覃、周劍霞等人前往福建去繼續落實這件事。
周劍霞去探望了賀子珍,問問當年毛金花有什麼樣的特徵能夠辨認。
賀子珍回答道:「她的左腳腋處有一個比較大的黑痣,而右膝蓋前面有兩個比較小的痣。」
周劍霞等人趕到龍岩的時候,在幾名當地同志的陪同下去了「楊月花」家中查看,利用「跳蚤」使「楊月花」挽起褲腿,周劍霞等人定睛一看,果然發現了黑痣。
一切都能夠對上了,在沒有親子鑒定的年代,這些特徵也足夠了。
1973年8月,在相隔了幾十年後,毛金花來到了上海去找賀子珍,可遺憾的是,這次未能成功見面。
不過,不久之後,毛金花回到福州找到了賀敏學,賀敏學老淚縱橫,對毛金花說:「月花,找你找的好辛苦,我從大西北調到了福建,我想總有一天能夠找到你的。」
兩人的這次見面,也聊了很多很多,討論到賀子珍的時候,賀敏學說:「你媽媽現在身體很不好,現在不能讓她受到刺激,病情加重了就不好辦了,以後會安排你們見面。」
1974年5月,毛金花終於來到了北京,這是這麼多年來,她距離父親毛主席最為接近的一次。
不過,那會周總理在生病住院,毛主席的身體狀況也不好,毛金花在北京住了一個星期,相關的同志也不建議父女相見,於是,毛金花就再度回到了福建,從此沒再去過北京。
這次,也是毛金花最大的一次遺憾,明明只有一步之遙,卻錯失了最後的機會。
並且,毛金花被找到了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傳播,只有部分跟事件有關的人員知道真實情況。
1979年,為慶祝古田會議50周年,毛金花被賀敏學帶著來到了閩西賓館,在座的都是省領導,他向大家介紹道:「她就是我妹妹賀子珍的大女兒,毛金花。」
這句話說出來後,大家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賀子珍一生為了尋找失散的骨肉,也掉了很多淚,在接到了龍岩方面的來信後,情緒波動很大,服用了很多安眠藥,還是沒法進入夢鄉。
一直到她在1984年去世的這段時間裡,毛金花一直都沒有等到和母親相認的機會,這又是她的另一層遺憾。
賀敏學非常重感情,他自從找到了毛金花之後,一直和她的感情很好,遺憾的是,舅舅並沒有陪伴她太多的時間,在1988年也病逝了。
毛金花從建國後也一直做著分內的工作,在退休前,擔任了縣電影站副站長黨支部副書記,在1984年5月,楊月花因為身體較差,提前退休了。
1995年,《金城造紙報》的總編高樹立還去龍岩專門採訪了毛金花。
此後,毛金花一直留在了福建,她有自己的子女,一直在過著安享晚年的生活,2022年,毛金花已經92歲了。
只可惜,這位毛主席的長女,一生未與父母團聚。
毛金花此生有遺憾,不過更多的是平凡的偉大。
參考
賀子珍與她的兒女們 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毛澤東和賀子珍失去的五個子女 李文章; 蘭台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