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門之後,天賦異稟
子貢,複姓端木,名賜,公元前 520 年出生於衛國的一個貴族家庭。其父端木巨,是在衛國頗具聲望的商人,深受衛靈公信任;其母蘧氏,出身仕宦之家,外祖父蘧伯玉更是衛國的三朝元老。這樣優渥的家庭環境,為子貢的成長提供了良好的基礎。
子貢自幼便展現出非凡的聰慧,對詩書誦讀有著濃厚的興趣,對禮樂也極為愛好。他常常向外祖父蘧伯玉請教如何成為君子的道理,蘧伯玉因無子,對外孫子貢格外關照,在子貢七歲時就為他請來私塾先生,傳授知識。到了十五歲,又請自己的謀士冉宏親自教導子貢,直至他十七歲。在這樣悉心的教導下,子貢積累了深厚的學識底蘊。
二、商界巨擘,富可敵國
子貢的父親是商人,或許受家庭氛圍的熏陶,子貢在經商方面極具天賦。他善於囤積居奇,精準把握市場行情,總能在恰當的時機低買高賣,實現利益最大化。孔子曾稱讚他 「億則屢中」,意思是子貢每次預測市場行情都能準確命中。
早在拜入孔子門下之前,子貢就已在衛國開啟了自己的經商之旅。在追隨孔子之後,他更是一邊學習、一邊出仕、一邊經商。他的商業版圖不斷拓展,晚年主要活躍於曹國與魯國之間,憑藉著卓越的商業才能,積累了巨額財富,成為孔子三千弟子中最為富有的人,達到了富可敵國的程度。《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記載 「七十之徒,賜最為饒益」「常相魯衛,家累千金」,便是對他財富的生動寫照。
子貢的富有不僅體現在個人資產的雄厚上,更在於他利用財富發揮了諸多積極作用。他是孔子周遊列國堅實的經濟後盾,資助孔子辦私學,為儒家思想的傳播提供了物質保障。孔子一行周遊列國,途中諸多開銷,很大程度上依賴子貢的資助。此外,子貢還心懷仁愛,常常資助窮人、贖買奴隸,並且偷偷給同門兄弟送禮物以解他們的窮困,卻從不留名,其善良與慷慨令人欽佩。
三、孔門高徒,儒學傳承
魯定公四年(公元前 506 年),十八歲的子貢懷揣著對外祖父蘧伯玉推薦信的期待,告別家人,離開衛國,來到孔子門下拜師求學。在孔子的悉心教導下,子貢在思想、德行和性格等方面都深受影響。
子貢初入師門時,對孔子的學識尚未有深刻的認識,甚至覺得孔子並無特別之處。然而,隨著學習的深入,他的看法逐漸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論衡・講瑞》記載:「子貢事孔子一年,自謂過孔子;二年自謂與孔子同;三年自知不及孔子。當一年二年之時,未知孔子聖也,三年之後,然乃知之。」 子貢對孔子的評價極高,將孔子的學識比作高深莫測的殿堂,稱孔子為聖人,認為孔子如同日月一般,無人能夠超越。當有人詆毀孔子時,子貢總是挺身而出,堅定地捍衛孔子的聲譽。他說:「無以為也(不要這樣做),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孔子也非常器重子貢,常常將學說的真諦傳授於他,如關於何為仁、何為士、何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以及怎樣為政、為仁等重要思想。在孔子危難之時,也總是盼望著子貢的到來。孔子曾將子貢比作 「瑚璉」,這是一種祭神的重要器皿,足見子貢在孔子心中的重要地位。
孔子去世後,子貢成為孔子喪禮的主持人。在眾弟子為該為孔子穿什麼喪服而困惑時,子貢依據孔子在顏回、子路喪禮上的主張,指出弟子們應按照 「若喪父而無服」 的禮儀為孔子守喪,成功化解了這一難題。之後,子貢與眾弟子一起為老師舉辦喪事,嚴格遵循兒子為父親辦喪禮的規矩。守喪三年期滿後,其他弟子相繼離去,而子貢卻獨自在老師墓前搭建草房,又守喪三年,前後共六年,其對老師的深厚情誼令人動容。在守喪期間,子貢與其他弟子一起整理和記錄孔子生前的言行,為後世留下了儒家經典《論語》,為儒家思想的傳承和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四、外交奇才,縱橫捭闔
子貢 「巧口利辭」「能言善辯」,辦事通達,是卓越的社會活動家和傑出的外交家。孔子辦學時,將教學內容分為德行、政事、言語、文學四科,子貢是言語科的佼佼者,連孔子都自感不如。《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記載:「子貢利口巧辭,孔子常黜其辯。曰:『辯人也,丘弗如也』。」 孔子在回答季康子的詢問時也說:「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 可見子貢在言語和從政方面的才能備受認可。
魯哀公六年(公元前 489 年),孔子及弟子在陳絕糧,陷入困境,孔子派子貢前往楚國求救。子貢憑藉出色的外交才能,成功說服楚昭王興師迎救孔子,使眾人得以脫離困境,這是子貢在外交上的首次重大勝利。
魯哀公七年(公元前 488 年),吳國企圖稱霸,興師北上向魯國征百牢(牛、羊、豬各一百),魯哀公迎接吳人,而吳人非要見季康子,季康子派子貢去應對。子貢憑藉其淵博的學識和出色的口才,引經據典,把吳人說得啞口無言,成功化解了魯國的這場危機。
魯哀公十一年(公元前 484 年),最為精彩的外交傳奇上演。當時,齊國的田常企圖在國內作亂,但忌憚國內四大貴族的勢力,於是想通過調動他們的兵力去攻打魯國來削弱其力量。孔子聽聞後,認為魯國是自己的父母之國,墳墓所在,國家危在旦夕,便問弟子們誰能挺身而出解救魯國。子路、子張、子石(公孫龍)先後請行,孔子都沒有答應,直到子貢請行,孔子才予以准許。孔子深知,只有子貢具備解救魯國危難的能力。
子貢領命後,先前往齊國,憑藉對田常心理的精準把握和巧妙的言辭,成功說服田常放棄伐魯轉而伐吳。接著,子貢又前往吳國,勸說吳王夫差救魯伐齊。然而,吳王擔心在伐齊時越國在背後偷襲,子貢便又前往越國,向越王勾踐分析列國形勢,為其設計了一出滅吳計劃,越王欣然答應出兵隨吳伐齊。之後,子貢又趕到晉國,提醒晉國國君吳國戰勝齊國後必然會加兵於晉,讓晉國做好戰爭準備。
最終,局勢完全按照子貢的謀劃發展。吳國出兵伐齊,大敗齊軍;晉國出兵與吳軍交戰,也大敗吳軍;越王勾踐趁吳軍在北方大敗之際,從背後伐吳,一舉滅掉吳國,並在後來北上稱霸。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故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 子貢僅憑一人之力,通過外交遊說,改變了五個國家的政治格局,創造了中國古代外交史上的奇蹟。
魯哀公十二年(公元前 483 年),子貢被任命為魯國外相。同年夏天,吳王夫差與魯哀公在橐皋會面,吳王派太宰伯嚭請求重溫舊盟,魯哀公拒絕,子貢作為魯國談判代表與伯嚭交涉,成功解決了這一外交難題。同年秋天,吳國人圍住了衛出公的居處,子貢前去勸說吳國太宰伯嚭,指出限制衛君行動的弊端,最終成功解救了衛出公,再次展現了他卓越的外交才能。
五、後世追封,影響深遠
子貢在中國文化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其行為和思想被後人奉為楷模並廣為傳承。歷代封建官府在祭孔時,也會給子貢祭祀和封賜,並不斷追加謚號。唐開元二十七年(739 年),子貢被追封為 「黎侯」;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 年),加封為 「黎公」;南宋咸淳三年(1267 年),改封 「黎公」;明嘉靖九年(1530 年),改稱 「先賢端木子」。
子貢開創了 「儒商」 的經商方式,將儒家思想中的 「仁」「禮」「義」 與商人追求的 「利」 相結合,奉行 「以仁為本、以和為貴」「取利守道、誠信為本」 的原則。當買賣過程中利與義發生衝突時,他以儒家思想自我約束,在商業活動中贏得了良好的信譽,成為後世儒商的典範。他的經商理念對後世商界影響深遠,「陶朱事業,端木生涯」「經商不讓陶朱富,貨殖當屬子貢賢」 等佳句流傳至今,充分體現了人們對他經商才能的讚譽。同時,「楷模」「言必信,行必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按兵不動」「分庭抗禮」「難能可貴」「溫良恭儉讓」 等與子貢有關的成語典故,至今仍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被廣泛使用,成為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