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塊錢的年夜飯"
"五千塊紅包?這麼多?"兒媳丁桂芝拿著微信轉賬單愣住了,抬頭看著我,眼裡滿是疑惑。
那是2015年臘月二十八,寒風刺骨,窗外雪花飄飄洒洒,像是天上撒下的鹽粒子。
我叫馮長河,今年六十二歲,退休前是華北機械廠的技術工人,算得上是廠里的老師傅。
那會兒坐在自家客廳的老舊布藝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望著窗外飄著的雪花,心裡頭說不出的滋味。
記得小時候,盼著過年是為了能吃上頓肉,穿上新衣裳;如今,我盼著過年,卻是為了能見上兒子和孫子一面。
哎,這日子過得,真是不一樣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剛進廠時,月工資還不到一百,老婆趙淑華比我小三歲,那時在街道服裝廠做縫紉工作,一個月六十多塊錢。
我倆每月攢點錢,好不容易才買了這套六十多平的小兩居。
九十年代廠里效益不好,工資時常拖欠,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那時候兒子馮建國還在上初中,正是用錢的時候,我和老伴省吃儉用,就為了給兒子多補點營養,讓他好好學習。
後來兒子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外企工作,日子總算是好起來了。
五年前,兒子娶了丁桂芝,兩人住在城西的新小區,去年添了個大胖小子,取名馮小果。
小傢伙剛出生那會兒,我和老伴天天往他們家跑,幫著帶孩子。
兒媳婦桂芝人挺好的,工作也上進,是個銀行櫃員,只是脾氣有點倔,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往年過年,老兩口都會準備一大桌子菜,兒子兒媳帶著小孫子回來吃團圓飯。
可去年春節後,兒媳婦便因為一句閑話跟老伴鬧了彆扭。
事情說來也不大,就是老伴看兒媳喂孩子吃手指食品,順口說了句"這玩意兒不營養,容易積食,不如給孩子煮點稀飯拌蛋黃。"
誰知兒媳當場就紅了眼圈,嘟囔著"又來教育我",抱起孩子就回了娘家。
老伴當時也懵了,直呼冤枉:"我這不是關心孫子嘛,咋就成批評她了呢?"
我在一旁打圓場:"淑華,你別說了,桂芝照顧孩子也挺辛苦的,可能有點累了。"
這事過去沒幾天,兒子打電話來說,桂芝覺得我們總是對她頤指氣使,讓她很有壓力,以後想少來往。
自打那以後,兒子一家就很少登門了。
平時打電話問起,兒子總說工作忙,兒媳帶孩子累。
我能理解,年輕人壓力大,可這眼看春節將至,我這心裡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隔壁的老劉家,兒子兒媳天天往家跑,帶著小孫子熱熱鬧鬧的。
每次遇見老劉,他都笑呵呵地說:"長河啊,最近又有了新玩意兒,我家小孫子可喜歡了,你家小果啥時候來爺爺家玩啊?"
我只能幹笑兩聲,搪塞過去。
心裡那個滋味,別提多不是個滋味了。
昨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看著旁邊老伴也是睜著眼睛發獃,就知道她也在想這事。
"淑華,要不咱給兒媳發個紅包,請他們回家吃個年夜飯?"我小聲提議。
老伴一下子坐起來:"發多少?"
"五千吧,誠意十足。"我說。
老伴直搖頭:"長河,你這不是花錢買親情嗎?咱辛辛苦苦一輩子,退休金就那麼點,用得著這樣低聲下氣嗎?"
我嘆了口氣:"你把話說得那麼生硬幹啥?什麼買不買的,過年給兒媳紅包是應該的。再說了,我又不是天天給,一年就這一回。"
其實心裡知道,這錢有點多,平常給個一兩千也就差不多了。
可這一年沒見,我這心裡頭怪想孫子的,便想著多給點,顯得誠意足。
老伴還是不太樂意,嘟囔著:"你就慣著他們吧,遲早......"
我打斷她:"好啦好啦,人家又不是為了咱們的錢。桂芝工作不差,孩子他爸掙得也不少,咱這是表個心意。"
第二天早上,我悄悄拿出手機,給兒媳丁桂芝發了個五千塊的紅包,備註寫著"給桂芝和小果的新年紅包"。
心裡還真有點忐忑,這錢發多了怕被拒,發少了又顯得小氣。
兒媳收了紅包後,很快回了消息:"爸,這紅包太多了,我們不能收。"
我回道:"過年了,給你和小果的,應該的。長輩給小輩壓歲錢,這不是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嘛。"
"那...謝謝爸。"隔了好一會兒,兒媳才回復。
"桂芝啊,今年過年,你們回來吃個團圓飯吧。你媽這幾天忙著張羅年貨,準備了不少你愛吃的菜。知道你喜歡吃糖醋裡脊,專門學了新做法。"我鼓足勇氣發出邀請。
手機那頭半天沒動靜。
我盯著屏幕,手心都出了汗。
這年輕人心裡想什麼,真是猜不透啊。
正當我以為不會有回應時,兒媳回了:"好的爸,我和建國商量一下,到時候帶小果回去。"
看到這消息,我心裡那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忙不迭地回復:"好好好,你們什麼時候方便回來,我和你媽隨時歡迎。"
老伴從廚房出來,看我笑得合不攏嘴,問:"怎麼了這是?撿著錢了?"
"比撿錢還高興!他們答應大年三十回來吃飯了!"我興奮地說。
"真的?"老伴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隨即又露出擔憂,"不會是看在紅包的面子上吧?"
"管他呢,回來就好,回來了有話當面說。"我擺擺手,心裡卻也泛起嘀咕:五千塊換一頓團圓飯,真貴啊。
但轉念一想,這錢花得值,親情沒法用錢來衡量。
這些年,眼看著鄰居家的孩子結了婚,生了娃,一家人其樂融融。
再看看咱們家,表面上過得挺好,兒子有出息,兒媳有工作,孫子健康可愛,可這親情卻似乎隔著一層窗戶紙,誰都不敢捅破。
我和老伴從小節儉慣了,兒子兒媳這一代人不一樣,他們講究生活品質,想法也新潮。
以前我總覺得,孩子不懂事,等他們慢慢長大就會明白父母的不容易。
現在才發現,或許是我們這些老人跟不上時代了。
從那天起,老伴就開始忙活起來。
擦玻璃、洗窗帘、拖地板,家裡被她收拾得一塵不染。
還特意把壓箱底的繡花檯布拿出來,鋪在餐桌上,說是顯得喜慶。
我也趁著天氣不錯,上街置辦年貨。
魚啊肉啊,花生瓜子糖果的,樣樣都沒落下。
還特意跑到城東的老字號"德芳齋"買了兒媳愛吃的桂花糕和豆沙包。
路過百貨大樓,看到櫥窗里擺著一套兒童玩具,是那種拼插積木,想著小果可能會喜歡,也買了下來。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老鄰居王大媽,她提著菜籃子,一臉笑意:"老馮啊,買這麼多東西,是不是兒子一家要回來過年啦?"
我笑著點頭:"可不是嘛,老兩口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孫子盼回來了。"
王大媽拍拍我的肩膀:"你們老兩口有福氣,兒子有出息,孫子也乖巧。我家那丫頭,嫁到外地去了,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
我心裡暗自慶幸,好在兒子就在本市,雖然住得遠了點,但好歹能常見面。
臘月二十九這天,我起了個大早,準備去市場買些新鮮蔬菜。
剛出門,就接到兒子的電話。
"爸,明天我們可能回不去了。"兒子的聲音有些猶豫。
我一下子愣住了:"怎麼了?"
風吹來,我感覺異常寒冷,連忙把大衣的領子立了起來。
"桂芝她媽身體不太好,我們得去她家過年。再說,小果還小,這天氣冷,怕他受不了。"
我站在樓道里,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比這臘月的北風還要冷。
"小果不是都一歲多了嗎?穿厚點沒事的...再說你媽都準備好菜了..."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爸,您別生氣。等過完年,我們再登門看您和媽。"兒子的語氣很堅決。
這是啥意思?給了紅包就不來了?
我心裡一陣難受,但又不好發作。
能說什麼呢?只能答應:"好吧,那你們照顧好丁媽媽。對了,紅包收到了吧?"
"收到了,謝謝爸。"兒子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站在樓道里,手裡提著空購物袋,好一會兒才邁開腳步。
心裡不是滋味,五千塊錢的紅包,換不來一頓年夜飯,這親情,真是越來越淡了。
慢吞吞地走回家,老伴看我臉色不對,問:"怎麼了?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們不回來了,說是去丁家過年。"我悶聲說道,把超市的袋子放在桌上。
老伴嘆了口氣,說:"我就知道會這樣。現在的年輕人,都是圍著媳婦轉。"
我沒接話茬,心裡卻在想:會不會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好?
是不是那五千塊讓兒媳覺得我們在用錢收買感情?
老伴在廚房裡忙活著,突然說:"長河,你記不記得咱們結婚那會兒,我爸媽多熱情?每次回去都給咱們塞錢塞東西,從來不計較。"
我點點頭:"記得,你爸就喜歡喝二鍋頭,每次我去都得帶兩瓶。"
"可不是嘛,那時候條件差,咱們也沒覺得他們是用錢收買感情啊。"老伴一邊切菜一邊說,"怎麼現在年輕人就變得這麼計較了?"
我拿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時代不一樣了,人心也不一樣了。"
老伴停下手裡的活,看著我:"你是不是覺得,我跟桂芝鬧彆扭,是因為我說話太直?"
我笑了笑:"你什麼性格我還不知道?心直口快,沒啥壞心眼。就是有時候,話說得太直,讓人不舒服。"
"哎,我這人就這樣,說話不會拐彎抹角。"老伴嘆了口氣,"可我真的是為了孩子好啊。"
我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可年輕人不這麼想。他們覺得咱們是在干涉他們的生活。"
那天晚上,我們早早地躺下了,卻都睡不著。
翻來覆去,想著這些年與兒子一家的種種。
想起兒子小時候,每到過年,再苦再累也要帶他放一掛鞭炮,看他那興奮的樣子,我就覺得再辛苦也值得。
如今,兒子有了自己的小家,我這個當爹的反而成了外人。
大年三十這天,我和老伴簡單地包了些餃子,餡料是她最拿手的韭菜豬肉餡。
包完餃子,老伴把年三十要吃的菜一樣樣準備好:紅燒肉、糖醋裡脊、清蒸魚、醋溜白菜,還有我最愛吃的拌冷盤。
這些本來是要給兒子一家準備的,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顯得格外多餘。
吃飯的時候,我倆心不在焉地看春晚。
以前,小果總是坐在我腿上,看著電視上的歌舞,小手拍得啪啪響。
老伴時不時瞟一眼手機,大概是在等兒子的拜年電話。
可直到十點多,電話也沒響,只收到一條簡短的微信:爸媽新年好,祝身體健康。
我們回了祝福,便沒了下文。
老伴的眼圈紅了,我也覺得心裡發堵。
這個年,過得格外冷清。
半夜,我起來喝水,聽見老伴在卧室里輕輕抽泣。
我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心裡比吃了黃連還苦。
大年初一早上,我早早起床,習慣性地做了一桌子早飯,油條、豆漿、煎餃子,還有老伴愛吃的鹹鴨蛋。
可轉念又想起只有我們兩人,便把多餘的收了起來。
老伴起床後,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微微嘆了口氣,但什麼也沒說。
吃過早飯,我坐在沙發上發獃,想著要不要去隔壁老劉家串串門,打發一下時間。
正當我猶豫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我和老伴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
大年初一,誰會來訪?
老伴連忙去開門,我也跟了過去。
開門一看,兒子、兒媳和小果站在門口。
小果穿著厚厚的棉襖,紅撲撲的臉蛋上掛著笑容,手裡還抱著一個小熊玩偶。
"爸,媽,新年好!"兒子笑著說。
兒媳懷裡抱著小果,輕聲道:"爸媽,打擾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不是去丁家了嗎?"
手裡還緊緊攥著遙控器,像是怕這一幕會突然消失。
兒媳低下頭:"昨天臨時有變,丁家親戚太多,小果鬧得厲害,就在賓館住了一晚。"
她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昨天晚上,我們在賓館看春晚,小果一直問爺爺奶奶在哪裡,鬧著要來看你們..."
老伴急忙把他們讓進屋,一把抱過小果,親熱地說:"奶奶的好乖乖,想奶奶了是不是?快讓奶奶看看,有沒有長高啊?"
小果咯咯笑著,伸出小手摸著老伴的臉:"奶奶,我想你。"
那一刻,我看到老伴眼裡閃著淚光。
我則站在一旁,心裡五味雜陳。
昨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們?是怕我們失望,還是有別的原因?
兒子從包里拿出一瓶白酒,是我愛喝的"老白乾",笑著說:"爸,給您帶的,過年了,喝一杯。"
我接過酒,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老伴帶著小果去了廚房,說是要給孩子煮餃子吃。
我單獨跟兒子兒媳坐在客廳,氣氛有些尷尬。
"爸,那個紅包..."兒媳突然開口,"我覺得太多了。"
我擺擺手:"自家人,別客氣。"
"不是客氣的問題。"兒媳看著我,"我總覺得,這錢像是在...在買我們回來吃飯。"
我一時語塞,心想著果然如此。
兒子在一旁解釋:"爸,桂芝不是那個意思。她是覺得,咱們之間的關係不應該靠錢來維持。"
兒媳接著說:"爸,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坦誠相處。您的心意我明白,但我希望我們的往來是因為親情,不是因為紅包。"
我苦笑一聲:"可不給紅包,你們連門都不登了。上次你媽說了句實話,你就記恨到現在。"
兒媳臉色變了:"爸,不是記恨。只是...只是覺得,有時候你們把我當外人。"
我愣住了:"怎麼會?你是我兒媳,我們一家人。"
"可是..."她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兒子,"算了,不說了。"
這時,老伴端著小果回來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來來來,小果,給爺爺看看你的新玩具。"老伴笑呵呵地說。
小果舉起小熊玩偶,驕傲地說:"這是爸爸給我買的,它叫大黃。"
我看著孫子天真的笑臉,心裡的不快漸漸消散了。
飯桌上,氣氛有些尷尬。
我看著兒媳給小果夾菜,突然注意到她的動作很輕柔,很細心。
小果吃得很香,還衝我笑,奶聲奶氣地說:"爺爺,肉肉好吃。"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也許我和老伴真的有些問題。
這些年,我們總是以為自己是為了孩子好,卻忽略了他們的感受。
老伴做的菜,兒媳也吃得很開心,不時誇讚:"媽,您做的糖醋裡脊真好吃,比我做的強多了。"
老伴笑得合不攏嘴:"喜歡吃就多吃點,我教你做法。"
看著他們相處得融洽,我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飯後,兒媳主動收拾碗筷。
我跟著進了廚房,想幫忙。
看她熟練地洗著碗,我忽然開口:"桂芝,對不起。"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驚訝地看著我。
"我不該用紅包的方式請你們回來。"我繼續說,"老實說,我是太想你們了,尤其是小果。"
兒媳低下頭:"爸,我也有錯。我太敏感了,總覺得你們看不上我,覺得我照顧不好小果。其實我知道,你和媽媽都是關心小果。"
她嘆了口氣:"有時候我覺得壓力很大,自己帶孩子又要工作,很怕做得不好被你們看不起。"
我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
"桂芝啊,你是個好媳婦,也是個好媽媽。小果在你的照顧下,長得白白胖胖的,多招人疼啊。"我由衷地說。
兒媳眼圈紅了:"爸,我一直很敬重您和媽。只是有時候,感覺你們對我有看法..."
"沒有的事。我和你媽都上了年紀,說話可能不太會拐彎,你多擔待。"我拍拍她的肩膀,"以後有什麼不滿,當面說,別憋在心裡。"
兒媳點點頭,眼睛有些濕潤:"爸,那個紅包..."
"先收著吧,就當是給小果的壓歲錢。"我打斷她,"不過以後,我和你媽想見你們,不會再用紅包了。咱們是一家人,不需要那些。"
她笑了,眼裡的戒備消失了:"好。"
正說著,老伴走進廚房,看我們站在一起,有些驚訝:"你們聊什麼呢?"
兒媳笑著說:"媽,我在跟爸說您做的飯菜真好吃,我都學不會。"
老伴嘿嘿一笑:"有啥學不會的,天天做飯,不就熟能生巧嘛。要不你有空來,我教你做幾道。"
兒媳點點頭:"好啊,我這個周末就來。"
老伴一聽,高興得像個孩子:"真的?那我準備好材料,教你做紅燒肉,還有你愛吃的糖醋裡脊。"
看著她們兩人有說有笑,我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晚上,他們要回去時,我把那個裝餃子的保溫盒硬塞給了兒媳:"帶些回去,明天熱熱就能吃。"
兒媳接過保溫盒,猶豫了一下,說:"爸,下周日,您和媽要不要來我們家吃飯?我做幾個您愛吃的菜。"
我一愣,隨即點頭:"好啊,一定去。"
送走他們,我回到客廳,發現老伴在擦眼淚。
我坐到她身邊:"怎麼了?"
"沒事,就是高興。"她拿紙巾抹了抹眼角,"小果長高了,也會說話了。他還記得我做的飯好吃呢。"
我笑了:"誰說不是呢?看來這個年,還是沒白過。"
"長河,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太嘮叨了?"老伴突然問。
我想了想,說:"咱們都老了,說話方式可能跟不上時代了。以後,要學著多聽聽年輕人的想法,不要總覺得自己是對的。"
老伴點點頭:"是啊,時代不一樣了。桂芝其實挺好的,就是有點敏感,但她是真心愛小果。"
我拍拍她的手:"慢慢來,大家都互相理解一點,日子自然就好過了。"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了一下。是兒媳發來的信息:"爸,我已經把紅包退回去了。不是不領情,而是想告訴您,我們之間的感情不需要用錢來維繫。期待下周見。"
我看著這條信息,心裡既欣慰又有些慚愧。
五千塊買不來一頓年夜飯,可真誠的道歉和理解,卻換來了家庭的和睦。
這時,老伴湊過來看:"她把錢退回來了?"
我點點頭。
"這丫頭,還挺有骨氣的。"老伴笑著說,"看來我們真是誤會她了。"
我把手機放在一邊,望著窗外。
雪已經停了,天空中透出些許星光。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父親曾經對我說過:"長河啊,家和萬事興。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重要。"
當時年輕氣盛的我不以為然,如今才深深體會到這句話的分量。
窗外,煙花依然在綻放,照亮了這個寒冷的冬夜。
我知道,我們家的春天,也許已經來了。
紅包換不來團圓,可真心換來了理解;金錢買不到親情,但尊重能換來和睦。
在這個年味漸淡的時代,能夠守住一家人的團圓,或許是最珍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