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之約
"你小子想幹啥?一群大老爺們堵在村口像什麼話!"李國強把自行車支在路邊,掃了我們一眼,倒是沒有我想像中的慌張。
那是1996年的初夏,夕陽的餘暉灑在村口的老槐樹上,給粗糙的樹皮鍍上一層金邊。
麥子已經泛黃,田野里飄著即將成熟的清香,蟬鳴聲此起彼伏,像是大自然的搖籃曲,唱給這個勞作了一天的村莊。
我叫張明志,剛從師範學院畢業,還沒找到工作,正在家裡"待業",每天不是幫著家裡幹活,就是到鎮上去遞簡歷,日子過得既盼望又焦慮。
二姐張明蘭比我大八歲,是村裡出了名的勤快人,嫁給李國強已經十二年了,兩人日子過得平淡卻溫馨。
可就在上個星期,村裡突然傳出消息,說李國強要和我二姐離婚,這消息像一塊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村莊水塘。
回家後,我看見二姐整日以淚洗面,眼睛腫得像兩個桃子,臉色蠟黃,說話也沒了力氣,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的。
爹媽整天唉聲嘆氣,奶奶念叨著"造孽啊",院子里的氛圍壓抑得連雞都不愛叫了。
我這個做弟弟的,心裡頭那個火噌噌地往上冒,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就是想跟姐夫聊聊天,咋地,不行啊?"大堂哥張明輝挺起胸膛,他在鄉政府工作,穿著一件褪了色的藍襯衫,自認為有幾分威嚴。
李國強咂咂嘴,目光在我們五個人臉上掃過,突然笑了:"聊天啊?你看你們這架勢,像是來聊天的嗎?"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我們幾個站成了半圓形,像是要把他圍住,確實有點來勢洶洶的意思。
"李國強,有啥話直說!"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攥緊了拳頭,指節都泛白了,"我二姐對你咋樣,全村人都看在眼裡,你家困難那會兒,是誰賣了金耳環給你周轉?你下崗那陣子,是誰天天早起晚睡補貼家用?你說離就離,啥意思?"
村口幾個路過的大娘停下了腳步,扯著嗓子喊道:"瞧瞧,張家小子們找李國強算賬來了!"
很快,村口就聚集了七八個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聽說李國強要跟明蘭離婚,是不是外頭有人了?"
"誰知道呢,這年頭人心都野了,老實人也變壞了。"
"就是,十幾年的夫妻,說散就散,真是世道變了。"
這些議論聲鑽進我的耳朵,更加劇了我的怒火。
可李國強卻出乎意料地沒生氣,他從自行車筐里摸出一瓶二鍋頭,晃了晃:"想聊,咱就好好聊,不過不在這兒,跟我來。"
他說完,推著自行車轉身就走,留下我們幾個面面相覷。
"跟上去!"二堂哥小聲說,"別讓他跑了。"
我們一行人尾隨著李國強,穿過村子的小路,來到村後的麥田。
傍晚的陽光斜斜地灑在金黃的麥浪上,遠處的小河泛著銀光,幾隻白鷺在水面上空盤旋,美得像一幅畫。
李國強把自行車靠在一棵歪脖子柳樹上,然後在一塊空地上坐下,打開酒瓶:"來,都是爺們,喝一口,有話慢慢說。"
三堂哥張明亮剛從廣東打工回來,頭髮染成了黃色,衣服也是花里胡哨的,看上去挺洋氣,脾氣也比我們沖:"少來這套!今兒不說明白,你別想離開這地方!說吧,你為啥要跟我姐離婚?"
麥田裡的風輕輕吹過,帶來陣陣清香,蛐蛐在地里叫著,遠處的村莊升起裊裊炊煙,這和平的景象與我們此刻緊張的氛圍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國強咕咚灌了一口酒,臉上浮現出幾分苦澀:"你們啊,還是太年輕,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著那麼回事。"
"啥意思?"我皺眉問道,心裡有些疑惑了。
他這話說得怪怪的,不像是有外心的人的借口。
"明志,你二姐最近身體咋樣?"李國強突然問我,眼神里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憂慮。
我一愣,仔細回想起來:"不太好,老是說肚子疼,臉色也不好,有時候半夜還偷偷哭,我聽見過。"
"可不是。"李國強點點頭,眼圈突然紅了,他的手微微發抖,攥著酒瓶的指節發白,"半年多了,讓她去醫院檢查,她就是不去,說啥忙,說啥沒錢,我..."他的聲音哽咽了。
大伙兒都安靜下來,只有麥浪的沙沙聲在耳邊響著,遠處傳來幾聲狗叫,夕陽的餘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我嚇唬她呢。"李國強抹了把眼睛,眼角有道深深的皺紋,像是這些年的操勞刻下的印記,"我跟她說要離婚,就是想讓她害怕,讓她去醫院,我猜她可能是...婦科病。"
這話一出,我們都愣住了,心裡的怒火瞬間滅了一大半。
二堂哥張明哲結巴著問:"你...你是裝的?就為了讓姐去醫院?"
"你們想想,十二年啊,一起過苦日子,一起扛過下崗,咱能說散就散嗎?"李國強的眼淚終於落下來,滴在黃土地上,很快就被吸收了,就像他這些年把所有的苦都往心裡咽一樣。
"可她就是不聽勸,她總說家裡開支大,孩子學費要緊,自己的病算什麼,扛一扛就過去了,哪裡知道,我看她晚上疼得在炕上直打滾,我這心啊,比刀割還難受!"
李國強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我寧可她恨我,也不能看著她拖著病不治啊!"
夕陽的餘暉中,這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抽泣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們幾個大老爺們相互看看,都不知道該說啥好,心裡的怒火早已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動和慚愧。
"明志,你記不記得,92年那會兒,我下崗了,整天灰頭土臉的,是你二姐賣了她唯一的金耳環,讓我去學開車,那耳環是她媽給她的嫁妝啊。"
李國強絮絮叨叨地說著往事,眼神望向遠方,似乎看到了那些艱難卻溫暖的歲月。
。"
我想起了那段日子,那時候我還在上高中,家裡條件不好,二姐和姐夫經常悄悄塞錢給我交學費,有時候我去他們家,發現冰箱里只有幾根蔥和半棵白菜,可他們從不說苦。
"你們都不知道,明蘭去年冬天暈倒過一次,在菜市場,是劉嬸子把她送回來的,她硬說是沒吃早飯,可我知道,她肯定是疼的,她這人啊,就是死要面子,寧可自己受罪也不麻煩別人。"
李國強的聲音顫抖著,那種深深的無奈和愛意,讓我們都沉默了。
"所以,你就想出這麼個主意?"四堂哥張明達問道,聲音里已經沒了火氣。
李國強苦笑著點點頭:"我也是沒辦法了,這不還把你們幾個小舅子都驚動了?"
天快黑了,麥田裡的風漸漸涼了,遠處的村莊亮起了燈,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落在了人間。
我們一行人護送著李國強回家,一路上,我的心情複雜極了,又是慚愧,又是感動,還有一絲對二姐的擔憂。
推開院門時,二姐正坐在堂屋的台階上發獃,看見我們進來,趕緊擦眼淚,她穿著一件褪了色的碎花衫,頭髮亂蓬蓬的,眼睛哭腫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
"你們咋都來了?"二姐眼神警惕地看著我們,然後目光落在李國強身上,"你們沒把他怎麼樣吧?"
即使在這種時候,二姐第一反應還是擔心李國強,這讓我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明蘭,"我走上前,把今天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姐夫是關心你,想讓你去醫院看病,他怕你不去,才說要離婚嚇唬你。"
二姐先是一愣,隨後撲到李國強懷裡,又哭又笑:"你這個死老李,你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這麼嚇唬我!我還以為你...你真不要我了呢!"
李國強摟著她,嘿嘿笑著,眼裡卻滿是心疼:"我說了多少回了,你不聽啊,這次可算是把你唬住了,明天咱就去縣醫院。"
院子里的老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為這對夫妻的重歸於好鼓掌。
爹媽從屋裡出來,看到這一幕,臉上的陰雲一掃而光。
"咋回事啊這是?"爹拖著山東腔問道。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說了一遍,爹先是皺眉,後來哈哈大笑:"你這女婿,腦瓜子倒是機靈,不過下回可不敢這麼嚇唬人了,差點把全家都嚇出病來!"
李國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爹,我也是沒轍了,您閨女這犟脾氣,比驢還倔。"
奶奶從裡屋出來,手裡拿著一串佛珠,嘴裡念叨著:"阿彌陀佛,總算沒啥事,可把老婆子我嚇壞了,還以為家要散了呢。"
這時候,院子里來了不少鄰居,都是聽說我們去找李國強算賬,特意來看熱鬧的。
王嬸子探頭探腦地問:"咋樣了咋樣了?打起來沒?"
劉大爺手裡拿著旱煙袋:"聽說你們要離婚?是不是鬧著玩呢?"
李國強和二姐相視一笑,二姐紅著臉說:"沒事了沒事了,都是誤會,大傢伙散了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鄰居們嘀嘀咕咕地走了,臨走還不忘叮囑:"有啥事說開了好,別憋在心裡,傷身子。"
夜深了,院子里的蛐蛐叫個不停,月亮爬上了樹梢,灑下一片銀光。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點了一支煙,看著星空發獃。
李國強從屋裡出來,遞給我一罐啤酒:"小舅子,今兒謝謝你了。"
我接過啤酒,沒好氣地說:"謝啥,要不是你這招兒,我們至於這麼著急嗎?"
李國強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人啊,有時候就是太在乎身邊的人,反而看不清楚了,我這不是沒辦法嘛。"
我喝了口啤酒,心裡的那點不痛快也煙消雲散了:"姐夫,二姐這病嚴重不?"
李國強的表情又凝重起來:"不知道,這不明天去醫院嘛,我就怕..."
他沒往下說,我明白他的擔憂,那個年代,生病是件可怕的事,尤其是在農村,醫療條件差,費用還高。
"沒事,大不了我這個當弟弟的出點力,學校老師不當也罷。"我拍拍李國強的肩膀。
他眼睛一亮:"那可不行,你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怎麼能不當老師?放心,我這些年也攢了點錢,夠用。"
第二天一早,李國強騎著自行車帶著二姐去了縣醫院。
我和爹媽在家裡坐立不安,直到傍晚,才看到他們回來,二姐的臉色更難看了,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
"咋樣了?"爹急忙迎上去。
李國強搖搖頭:"大夫說是子宮肌瘤早期,得住院治療,不然..."
他沒說下去,但我們都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接下來的日子,我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大家都忙前忙後地籌錢,爹把藏了多年的私房錢拿出來,媽從糧袋底下翻出一疊票子,連奶奶都把她的"棺材本"貢獻出來。
可這些加起來,還是不夠醫藥費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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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人知道了前因後果,都來幫忙,有的送吃的,有的送錢,有的幫忙照看家裡的活計。
王嬸送來新下的雞蛋:"明蘭啊,你可得堅強啊,這病不算啥,我表姐當年比你嚴重多了,現在照樣活蹦亂跳的。"
劉大爺提著自家種的蔬菜:"吃點新鮮的,補補身子,人啊,心態好才是治病的關鍵。"
就連平時不怎麼說話的鎮長也派人送來了營養品:"鄉里鄉親的,有困難大家幫襯著點。"
看著這些幫助,我心裡暖烘烘的,可又為籌不夠醫藥費發愁。
一天晚上,我正在院子里抽煙發愁,李國強悄悄來找我:"明志,有個事想跟你說。"
他壓低聲音:"鎮上水泥廠招工人,工資不高,但勝在穩定,你要不要去試試?"
我驚訝地看著他:"可我不是學這個的啊,再說,我不是還等著教師崗位呢嗎?"
李國強嘆了口氣:"你姐這病啊,醫生說得長期觀察治療,錢不是一時半會就夠的,你總不能一直不工作吧?"
我沉默了,心裡五味雜陳,一方面不想放棄自己的夢想,一方面又擔心家裡的經濟狀況。
"你再想想,家裡等著用錢呢。"李國強拍拍我的肩膀,轉身回屋了。
那一晚,我輾轉反側,想了很多,最終做出了決定。
第二天,我去了鎮上水泥廠應聘,居然被錄取了,雖然是最底層的工人,每天要扛水泥袋,但勝在有固定工資。
就這樣,我開始了完全不同的生活,每天早出晚歸,渾身是灰,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但看到二姐術後慢慢恢復,我覺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一個月後的傍晚,我們全家圍坐在院子里吃飯,月光如水,照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映出一片溫馨的景象。
二姐面色紅潤了許多,頭髮也重新紮起了辮子,李國強像個孩子似的,不停地給她夾菜,眼裡滿是疼愛和珍視。
"吃不了這麼多,你是想把我喂成豬啊?"二姐嗔怪道,眼神卻滿是甜蜜。
"豬好啊,豬壯實。"李國強嘿嘿笑著,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看上去年輕了許多。
我爹抽著煙,慢悠悠地說:"國強啊,你這招可把我們都嚇壞了,下回有啥事,好好說,別整這些彎彎繞繞的。"
李國強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爹,我也是沒辦法啊,你閨女這脾氣,您還不知道?"
奶奶坐在搖椅上,看著這一幕,慈祥的臉上布滿了滄桑的皺紋,卻透著一種歷經滄桑後的寧靜和智慧。
她突然開口:"婚姻這東西啊,就像鍋里的菜,酸甜苦辣都得嘗,才能煮出真滋味來,你們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大家都笑了,連一向不愛說話的媽媽也抿嘴笑著,用圍裙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那天晚上,我在村口的老槐樹旁站了很久,聽著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看著遠處的星空,心裡五味雜陳。
夏夜的風帶著麥香和泥土的氣息,遠處的田野里,螢火蟲點點,像是散落的星辰。
我想起了那天在麥田裡李國強說的話,想起了二姐的眼淚,想起了這十幾天來村裡人的幫襯,想起了自己放棄教師夢想去水泥廠的決定...
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不按我們的想法走,但每一個轉折都有它的意義。
第二天一早,我拿著鐵杴和一塊小石板來到村口,在槐樹旁挖了個小坑,把石板立在那裡,上面刻著"真愛之約"四個字。
這事後來成了村裡的笑談,人們說張家小子犯傻了,立什麼碑啊,是不是失戀了?
可我心裡明白,那不是碑,那是一個見證,見證著在這個物質開始豐富的年代裡,人心依然可以如此溫暖,愛依然可以如此深沉。
水泥廠的工作很苦,但我沒有抱怨,反而在這種環境中學會了很多,比如堅韌,比如責任,比如感恩。
半年後,二姐的病情基本痊癒,李國強也找到了一份開卡車的工作,收入比以前好多了。
一天晚上,李國強和二姐來到我住的小屋,二姐遞給我一個信封:"小志,這是給你的。"
我打開一看,居然是縣裡高中的錄用通知,我驚訝地看著他們:"這是?"
李國強笑了:"我託了關係,讓你去當老師,雖然是代課的,工資不高,但總比在水泥廠強,你不是一直想當老師嗎?"
我眼眶濕潤了,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重重地拍了拍李國強的肩膀。
二姐在旁邊笑著說:"你姐夫說了,讓你去追求自己的夢想,這半年你為家裡做的已經夠多了。"
就這樣,我開始了教師生涯,雖然只是一名代課老師,但每天站在講台上,看著學生們渴求知識的眼神,我感到無比充實。
幾年後,我在城裡當了正式老師,二姐和李國強也搬到了縣城,開了家小超市,生意不錯,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每次回村,我都會去看看那塊石板,上面的字跡被風雨侵蝕,卻依然清晰可辨,就像那段記憶,在歲月的沖刷下依然鮮活。
有時候,我會想起那個傍晚,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堵在村口的樣子,年輕氣盛,以為可以用蠻力解決一切問題。
那時候的我們,以為愛就是保護,就是面對傷害挺身而出,以為婚姻就是風平浪靜,以為生活就該一帆風順。
可李國強教會了我們,愛有時候是偽裝成傷害的保護,是寧願被誤解也要堅持的關懷,是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力量。
最近,聽說村裡要修路,那棵老槐樹可能保不住了,我打算過兩天回去,把那塊石板搬回家,不是為了保存什麼,而是想提醒自己,在這個越來越快的時代里,別忘了那些慢下來才能看清的真情。
身邊的年輕人談論著網戀,閃婚,高額彩禮,我常常想起李國強和二姐,想起他們在最困難的時候相互扶持的樣子,想起那個為了讓妻子去看病而"假離婚"的傻主意。
我想,這才是婚姻的真諦,不是轟轟烈烈的表白,不是花前月下的誓言,而是柴米油鹽中的相濡以沫,是病榻前的不離不棄。
"明志,你咋又發獃了?"妻子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過來,"想啥呢這麼入神?"
我笑了笑:"想村口那塊石板。"
妻子搖搖頭:"你啊,都快四十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我沒再說什麼,只是望向窗外,那個夏天的麥浪,那個傍晚的村口,那些年輕氣盛的日子,那段因"假離婚"而更顯珍貴的親情,都已經融進了記憶的長河。
而李國強和二姐的故事,卻像是河中一顆永不沉沒的石子,在我心裡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提醒我什麼是真正的愛,什麼是真正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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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如水,映照著我和妻子的身影,我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就像二十年前李國強握住二姐的手一樣,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