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寫作業了,我不要你寫作業,我只要健健康康活著的孩子。CC,你快出來!你給我出來!」
我靠在兒子的房間門外,聲淚俱下,心裡難受極了,那種感覺,就彷彿兒子已經離我而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
「CC,你快出來!我好害怕,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不讓你寫作業了,以後都不用寫啦。我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一邊痛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也許是我的哭聲太過響亮,房門猛地被打開。兒子衝出來緊緊抱住我,也跟著哭了起來。我們倆就像歷經生死離別後終於重逢的親人,抱頭痛哭,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我們如此悲痛?這得回到兩個小時之前。
早上六點多,兒子的班主任在班級群里一連發了4條消息,其中有兩條都提到了兒子。只因兒子是班裡唯一沒交作業的學生,老師要求家長回復並說明情況 。
先生看到消息後,頓時火冒三丈,趕忙催促兒子起床寫作業。可兒子卻一直待在自己房間里,怎麼叫都不出來 。
後來,兒子總算走出了房間,可緊接著,父子倆就吵了起來。
兒子說:「我就是這樣的人,待在家裡根本學不進去,也不想學習,不想完成作業,我真的沒辦法。 」
先生怒聲道:「你不想學習,那之前複習是為了什麼?花了那麼多錢,我真不該掏錢讓你去複習,當初就該讓你直接上個大專。你連作業都完成不了,明年還能考上什麼大學?你這是想氣死我嗎?我一大早起來做飯忙前忙後,你卻在睡大覺。班主任都在群里點名批評你兩次了,你讓我面子往哪兒擱?我現在頭疼得厲害,我有高血壓,要是我像你海芳姨那樣突然死了,你是不是就開心了?」
海芳是我大伯家的妹妹,才37歲,前幾天突然離世,留下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在她的葬禮上,那三個孩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心疼。我兒子也參加了葬禮,對於生離死別,他肯定有了更深的感觸 。
兒子反駁道:「我和別的學生不一樣,你們當初就不該生我 。」
先生竟學著婆婆的口吻,說道:「都是我的錯,我浪,我賤,我犯賤行了吧? 」
以前婆婆對先生說這話時,先生覺得深受侮辱,心裡特別難受。可如今,他卻用同樣的話來傷害兒子 。
兒子抬手狠狠扇自己耳光,「啪」「啪」作響,眼含淚水對先生喊道:「是我的錯,我錯了,對不住你們。乾脆讓我去死好了 。」說完,兒子轉身走進房間,「砰」的一聲反鎖了門 。
那一刻,我的眼前彷彿浮現出二十年前婆婆扇自己耳光的場景,又想起我和婆婆起衝突時,自己扇自己的模樣 。
在這整個過程中,我只是獃獃地看著先生和兒子爭吵、互動,沒有去阻攔他們任何一方 。
等兩人吵完,我問先生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
先生氣沖沖地對我一頓數落:「我看到他打遊戲不寫作業,還被老師點名批評,能不生氣嗎?我就是要發泄。你不是號稱學了什麼心理諮詢嗎?兒子在家玩遊戲不學習,你也不管管,你學的『正面管教』都用到哪兒去了?」
我沒辦法,只能去試著和兒子溝通。「兒子,你開開門,媽媽想跟你談談心。老師讓家長聯繫說明情況,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呀?」
然而,兒子沒有給我任何回應。我知道,他此刻正躲在房間里,獨自舔舐著傷口 。
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迅速瀰漫全身。我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兒子好像會隨時離我而去。我滿心害怕,無助又難過,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也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
後來,我和兒子的情緒都逐漸平復。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了S店給新車貼太陽膜 。對我來說,孩子的快樂和身體健康遠比逼著他學習重要得多。他馬上就18歲了,他應該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即便他現在對未來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我也選擇允許他處在這樣的狀態。畢竟,我也曾經歷過無所事事、什麼都不想做的階段 。
我堅信,眼前的問題只是暫時的。我也相信,兒子那麼善良,又那麼努力,他不會一直這樣玩下去 。
晚上,我讓兒子針對這次不交作業的事情,給我和他爸爸的處理方式打分。兒子給我打了滿分,給他爸爸打了75分 。
兒子給我的表現打滿分,讓我比獲得12355優秀諮詢師的稱號還要開心 。
到了夜裡六點多,我做了個夢。夢到我和兒子在操場上玩耍,我在一旁為兒子加油助力。夢裡,兒子處於裸奔狀態,朝著南邊滿是積雪的地方奔去。而我發現自己同樣沒穿衣服,還把臉藏了起來,躲在一個別人看不到的角落 。兒子的身體快倒了,我輕輕地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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