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位於平漢路上,是中州的樞紐,也是蔣介石在中原戰場的重要兵站基地。還在那次去野戰軍指揮部領受任務時,我們就動了打許昌的念頭,我提出說。“乾脆把許昌打下來怎麼樣?”參謀長當時笑着說:“這次主要任務是破路。小據點、小車一站可堅決拿下。許昌是個較大的城市,敵人兵力不小。”參謀長含蓄地強調主要完成破路任務,我們也就沒好再說什麼。但是,城內堆積如山的軍用物資,對我們有極大吸引力。因此,當我們走出指揮部那間草房時,打許昌的念頭又隱隱約約地冒了出來。在和四縱陶勇司令員分手上馬前,我半認真半玩笑地說:“老陶啊,要是我們打許昌遇到困難,你們來不來援助?”陶司令一邊翻身上馬,一邊豪爽地回答道:“打許昌是好事。只要你們打,我們就援勃 ― 不援助是狗養的!”他這特有的風趣口頭語言,卻表達出他的一片真誠。
“一言為定!”我們哈哈笑着跨上馬,各自飛奔而去。
現在,隨着破擊戰的順利進展,我們打許昌的念頭又一逐漸活動起來。在破路開始的當天,八師已將許昌團團圍了住,並以二十二團一個營襲擊南關,二十三團襲擊西關,二十四團一個連襲擊北關。當夜將西關、北關全部佔領,南關大部佔領。現在,許昌南北兩頭的鐵路已經癱瘓,許昌守敵已成瓮中之鱉。丟下不打豈不太可惜?當然,對許昌城內敵人情況、地形還需要進一步偵察清楚。
十四日,我們縱隊的幾位領導根據各部隊破路的進展情況商定:要八師部隊好好休息,把主要力量放在攻城準備上,他們的破路任務大部分由縱直擔任。
正說著話,忽然電話鈴響了,八師王師長打來電話。他的聲調異常興奮和激動.“司令員,偵察部隊在許昌城外三里橋抓到一個俘虜。”
“好!”我心裡一喜。盼的正是這個。
王師長報告了俘虜供出的情況.“許昌共有七千餘敵人,新開到的一個團是主力部隊,其餘都是後方留守人員和保安團隊。敵人見我軍逼近,正在倉促修築工事,準備固守。"
我握着話筒,大聲對王吉文說:“這個口供很重要,你把俘虜和敵情材料迅速送到縱隊部來。命令二十二團立即把南關全部拿下,你們全師做好攻城準備。”我深知王吉文師長膽大心紹,作風踏實,對他的報告確信無疑。
不一會,兩個騎兵通訊員把俘虜押來。這俘虜是個大個子,穿黑色制服。由於對他進行過我軍俘虜政策宣傳,所以他見了我們就不太害怕了。我要他坐下,他就慢慢地坐下來,把雙手放在膝蓋上。這個俘虜是許昌的警宮,一個好色之徒。夜裡他也城到三里橋調戲婦女,被我偵察部隊發現,看他穿着特殊,就把他逮起來了。他了解情況很多,我根據八師整理的口供材料,又在關鍵問題上一項一項地詢問核實。究全弄清了城內敵人的兵力、番號、布置指揮系統、地形以及工事構築等情況。
詢問完之後,我再一次對低着頭的俘虜說:“你說昨都是真實的嗎? "
俘虜臉上顯現出嚴肅的態度,連聲說道;“是真的,全是真的。”
對這一切情況進行研究之後,我們認為許昌是能打下來的。打下許昌的重要意義有三條:第一,摧毀敵人兵站補給基地,徹底切斷了其補給線;第二,可繳獲大量物資一彈藥以補充自己;第三,將更有利地調動圍攻大別山的敵人以支援劉鄧大軍作戰。這仗不打,更待何時?我們下決心打,一面上報指揮部,一面向各師團下達戰鬥命令:以七師、八師攻城,求得一天一夜內全部解決。其中八師二十二團由南門、二十三團由西門兩處主攻;七師二十一團由北門助攻,二十團和二十四團則在西門外為預備隊。總攻發起時間為當夜十一時。
一切布置完畢,時間己近下午兩點。我們放鬆地歇下來,準備晚上好好乾一場。不料,到兩點多鐘,卻接到野司回電:“打許昌要慎重。”只六個字,但字字份量都很重。我們拿着電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都在問自己:是不是我們太冒失蠻幹了?大家商量之後,感到首長的意思主要是擔心打不下許昌,又影響破路任務的完成,並非是許昌不該打。當初我們接受的任務很明確:第一步破路及攻殲敵人薄弱據點,第二步視清況集中力量攻擊大據點。在野司下達給我縱的命令中就有“相機攻佔許昌”一:氛因此,打許昌並不違背上級的整個戰役意圖,只是一個早打和遲打的時間問題。同時,我縱的破路任務完成得很快,攻城戰鬥一開始,縱隊主力即可全部投入。再則,許昌雖然城高壕深,但敵工事不很堅固,如果推遲攻打許昌,敵人則有可能加固土事,增加我軍攻城困難。
研究之後,我們立即擬了一份電報, 向指揮部詳細報告我縱已基本完成破路任務的情況,許昌敵情以及攻城部署。電報發出,部隊仍按原計划行動。
擔任主攻的二十二團和二十三團,戰鬥力都比較強。二十二團是多少次攻城戰鬥磨出來的一把鋼刀子。這次他們負責攻擊的南門又是商埠,工事不很堅固,副防禦設施-不多,城門外護城河上也有橋,團干們都有信心突破。那麼二十三團怎麼樣?這個團善於山地攻堅,突破城門的經驗不多,而新團長石一哀又剛到任不久。我放不下心來,立即打了個電話給石一宸,想具體間問西門守敵的情況及準備工作進行得如何。
電話里,我特別交待突破西門的四個關鍵:一是通過打凈城河,二是炸開城門,摧毀暗堡工事;三是奪占城門樓.四是向兩側縱深發展進攻。這幾個關鍵要組織得很嚴密。根據過去的經驗,炸藥包不能太小,要有強大的威力。要做到火力掩護、架橋架梯、連續爆破、突擊和預備隊五者緊密結合。這是具體戰鬥組織問題,又是關鍵性間題,關-繫到戰鬥的成功與失敗!未了我又說:“石一宸同志,這是你到二十三團第一次攻堅戰鬥,一定要打好這一仗。”
石一宸年輕,有文化,也有指揮魄力。他同答我說:“何司令,戰鬥任務是很艱巨的,我們正在嚴密地進行組統準備,我們有信心、也有決心堅決完成這次戰鬥任務,請首長放心互”
放下電話機,我在屋裡慢慢走動着,反覆認真考慮着攻城準備還有哪些疏漏之處,儘力把戰鬥組織得更完善、更周密。
一切準備就緒.匆忙吃了點飯,我們就離開縱隊機關的駐地尚寨,到縱隊前線指揮所去了。在我們動身的同時,縱隊直屬隊的前梯隊也在準備前移。
太陽已經西斜,我們離開村子向西南走了三四里地,敵機就出現在我們上空,不斷地朝着我們俯衝掃射。我們跳下馬來,伏在路旁的地坑邊,警衛員迅速把馬牽到附近的小樹林里。伴隨着飛機的轟鳴聲,我們若無其事地倚伏在土坑邊上談着話。
丁政委用手扒着沙土玩,忽然從沙土地里滾出一顆花生。他微笑着捏開花生殼,取出兩粒半開的花生米,放進嘴裡嚼起來。他吃着,品味着,幽默地對我說:“這花生挺好吃。"
突然,兩匹馬從村子裡飛奔而來。
騎兵跳下馬,交來一份電報,馬參謀長拆開一看,是指揮部參謀長給我們的回電,上面寫着:暫緩攻打許昌, 首先完成破路任務。要是打不下對我們不利。
大家愣住了,沉默着。兩匹馬在旁邊噴着熱氣。難道放棄打許昌嗎?這問題象一塊石頭壓在心上。我再次捫心自問。“能一不能確保打下許昌呢? "
縱隊領導幹部都在這兒。我說:“研究一下吧”。丁政委說:“首長指示的精神不是肯定不要打.而是考慮到破路任務完成和我們的力量問題。關鍵是我們能不能打下許昌互”
我的眼睛轉向馬冠三參謀長。他有個可貴的特點,一般不輕易開口,只有考慮成熟之後,才提出自己的意見. 他說:“從我們偵察到的情況看,城內雖有七千多敵人,但部屬混雜,指揮困難,戰鬥力不很強。敵人雖然防守嚴密,但趕修的工事並不堅固,只要組織得好,是可以突破的。”他分析了打許昌的利與弊,認為能夠打下許昌。劉春主任分析了部隊的政治思想狀況。他說:"自從訴苦運動以來,每個戰士都認清了蔣介石是地主資產階級的總代表。只有打倒蔣家王朝,才能為階級兄弟報仇,為受苦受難的人民申冤,所以求戰心切。既然目前有條件打許昌,就應該再向上級報告,使首長了解我們的決心是有根據的。"
聽着劉主任的話,我眼前又出現那個受盡磨難的老大娘乾瘦多皺的臉和仇恨的眼睛,出現了訴苦大會上指戰員們林立的拳頭。我看了看政委,堅定地說:“既然我們有把握打下許昌,就堅決打!按原計划行動。"
馬參謀長對站在一旁的一個騎兵說:快回去,叫電台不要拆線,等待發報。”
騎兵奔馳而去。馬參謀長拿出紙和筆,在膝蓋上擬好電報稿,交給另一個騎兵帶回去了。
天上沒有敵機了,我們站起來向小樹林招招手,警衛負拉着馬跑過來,我們繼續向前沿走去。
紅旗插上古都城
來到許昌城東北約二里路的村莊頭上,我們用望遠鏡向許昌觀望。黃昏時分,漸漸發暗的天空下,一座灰濛濛的古城橫立在前面。城牆約兩丈高,城牆垛子象一排掙獰的牙齒,城內高大的建築物露出在牙齒上方,護城河猶如一條巨蟒,纏繞着這座古城。
築了簡單的火力陣地與少數地堡,城內無縱深工事設施守敵的布置是:四十師一一五團二營守備南門迄西城垣;一營守備南門以東城垣;三營守備西門;騎一旅之一部及專署保安團守備東門交警總隊守備北門,四十師特務營、二十六旅一個營和二十六軍特務營為預備隊。整個許昌守敵由一一五團團長指揮,擺出了堅守頑抗的陣勢。
我們一行幾人觀察完地形,就來到了縱隊指揮所十四日夜十一時,總攻開始。
望着射向夜空的紅色信號彈,我突然記起,今大是滕縣戰鬥勝利兩周年,原八師師長兼政委王麓水同志犧牲距今整整兩年。王師長未競的事業,現在由我們承擔了。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以勝利來紀念王麓水同志。
縱隊指揮所里充滿了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這是尚未取得西指同意的一仗,是我們自己主動要求打的。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壞。因此,心情很不平靜。
有的站在指揮所外聆聽隆隆的炮聲,觀望戰鬥的進展;有的則圍在電話機旁等待南門突破的消息。等了好久,仍然沒有南門傳來的消息,我們不由得焦急起來。馬參謀長抓起電話詢問八師戰況,電話中傳來對方焦急的回答:“二十二團沒有突破南門,進攻受挫。”
最好攻的是南門,怎麼沒有突進去呢?我們幾個人都默然沉思着。
原來,突擊南門的二十二團,認為南門工事不堅、障礙不多、石橋未斷、門未堵,突破不成問題,因而攻城準備不充分,進攻組織不嚴密。當爆破員三次爆破後突擊班即向城門撲去。沖至橋頭見城門只炸開一個小洞,即停止突擊,向後報告“門未炸開”。爆破員再行爆破,將城門炸開大半,衝擊的道路打通了。但是,戰場上什麼樣的情況都有可能出現。狡猾的敵人用燃燒彈將一輛丟在橋上裝滿油桶的汽車打着了,呼呼的烈火很快吞沒了石橋,連城外的房子也燒了起來。同時,城樓上的敵人以猛烈的火力,殺傷我突擊部隊。南門的突擊就這樣失利了。
現在,希望放在了西門。西門護城河上只有一座木橋這座橋遭到敵人的破壞只剩兩根木樑,成了只能單人魚行的獨木橋。現在,這獨木橋成了進攻許昌城的唯一道路,成了決定攻城成敗的關鍵。我拿起電話要通八師,接電話的是八師政委王六生,我對王政委說:“無論如可要保住木橋,不能讓敵人破壞,而要想保住橋,必須集中炮火打城門外的地堡,推毀敵人的火力點。”
一普通的獨木橋.現在牽動着我們千萬名指戰員的心啊。
指揮所里的空氣空前紫張,我們幾個人似乎能聽到彼此別別的心跳,幾雙眼睛都緊緊地盯着電話機,頭腦中思緒翻騰。偏偏在這時候,一陣炮火襲來,電話線又被炸斷了,真見鬼!這一來緊張的氣氛簡直到了一觸即燃的地步。
幾分鐘後,電話線接上了。這幾分鐘似乎比幾天還要長。只聽話筒里傳出八師王師長興奮的聲音:“二十三團三營八連突過了獨木橋,炸開了西門,部隊正由西門向城裡發展進攻,二十四團正在跟上!”
“打得好!八連打得好!”我禁不住抓住話筒連聲說
道“現在,必須迅速、堅決地全力向縱深突擊。你把進
攻南門的二十二團調過來跟進。”
接着,我又給七師師長賀健打電話,讓攻北門的二十團主力也迅速從西門跟進,沿北城牆向東打,協同八師進行巷戰,擴大戰果,殲滅頑抗的守敵。
關鍵問題解決了,指揮所里出現了喜悅的氣氛。劉春同志拿着一份草擬的《接管城市工作計劃大綱》,走進指揮所。這意味着我們要準備接管這個城市。他的到來又給指揮所增添了另一種喜悅氣氛:時間是這樣短,城市工作又是如此複雜。攻城是戰鬥,做好城市工作,也是一種戰鬥。執行好黨的城市政策紀律.給新區人民以好的影響,這正是為今後解放更多大城市做準備,為最終奪取全國政權做準備啊。光會打江山不行,還要會治理江山。在攻城戰鬥打勝之後,按管城市的戰鬥也必須勝利。
達時,東方己經露出魚肚色。大家圍坐在指揮所里,劉主任一條條念着大綱,我們逐條研究。最後確定:成立縱委城工會,以王秋生、劉春、馬冠三、王文介、石甘棠、楊士敬、車文儀、庄進、馬西夫及各師城工會正副書記為委員,丁、劉兩同志為正、副書記,統一領導善後工作。我們還準備了張布告,委派石一宸同志為許昌城的城防司令.
十五日中午十二時,經過十三小時的激戰,許昌城解放了。我們立即用電報將勝利的消息報告給指揮部參謀長和陳、粟首長。
徹夜未眠,竟一點也不困。許昌勝利使我們精神振奮,西門的英勇突破吸引着我們。我說:“老丁,去看看吧。”就和丁政委、馬參謀長、劉主任走出指揮部,向城西西關走去在西關,擠擠攘攘的都是人,抬傷員的、運彈藥物資的,來來去去,歡快地說笑着、吃喝着,一片歡慶昨利的喜悅氣氛。在護城河橋邊和地堡附近,站滿了許多來參觀的幹部,為的是實地吸取二十三團突破西門的經驗。
一位連幹部迎上來,向我們詳細介紹奪取護城河橋和衝破城門的經過:
護城河上只有一座只剩兩銀木料的木橋。二十三團八連就是從這橋上衝過去,炸毀城門兩側的工事地堡、炸開了城門。指揮爆破的是八連指導員、甲等成斗英雄李華。他是八連的老爆破員,在魯南戰役中是打坦克英雄。當戰鬥發起時,在我軍炮火和輕重機槍掩護下,李華指揮爆破員一個緊跟一個,八分鐘內四次連續爆破,炸開了城門。曾三十次參加出生入死戰鬥的青年英雄、副連長楊佩山立即帶領突擊隊冒着槍林彈雨衝進煙火瀰漫的城門洞,迅速佔領西門要點,為後續部隊打開了通路。
據說,我軍主力撤出許昌後,洛陽敵青年軍一0六師師長邱行湘,曾親自率一個軍官團去許昌觀察被我軍摧毀的工事,得出一個結論:許昌城被共軍攻破的原因在於共軍的連續爆破。此乃共軍最歷害的攻城手段,鐵固鋼堅,不能阻擋。這從反面證明了我軍指戰員的英勇棲牲精神和爆破技術的巨大成力。
我們跨過木橋,穿過被八連炸開的城門詞,登上了西門樓。這裡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敵軍屍體。這就是英勇的“許昌城西門樓上四勇士”堅守過的陣地。當八連突進西門後成班成排的敵人進行反撲。扼守在西門樓的八連二班,只剩下副班長王明傑和戰士吳文習、陳袓德、宋玉華四個人,他們都是出身於苦大仇探家庭的戰士。面對敵人的猖狂反撲,王明傑號召戰士們:“現在是報仇的時候了哪怕剩下一個人也要堅守陣地。”一排排手榴彈在敵群中爆炸敵人一連四次的反衝鋒都被英雄的四戰十打退了,西門樓陣地牢牢地掌握在四勇士手裡。
八連全部突入了,但是敵人的最後一次大規模反撲又來了。在敵機槍的火力掩護下,百餘名如餓狼似的敵人跟在一輛汽車後面,氣勢洶洶地朝西門衝來。敵人企圖在汽車接近城門時,放火燃燒汽車,封住突破口。已經突破的城門,若是被汽車堵住,重新打開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戰士們看穿了敵人的陰謀,各種武器對汽車一齊開火,汽車一頭栽倒在路旁不動了。幾個戰士從左側迂迴過去,翻過三座房屋,繞到敵人側後,一陣手榴彈打得敵人鬼哭狼嚎 ,紛紛舉手投降。英雄的八連牢牢地控制着突破口,保證了後續部隊源源不絕地衝進城去。
離開西門,我們同丁政委、劉主任分開了。我和馬參謀長來到南門。這裡的工事、房屋大部都被炸塌了,剛剛撲滅的火還冒着煙。在城區的東南角,敵主力部隊曾憑着兩座大廟和其它工事與我軍進行頑抗。我八師部隊在這裡英勇戰鬥數小時之後才解決了這股敵人。
隨後,我們又走上南門東側城牆。城牆很寬,上面有古代的炮台,附近有座神廟、頗有古樸渾重的氣派。敵人的碉堡和掩體就蜂窩般地密布在城牆上和炮台周圍。就在這段城牆上,七師二十一團六連副指導員周耀采指揮突擊一班,創造了一個奇蹟般的戰鬥範例。他們從西門登上城牆一面機警地偵察,一面靈活地交替使用二個戰鬥小組,從西門北段城牆一直打到東北角,接連奪下二十多個小碉堡和掩休,俘虜三百餘敵人,繳獲九挺機槍、兩百多支步槍、三門美造戰防炮,而全班無一傷亡、二十一團在這裡也經過激烈的戰鬥,攻佔了敵人的野炮陣地,繳獲六門野炮。以後,我們就用這些繳獲的野炮,成立了縱隊炮兵團的野炮連。
在我指戰員英勇頑強的戰鬥精神面前,敵人暴露出軍心不振,驚惶失措的狼狽相。有這樣一個有趣的故事:二十一團一個副排長在城裡搜索前進時,遇到一隻狗在狂叫,便狠狠地罵道:“我打死你!”話音來落,只聽“呼喇”一聲,從對面草堆鑽出四個敵人,抖抖地跪在地上高舉着槍求饒:“長官不要打了,我們跟你走就是了。”
有一個敵人軍官在我軍打進許昌時,立刻停止指揮戰鬥,靜坐在屋裡等了我軍五個鐘頭。他說:“我們與其被打死,不如早些放下武器”
登上古老的城牆,我們俯瞰全城內外。遠處,遼闊的土地蒼茫無際,城內,部隊和市民在歡慶勝利。許昌這座著名的中原古城,從曹操定都起經歷過多少廝殺和戰鬥!今天,我們使它第一次獲得了新生。
這是個陰天,沒有風,空氣柔和濕潤,要不是天上開始落下幾片雪花,竟會使人覺得是春天到了。
我們走下城牆看見一位年輕的戰士在站崗,我走上去問:“你是哪個單位的?”
“二十三團八連的里”小戰士響亮地回答“好!我正要到八連去。”
順着小戰士指給的路線,我們向八連走去。
別的連隊可以不去,八連卻是非去不可的。這次八連勝利地突破西門,對攻破許昌起了決定性作用,命了大功,縱隊因此授予它’‘許昌連”的光榮稱號,戰後八連又榮獲了一面寫有“神速突擊,頑強制勝”的錦旗。
英姿勃勃的八連戰士們排成整齊的隊列。我以激昂的聲調對大家說:“同志們!你們打得好祝賀你!突擊西門成功!”
二十三團二營的一些營、連幹部也來了,都站在街道上。我對他們說:“平漢路破擊戰與攻克許昌城,是我縱外線出擊以來繼沙土集之戰後的又一次大的勝利。之聽以能取得這樣的勝利,根本經驗有三條。第一我們遵照軍委和野司的指示,有力地拖住了敵人,調動了敵人,分散了敵人,孤立了敵人,敵人被我們牽着鼻於走,才造成破擊平漢路和攻打許昌城的有利時機,第二,我們部隊有豐富的破路經驗,組織周密,黨政軍民全力以赴,迅速完成了破路任務,孤立了許昌的敵人,第三,二十三團戰前準備充分,組織指揮嚴密,八連指戰員戰前練得刻苦,戰時打得英勇,因此棲牲少勝利大。我們一定要好好地總結這些經驗並運用到以後的戰鬥中去爭取更大的勝利。”
從八連來到二十三團團部,見丁政委、劉主任都在這裡。團長石一宸,政委王良思等團幹部,眼裡布滿了血絲,但情神抖擻。我同他們談了要特別注意維持城市紀律,又對石一宸同志覺:“你要好好急結這次攻城經驗,明天召集營以上幹部在現地聽你介紹戰鬥經過,吸取經驗教訓,教育部隊。”他笑笑說:“我們一定認真總結經驗教訓。”
雪下大了,飛舞的雪花似乎也在慶賀我軍的勝利。我們冒着風雪來到指揮所,立即向野戰軍首長報告戰果:共斃俘敵七千餘人,繳獲各種炮七十餘門。汽車近百輛和一列裝滿彈藥的火車,幾個軍用倉庫,我軍僅傷亡六百餘。
粟裕副司令員回電錶示欣慰,並指示:凡我繳獲的軍用物資,除補充部隊外,交野後接收,其它物資交當地政府按管。四縱、六縱等部隊都開到許昌進行補充。
許昌的攻克,有力配合了陳(賡)謝(富治)兵團的戰鬥行功。在我縱打下許昌的同時,陳賡兵團一部攻克漯河,包圍了郾城。敵人交通線被斬斷,局面打開了。在中原戰場上,鄂豫皖、豫陝鄂、豫皖蘇三大解放區聯成了一片,我們與劉鄧、陳謝兩支大軍勝利會師了。
劉鄧、陳謝這兩支兄弟大軍,一直是為我縱廣大指戰員尊敬愛慕的。他們強渡黃河天險,率先開始的反攻進軍以及戰鬥在大別山、伏牛山、桐柏山地區的偉績在我們部隊廣為傳誦着他們訴苦出征攻堅作戰等寶貴的建軍戰鬥經驗、為我們部隊所學習和運用。和這兩支兄弟大軍會師,全縱都歡騰起來。大家互相鼓肋好好向老大哥學習,打好仗,來個友誼竟寨。
於是,在平漢路兩側,我們穿黃軍衣的華野部隊和穿灰色軍衣的陳謝部隊,攜手並肩開始了二百餘里的戰鬥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