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王府的第四天,我正偷燒密函,相公神不知鬼不覺走過來:媳婦,你這樣很危險。
我手一抖,糟糕糟糕偶買噶,我卧底的秘密被發現了?
相公:你娘難道沒教過你……玩火會尿炕!
1
我和江止一見鍾情,再見洞房。
閃電成婚,諸事順利,唯獨收份子吃席這件事犯了難。
他是無父無母從天而降的奇才國師,卻掰手指頭也數不出半個親人。
我雖然有很多爸爸,偏又不能讓他知道。
畢竟嫁給江止,是家裡給我的卧底任務。
我家的名字,叫東廠。
儘管吃席這事因為我們倆都叫不來親友,最終只走了個流程。
但洞房花燭夜時,我可是毫不猶豫狠狠睡了江止。
這是東廠爸爸們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既然要當卧底,那就得盡職盡責。
絕對不是因為江止長得太好看,說話又好聽。
更不是因為我垂涎他的肉體。
江止看上去溫文爾雅,多多少少有幾分書生氣質,我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之乎者也叨逼叨沒完。
這是洞房花燭夜之前,我天真至極的想法。
洞房花燭夜後……
我癱在床榻上,有氣無力向他抱拳。
「王爺好體力。」
「還行吧。一周三次擼鐵,多少有些效果。」
他溫溫吞吞穿著衣服,語氣淡然。
我看著他結實脊背,竟忘了問鐵要怎麼擼,腦子一熱脫口而出。
「王爺身材也不錯。」
他愣了一下,微微回頭,逆光淺笑的臉更添幾分清俊。
「算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吧?」
我咧嘴尬笑。
傳聞中足智近妖、俊朗儒雅,引得無數千金競折腰的第一國師,怎麼泛著一股子自戀的味道?
江湖上都說,江止三條錦囊妙計,助最不受重視的九皇子逆風翻盤,愣是讓皇帝罷黜太子取而代之。
於是前任太子成了被全天下嘲笑的大冤種。
而前任太子,如今灰頭土臉的大皇子,正好是東廠爸爸們的金主。
金主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因此有了我今天的卧底任務——
刺探江止所知一切秘密,尋找任何能夠推翻九皇子的把柄。
2
嫁入王府三天,我已然摸清了江止的作息習慣。
上午雷打不動坐在書房裡寫寫畫畫,嘟囔這個雞那個洗桶一堆我聽不懂的東西。
下午,他會帶著我滿帝都亂逛,各種買買買。
托他的福,我飛速成為全帝都少婦們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我當然開心啊,只是臉上還得裝出三分驚喜三分感動三分為難還有一分綠茶的樣子。
「王爺不用對我這麼好,阿梨配不上這麼多好東西。」
晚上早點回房睡覺就行了。
他卻寵溺一笑,伸手摸了摸我頭頂。
「媳婦就是用來寵的。況且,你拿糖葫蘆的樣子,比拿著刀劍更好看。」
我吐吐舌頭,沒敢吱聲。
之前我雇了兩個小流氓埋伏他,而後以美救英雄的姿態從天而降,把流氓打個落花流水,這才製造了我們「偶遇並一見鍾情」的機會。
所以在他眼裡,我是懲惡揚善的女俠。
但是真實情況,我不過是三腳貓功夫。
比起沉甸甸的刀劍,我當然更喜歡冰糖葫蘆啊!
「咦,這不是阿梨嗎?」
我正挽著江止手臂在市集上狂吃狂吃時,一道清亮女聲在身邊響起。
我嗝了一下,差點被糖葫蘆噎死。
「姐妹兒,你是想我死啊?」
好不容易把糖葫蘆囫圇吞下,我痛苦地掐住喉嚨,憂傷看向她。
和我一樣被東廠收養,自幼一同長大的雲果。
她一直在帝都之外執行任務,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正想給江止介紹一下,不料他竟先一步驚訝開口。
「果子?你什麼時候回帝都的?」
雲果一愣,旋即喜上眉梢。
「哎?止哥哥?我的媽,我都沒認出來你!」
看著兩個人故友重逢般興奮表情,我呆愣在原地。
果子。
止哥哥。
如此親昵的稱呼,顯然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3
雲果和江止熱絡地聊了半天,這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我。
江止略顯歉意,輕輕摟住我肩頭。
「沒想到果子你和阿梨認識。你們是……朋友?」
雲果眼珠一轉,笑嘻嘻抱住我的老蠻腰。
「阿梨沒和止哥哥提過我嗎?我是她表妹哦!」
我大翻白眼。
表你娘的妹!
明明比我大三歲,裝什麼嫩!
「止哥哥,不介意的話,可以把阿梨借給我一會兒嗎?我都好久沒見她了!」
我的小相公那麼善解人意,自然毫不猶豫答應了雲果。
雲果把我拉到茶館雅間,剛放下帘子,表情立刻變得緊張。
「阿梨,你怎麼會和江止在一起?你不知道他是東廠的敵人?!」
原則上,我們的任務互不干涉,因此這次卧底在江止身邊,雲果應該是不知道。
我把東廠爸爸們的計劃和盤托出,雲果的臉色從焦急漸漸轉為擔憂。
「江止很聰明,想在他面前不露半點馬腳,對你來說實在太難了。」
……我感覺她在瞧不起我。
我慢悠悠啜了口茶:「話說,你跟江止是怎麼認識的?你們很熟?」
雲果的臉色頓時揉進一團緋紅。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碰巧遇上的,然後有過那麼一段……不過你放心,兩個月前我們已經分手了,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剛進嘴的茶被我一口吐了出來。
真他媽噠苦!
雲果挨著我坐下,掏出汗巾輕輕擦去我嘴角沾上的茶葉,一如既往苦口婆心。
「阿梨,聽我一句勸,能脫身的時候務必立刻遠離江止。他絕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我怕你會吃虧。」
從小到大,她都像阿姐一樣照顧著我。
儘管我並不喜歡。
我拍開她捻著汗巾的手,執意要離開。
她挽留不住,只能求我不要把她回到帝都的事告訴東廠。
我答應了。
算是憐憫吧。
從小到大,伶牙俐齒的我總是爸爸們喜愛的那個,很少被打罵。
老成沉穩的雲果,反倒遭爸爸們厭煩,不管做什麼都會被責怪,遍體鱗傷。
我猜,她早晚有一天會離開東廠。
那我呢?
要在那個沒有男人也沒有女人的牢籠中,一直到死嗎?
4
「相公,咱們去流浪吧。」
那晚回到王府,我沒頭沒腦來了這麼一句。
江止沒有笑話我,而是一臉認真問我,你想去哪兒?
我搖了搖頭。
「不知道。反正不在帝都就好,待煩了。」
他寵溺一笑,用力揉了揉我頭頂,而後繼續埋頭於書卷中。
我並沒有失望。
因為根本就沒期望他會答應。
真答應的話,那我就得離他遠點兒了,肯定是有那個大病。
我正要退出書房,他卻又突兀開口。
「等你想好地方,我們就走。」
我愣了半天。
大概是天氣太熱,血氣飆升,我的心裡狂跳。
「還真信了啊?逗你玩呢,這麼好的日子我才捨不得放棄!」
佯裝從容做個鬼臉,我抽身退出。
然後盯著月亮傻笑半天。
直至看到一隻鴿子飛過。
江止照舊要在書房忙到深夜,這給了我獨自來到後花園的機會。
那隻黑不溜秋的鴿子停在假山上,腳上箍著一隻鐵環,那裡面是東廠給我送來的秘信。
爸爸們說,老皇帝病重,說不準哪天就倆腿兒一蹬升天了,大皇子急於奪回太子之位,因此近日將有些大動作。
我的新任務是,在此期間阻止江止與太子聯繫,絕不能讓他為其出謀劃策。
如果做不到,他們會換雲果來完成。
我一臉麻木燒了密信。
「阿梨?」
江止突然出現在身後,嚇得我小手一抖,燃燒的秘信飄落在地。
江止一腳踩滅僅剩的小火苗。
萬幸,秘信已經燒盡。
輕嘆口氣,江止拉住我的手,一臉嚴肅。
「你這麼做很危險。」
他發現我的身份了?
我內心狂跳,表面卻還要裝傻逼:「啊?啥?怎麼了?」
江止突然露出一抹壞笑。
「玩火尿炕。」
「……我謝謝你哦!」
我大翻特翻白眼時,江止卻又一本正經換了個話題。
「阿梨,今晚有位東宮來的朋友需要我招待,今晚你得自己睡了。」
我眉梢一揚,不假思索直接駁回。
「不許!」
如信上所說,如果江止與太子的手下接觸,必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但毀約這種事,江止自然不同意。
這點小問題能難倒本女俠嗎?
我扯住江止的褲腰帶,直接把他拖進卧房,一夜酣戰。
那晚,我聽見王府外有人吹蕭,曲調格外哀怨。
江止從棉被裡探出頭。
「這笛聲充滿了召喚的力量。我想……」
「不,你不想。」
我八爪魚一樣纏到他身上,又把他拉回被子中。
5
次日,江止倦倦地說,他這輩子第一次爽約。
我表面上誇讚著相公威武,相公好牛掰,心裡卻叫苦不迭。
這種下血本的阻攔方式,我實在吃不消啊!
第二晚,我決定投機取巧,從對方身上下功夫。
我謊稱來大姨媽心情煩悶需要散心,獨自跑到王府外。
深更半夜大風天,正常人不會這種時候跑出來閑逛。
因此當一襲白衣出現在視線中時,我篤定那就是要和江止見面,給他帶來殺身之禍的人。
我準備好淬毒的袖箭,藏在大門暗處。
眼見那道身影徐徐走來,我抬起手就要發射袖箭,江止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迎客這種事交給下人就好,你怎麼親自跑出來了?小心著涼。」
我嚇了一跳,慌忙收起袖箭。
「我這不是……為了表示對客人的隆重歡迎嗎?」
江止苦笑搖頭,向走至近前的白衣人打了個招呼。
「頂著冷風吹了整夜的蕭,委屈你了,蘇珏。」
啥?
蘇珏?
我愕然望向那人。
卧槽,這他媽不是卧底任務,而是修羅場吧?!
給江止帶來危機的東宮來客,居然是我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