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名單（五）——凋零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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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銀鈴般的嬌笑聲從李昱君辦公室里傳出，卓元武不由自主地敲響了門。

映入眼帘的是婷兒的笑顏，和李昱君喜怒莫變的臉，卓元武獃獃地站在門口。

李昱君正色道：「婷兒，你先走，武子有工作的事找我。」

「哎呀，什麼重要的事呀，我不能在這裡等你嗎？」婷兒嬌聲道，還曖昧地拉了拉李昱君的手。

「晚點我再打電話給你，乖哦。」

婷兒聽罷，聽話地說：「好的啦，我等你哦。」一邊說著還不忘拋個媚眼給李昱君。

「卓總，我走啦！明天我生日，晚上和張生一起哦！一起吃火鍋樂一樂。」

「老闆？」卓元武疑惑道，「這是什麼情況，你和她，剛剛那個哭著出去的……」

「別說了！」李昱君揮揮手不高興地打斷他，「哭哭啼啼的，真煩人。」

卓元武閉口不提，誰知卻聽見李昱君說：

「哭著跑出去的是寶兒，你應該見過，以前和峰然在一起的那個女人。」他停頓了，「她，是個好女孩。」

「可是，」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太小心眼了，我不就和婷兒吃了兩次飯？她就不樂意了！」

李昱君好像一直在措詞：「更過分的是，她居然懷孕了。」

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很憤怒，但微翹的嘴角又感覺不是那麼回事。

而卓元武的腦里「轟」的一個激靈，就像是某個東西碎裂了，眼前閃過一抹白色的倩影，有什麼東西想抓住卻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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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君看著呆若木雞的卓元武，心想著，純情如他，可能難以接受自己的始亂終棄，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懷著孩子。可自己，又何嘗不可悲呢？

「行了，武子，沒什麼好驚訝的，我們的圈子就是這樣。」李昱君拿上車鑰匙往門口走，「我今天不想談工作，可能明天也不來公司。對了，明晚叫上張書華，陪婷兒過生日，吃火鍋。」

「老闆，他打算怎麼處理？」終於找回自己聲音的卓元武叫住李昱君問道。

「什麼怎麼處理？」

「那個，那個懷孕的事，你會和她結婚嗎？」

「武子，這個事你別管了。我很清醒，知道該怎麼辦。」李昱君回答，看似堅定了什麼想法，嘴邊卻難掩落寞。

卓元武看不懂，只覺得心裡非常難受，像一團亂麻般拉扯著心臟，撥不開，連呼吸都是痛的。

02

熱鬧的火鍋店裡傳出陣陣香氣，勾動著人們的味蕾。

婷兒愛吃火鍋，但卻不能吃辣，所以點了鴛鴦鍋。紅白相間，熱氣騰騰，讓人食意大動。

張書華率先舉杯：「祝婷美女生日快樂，越來越漂亮哦！」

「謝謝！謝謝張生，謝謝大家。」婷兒歡快說著，「緣分讓我們聚在一起，感謝命運，既然老天垂憐，那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活著的每一天，珍惜眼前人。」

說著，她嬌羞地對著李昱君眨眨眼。

李昱君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婷兒，那是一條漂亮的卡地亞的鑽石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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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元武不由得感嘆，原本毫無關聯的人，今日卻如多年老友般聚在一起暢談。

他想起幾人第一次吃飯，還是源於月兒的去世。

那一天晚上，卓元武護送婷兒回家時，這個女人還是憔悴驚恐、了無生氣的樣子。

而短短兩個月後的今天，不難看出這個女人是精細打扮過的，亮麗嬌媚；還把鑽石王老五李昱君這個情場老手迷得暈頭轉向，甚至不惜拋棄舊愛和肚裡的孩子。

這是人喜新厭舊的本性，還是金錢與美色的誘惑？

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還是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或者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火鍋不停地冒著熱氣，吃飯的氛圍也是熱火朝天。

「呵，李總可真浪漫！」張書華附和著，「可惜，這麼精美的禮物，也不配個鮮花啥的。來來來，婷美女，鮮花配美人，年年十八，人比花嬌。」

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大束鮮花遞了過去。

「謝謝，謝謝！咳咳！」婷兒猛烈咳嗽了幾聲，招呼大家吃東西。

「對對，一邊吃一邊聊。」張書華用公筷夾了一塊牛肉，「來，美女壽星，多吃點。李總肯定喜歡手感好的美人。嘿嘿！」

「書華，你知道得太多了，哈哈，這不自詡為潔身自好男人么？啥都懂？你老婆知道嗎？」李昱君反駁道。

他看了一眼張書華說：「我這禮物還沒送完，就被你給截胡了。」

接著，他又拿出一個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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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書華一手搶了過去，「我錯了，是我這個直男不懂，是我孤陋寡聞了。讓.巴杜呀，李總不愧是情場高手，哈哈，浪漫呀。Jean Patou Eau de Joy，號稱是世界上最昂貴的香水哦！」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香水：「我老闆娘最愛的一款香水，說是世間最美的禮物。讓我也試試香氣。」

他噴了下，興緻勃勃地說：「據說就這麼小小一瓶，需要各種花材調香，其中至少要一萬朵茉莉和28扎玫瑰……」

迷人的清香瀰漫開來，令人沉醉其中。

03

嘭！婷兒連人帶椅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張書華吃了一驚，他好像剛剛看到婷兒才把他夾的那塊牛肉放進嘴裡，然後還對他，不，應該是對著他手裡的香水笑了笑，怎麼突然就摔倒了？

就在他發愣時，卓元武越過他，一個箭步走過去，想扶起婷兒。

李昱君和張書華也反應過來，兩人迅速走過去幫忙。

這時，婷兒的呼吸急促，面色鐵青，感覺透不過氣來。她的眼睛圓睜著，像是瞪著他們，努力地想表達什麼，眼裡卻沒有焦距。

她一隻手捏著自己的脖子，一副難受的樣子，另一隻手則在空氣中胡亂揮舞。

卓元武試圖拿開婷兒的手，怕她掐著自己，但她似乎握得很緊，卓元武用了很大力氣也沒有挪開。她還用自己另一隻胡亂揮舞的手，緊緊地攥住他的手。

她動了動嘴唇，發出「咿……咿……呀……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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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懵了，最先反應過來的卓元武鬆開手，大喊著服務員，李昱君扶著婷兒的頭，張書華幫忙把椅子搬開。

服務員帶著餐廳經理跑了過來，經理觀察了婷兒的情況，又問了事情的經過，她推斷是食物噎在了喉嚨，導致呼吸不暢。

她立刻指揮大家把婷兒放平在地上，開始按壓婷兒腹部做急救。與此同時，服務員也打了120。

此時正是晚餐時間，客人很多，都在旁邊圍觀、拍照。

香水灑落了出來，空氣中夾雜著火鍋和香水的味道，卻無人有心思品味。

婷兒的身體出現混亂的痙攣，大汗淋漓，然後眼球泛白，口唇發紫，漸漸地沒了聲息。

餐廳經理也是滿頭大汗，她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手在不停地發抖。

李昱君三人站在一旁，雖不明情況，但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卻都不敢相信。

120很快來了，醫生穿過人群，幾秒後，凝重地說：「已經沒有了呼吸。」

張書華在那一剎那，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就是一場噩夢。

李昱君看著婷兒被醫務人員抬上擔架，她的面目駭人，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垂了下來，在燈光的輝映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彷彿在嘲笑他輕浮的情意。

卓元武紅著眼，死死盯著婷兒的臉，她那雙圓瞪的眼睛，在最後也沒有閉上，似在無聲地控訴著什麼，又像是包含無限的幽怨和不甘。

婷兒被抬走了，她的生命永遠定格在她生日這一天。

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散開，地上有一小堆殘骸，是那一束代表「年年十八，人比花嬌的」鮮花，嬌嫩的花兒被踩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所有的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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轄區警局張隊一行隨後趕到，他們看到的就是眼前混亂的一幕，以及茫然的三人。

張隊幾人經過現場排查，例行詢問，最後帶走了李昱君、卓元武、張書華，還有火鍋店的當值服務員和經理。

同時帶走的還有那束殘花、已剩無幾的香水，和婷兒遺留下的手包。

手包傾倒了，當張隊拿走時，咕嚕地掉出了一個小瓶，滾到張書華腳邊。

他順手撿了起來，上面寫著「沙丁胺醇吸入氣霧劑」。

他清楚地知道，這是哮喘急性發作時的特效藥，吸入幾秒鐘內就可解除氣道的高反應性。

看著這幾個字，這個大男人呼吸急促，喉嚨哽咽，眼淚也奪眶而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