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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舜是個大孝之人,他父親和繼母想謀害他。有一次,讓他修葺倉庫屋頂,等舜上到房頂之後,他父親就在下邊放火了,想燒死舜。這時候,舜就手持兩個斗笠,像跳傘一樣的跳下逃脫。還有一次,父親讓舜掘井,等舜下到井底之後,他的父親與弟弟又從上邊填土想活埋了舜,最後舜又掘地道逃脫了。這兩件事之後,舜卻絲毫沒有怨恨和記恨他的父親和弟弟,仍對父母恭順,對弟弟慈愛。他的孝行感動了堯帝,把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嫁給他,還選定舜做了他的繼承人。
這個傳說雖然無從考證,但是能流傳四千多年,我願意相信是真的。能佐證這個故事的是我們村裡的一戶人家,淺薄如我未必恰當,姑且當個茶餘飯後閑談的小故事,講與大家聽。
小剛年長我三歲,我上三年級的時候,他就已經輟學了。他倒不像舜那樣有一個狠毒的後母,但是他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在我的印象里,小孩時候的小剛總是穿著破衣爛衫,甩著大鼻涕努力跟在他父親的身後,他得非常努力的快走或者慢跑才能跟上父親的腳步,所以他走路的樣子就像一隻努力掌握平衡的鴨子一樣誇張好笑。他們家條件不好,加上三條光棍,沒有女人打理的家就好像少了很多生機,所以沒有小孩子願意到他家裡玩兒,小剛的父親又不准他到別人家裡玩,所以小時候的小剛幾乎沒有朋友。當我們躲貓貓、跳房子、搶高地等等大小孩一起玩遊戲的時候,都沒有小剛的身影。有時候他會遠遠的看著我們玩,當我們招呼他參加的時候,他卻扭頭回家去了。
有時候聽到大人們不無同情的議論,沒娘的孩子苦啊,小剛這個孩子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長大了。那時候正流行一首歌《世上只有媽媽好》,因為這首歌我對小剛格外同情,總是默默關注著他,哪怕是後來參加工作去到城裡,每次回老家總是會問起他。
八十年代的時候,物質生活還不富裕。小剛的父親會泥瓦匠,那時候流行蓋紅磚瓦房,比起青磚瓦房,紅磚瓦前出廈的房子看著就洋氣。那時候不像現在,哪怕是嫂子幫小叔子干一天活,弟媳婦也會象徵性的拿一天日工的錢讓嫂子收,這是一種禮貌,畢竟嫂子要是出去打工也會掙這麼多錢。嫂子則會象徵性收一半或者更少,已顯示親情的價值。八十年代初我們村的人沒地方打工,他們整天守著土地,最不缺的似乎就是時間。那時候蓋房子都自己拉土墊地基,自己買磚瓦材料,到蓋房的時候提前幾天提著兩瓶酒或者幾斤雞蛋去請大工師傅,一般沖著同鄉之誼都會同意,雖然泥瓦匠很辛苦,但是蓋房子的這家也會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甚至會讓孩子也一起去吃,我想那時候應該是小剛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後來便有人集合泥瓦匠、木工等組建起一支包工隊,按照多少錢蓋一套房子定價,蓋房子的這家也不再管飯,這樣倒是兩處都剩下了很多麻煩事,有一點改革開放經濟社會的味道了。小剛的爸爸老坤就參加了這樣一支包工隊,也不再局限於只蓋我們村的房子。
因為老坤能夠賺到錢,經濟條件好點了,也蓋了自家的帶前出廈的大瓦房。他還用心的為小剛的哥哥小強張羅了一門親事。小強娶媳婦的那天,我們村所有人都覺喜慶,就覺得三條光棍的家裡娶進一個新媳婦來操持家務,今後一定會興旺發達。所以大人們忙進忙出的,哪怕平時不到他們家串門人,也借著這樁喜事,家裡家外的看個仔細,並且像自家的喜事一樣提醒著別忘了這樣那樣的細節。小孩子們在震天的大喇叭音樂里,在他門前拉開場子的嬉鬧了兩天,可以說那是我們村裡最熱鬧的一場婚禮了,人們都從心裡盼望著這種熱鬧可以轉變這家的頹敗。
可是誰也沒想到小強娶進門的媳婦在這三個男人之間沒有起到很好的女人溫柔的作用,反倒是三天一大架五天一小架,開始只能聽到她帶著哭腔的如放炮仗一樣吵吵聲,她急促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一萬種冤屈、一千萬個理由:人家誰會這樣這樣啊。。。。。。。我嫁到你們家是來受欺負的啊,這也沒有那也沒有。。。。。。。後來就伴隨著銅盆落地的噹啷聲和雞鴨被踢上天的嘎嘎聲。
我們村裡的人都很驚愕,畢竟這個小村安靜了很多年了,雖然有時候也會有矛盾,但是大家都很克制,見面不說話就算最嚴重的矛盾了。過個三五年也許想開了也許經人撮合也就和好如初了。這樣大呼小叫雞飛狗跳的陣勢,大家真的經歷的不多。也沒有一個妯娌姑嫂的去了解一下情況。慢慢的新媳婦和大家熟悉起來,知道村裡沒有這種潑婦的作風,後來吵吵嚷嚷的聲音少了,但是她和嬸子大娘嫂子姐姐等村民聊天的時候,就會咬牙切齒的說起小剛的諸多毛病,比如自己的衣服髒了也不洗,鞋子到處丟、又饞又懶沒有一點眼色,花錢沒數不會買東西,看不起嫂子,和嫂子打架等等。最後說出了她的結論:不分家她是沒法過了!
分家?怎麼分?鄉親們也疑惑。老坤頭也就近幾年才能憑大工手藝掙點錢,又是蓋房子又是娶媳婦,估計連棺材本都搭上了,這時候分家,小強媳婦能分給小叔子小剛什麼?小強媳婦什麼都不會分給小剛。在婚後不到兩年的時間裡,經歷過幾次回娘家甚至月子里也要離婚等等的威脅,小剛在家門口搭起了一個窩棚開始獨自生活。說是分家實際上是小剛被趕出了家門。那時候的小剛也就十四五歲,半大小子懂什麼生活,鍋碗瓢盆衣食住行哪一樣是簡單的,一個從小沒娘的孩子,從哪裡能學會照顧自己?
我奶奶是個心善的人,又和小剛家住的近,看著小剛被趕出來,嘴裡念叨著「竟然有這麼心狠的人,竟然有這麼心狠的人。。。。。。」硬是哭了一夜。第二天紅著眼睛從過年才用那些盤子碗里找出幾個給小剛送了去。
碾子嬸子為人直爽,不和小強媳婦對嘴,卻拉著老坤頭不放,指著老坤頭的鼻子問:你有幾個兒子?家裡的那個是兒子,這個就不是兒子了?你給大兒子蓋了房子娶了媳婦,這個小兒子也得一樣啊。你讓一個半大孩子住在這裡,你的心讓狗吃了?你咋狠的下心?老坤頭低著眼睛不敢看小剛,也不敢反駁,紅著眼睛掙脫碾子嬸子的糾纏,躲到家裡不敢出來。
小強媳婦卻並不買賬,說小剛在她門前搭窩棚,是公開和她叫板,是故意臭她名聲,是不讓她活,然後就砸了他的窩棚。小剛只好到村南場院里兩間廢棄的養蠶房去住。
說是養蠶房,實際上是70年代泥巴垛起來的土棚子,因為早已廢棄,一半還露著天。但是這裡離家遠,雙方都眼不見心不煩。好在上世紀八十年帶因為由土葬變成火葬,機器旋耕梨翻耕的土地比撅頭翻的深,所以以前土葬的老墳很多被廢棄了,田間地頭有很多被扔掉的大青磚。有心的人就教給小剛去撿這樣的磚頭。村裡有一個廢棄的樹園子,裡面還有幾間倒塌的破屋,說是以前某個地主家的房子,現在這個房子已經沒有繼承人了,所以就是沒主的了。聽說以前這屋裡弔死過人,村裡人忌諱這家的東西不吉利,寧肯自己緊衣縮食省下錢買新的,也不會在自家的新房上用這樣帶著霉運的東西。鑒於小剛這種情況,也顧不得太多了,大家就自發的去園子里淘能用的檁梁磚瓦,趕在立冬之前給小剛的土棚子按上了房頂。只是這麼多幫忙蓋房子的人裡面,沒有會泥瓦匠的小剛的父親。
同情值錢嗎?同情一分錢不值!但是愛是無價之寶!那時候剛上初中的我,在經過小剛的土房子的時候,竟然得出了這樣的感悟。我從來沒見過小剛哭,可能是他大我們幾歲的關係,也可能是男孩子不習慣哭哭啼啼。
整個初中只要是去南坡幹活,我都會故意從小剛居住的場院經過,我很好奇他在怎麼生活。他有一間屋子像是灶房,支著一個三條腿的土灶,但不像經常開火的樣子。小剛也不喜歡和人打招呼,要麼低頭幹活,有么躲進屋子裡。他陰沉著臉我也不大敢和他打招呼。只有一次他坐在屋門前的門檻上,脊背倚著門框,腳蹬著另一邊門框,膝蓋上放著一本很厚的16開的書,他看的入迷。我雖然學習不好,但天性里就喜歡書,尤其敬重愛看書的人。我忍不住上前詢問:小剛哥哥,你看的啥書啊?不知道是他看痴迷沒有聽見還是不想和我說話,他沒搭理我。我悻悻的走出去五十多米,因為有那本書拽著還是挪不動道,我只能折返回來,站在他身邊偷窺。重複著我剛才的問題。這次他不能不搭理我,說是《人民文學》。我趕忙問:能不能借我看看啊?我上初中的時候是八十年代末,那時候連本作文的指導書都沒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雖然知道書名,連封面都沒見過。四大名著就知道名字,除了從那台收音機里定時收聽的《楊家將》等評書,再就是17寸電視機剛剛興起,因為看過電視劇《紅樓夢》,所以對書的渴望一點不比電視劇《渴望》的熱度小。
小剛聽說我要借書,皺了皺眉頭,我連忙說我不會弄壞的,我的課本連書角都不折,我看書可仔細了。他可能被我的真誠打動了,說行是行,但是你前面還有三個排號的呢,大壯、小勇、愛國,等愛國看完了你就能看了。我一聽差點哭了,心想那還不等到過年啊。因為不甘心,所以轉而問他:你這本書是從哪裡買的?他又皺了皺眉說,這是《人民文學》,咱們這種小地方哪裡會賣這種頂級書刊?我就更納悶了,心想被趕出家門心疼的我奶奶哭一宿的小剛,是從哪裡弄到這麼高級的書呢?少年時期哪有什麼顧忌,於是我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是怎麼弄到的呢?」小剛臉色一沉,眉頭又皺了起來並且閉緊嘴,我以為他不會告訴我了,沒想到他合上書站起來說:收破爛收來的。然後就走進屋裡去了,可能怕我跟進去,還把門關上了。
這一個情節我至今記憶猶新,因為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很大很大,而大的參照物就是那本《人民文學》。
小剛開始以收破爛為生。那時候一個易拉罐能買到8分錢一個,啤酒瓶子2毛錢一個,但是這些都是各家的寶貝,很少有人捨得扔。最多的是塑料布,尤其是剛剛流行一種地膜,只能用一季,所以田間地頭到處都是隨風飄揚的塑料布。小剛家門前的廢棄塑料布垛的像小山一樣。
日子就在生長與衰亡、創傷與癒合之間有規律的循環著。我考上了中專,終於到了外面的大世界,雖然還沒有出省,但已經覺得世界大的得火車才能到達。學校有一個非常大的圖書館,我可以見識到很多世界名著,就像那本《人民文學》帶給我的感覺一樣,世界神奇的就像童話一樣。
那三年小剛的消息大部分是放假的時候聽村裡人說的,有一年冬天小剛出了遠門,過年都沒有回村裡。三月末的時候小剛領回來一個女子。個子不高,滿臉雀斑,但是很愛笑很開朗,她說她叫愛青。在一天晚上,小剛領著媳婦去哥嫂父親家裡,不知道談了什麼,但是兩家還是不來往。小剛沒有辦婚禮,第二年春他媳婦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取名春生。
愛青在家種地帶孩子,小剛就四處收破爛。後來他也買了嘉陵小摩托,拖斗里常是小山一樣,還這裡掛一串,那裡扎一捆。但是看得出掙錢挺多的。
夏天農閑的時候,婦女們喜歡扎堆在衚衕的陰涼里納鞋底子說閑話。說的最多的就是小剛家的事,愛青脾氣好,常常做些吃的東家分一碗、西家分一碗。小強超生了一個兒子,老坤頭既要出去蓋屋掙錢,還要看孫子,還得下地幹活,忙的不可開交。很多會泥瓦匠的都去了城裡的建築工地,但是老坤頭因為這麼多事不能出遠門,甚至外村蓋房子的他也去不了,他的活動範圍又縮回了村裡。小強媳婦不喜歡下地幹活,就喜歡趕集,趕集就得買東西。
在這些閑話里我印象最深的是春生叫爺爺的那一折,版本很多,一個比一個講的精彩,主要情節是:春生在小賣部門口遇到了老坤頭,他主動叫了爺爺,老坤頭雙手搓搓衣角,回頭看看小賣部琳琅滿目的貨架,低頭看看只有四五歲的孫子,張口想答應,卻沒有發出聲音。旁邊有人起鬨,「春生,這個是你爺爺嗎?是你爺爺他不給你買糖吃?」春生奶聲奶氣地說「我娘說這個是爺爺,我不要糖。」老坤頭滿臉通紅逃也似地跑了。春生第二次遇到老坤頭是和媽媽一起,正好和老坤頭打了一個照面,這次旁邊沒有別人。春生在愛青的暗示下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爺爺,老坤頭看看娘倆個,沒有表情的一低眼皮就走過去了。鬧了愛青一個大紅臉。春生看著快步離開的老坤頭問母親,「爺爺為什麼不答應呢?」愛青只能說你的聲音太小了,爺爺沒聽見。春生第三次叫爺爺的時候故意提高了聲音,當時老坤頭對著小強的二兒子,他買了一條餅乾,蹲在地上拿著給孩子吃。春生的聲音嚇了老坤頭一跳,轉頭看看是春生,不知道他有沒有一刻的猶豫,只聽說他抱起小強的兒子,惡狠狠的對春生說:我不是你爺爺,你以後不要叫我爺爺!春生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紀,但好像也知道傷心了,回家後特意和小剛訴苦,爺爺不讓我叫他爺爺。小剛問清楚事情的原委以後,沉默了,默默的把兒子抱在懷裡:不叫就不叫吧,爺爺不讓叫咱們就不叫。
2000年以後的農村就像春風經過的田野,變化可以說是日新月異。有些人心裡裝著冬天的寒冷,卻在努力吸收春天的溫暖,努力生長自己的春天。有些人卻固守著封閉的思想,緊盯著腳下的影子,以為影子可以裝飾金碧輝煌的未來。我因為工作的關係搬到了縣城,小剛家的情況大家也都習慣了,各人忙各人的事情,好也罷壞也罷,日子總是輪迴著春夏秋冬不同的精彩。再大的石頭在別人的生活里,都激不起一點漣漪。那些撕心裂肺的,對你叫坎兒,對別人叫故事。
小剛家的故事還在繼續。小剛收廢品的事業越干越大,他自己成立了廢品收購站,買了大卡車,蓋了新房子,那種類似別墅的二層小洋房。農村蓋房子迎來了春天,前出廈已經落伍,大部分都是那種洋房。老坤頭雖然會泥瓦工,因為不是包工頭只能爭個日工。每天穿著一身滿是泥漿的衣裳早出晚歸。小強兩口子還是在土地里刨食,但是因為太懶,生活沒有多少起色。兩個兒子因為學習不好早早的輟學了,大的二十多歲了,小的十六七歲,他們家又出現三條光的情景,只是多了一個女人。春生考上了大學,是我們省內很好的一所建築大學。後來參加工作,在某路橋集團做設計。找了一個省城的媳婦,結婚的時候場面非常盛大,作為喜公公的小剛比新郎官還激動,他感謝了村裡所有的人,說欠自己的媳婦一個婚禮。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感動得流下了眼淚。遺憾的是老坤頭和小強一家沒有參加。
據說婚禮前期,小剛坐卧不寧心神不定,春生看出了父親的心思,傍晚吃飯前坐到父親跟前,裝作輕鬆的說,我買了兩瓶酒一盒茶葉,晚上咱們去大伯家,問問爺爺婚禮參加不參加,要是參加一家人其樂融融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要是不參加咱們也算是問過了,努力了也不遺憾。爺兒倆個走進老宅,以前氣派的前出廈,現在變得破舊低矮,在周圍二層小樓的襯托下,陰暗潮濕,就像一個耄耋老人。小剛有點結巴的說:孩子定下日子要結婚。。。。。。話還沒說完,嫂子就搶先開了口,你兒子工作好掙錢多這麼些年給爺爺買過什麼東西?要結婚了來下通知,想來要錢是吧?小剛氣的臉煞白,兒子更是拉起父親往外就走,無奈的甩下一句:我們要是缺錢也不會進你們家門。
小剛的心是徹底死了,覺得和父親一輩子不可能和好了。小剛給兒子在省城買了樓房,因為也有了孫子,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城裡,每到農忙的時候才會回村裡。村裡的年輕人大部分在縣城買了房子,村裡人都想開了,堅決不再翻蓋農村的房子,都攢著錢去城裡買房子。蓋房子這個行業幾乎消失了,當然就是有,已經70多歲的老坤頭也干不動了。
讓我們村人都沒想到的反轉是在2018年,從城裡回來的小剛打開家門,老坤頭就跟了進來,他第一次走進小剛的家,近50年形同陌路,他幾乎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現在的小剛也已經成為花白頭髮的老剛。「你嫂子說我在她家住了47年了,讓我也到你家裡來住幾年。」老坤頭依然聲如洪鐘,老皮枯槁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羞赧的影子。我們不知道小剛是經過怎樣的思想鬥爭才讓老坤頭住到他的家裡,我想過去的那些事情大家都記得,他是不會忘掉的。那麼是什麼力量讓他選擇了忍讓、接納、和解?
愛是一種能力,有些人有,有些人沒有。為什麼有和為什麼沒有,我卻還沒有找到答案。生活永遠比任何劇本都精彩又讓人意想不到。老坤頭住到小剛家的第二年,小強三十歲的大兒子在他家裡結了婚。小強媳婦忍不住跟人誇耀自己:我略施小計就白得了一座房子。
可是上星期聽說小強兒子出了車禍,至今生死未卜。而他的小兒子出去打工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