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蛇身毒女

貞元六年十月，范陽盧頊把家搬到了錢塘，他的妻子是弘農人楊氏。范陽母親是王氏，很早就出家了，在當地的安養寺中。

盧頊家有一個婢女，叫小金，大約十六歲。盧頊家很窮，他經常去城內西堰求食，小金就在那裡做事情。

這一天，小金照常去西堰主持事情。累了後，她在旁邊的小房子里休息，這是專門給她修建的房子。

來了一位婦人，大約四十歲，蓬鬆頭髮，穿著青灰色裙子，黑色鞋子，徑直到小屋裡，坐在小金旁邊。她自稱姓朱，排行第十二，說完就走了。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小金也不管她。

一日，小金又來送飯菜，因為天氣寒冷，小金覺得身體涼，於是點著床下的火炭取暖。

婦人來了後，看到床下的炭，很生氣地說：「你為什麼燒炭用煙熏我？」她說完，一腳把那些炭給踩滅了。踩滅火炭後，婦人打了小金一耳光，小金暈倒在地。

小金有一個弟弟，才五歲，在外面看到後，嚇得趕緊跑回家，跟家人說了（這裡的家人，是指盧家的人）。

盧家人聽說後，到了西堰，發現婦人已經不見了，小金還昏倒在地上呢，她身體都僵硬了。家人找了巫婆來幫忙，才救醒小金。小金醒來後，把事情說了一遍。

幾天後，小金又去西堰，那個婦人又來了，她抱了一個小動物，像是狸子，這動物尖嘴卷尾，尾巴像狗，身上斑紋像老虎。

看到小金後，婦人又大怒說：「你怎麼不喂我的貓兒？」

小金說：「我從來沒餵過它啊，怎麼喂它？」

那婦人一聽，又打了小金的臉，小金又倒在地上，火也被婦人踢滅了。小金弟弟又看到，回家告訴家人……於是，又像之前一樣，家人救了小金，讓巫婆救醒她。這一次，家人不讓小金去西堰了。

幾天之後，盧頊讓小金帶著船，去迎接安養寺里的王氏，就是他母親。船到寺門外時，寺廟殿後有一座塔，小金看到塔下有車馬，旁邊不少人，都穿著紅色紫色衣服，看起來很壯觀。

小金站著看，很快就覺得自己身子不受控制。隨即，那些車馬過來，左右人紛紛讓開，小金又摔倒在地，但沒暈過去。

一位紫衣人騎著馬過來，看到小金後，問她是誰。旁邊的人告訴了他，紫衣人看到後，就讓兩人扶起來小金，免得被後面的人踩踏。等小金被扶到一邊後，紫衣人讓後面的人騎馬快些走，不用管她（小金）等等。

小金問旁邊的人，這些人去哪，旁邊的人說，是去大雲寺的住持家。

都車馬都走了後，寺院里的人來了，看到小金倒地，又通知其家人。盧頊覺得太怪異了，只好把小金拉回家，然後找巫婆救醒。

當天晚上是除夕夜，盧頊家正在準備年夜飯。那個自稱姓朱的婦人，忽然像幽靈一般竄了進來，但由於屋裡吵鬧，她沒能進來。

盧頊擔心小金又被婦人打暈，於是把兩個虎目（應該是綉出來的虎眼，有威嚴氣勢，民間認為可以辟邪）系在小金左右胳膊上，防止那婦人再來。

深夜，盧家人休息了，那婦人在外面忽然闖進來。小金嚇到了，驚叫一聲。那婦人又怒目而視，說：「你家做餅，為什麼不給我吃？」

盧頊聽到動靜，過來一看，小金昏倒在地，慢悠悠醒過來了。再看她左臂，虎目已經沒了。此時，窗戶外傳來婦人的聲音「還給你吧」，說完後窗戶上有什麼聲音，靠近看發現就是虎目。但是，沒過兩天，再看那個虎目時，發現只是棉帛裹著干茄子。

冬至日吃餃子，有巫婆過來，一家人把昨夜的話告訴了巫婆。大家邊吃餃子邊說，還沒說完，那個婦人又來了，小金又暈倒在地。巫婆看到後，很害怕，夾起一個餃子，放在門檻上祈禱。

小金忽然醒過來，笑著說朱十二吃餃子很奇怪，兩手趴在地上，臉貼著餃子吸著吃。盧頊看小金奇怪，拿起古鏡照她，小金開始哭泣，說朱十二母親在鹽官縣，想得到一碗餃子，還有去鹽官縣的船費。只要得到這些錢和餃子，她就不來了。

顯然，朱十二是接著小金之口，說出自己的需求。

盧頊聽到後，給朱十二餃子後，正要準備燒紙錢，看到朱十二身上已經背著錢袋子了。盧頊燒了錢，朱十二離開後，小金終於恢復正常。

小金母親一直患有風病，不能說話，此時她忽然在廚房裡說話了。她出了廚房門後，好像一人騎馬的樣子，來到花容的起居室中，拜了又拜。

盧頊吃驚，花容是他妻子楊氏家中的婢女，已經死了十幾年，不可能活著。但是，看小金母親的動作和聲音，分明是花容。

盧頊穩了穩情緒，問「花容」從哪裡來。「花容」說，自己是楊大郎派來的，問候了楊氏後，又要小金母子。楊大郎自己沒空，就派自己來要。楊大郎，就是楊氏的哥哥，盧頊的大舅子，已經死了。

盧頊就說：「小金母子如今平安，我不能把她們母女送給你們啊！」

花容不動，似乎元神出竅了，很快又開口說：「不用她們本人，只要做紙人，寫她們名字，燒了就可以。」

盧頊又問大舅子何在，花容說：「在安養寺塔上，跟楊二郎在玩雙陸（棋類遊戲），還有木下三郎（五通神的一種）等人。」

「前日，小金看到的車馬，都是什麼人？那個婦人又是誰」盧頊繼續問。

「都是精怪邪魅。那個婦人，本是鄰居吳家的嫂子朱氏，排行十二，都叫她朱十二。朱十二前世狠毒，被神罰作蛇身，老窩在天竺寺楮樹洞中。她本來沒本事，修鍊久了，就會變化術，她蛇蠍之心不變，因此又化作婦人，出來害人。」

「她身上的衣服從何而來呢？她之前抱著的狸子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呢？」

「衣服是她從別人墳墓里偷來的，她懷中抱著的是野狸，應該是被她馴成寵物了吧。」

「她為何幾次害小金呢？」

「就是因為朱十二壞啊，壞人害人，還有什麼原因嗎？不過，這也是因為小金命不太好的原因，她身子弱，容易被邪魅趁虛而入。」

說完後，小金母親倒下了，醒來後，她又變得跟之前一樣。盧頊有些後悔，他忘了問，該如何幫小金。小金雖然是婢女，但他一直視為家中女子，沒有看低她。

不過，小金當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一位老人，騎著大獅子，那獅子和文殊菩薩的坐騎獅子一模一樣，金色的毛髮，看起來十分威武，有時候還發出耀眼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視。獅子兩邊，各有一個崑崙奴，拿著駕馭獅子用的嚼子和韁繩。

老人對小金說：「我聽楊大郎說 ，你被邪魅纏著了，所以不遠萬里來救你。這是因為，你遇到了衰厄之年，所以被邪魅朱十二趁虛而入。不過不用擔心，花點錢就可以。不然的話，四月之後，你就會死。之前，是不是撿到過綉佛子？」

小金點點頭，老人又說：「你看著那個綉佛子，以它為樣，再綉八個，你和你母親各佩戴四個。然後，你再截一些頭髮，燒了後，買一些香、紙錢等，燒給朱十二，她就會走了，以後也不來了，不然下次還得來禍害你。」

小金大喜，謝了老人，又說：「自從朱十二打了我以後，我就覺得腰背很痛，請您慈悲為懷，幫幫我吧！」

老人讓崑崙奴向前，伸開手，然後他把手指摩擦崑崙奴手掌，沾了一些黑色如漆的東西，又點了小金後背兩個穴道，小金頓時覺得舒暢，然後就醒了。

醒來後，小金照著老人的話做，很快就好，從此再也沒有被朱十二纏著，腰背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