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銀行24小時轟然倒塌，誰是下一家？這10家銀行恐首當其衝

每經記者：李孟林 每經編輯：高涵

當地時間3月10日，根據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發布的一份聲明，美國加州金融保護和創新部（DFPI）當日宣布關閉美國矽谷銀行（Silicon Valley Bank，SVB），並任命FDIC為破產管理人。

24小時之內，掌握近2100億美元資產、全美排行第十六的矽谷銀行轟然倒下，成為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最大的銀行倒閉案。

疫情期間美國超寬鬆的貨幣政策帶來了美國銀行業的存款量飆升，而同矽谷銀行一樣，許多銀行都以存款為抵押投資了大量債券等金融產品，而隨著加息環境下的債券貶值和存款量下滑，面臨麻煩的銀行遠不止矽谷銀行一家。

從股價遭拋售的幅度和凈息差等財務指標來看，同在加州的第一共和銀行、西太平洋合眾銀行，以及側重加密貨幣業務的Signature Bank等中小銀行都面臨很大的風險。

矽谷銀行倒閉之後，誰是下一家？SVB事件會不會進一步傳導至美國銀行體系，引發新一輪的金融海嘯？

矽谷銀行爆雷，這10家美國銀行恐步後塵？

就在兩年前，矽谷銀行面臨的問題正好相反，是錢太多了。據彭博社統計，2021年3月之前的12個月里，矽谷銀行的存款量翻倍至1240億美元，遠超摩根大通同期24%的增長。矽谷銀行用這些存款為抵押，買入了大量的抵押支持證券（MBS）和長期國債。到2022年年底，按市值計價，矽谷銀行的持有至到期證券的損失已經超過150億美元。

同矽谷銀行一樣，不少美國銀行都以增長的存款為抵押，投資了大量債券等金融產品，而隨著加息環境下的債券貶值和存款量下滑，它們也將面臨相似風險。

上海交通大學高級金融學院教授、前美聯儲高級經濟學家胡捷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在美聯儲提息降息的大循環之下，所有商業銀行都需要未雨綢繆，為各種各樣的風險做準備，一般來說不會有太大問題。「矽谷銀行的問題在於存戶結構單一，主要是以矽谷的科技公司為主，這些公司本身多數沒有盈利，主要靠融資維持。進入2022年之後，貨幣寬鬆的環境收緊，許多公司融不到錢就只好靠消耗存款維持。這就造成了矽谷銀行存款下降，其以虧損價格出售債券等融資動作造成了恐慌，導致了更多公司去提款，形成了一個滾雪球式的惡性循環。」

「在美國的頭部銀行中，像矽谷銀行的存戶結構如此偏門的應該說是很罕見的。面臨和矽谷銀行類似風險的應該是一些中小銀行，特別是矽谷周邊的中小銀行，」胡捷表示。

銀行股股價的表現也證實了這一點。在矽谷銀行為自救苦苦掙扎、股價暴跌遭停牌之際，3月10日的美股早盤，第一共和銀行（First Republic Bank）、西太平洋合眾銀行（PacWest Bancorp）、阿萊恩斯西部銀行（Western Alliance Bancorporation）以及對加密貨幣友好的Signature Bank均因跌幅過大而遭停牌，而全國性大行如摩根士丹利、美國銀行等跌幅較小，摩根大通10日甚至逆市上揚，收漲2.54%。

總體而言，美國銀行業受到的衝擊不容小覷，衡量美國銀行業表現的基準指數KBW銀行指數本周跌幅達15.8%，為2020年3月來的最大周跌幅。

本周股價跌幅最大的五家美國銀行 圖片來源：谷歌財經

除股價外，有媒體也通過凈息差這一指標來衡量有步矽谷銀行後塵風險的銀行。據MarketWatch，在利息收入減去利息開支，再除以平均總資產之後，下述十家銀行的凈息差指標表現最差。

圖片來源：每經製圖

每經記者注意到，無論是股價暴跌（10日停牌前大跌52%，周跌幅33.7%），還是凈息差表現（排名倒數第二），第一共和銀行的數據都尤為突出。和矽谷銀行同為「加州老鄉」，第一共和銀行令投資者擔憂的原因也和矽谷銀行類似。

同矽谷銀行一樣，第一共和銀行的負債端也嚴重依賴存戶的存款，前者主要來自矽谷的創業公司和風投機構，後者則主要來自富裕的個人客戶。據財報，截至2022年底，第一共和銀行共有1764億元存款，約佔總負債的90%，其中35%的存款是無利息的，68%的存款沒有保險。在美聯儲加息之下，存戶有更多的生息投資渠道，而無保險的存款在市場風聲鶴唳的情況也更容易發生擠兌。

另一方面，矽谷銀行投資的大量債券的公平市價實際上已經和資產負債表上登記的價格形成了較大差額，造成浮虧。同樣的，第一共和銀行的房地產抵押貸款、市政債券等資產在加息環境下表現不佳，其公平市價和資產負債表上的價值差額已經高達269億美元。

類似的，同樣位於加州的西太平洋合眾銀行的三分之二貸款投向了房地產領域，還有很大一部分投給了風投公司。位於紐約的Signature Bank近年來將主要業務轉向加密貨幣產業，在美聯儲加息之下，加密貨幣行業同科創行業一樣備受打擊，Signature Bank面臨嚴峻的流動性壓力。本周，加密貨幣銀行SilverGate就因資本不足而直接宣告關門大吉。

早在矽谷銀行爆雷之前，上述幾家中小銀行就已經成了做空者最喜歡的狙擊目標。紐約投資機構Whalen Global Advisor的主席Christopher Whalen對路透社表示，下周美股還會有血雨腥風，因為做空者會瞄準所有銀行，特別是中小銀行。

雷曼危機將重現？

矽谷銀行的閃電式崩盤喚起了人們關於2008年雷曼危機的記憶，一場蔓延整個美國金融體系的危機會不會捲土重來，美國監管機構將如何介入？這成為投資者最關心的話題。

胡捷認為，由於矽谷銀行的資產規模很大，所以和雷曼危機是有一定可比性的，但兩起事件的區別是非常明顯的。

「雷曼當年是在次級貸款衍生品上栽了跟頭，但矽谷銀行可以說還沒有嚴重到資不抵債的地步，主要還是因為被著急取錢的存戶搞得焦頭爛額，然後引發連鎖反應，越來越難辦。雷曼危機給人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最終造成了大量機構受牽連，但矽谷銀行的事情脈絡還是很清晰的，監管出手的動作也很快，我覺得應該很快就能壓下去，」胡捷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

美國前財長薩默斯10日在接受彭博電視台採訪時表達了類似的觀點，認為矽谷銀行不會造成大範圍的系統性問題。他表示，美國幾家大銀行沒有矽谷銀行那種存款量和長期債券投資之間的不匹配。

薩默斯呼籲監管機構果斷快速地介入。「現在不是道德風險說教或者叫人們吸取經驗的時候，我們經濟的壓力和挑戰已經夠多了，」薩默斯表示。

3月10日，美國財政部長耶倫召集了美聯儲、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美國貨幣總稽核辦公室的官員開會，討論矽谷銀行事件的進展，並表達了對處理此類事情的信心。同一天，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宣布成立一家新的實體，接管了矽谷銀行。

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塞西莉亞·勞斯同日表示，美國的銀行體系已經和2008金融危機時有了根本性的區別。「我們的銀行體系比2008年時要強韌得多，我們學到了很多教訓，也有更好的工具。」

胡捷認為，美聯儲在經歷了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對於銀行風險事件的判斷、決策的果斷性、工具的設計上已經非常成熟了。「美聯儲、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和貨幣總稽核辦公室之間肯定是相互通氣的，已經連夜開了會。這次接管也是一個聯合的動作，動作非常快，因為他們胸有成竹，知道這種事情就該這麼辦，」胡捷表示。

據彭博社報道，美聯儲和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的官員早在9日就進駐了矽谷銀行在加州的辦公室摸排情況。到目前為止，美聯儲尚未就矽谷銀行事件發表評論。

不過，也有市場人士持消極的觀點。Christopher Whalen認為，美聯儲嚴重錯估了加息對銀行體系的衝擊，假如更多銀行破產，美聯儲將面臨非常棘手的局面，甚至不得不停止加息。

對於矽谷銀行被接管後的下一步安排，胡捷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指出，首先的選項應該是有序地變現銀行的資產，儘可能賣出合理的價錢來，「從目前情況來看，是應該能夠把存戶的存款都划出來的。」 此外，監管方還可以尋找入股的股東，或者尋找投資方直接收購，因為矽谷銀行的實際資產結構還是不錯的。

「還有一種方式就是美聯儲出手相救。假如美聯儲查看了矽谷銀行的實際經營狀況，認為它面臨的主要是流動性問題，這種情況下美聯儲一般是願意出手救助的。這種方式是最現成的，因為美聯儲一秒鐘就可以把錢劃給銀行了，」胡捷表示，「最壞的情況是美聯儲不願意出手，然後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也找不到接盤方，只能賤賣矽谷銀行的資產，這種情況就會造成額外的損失。」

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對儲戶存款的最高保障額為25萬美元，而矽谷銀行的企業客戶存款肯定遠高於此。實際上，截至2022年底，矽谷銀行國內存款的93%都是沒有保險保障的。對於焦急等待取出存款發工資的矽谷企業而言，他們可能還得等上一段時間才有可能拿回存款，很多公司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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