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賣國的紹興和議,宋高宗為何能容忍?金人一毒計,捏准他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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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檜等人處心積慮謀奪諸將兵權,製造岳飛冤獄,向金人頻送秋波的時候,金人並未放棄武力威脅的另一手。在川陝,在兩淮,仍然採取進攻的態勢。


1、色厲內荏的金軍


在陝西,金統軍罕札(呼珊)、希卜蘇(迪布祿)合兵五萬多人屯於劉家圈,窺測四川。

八月,川陝宣撫副使胡世將令吳璘等進兵破敵;又令楊政兵出和尚原、郭浩兵出商州,以為聲援。九月,楊政攻下隴州,破岐下諸屯,擒金將通檢;郭浩攻下華州同州,兵進陝州府,頗有破竹之勢。

吳璘以二萬八千人敵金兵五萬之眾,在秦州剡家灣把號稱「百戰百勝」的罕札與號稱「勇謀兼備」的希卜蘇兩人打得大敗,圍困在臘家城。

可是,就在臘家城將被攻破的時候,秦檜卻繞過川陝宣撫司,遣使將金牌直接送達臘家城軍前,令吳璘急速班師。吳璘只得解圍而去。

胡世將仰天長嘆道:「何不降金字牌且來世將處耶!」


如果金字牌先到宣撫司,再轉到吳璘軍中,臘家城即可能被攻破,圍在城中的數萬金兵即可能被殲滅,罕札、希卜蘇有可能被生擒,功敗垂成,怎不令人憤慨!

在兩淮,完顏宗弼於九月間佔領了已經撤去守備的泗州、楚州,而時在鎮江樞密行府的張俊,手握十餘萬大軍,卻不敢引兵渡江迎戰,說是「恐妨和議」,只派他的侄子張子蓋領輕兵駐在揚州、盱眙之間,徐觀金人動靜。

還對人說:

「南北將和,敵謂吾怠,欲攄柘皋之忿爾。爾勿與交鋒,則敵當自退。」

宗弼不但沒有退兵,而且在十月間又佔領了濠州,擺出南進態勢。


2、卑瑣的求和


金人這次進兵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要張大聲勢,脅迫南宋接受他們提出的苛刻條件。

秦檜和金人配合得十分默契,高宗倒是對秦檜說過要加強守備,金人雖然示意講和,「然勿以和議為意,但當作不講和處之」。


但秦檜卻下令南宋軍隊只能守,不能攻;只能挨打,不能反擊,以造成非和不可的局面。所以,才有張俊坐等宗弼南侵、急遞金牌解臘家城之圍的非常舉措;所以,才有宗弼一面進兵,一面遣返扣押南宋使臣的行動。

九月,宗弼遣返南宋於紹興十年所派的迎護使臣莫將和韓恕,並通書高宗說:

去歲使至,遠沐書翰,良認勤意;爾後袞袞,頗疏嗣音。即日動靜之間,茂惟神介休祉。

……

今茲將天威,問罪江表,已會諸道大軍,水陸並進,師行之期,近在朝夕。義當先事以告,因遣莫將等回,維熟慮而善圖之。余冀以時善衛生理,專奉書被達。不宣。

宗弼這封蠻橫無理,充滿恫嚇字眼和征服者口吻的書信,恰恰暴露了他那種色厲內荏,想儘快達成和議的急躁心情。

高宗也看出其中奧妙,對秦檜等人說:

「此殆上天悔禍,敵有休兵之意爾…朕每欲講和,非憚之也。重念祖宗有天下二百年,愛養生靈,惟恐傷之。而日尋干戈,使南北之民,肝腦塗地,所願天心矜側,消弭用兵之禍耳。」

但是,他不能採取正確的對策。如果抓住這個機會還擊金兵,未嘗不可煞一煞金人的囂張氣焰;即使是講和,也可以爭取一個討價還價的好條件。


他卻認為這是向金人求和的好機會,如果一打仗,這個機會就失去了。於是,一面抑制諸軍,不許輕舉妄動,一面又派劉光遠、曹勛出使金國軍前,復書宗弼,表示求和的誠意。但南宋方面越是卑詞哀求,宗弼越是不容分辯。

十月十日,宗弼第二書說:

今月四日,劉光遠等來,得書,審承動靜之詳,為慰。……反有『遽起大兵,直渡濁河』之說,不知何故。雖行人對面之語,深切勤至,惟日閫外之命是聽。……薄寒切冀時慎重,專奉書披答。不宣。

高宗、秦檜唯恐和議不成,馬上按照宗弼的要求復書,並派吏部侍郎魏良臣(秦檜的同鄉)、知閣門事王公亮充大金軍前通問使、副,前往宗弼處。

宗弼得高宗第二書,大喜過望,立即派行台戶部侍郎蕭毅、翰林學士同知詔誥邢具瞻隨魏良臣一起來到臨安,帶來宗弼的答書,並按照宗弼提出的條件,商定具體事宜。


3、屈辱的《誓表》


高宗、秦檜得到這封回書,才算一塊石頭落了地,慶幸他們的投降計劃被宗弼批准了。於是,便按宗弼信中所開列的規定內容,向金國朝廷進誓表。

《誓表》說:

臣構言:竊以休兵息民,帝王之大德;體方述職,邦國之永圖。顧惟孤藐之蹤,猥荷全存之賜,敢忘自竭,仰答殊恩!事既繫於宗祧,理蓋昭於誓約。

……

契勘今來畫疆,合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二州,割屬上國;自鄧州西四十里,並南四十里為界,屬鄧州;其四十里外,南並西南,盡屬光化軍,為敝邑沿邊州軍。既蒙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

每年皇帝生辰並正旦,遣使稱賀不絕。所有歲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自壬戌年為首年,每春季差人送至泗州交納。

淮北、京東西、陝西、河北自來流移在南之人,經官陳理願歸鄉者,更不禁約。其自燕以北人,見行節次遣發。今後上國逋亡之人,無敢容隱。寸土匹夫,無敢侵掠。其或叛亡之人,入上國之境者,不得進兵襲追,但移文收捕。

沿邊州城,除自來合該置「射糧軍」數並巡尉等外,不得屯軍戍守。

上國云云,敝邑亦乞並用此約。既盟之後,必務遵承,有渝此盟,神明是殛,墜命亡氏,踣其國家。

臣今進誓表,伏望上國早降誓詔,庶使敝邑永有憑焉。

派何鑄、曹勛充大金報謝使、副,往金廷進《誓表》。


臨行,高宗交代說:

「委曲致詞,事在必濟。」

又令何、曹二人帶去致宗弼的書信,感謝他的「鈞造」之恩。宗弼見到《誓表》,好不得意。

本來順昌、郾城、淮西戰役之後,金軍損失慘重,銳氣大挫,此次越淮南侵,如果南宋奮力抗擊,宗弼有可能全軍覆沒。未料一紙「大言檄書」,卻能取得如此好的結果,怎不令他高興呢!


4、不為人知的幕後交易


宋高宗和秦檜在這次的叛賣活動中,除了形諸文字的內容,還有雙方都不便公開的背後交易。

宗弼在後一封信中說:

「其間有不可盡言者,一一口授,唯閣下詳之。」

這就是說,不便用文字表達的,我都一一口授使臣,你可以從使臣那裡詳細了解。宗弼口授使臣的內容是什麼呢?

鄧廣銘先生推測,是指謀殺岳飛一事。但內容應該並不止此,至少包括三個方面:

一是謀殺岳飛。

此時岳飛尚在大理寺獄中,並未最後處決。如無約定,不定什麼時候會放出來,這是宗弼所擔心的事。

二是「不得輒更易大臣」,保證秦檜當終身宰相。


這後來成為公開秘密,許多典籍都有記載。此後,直到紹興二十五年秦檜老死,不僅沒有更換宰相,而且不設次輔。這是兩宋歷史上所沒有的。不是高宗與秦檜在這樣長的時間裡,沒有矛盾,而是高宗不敢更換宰相。

三是不遣返欽宗。

在紹興八年的和議中高宗的談話和公開文件中,反覆強調以梓宮和母兄未歸而屈己求和,這次高宗與宗弼的來往信函及向金廷所進《誓表》卻隻字未提此事。

在派何鑄、曹勛作報謝使、副時,高宗把曹勛單獨召至內殿,到底說了些什麼,誰也不知道。

後來,曹勛見到金主,「首以太后為請」,金主亶「許還徽宗、鄭後之喪及帝母韋氏」,雙方都沒有提及欽宗的事。

當時,南宋「上下以和議得成為幸,淵聖在金,鮮有措意者。」這事確實耐人尋味。

據周必大的《張邵神道碑》說,建炎三年出使金國的張邵,遇秦檜於昌邑,曾以「忠義相勉」,紹興十三年南歸,居母喪期間,與秦檜有書信通問,「因歷敘虜有歸淵聖及諸王宗室意,勸其遣使迎請,秦寢不樂」。

張邵為此事得罪秦檜(當然包括高宗),屢遭打擊,以至「杜門絕交不出,懼禍佯狂」,直到秦檜死後,才重新起用。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欽宗不得回南,是高宗、秦檜向金人提出的條件。高宗擔心欽宗一回南,他自己則難以自處,很可能這個小朝廷的皇位就要引起爭端,他可能保不住現在的地位。

而金人正是抓住高宗的這種心理,留下欽宗,作為對高宗進行要挾的籌碼。


據李大涼《征蒙記》記載,皇統五年(1145,南宋紹興十五年),宗弼臨死,遺囑行府四帥說:

「吾沒後,宋若敗盟,推賢用眾,大舉北來,乘勢感(撼)中原人心,復故土如反掌,不為難矣。吾有一術付汝等,切宜謹守,勿忘吾戒。如宋兵果舉,勢盛敵強,擇用兵馬破之;若制御所不能,向與國朝計議,擇用智臣為輔,遣天水郡王安坐汴京,其禮無有弟與兄爭;如尚悖心,可輔天水郡王并力破敵,如此可安中原人心,亦未深為國朝患害。」

這確實是一條很陰毒的計謀。如果金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把欽宗扶上汴京的皇帝寶座,雖未見得能成大氣候,但在一段時間,造成大混亂的局面,完全是可能的。


5、割地的爭執


紹興十二年三月,根據《誓書》的約定,金廷冊封高宗為宋帝。

冊命云:

皇帝若曰:咨,爾宋康王趙構不弔,天降喪於爾邦,亟瀆齊盟,自貽顛覆,俾爾越在江表,用勤我師旅,蓋十八年於茲。朕用震悼,斯民其何罪!今天其悔禍,誕誘爾衷,封奏狎至,顧身列於藩輔。今遣光祿大夫、右宣徽使劉筈持節冊命爾為帝,國號宋,世服臣職,永為屏翰。嗚呼!欽哉,其恭聽朕命!

在完成了上述叛賣活動的法定程序之後,下一步就是執行所謂的「和約」了。在這個過程中,秦檜更是不遺餘力地滿足金人的一切要求。

先是割讓土地。

《誓書》上寫著「合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二州,割屬上國」,比較明確,再向西,沒有明確的界線,雙方發生了爭執。金人提出以大散關為界,在大散關以北,宋軍佔領的商州、秦州以及和尚原等地都要劃歸金國。

川陝宣撫副使胡世將不從,上疏朝廷,認為這三處「金人屢欲窺伺,終不得志,正系控扼川口必守之地。若為金國所有,萬一有警,委難支吾」。秦檜不僅不予支持,反而下了一道詔書,要求胡世將按吳玠劉豫時所管地界劃分。

吳玠、劉豫對峙時期,常常是你進我退,我退你進,界線很不確定。胡世將無奈,表示可以放棄商州、秦州以北的地區,但和尚原、方山原兩處是建炎四年吳玠創立的山寨,乃川蜀緊要門戶,一定不能放棄。金人仍然堅持要這兩處,雙方僵持不下。


三月二十五日,胡世將卒於仙人關,鄭剛中由宣諭使接任宣撫副使,經過往返周折,最終還是按照金人的要求劃定了地界。

榮州防禦使邵隆在商州經營十年,披荊棘,立官府,招納流散百姓,深得人心,屢與金人作戰,一直堅守在這裡,這次把商州拱手讓給金人,他心中甚為不平,後在金州(陝西安康)任陝西節制司統制,經常派兵騷擾敵境,金人深以為苦。

秦檜一怒之下,把他遠調到辰州(湖南沅陵)擔任知州,又改敘州(湖南黔陽)。紹興十五年,一日飲酒暴卒。有人說是秦檜「密使人鴆殺之」。


6、遣返北人


遣返北人這大體上包括三個部分:

一是靖康間金人俘虜的宋朝官員,已經接受過金人或劉豫的官職,紹興八年和議,隨河南、陝西的土地一起回歸南宋的;二是被迫或自願接受金廷官職的南宋歷年所遣使臣的家屬;三是歷次戰爭中被南宋俘虜或降附過來的金軍官兵。

這些人多數不願回到北方。而秦檜除了同意其妻表兄鄭億年留下,其他人一律強行押送。

宇文虛中,靖康間官至簽書樞密院事,建炎二年以祈請使使金,因有才藝,金人授以官職,累官至翰林學士、知詔誥兼太常卿。但心繫故國,暗地聯絡不樂金人的東北之士,力阻金人南侵,經常向南宋密報金人動息。紹興七年王倫回南,宇文虛中托他轉告南宋朝廷,如果金人來取其家屬,請以「沒賊」為辭。

這次,秦檜擔心干礙和議,堅持把他的家屬全部送往金國。宇文虛中有兩個兒子,長名師瑗,次名師琮,都居於閩中。宇文虛中的女婿福建提刑司幹辦公事趙恬與宇文氏一家商量,留師琮以延宗嗣,守臣程邁不同意。師瑗令趙恬用海舟載師蹤逃往溫陵,自己到臨安應命。程邁得知,急遣兩通判在海上把師琮截留下來。

師瑗到臨安上疏請留其弟,秦檜不許,強行把宇文虛中的妻子黎氏與一家老幼送往金國。趙恬因此獲罪勒停。

紹興十五年九月,宇文虛中聯絡東北之士及內外官員七十餘人,密謀在祀天時劫殺金主亶,並先期以蠟書密告南宋朝廷,秦檜拒而不納。事泄(一說秦檜告密),一家以「謀反」罪被殺害。


還有一個宋汝為豐縣人。建炎三年使金,被金人拘留,拒絕劉豫授予的官職,經常以蠟書向朝廷密報敵情。紹興十三年渡海逃歸,獻恢復方略於朝,又上書秦檜,皆置之不理。禮部尚書蘇符,言於朝,換宣教郎,添差通判處州。金人指名要求遣返宋汝為。汝為知不免,連夜逃走,變易姓名隱居成都青城山中,妻兒皆被官府拘留。

《林泉野記》說:

「檜命盡發前後所得大金、契丹及歸明人五萬還於大金,內弱兵勢,絕後來歸降之心。」

八月,徽宗等人的梓宮和韋太后南歸,舉國歡慶。九月,再次下了大赦詔書。

紹興九年的大赦詔書,是樓炤所作,其中有「上穹開悔禍之期,大金報許和之約」的話,完顏宗弼說「不歸德於金」,惹了很大麻煩。這一次是程克俊所作,盡量與金國冊命的口徑一致,通篇都是感激金人恩德的話。上一篇是力圖掩飾投降的行徑,而這一篇則完全是藩臣代天子告諭百姓的口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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