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楊虎城的頭號兇手,偽裝成貧農6年,因夫妻吵架暴露被槍決

伴隨著解放戰爭「三大戰役」的勝利,國民黨軍隊主力軍折損了上百萬人,無法再和解放軍正面大範圍的作戰,再打下去蔣軍敗局已定。因此,1949年元旦,老蔣提出了「主張和談」的建議。

1月21日,老蔣因在選舉中意外敗選,只好無奈「隱退」,回到了奉化溪口老家開始了「隱居生活」,看似他已經離開了權力舞台,背地裡依舊要遙控國民政府的一舉一動。

1月22日,代總統李宗仁發布一個聲明,要求釋放那些「政治犯」,並將「特別刑事庭」撤銷。之後,各大權威媒體紛紛登載了「釋放楊虎城將軍」的新聞。

1月24日,李宗仁電令重慶市長楊森、台灣省主席陳誠:「立馬釋放楊虎城、張學良兩位民族功臣,並用專機將兩人送到南京共談國事……」

1月26日早上9點,重慶政府接到了「釋放楊虎城」的命令後,國民黨元老於右任第一時間聯繫楊森,打探楊虎城情況如何,而後不少和楊虎城關係不錯的將軍紛紛諮詢情況,其中孫蔚如將軍更是準備親自去往重慶迎接楊虎城。

然而,此時卻出現了一則消息:「釋放張、楊兩個將軍的命令已經送達,但卻找不到特務頭子毛人鳳,因此無法釋放。」消息一出,引來了各方議論。

楊森第一時間解釋:「李代總統的電令已收到,但不知道楊虎城現在被關押在什麼地方,更何況這件事不歸我管,希望重慶綏署處理。」

其實此時的「保密局」正準備秘密遷往台灣省,毛人鳳早就在第一時間知道「釋放楊虎城」的命令,但他卻做不了主,特意從上海去往溪口請示蔣介石,詢問對方的態度。

誰知,蔣介石當場搖頭,說:「不準釋放,沒我的命令誰也別釋放!」就這樣,毛人鳳立馬給保密局西南特區區長徐遠舉發了一個密電:「將楊虎城押送到貴陽監禁!」

此時的楊虎城已得知李宗仁釋放他的消息,也在等待著命令下達,畢竟他已被關押了12年,早早就想著離開牢籠,去往外面生活,內心很是激動。

一天,徐遠舉在特務隊長的陪同下來到楊虎城所在的監獄,且面帶笑容走向楊虎城,大家都以為他是來宣布釋放楊虎城的命令,誰知他卻說:「楊先生,這裡不安全,今特請你去往貴陽……」

楊虎城當場怒了,說:「李總統要求釋放我,你卻讓我去貴陽,你們不執行命令,還來欺騙於我,那我哪裡也不去,我不是孩子,要死就在這裡死去,何必將我帶到貴州殺害?」

徐遠舉被懟的說不出話來,只好離開監獄,找到了他的下屬副區長周養浩,畢竟周養浩曾和楊虎城有過一段時間的友誼。

只不過,周養浩的勸說也無效,他拒絕遷到貴陽,並質問特務隊長龔國彥:「李代總統要將我釋放,你們不執行,這是為什麼?要殺就殺好了。」

「我不知道李代總統下了這個命令,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中央日報》也沒有這個消息啊!」

楊虎城氣道:「你們拿《大公報》,看上面有沒有,你為何要欺騙我?」龔國彥見無法勸服,只好選擇離開。

不過最後在張靜甫的勸說之下,楊虎城還是同意去往貴陽,2月1日,楊虎城一行人被關押到貴陽靈山麒麟洞,並加大了監守力度。

其實自「西安事變」之後,老蔣就對楊虎城、張學良恨之入骨,將張扣押,並威逼楊虎城去往歐洲考察,直到全面抗日戰爭後,楊虎城才再次回到國內,他本以為老蔣不會在大是大非面前計較個人恩怨,誰知當他回國後老蔣就設局將他軟禁在南昌。

不僅楊虎城本人被特務嚴加看管,他的妻兒也被誘騙到南昌。1939年春,他們一行人又被關押到了貴州息烽監獄。因當地比較潮濕,楊虎城一家經常生病,白天散步都不被允許,後在楊的多次請求下,由他自己掏錢建造了一座新的囚室。

因民國錢幣一直在貶值,且特務經常剋扣楊的生活經費,以至於他們一家生活比較困苦。儘管1941年楊的妻子謝葆貞生了個閨女,可他們一家人的遭遇依舊十分慘烈,謝葆貞在軍統的各種折磨下精神失常,但戴笠又不給其醫治。

在這種殘酷的折磨下,1945年時,楊虎城身體就日漸衰敗,經常生病,且因飲食不當鬧出了膽結石病。而謝葆貞其精神病加重,經常又哭又鬧,甚至還經常拿著菜刀嚇唬人。

在貴州監獄裡8年,儘管沒有遭遇酷刑,但楊虎城一家深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得知抗日勝利後,楊虎城很是欣慰,可他內心也十分傷感,自己被困在這裡,無法實現報國之志。

本以為抗日勝利後,老蔣就會放人,可沒想老蔣的監管更加嚴格,而謝葆貞內心更是崩潰,多次心存自殺想法。

1947年時,謝葆貞被轉移到重慶囚禁,此時病情已十分嚴重,接連十多天不能進食,被送到醫院中治療依舊沒有太大的效果,在病痛折磨之下,她自殺的想法更甚。

12月27日下午,護士端著葯來到謝的身邊,勸說她服藥。謝葆貞突然說:「你這金戒指挺漂亮,給我看看我再吃!」就這樣,護士摘了下來,送到她手裡,誰知謝葆貞拿到後直接吞到肚子里。

因謝葆貞一直不肯接受醫生的搶救,結果撐了20多天的她還是停止呼吸。妻子的離世讓楊虎城內心悲憤不已,將骨灰盒放在自己床邊,每天和其共枕。

然而,1949年8月25日,毛人鳳趕往重慶,和徐遠舉、周養浩密謀「處決楊虎城」一事,原來毛人鳳曾請示老蔣是否要將楊虎城轉送到台灣關押,老蔣臉當時就陰沉下來,說:「留下來幹嘛,直接殺了就行。」

隨後,周養浩找到了白公館看守長楊進興,說:「有一個秘密任務交給你,不能有任何聲響。」在一番交流後,楊進興這才知道要殺的人就是楊虎城,他隨即又找到了熊祥商議如何刺殺。

9月1日,周養浩抵達貴陽,並找到楊虎城,說:「西北問題,委座希望能找楊先生商談。」楊虎城認為其中有詐,周養浩拍著胸脯說道:「放心,我用人格保證,委座親自請你去重慶洽談此事。」

之後幾天里,周養浩為了讓楊消除顧慮,不再提及重慶一事,每天陪著他逛公園溜達、上街購物,楊虎城果然上當,於9月6日和兒子楊拯中去往重慶,並被帶到了戴公祠。

楊虎城父子本以為第二天就能見到蔣介石,誰知他們剛進入房間內,特務便拿起了手中的匕首,先是刺向楊拯中的腰部,他慘叫一聲就倒在地上。

楊虎城聽了後猛然回頭,才知道兒子已倒在血泊之中,但楊進興沒等他多想,拿著匕首刺進了他的腰間,結果也同樣被殺身亡。

很快,楊虎城的女兒、宋綺雲夫婦、小蘿蔔頭所在的另一輛卡車也到達停車場,特務隊員將他們一行人押到了警衛室門口,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特務就將刺刀刺向了宋綺雲夫婦、楊拯貴,八歲的小蘿蔔頭被楊進興狠命殺害。

事成之後,毛人鳳對殺害楊虎城一行人進行了「行賞」,其中周養浩、熊祥、楊進興各賞賜兩百元,張鵠賞一百五十元,其他特務隊員各賞賜五十元。

因楊虎城一行人遺體被秘密埋葬,很長時間都沒人發現,直到 1949年12月6日,曾被囚禁在白公館3年的李育生,向上反映楊虎城等人的埋葬地點,上級政府才得以重視,並將楊虎城等人重新入殮。

緊接著,重慶公安機關就殘害楊虎城等人的直接兇手下達了通緝令,並將周養浩、徐遠舉等主凶抓捕,唯獨楊進興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其實楊進興雙手早已沾滿了革命烈士的鮮血,他曾於1946年殺害羅世文、車耀先等四川省委領導,並用汽油焚燒屍體;1948年時,地下黨員李德富被其殘害;1949年10月,又用高壓電殺死了尚成文三人;11月又殺害了三十二名地下黨員。

然而,這樣一個劊子手卻在重慶解放後人間蒸發。根據我黨掌握的情報,毛人鳳在逃離前並沒有將楊進興帶走,而根據周養浩等人的說法,楊進興於1949年12月逃到成都,並領了一百六十五元,然後朝著華鎣山一帶逃竄。

隨後,公安機關立馬到達華鎣山附近的各大鄉鎮摸底排查,然而,如此地毯式的搜查,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不過就算再狡猾的狐狸,依舊有露出尾巴的一天,1953年8月,全國展開了第一次人口普查。不過四川南充青居區進行普查時,發現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楊大發,他和妻子二人稱是廣安人,世世代代都是貧農,因逃荒才流落到了南充,並在這裡落戶。

然而,工作人員向廣安方面反映此人,但卻沒有調查出楊大發的原籍,這讓南充公安局為此很是重視。隨後,偵查股副股長和偵查員親自來到楊大發所在的青居鄉三村調查,廣泛徵求村民的意見。

村民滕明忠稱:1950年2月21日這天,楊大發邀請我去山上燒香,到了半路他突然變卦,說自己去也行。回來後,我和他媳婦田德俊說:「山上土匪比較多,老楊一個人危險啊!」誰知他媳婦說:「你別擔心,華鎣山上他有不少朋友。」
還有一次,楊大發和我一起去另外一個縣賣燈草,天黑後想在附近的客棧內居住,因身上沒有現錢,想用燈草抵扣,誰知老闆不願意,楊大發當場氣道:「要不是解放,我讓你做不了生意!」

村民汪大才稱:剛解放時,楊大發和妻子跑到我們村,那天他穿著黃色大衣,手上戴著十七鑽的手錶,田德俊燙著發,村民笑話她是「披毛鬼」,之後她才梳了個「餅餅頭」。

1952年8月,楊大發和妻子在農田干農活時吵架,當時楊大發看起來兇狠極惡,但田德俊卻說:「你惡啥,我把你的歷史說出來!政府到處抓特務,你敢不敢坦白?」楊大發當時無言以對。

還有一次,楊大發曾拿著一個金戒指,去縣裡賣了十六萬元(舊幣),沒多久又將他媳婦的紅大衣賣了四萬元。

村民胡德清稱:我當時和楊大發是一個互助組,且還是鄰居,對他比較熟悉。一次聽他說:「依照我過去的風光,早就殺了好幾個人了。等著吧,今後還會是我們的天下!」

同時,楊大發一直說自己不識字,但他記性非常好,老師教一個字他就立馬記住,還能說出這個字啥意思,很快就當上學習模範。每次發言時,他說得頭頭是道,上面的人都喜歡他講話。我看他怎麼也不是貧農,也不是文盲。

農村調查工作結束沒多久,偵查員又發現了一份1951年川北黨校學員滕志遠的檢舉信息:楊大發夫婦來我們村時,次日就請了保甲長吃飯,之後就在這裡住了下來。因我父親是地主,那男的經常關心我,並約我談生意。

「五五暴動」後,他對我說,他曾在抗日敵占區以及西南公署就職,距離解放前3個月時來到川西,原本想逃往台灣,但因情況突變,這才來到了華鎣山。他總是說「三戰」快爆發了,到時候國民黨還會重返大陸。

可見,各種信息都顯示,楊大發並非是一個逃荒來的貧農,反而是有來頭的「大人物」,可能就是特務人員。不過公安局調查西南長官公署的資料,並沒有找到和楊大發有關的信息。

在偵查工作受阻之時,工作人員聯想到,可以將楊大發的照片拍下來,再找那些押在監獄內的大特務們辨認,相信能識別楊大發的真面目。

隨後,2個偵查員就以宣傳「先進個人」事迹為理由,來到青居鄉四處拍照。不過當社員提出讓楊大發夫妻一同去拍照時,楊大發夫婦兩人多次謝絕,並說:「我們兩人渾身都是泥巴,頭髮也沒梳洗,臉很臟,你們先照吧,我們過幾天再去。」

偵查員見楊大發夫婦不配合,又想出了一個計謀,也就是將青居鄉評上先進合作社,並表示需照上集體照,才能參加勞模大會,任何社員都要參加。

無奈之下,楊大發和妻子這才沒有借口推脫,和大伙兒一同拍了張照片。隨後,公安局拿著楊大發夫妻的照片,和過去楊進興的照片進行對比,在多次確定下,兩張照片應該就是同一個人,楊大發很大可能是楊進興。

隨後,警方將照片拿給此前關押在看守所的徐遠舉、周養浩等人,誰知這些人看了照片都搖搖頭,稱不認識,顯然他們說的是假話。

警方又將照片拿給原「中美合作所」的韓秉承以及趙汝明,讓他們看看認識與否。然而,他們兩人看到楊大發的照片後,遲疑了好久才說不認識對方。

隨後,警方又找來了原「中美合作所」的警衛員、炊事員等進行辨別,他們看了照片後,果斷表示:「此人一定是楊進興,他就是殺害楊虎城等人的元兇。」

警方又將照片送到了楊進興解放前的居住處,請來鄰居進行分辨,居民們看了後,紛紛表示:「他就是楊進興,我對他非常熟悉,他經常和我們打麻將,一定不會認錯的!」

就此,公安人員認定楊大發就是原白公館所長、原國民黨特務楊進興,決定立即抓捕犯人楊進興,避免他偽裝逃走。

重慶公安局為了能順利抓捕楊進興,於1955年6月16日派出了4名幹警來到青居鄉六區區公所,為了抓捕順利,他們定下了一個妙招。

這天夜晚,村幹部來到楊進興家裡,說:「楊大發,村裡給你下達一個任務,你想去完成嗎?」楊進興聽了後,有些警惕地問道:「什麼任務?」

村幹部稱:「這個任務是那些積極分子才能完成的,我們村委思考了一陣子,覺得我們村就你表現最積極,因此還是認為你去比較合適。」

楊進興聽了後,放下了警惕,笑著說:「這個好,我去,什麼任務啊?」

村幹部不緊不慢的說:「明早你去銀行換個條子,然後再將村子裡幾把閑置的椅子帶到區公所。」

楊進興當即許諾下來,次日早上他就帶著椅子出發,上午九點二十分時,已筋疲力盡的楊進興,扛著椅子來到了區公所。

一個裝扮成幹部的公安局偵查員說:「楊大發,有件事情要找你說說。」隨後,偵查員就和楊大發熱情交流起來,消除其的顧慮以及緊張情緒。

緊接著,偵查員又說:「找你說說互助組的事情。」隨後就將楊進興帶到了辦公室內,而另一名區幹部裝扮的偵查員讓楊進興在一個矮凳上就坐。然而,當楊進興坐下的那一刻,前面那個偵查員迅速將楊大發掀在地上。

而後,重慶公安四名幹警也從後門沖了過來,並將楊進興按倒在地,掏出手槍對著楊進興。楊進興被這一場面嚇得早已軟趴趴,幹警快速將其捆綁起來。

然而,驚慌失措的楊進興,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服氣的他,試圖掩飾內心的恐懼,和公安人員狡辯了起來,說:「你們是誰?憑……憑什麼要抓我,我是積極分子,我是貧農,你們認錯人了!」

公安人員面對狡猾的楊進興,直接問道:「楊進興,黃顯聲將軍的游泳表弄哪裡了?」

已被沖昏頭腦的楊進興,立馬說道:「我,我已經賣了!不不不,不,我不是……我是楊大發,你們認錯人了。」

顯然,從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辭以及他慌張、結巴的樣子,就能知道他是殺害黃顯聲、楊虎城等將軍的兇手,隨即楊進興被公安局幹警壓捕到重慶公安局。

6月18日晚十一點,楊進興被關押到石板坡監獄,剛下車就被幹警審判,不過不管警方如何審訊,他都稱自己就是楊大發,是一個「先進分子」、「貧農」、家在廣安……

對於這個狡猾的老狐狸,公安人員本想去感化他,讓他自己認罪,但他拒絕認罪,警方只能拿出確鑿的證據,將他的罪行一一述說出來,並稱他的老上級徐遠舉等人都已被抓捕,且已交代罪行。

聽到這裡,楊進興的心理防線這才被攻破,他承認自己的罪行,也坦白自己就是楊進興,並講述了如何殺害楊虎城、宋綺雲等人,又在警方的追問之下,承認了自己殺死車耀先、羅世文等烈士。

楊進興為了能減輕罪責,坦白了自己如何改名以及潛藏的經過。原來,當初他逃向華鎣山途中,到達射洪縣境內時,汽車出了故障,且聽聞解放軍要來了,立馬四處逃散。路上遇到了村民滕明清等人,楊進興訴說自己一家的心酸,滕明清見狀收留了他們。

第二天,楊進興摸出了兩個大洋,請村上的保甲長以及鄰居七人吃飯,編造了一個凄慘的身世,全桌人聽了後無不動情,勸說他在村子裡住下來謀生,就這樣,楊進興一家留在青居鄉三村,並有了新名字楊大發。

他還花了二十大洋佃下了滕明華的農田,就此定居,同時還花錢認了一個楊姓人為「乾親家」,還認了個「娘親家」。平日里,他表現積極賣力,以至於不少村民都被他矇騙了。

然而,楊進興作為一個劊子手,就算偽裝的再好也有露出馬腳的一天,也無法逃過人民政府的審判。

1958年5月16日,重慶法院在文化宮召開宣判大會,楊進興也被押上了審判台,並被判決死刑,且即刻執行。就這樣,這個沾滿雙血的劊子手在槍聲之下結束了罪惡的生命,楊虎城、羅廣文等烈士英靈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