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南京夫子廟景區。昂揚的小號聲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大學生們手拉手,由四面八方匯聚到「天下文樞」牌坊下,唱響《畢業歌》。
這是一首來自91年前的青春吶喊。《畢業歌》,創作於1934年,是電影《桃李劫》的主題曲,詞作者田漢、曲作者聶耳。

(1934年 《畢業歌》黑膠唱片在上海百代唱片公司灌制)
「同學們,大家起來!
擔負起天下的興亡!
聽吧,滿耳是大眾的嗟傷!
看吧,一年年國土的淪喪!
我們是要選擇戰還是降?」
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中國共產黨擔負起救亡圖存的重任,除了「手裡拿槍的軍隊」,還有一支「文化的軍隊」,左翼音樂運動應運而生,成為那個時代最響亮的吶喊。田漢、聶耳等一大批左翼音樂工作者和愛國民主音樂力量,用音樂作為武器,喚醒民眾、鼓舞士氣。

(圖為《桃李劫》(1934年)開篇學生高唱《畢業歌》的場景)
「這首歌曲用到的是進行曲體裁,我們從第一句分析,它的附點和切分,比如說「do mi so la so mi do re」,其中用到了附點;「do do do」用到的切分,這樣的節奏形式,使演唱者感受到了急迫、急切向前推進的動力。所以整個歌曲在節奏的運用、調式的安排上,都起到了非常鼓舞人心的作用。」南京藝術學院音樂學院副院長陳潔介紹。

1934年12月16日,《畢業歌》隨電影《桃李劫》的放映而發行,歌曲中所表達的一代青年「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愛國激情,深受廣大群眾,特別是年輕人喜愛。隨著電影的傳播以及左翼音樂小組領導的歌詠運動的傳播,在短時間內,《畢業歌》就傳唱到了全國。在1935年「一二·九」運動的時候,它成為了一支戰歌,同學們高唱著它,或捨命請願,或投筆從戎,肩負起保衛國家的重任。

(1935年12月9日 「一二·九」運動)
1937年7月7日,全面抗戰開始。此刻,中國人民用歌聲表達憤慨、凝聚信心的勢頭已然無法阻擋。1937年9月至11月間,上海各大廣播電台不約而同地將音樂類節目的重心調整為抗戰歌曲展播,亮相頻繁的《畢業歌》不再僅獻給學生,而是屬於全體中國人民。
1938年,吳涵真主編的抗戰時期發行量最大的一部抗戰歌曲集《叱吒風雲集》將《畢業歌》作為抗戰「大眾歌曲」予以鄭重推介。同年,上海大眾歌聲社編輯出版了一本抗日救亡歌集,裡面收錄了聶耳抗日愛國歌曲遺作十二首,《畢業歌》名列第三,僅次於《義勇軍進行曲》和《前進曲》。可見,在時人心目中,《畢業歌》與抗日救亡、與民族最危險的時候有多麼直接、深刻的聯繫。
102歲的蘇州抗戰老兵劉凱爺爺,現在仍然能哼得上幾句《畢業歌》,唱到「擔負起天下的興亡!」,他揮起拳頭,目光堅毅,彷彿回到了衝鋒陷陣的戰場。

1941年,18歲的劉凱聽著《畢業歌》,參加了沭陽縣湯澗區大隊的抗日救國隊伍,擔任班長。1942年,隨著抗日戰爭不斷深入,根據當時淮海區委的戰略部署,區大隊改編合併到淮海4團3營2連,劉凱在2連任排長。「那時候在行軍途中,如果坐下來休息,大家就會唱歌。」劉凱回憶。經常唱的歌有《義勇軍進行曲》、《游擊隊歌》、《抗大校歌》還有《畢業歌》。一上戰場,大家都很英勇:「沖啊!殺啊!就這樣喊著。那時候我們用刺刀,是用力量搏!敵人的武器比我們好,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同樣的旋律,不同的時空。新中國成立後,《畢業歌》繼續在建設歲月里熏陶著一代代青年。在南京民間抗日戰爭博物館,館長吳先斌收藏了200多張在抗戰時期以及抗戰勝利後錄製的抗戰歌曲老唱片,1934年在上海百代唱片公司灌制的《畢業歌》黑膠唱片就在其中。「在整個抗戰期間,大約創作了4000多首歌曲,現在能夠留下老唱片的大概在300多首,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了。」吳先斌介紹。當刻痕在光影中旋轉,帶著滋滋啦啦電流聲的老唱片,彷彿帶我們回到了烽火年代。

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當這段編碼在黑膠唱片里的記憶被南京藝術學院的學生們重新解碼,同學們希望,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年份,再次唱響《畢業歌》。

音樂學院的學生劉明軒、孫天逸說:「我們的先輩唱著這首歌,投入到抗日救亡的運動中去;80年之後,我再次演唱這首歌曲,有一種跨時空對話的感覺。」
「唱著這首畢業歌,彷彿穿越回了烽火年代。它不僅是戰歌,更是青春的號角,提醒我們要珍惜和平,更要以知識報國,不負時代、不負青春。」

不少被快閃吸引並參與進來的市民也很激動:

「這首歌很激勵人心,祖國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一定站出來!」
「我們要傳承民族根基,擔負起天下興亡的責任。」
「需要去銘記這段歷史。」「繼續傳承和弘揚抗戰精神,在工作崗位上奉獻自己的力量。」
「祝福我們祖國繁榮昌盛!」
……

當最後一張黑膠唱片歸於靜默,當最後一位見證者隱入時光,總有人會讓這段旋律,在嶄新的時代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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