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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避寒
編輯|避寒
《——【·前言·】——》
他剛踏上珠海的國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帶進了海關的「接待室」,他以為自己要出事了,沒想到,聽到一句話,眼眶瞬間濕了。
從對峙到融冰的歷史轉折
1949年5月,台灣省政府宣布戒嚴,理由是防範「匪諜滲透」,但實質是管控全島政治生活。從這一天起,普通百姓的親情通信、自由遷徙,都被一道封鎖線切斷。
姜思章生活在浙江舟山,家境普通,排行老三,1950年5月15日,還差四個月滿14歲的他,走在放學路上被幾個陌生人攔住。
穿的是軍服,帶槍,不由分說把他推上卡車,有人喊:「這是抓壯丁!」沒人敢攔,車開走的方向是碼頭,船尾的旗幟是青天白日。
上船前,他在小本子上寫了封信,託人交給父親,這是他離開大陸前,最後一次與家人聯繫。
到了台灣,他被編入軍隊,在台中受訓,後來調防高雄,沒人問他願不願意,也沒有選擇。
從浙江被抓走的青少年很多,後來成了一支特殊部隊,被稱為「浙江兵」,對台灣當局來說,這是可以信任的「外省人」,但對這些被迫離鄉的人來說,一切都變了。
從1950年代起,兩岸軍事對峙不斷升級,金門炮戰、沿海封鎖、海上攔截,讓「回家」成了一個危險辭彙。任何向大陸寄信、通話、表達親情的行為,都有被視為「通匪」的風險。
姜思章不敢寫信,哪怕心裡千迴百轉,他曾試著用「唐光華信箱」試投過一次,那是台灣紅十字會設的信件轉交通道,但從未收到回應。
他問過營里的傳教士,對方沉默了好幾秒,說:「不建議你嘗試。」
1978年12月26日,一條消息改變了一切,《人民日報》頭版登出:第五屆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告台灣同胞書》,次日對外發布。
這不是一紙空文,這是第一次,中央明確提出和平統一、尊重台灣現狀、實現兩岸通郵通航通商。
姜思章在軍中已經轉業,改做運輸生意,他反覆讀著報紙複印件,捧著放大鏡,一字一句看,他知道,信可以寫了。
三十年音訊斷絕的煎熬
1978年,姜思章52歲,在台灣落地生根,成家立業,但內心有一部分一直空著,從舟山那天上船開始,他再也沒見過父母。
那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與一位舊同學的香港親戚聯繫上了,他請對方幫忙,把寫好的家信從香港轉寄回浙江。
他在信里寫了自己的近況,想知道父母是否還在,弟妹如今何處,他不敢寫真名,用了「江詩長」這個化名。
等了半個月,回信來了,但不是真信,是影印件,信紙上多了幾個章,紅色的。台灣方面對大陸來信嚴格篩查,所有郵件都需影印、歸檔,原件不能交還本人。
姜思章讀著字跡,認出來是二弟寫的,信中說,父母都還健在,母親身體虛弱,每年清明都在海邊燒紙,希望兒子能平安。
姜思章跪在床前,燒香磕頭,他說:「阿爸阿媽還在,我不能再等。」
從這一刻起,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回去。
信件往返困難,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他在台北舞廳認識的女子,這名女子的親戚在澳門做生意,可以協助中轉信件,也有辦法接洽辦理赴港手續。
他托這名女子再度發信,信里說:「請允許我回來看看你們一次,不為別的,就為當面說聲『我沒死』。」
一年後,弟弟回信表示:歡迎回來,家裡人都等你。
這封信,姜思章看了不下五十遍,他不敢向台灣當局申請返鄉,只能走「探親赴港」的灰色路線。
為了辦這件事,他拜託了香港陳女士,認作「舅媽」,由「親屬接人」的名義獲得赴港批文,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失敗。
1982年8月11日,他登上開往香港的班機,途中不斷擦拭眼鏡片,怕下機時看不清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他背著一個黑色帆布包,裡面是壓了幾十年的一張照片,一塊舊手錶,一封被翻得起毛邊的家信。
從香港到澳門,再乘巴士前往廣州,行程繞遠,卻是唯一可行的路徑。
目的地,是珠海拱北口岸。
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順利踏入這塊土地。
1982年的冒險探親之旅
1982年8月12日早晨,姜思章從澳門出發,乘坐巴士穿過拱北口岸,他沒攜帶行李,只提著一個布袋。
袋裡是父親寫給他的信、台北洗好的照片和一件輕薄外套,他特地沒穿西裝,穿的是短袖襯衫、解放鞋,顯得樸素,他怕太顯眼,也怕太冷漠。
一進拱北,立刻被工作人員攔住,不是盤問,而是「請跟我來」,他一愣,握緊口袋。他不知道,剛下車就被帶進「台胞接待室」,意味著什麼。
屋裡沒其他人,只有兩位海關人員,一個四十多歲,戴眼鏡,另一個年輕些,正在翻他的旅行證和香港轉簽文件。
他開口自報來意,對方沒回應,只是請他坐下,五分鐘後,另一名幹部進來,遞來熱茶,他更緊張了,額頭冒汗。
他試圖解釋自己不是間諜,也不是記者,只是個想回老家看看的人,他以為,要留下來了。
這時,那位戴眼鏡的幹部開口了,說:「回去台灣之後,把旅行證撕掉,這樣就不會留下痕迹了。」
姜思章沒反應過來,幾秒鐘後,他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這不是警告,而是體諒,不是設陷阱,而是保護。
他眼眶濕了,點頭說:「謝謝。」
拱北的流程很快,沒有刁難,沒有訊問,臨出關前,工作人員還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寧波外事辦聯繫人」與「台胞接待處地址」。
一切都為他鋪好了,他沒想到,這片三十二年未曾踏足的土地,接住了他。
從珠海到廣州,再轉上海,最後到寧波,1982年8月13日凌晨,他在寧波打通了電話,接通的是大妹,他聲音顫抖:「我是思章。」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緊接著就是爆發的哭聲,那一夜,電話亭外圍滿了人,沒人勸,沒人催,他們知道,這是一個人要回家的路。
珠海拱北海關的溫暖話語
沈家門港的輪渡靠岸時,天還沒亮,霧很重,遠處的海面像被刷白了,岸邊站著五六個人,個個手裡拿著寫著「江」的小牌子。
姜思章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母親,她頭髮全白,拄著拐,眼睛發紅,卻站得筆直。
船還沒停穩,他已經翻身跳下甲板,碼頭工人嚇了一跳,他顧不得,他穿著那雙解放鞋直接跳在水泥地上,衝過去跪下,喊了一聲:「阿媽,我回來了。」
母親扶著他,嘴裡只念著:「活著就好,活著回來就好。」
旁邊是二弟、大妹,三人圍住他,一個勁兒抱著,他們哭出聲來,幾十年壓在心頭的話都說不出來。
很多圍觀的群眾跟著落淚,那天港口沒有廣播,只有人聲,沒有嘈雜,只有一句句家常話。
三天之後,他又去了岱山,見到父親,那天是陰天,島上的雨很密,姜思章走得慢,父親坐在藤椅上等他。
兩人對視十幾秒,誰也沒說話,父親拿出一張他小時候的照片,說:「我一直帶著這個。」
姜思章沒接,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三十二年沒見,照片成了唯一的聯繫。
這趟回鄉之旅本該只是私人之事,但他回到台灣後,並沒有沉默,他開始四處演講、寫文章、投書報刊。講自己返鄉的經歷,也講更多「外省人」失聯、返鄉無門的故事。
1987年4月15日,他作為發起人之一,組織成立了「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宣傳口號很簡單:「讓母親見兒子,讓墳前少些遺憾。」
同年10月15日,台灣正式宣布開放民眾赴大陸探親,11月2日政策生效。三十八年的阻隔,就這樣被一條小船、一封信、一句提醒,慢慢鬆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