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察三爺雖說失去了一隻玉龍赤鳳白金杯,也拿出一個貼身管家的性命平息了他「通共嫌疑」的事,可他覺得自己並不虧,通過鄒瑞亭,他認識了保密局設在北滿地區最大的官項迺光,又通過項迺光知道,自己手下囤積的糧食,如果不趕快出手的話,極有可能會被充公。對於這一點,烏察三爺是深信不疑的,他曾經聽日本人講過,蘇俄的戰時糧食政策,也知道日本人曾經在某地實施過這樣的政策,更認為共產黨那邊,同樣是這樣「共產」的。與其到時候,三個不值兩個的把糧食給充公了,還不如現在換成現錢呢。
而把糧食換成現錢,可不是那樣容易的事,今天槍斃梁華盛手下的兩大商人,更讓他心有餘悸,自己這麼多糧食,自然是不能一點一點拿到交易市場上去賣的。如果賣給市政府,價錢低不說,說不定自己還會走上那兩個商人相同的死路。因為已經失勢的吳至恭等人說得好,鄭洞國、尚傳道、崔垂言等人,是在用經濟手段解決著政治問題,打擊著以梁華盛為首的政敵,他更相信銀行里的朋友傳出來的話,鄭洞國連省政府欠中央銀行的賬都懶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心神不寧的烏察三爺,最終想到了自己新結交的朋友,第60軍的弟兄們來,他擺了一個酒宴,通過隴臣,請來了第60軍剛剛調任來的副官處副處長張維鵬,試探著說這事兒,想把自己糧倉里的糧食,全部賣給第60軍充當軍糧,把自己和自己的糧食,都從梁華盛的陰影里,解套出來。張維鵬一聽,大喜,這確實是件大好事,一大倉庫大豆、高粱,還有半倉庫的豆餅,要比軍隊到處搶購糧食,來得快,也省了必要的運費,當然很划算了。
烏察三爺,一個勁地勸著他們喝酒,說著他對第60軍良好的印象,報著和他們徵購糧食一分不差的價格,讓他們覺得很舒服,雙方很快議定,明天中午的時候,到倉庫清點糧食,核算總金額,然後向部隊移交糧食,生意就這樣一拍即合了。
回頭再說項迺光,把好不容易得來的玉龍赤鳳白金杯好生把玩了一回,笑著問鄒瑞亭:「老鄒,這玩意真不錯,真的如傳說中所言,是從清宮帶到長春來的?」
鄒瑞亭獻媚式地說道:「肯定是,我敢保證,就是從北京紫禁城帶出來的。當年康德皇帝,用過這東西,只可惜啊,後來皇后娘娘有了婚外情,就把這東西拿出來倒賣了,也是滿洲國氣數已盡,合該滅亡啊。」
「老鄒,這東西到底能值多少錢啊?」項迺光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鄒瑞亭詭異地一笑,說道:「項站長,你問這話,我沒法回答你。如果在長春,它值不了多少錢,因為大夥都在保命,都在為糧食發愁,拿到瀋陽,最多值十兩八兩金子,也賣不出個好價錢。但如果拿到天津衛,我敢保證,換一套洋房,絕對沒有問題,最低也得給個黃金千兩。」
項迺光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好,你明天就帶著這東西,還有兩箱子現金,飛天津衛,把現金倒騰成金銀或者房產,這東西,只管出手,賣一千,哥給你留二百好處費,如何?」
鄒瑞亭哈哈大笑,拍著胸脯保證道:「大哥的東西,我敢動一分一文嗎?大哥,你就請好吧。你也知道,辦這種事,兄弟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路,熟得很,你就放心好了。」
有關這位鄒特務的事,在我們的故事中已經講完了,因為他拿著項迺光的東西,跑到天津之後,賣了不少錢,可他又拿著老項的錢做起了生意,被人給騙了,弄了個血本無歸。等項迺光自長春落難,好不容易逃難到天津時,他便躲藏了起來。項迺光匆匆走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而這位鄒特務的結局自然是被鎮壓了,因為他有民憤。
鄒瑞亭雖然走了,但他卻留給了長春城一件烏龍事件,因為此前他和項迺光合夥嚇唬烏察三爺說糧食出售的時候,已經有了下家,那就是吉林省保安副司令、吉林師管區司令李寓春暗地裡操縱著的一個糧行,想通過保安一旅的名義,把烏察三爺的糧食給吞下來,囤積居奇,待價而沽。可沒有想到的是,烏察三爺竟然劍走偏鋒,和第60軍做起生意來,這讓得到信兒的李寓春好不惱火,於是連夜行動,出動軍警,以私自倒賣糧食的罪名,把烏察三爺的糧倉給封了。烏察三爺又一次被投進了長春市警察局的看守所。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隴臣和張維鵬歡天喜地地過來接受糧食的時候,只見約一個連的軍警,已經佔領了烏察三爺的糧倉,隴臣剛要上前理論,說這倉庫的糧食已經賣給第60軍充作軍糧了。卻被張維鵬給攔了下來,說了句:「兄弟,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我們不是什麼強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