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坊印記】1932年趙尚志在成高子破襲日軍列車

　　1932年2月5日，日軍侵佔了哈爾濱，為達到擴侵目的，利用中東鐵路作為戰略通道，日軍不斷向哈爾濱東部地區進犯。在這民族存亡的緊要關頭，中共滿洲省委不僅領導東北人民開展武裝抗日鬥爭，而且還在各大城市進行反日宣傳，發展擴大黨團地下組織、反日會，在敵後開展破壞和襲擾活動。

　　3月9日中午，中共北滿特委宣傳部長賀昌熾（又名何常芝），在哈爾濱機務段中共地下黨員靳麟處得知，當日下午14時許，有日本軍列將由哈爾濱站開往一面坡方向。由於時間緊迫，組織他人已經來不及了，賀昌熾和妻子劉桂清攜帶雷管、炸藥，租用一輛人力車迅速奔向位於濱綏線（哈爾濱—綏芬河）20公里處的成高子火車站。劉桂清是香坊平民女子二廠工人，中共黨員，負責反日工作，她熟悉成高子地形，為賀昌熾當嚮導，他們在距車站200米處的線路旁隱蔽。距日軍列車開來約15分鐘時，有一架日軍飛機在上空盤旋，他們找準時機將炸藥埋在鐵軌下，接好雷管和導火索，迅速撤離到路基下的樹林中隱蔽觀察。可是，日軍列車通過時，由於雷管失效沒有爆炸，致使行動計劃落空。

　　4月10日，黨組織又獲得一份詳細情報，12日夜將有一列載有日軍多門師團的客貨混編列車，由東向西通過成高子火車站，軍列上不但乘坐著日軍官兵，還裝載了大量軍火及輜重，這些日軍官兵包括步兵第六十三聯隊第三大隊、炮兵第三中隊、第二師團通訊隊等。這些日寇自4月初對延壽、方正等地發起進攻後回到哈爾濱。日軍多門師團是「九一八」事變後侵佔東北的急先鋒，刺刀上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惡貫滿盈。為嚴懲這股日軍，確保破襲任務順利完成，中共滿洲省委經過仔細研究決定，派畢業於黃埔軍校，時任全滿反日會黨團書記趙尚志和商船學校學生中共黨員范廷桂去完成。

　　4月12日中午，趙尚志與范廷桂化裝成春耕的農民，來到成高子火車站附近，在黨組織安排下，很快與成高子養路工區班長王和、工人尹承才、李良子接上頭。王和對線路比較熟，他把選定的地點詳細介紹給趙尚志。這裡距成高子車站500米遠，視野開闊，是下坡路段，難以控制剎車，而且路基高於地面六七米，下面是涵洞。一旦軍列在此脫軌顛覆，很容易翻下路基，又不利於救援，其巨大的衝擊力會給日軍帶來重大傷亡。趙尚志聽後連連稱讚。

　　4月13日零時左右，趙尚志在王和的指導下，將線路外側一節鋼軌的道釘用撬棍起出，范廷桂和尹承才用扳子拆卸連接鋼軌接頭的夾板、螺栓，鋼軌沒有了任何固定設施，只要車輪軋上就會移動，列車就會脫軌。之後趙尚志等人隱蔽到距離線路較遠的小樹林里觀察。此時，距日軍列車到達還有十幾分鐘，趙尚志等人緊張地等著。

　　零時45分，線路東側遠處閃出一道白光，接著一聲汽笛劃破夜空，日軍列車急速通過成高子站。當行駛到鋼軌破壞處，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列車衝出線路翻下路基。車內裝載的彈藥經過激烈撞擊，引起爆炸，又引燃了汽油。當時有報道稱，「車上所乘日軍朝妻大尉、井上中尉及曹長士兵12名，即焚死。下級軍官及士兵27名負傷，此外輕傷者百餘。」該列車運載的軍馬也大量死亡。機車後五節載客車廂也燃起熊熊大火，車內的日軍無一生還。第六節至第十六節車廂裝載的輜重被撞破損，破亂不堪，散落於線路旁。在寂靜的市郊突然出現的爆炸聲與日寇嚎叫聲，驚動了附近沉睡的居民，他們紛紛跑出家門，目睹了「火葬」日軍的場面。

　　駐紮在哈爾濱的日軍，接到軍列顛覆的消息後，當即派部隊疾駛現場救援，經過14小時的搶修，於13日早7時30分才將大火熄滅，線路勉強恢復通車。

　　4月14日，《盛京時報》以《日軍由方正向哈凱旋中，列車顛覆死傷者多》為題做了報道，並驚呼「想不到在戒備森嚴的哈爾濱市郊會發生此事」。該報報道日軍共計「死亡11人，負傷93人」，事後日本關東軍還在附近樹立了11名死亡日軍的紀念碑。然而，後經有關學者研究認定，日本1932年曾在國內出版《滿洲事件寫真集》，登載了成高子列車被顛覆的照片。經考證，照片是成高子軍列顛覆事件發生後日軍所攝，照片中出軌的列車仍在燃燒。照片標題是《軍用列車爆破大慘事》，報道稱，「從長春歸來的我軍用列車，因俄羅斯兵悄悄掛上炸彈而爆炸起火。列車出軌後，最終造成54人當場死亡，93人獲輕重傷，照片為列車被爆破後的情景」。從描述中可知，該事件使54名日軍死亡，而不是當時日偽報紙上謊稱的11人。這一消息傳出後，市民無不暗自拍手稱快，奔走相告。

　　事件發生後，哈爾濱日本憲兵逮捕了王和、尹承才、李良子等40多名鐵路工人。在獄中，敵人對他們天天審訊用刑，讓他們跪磚頭，將他們剝光衣服吊起來，用皮鞭子抽打，把他們打得遍體鱗傷。第二天敵人又把他們捆綁在長條凳上，灌涼水、火燒腳心（將棉花球綁在腳上點燃）等，但王和、尹承才、李良子3人一直守口如瓶，寧死不屈。終因多次遭受酷刑，致使三人身體受到嚴重摧殘，先後在獄中就義。

　　後來，范廷桂也被捕入獄，敵人對他實施壓杠子的酷刑，疼得他昏死過去，然後用涼水把他澆醒，再把范廷桂裝在麻袋裡吊起來，在下面放置一個大水缸，而後松繩將他反覆沉到水缸里，把范廷桂折磨得死去活來，但范廷桂始終牙關緊閉，一聲不吭。最後，敵人氣急敗壞，用石磨活活將他壓死。

　　據《哈爾濱鐵路局志》記載，鐵路工人被捕後，全路工人舉行罷工抗議日軍逮捕工人。這年5月，為了加強抗日武裝，中共滿洲省委派趙尚志到巴彥抗日游擊隊工作。這場在養路工人配合下的破襲戰，不僅打擊了日軍驕橫的囂張氣焰，同時也鼓舞了廣大民眾和鐵路工人的抗日鬥志。此後，日偽當局在成高子火車站豎起一塊「亡靈牌」，以「超度」喪命於侵略戰場的亡魂。如今，這裡成為哈爾濱市香坊區重要的愛國主義教育場所之一。（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王樹元，哈爾濱黨史研究會會員，熱衷研究哈爾濱城市歷史及黨史，多部相關作品在媒體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