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龜年是南宋中期的一位重要人物,歷仕孝宗、光宗、寧宗三朝,為官長達三十七年。乾道五年(1169)年,彭龜年中進士及第,從此步入仕途。他從一名基層的縣丞做起,但並沒有因為官職低微而有絲毫懈怠。在近三十年的地方從政生涯中,彭龜年經常接觸百姓,了解人民疾苦,這也養成了其忠直、愛民的為政特點。
初入仕途
宋代科舉打破門第限制,許多寒門出身的讀書人,通過科舉取士,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成為留名青史的政治家、文學家等。故「中進士甲科」成為寒門讀書人的共同目標,同時,這也形成了士大夫,兼官僚、學者、詩人的三重身份。彭龜年也不例外。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彭龜年發奮讀書,很快脫穎而出。
紹興二十九年(1159),參加鄉試。乾道五年(1169),與陸九齡、黃裳、楊簡、江默等同中進士,授袁州宜春縣尉,這是他涉足政壇的第一步。偏安一隅的南宋政權,自建立之日始就實行了一系列財政政策,取民無藝,無止境地榨擠人民的血汗,賦稅年復一年的猛增,幾乎是以直線上升的。孝宗朝時,為了維持巨大的財政支出,孝宗大幅度提高賦稅徵收額。百姓苦不堪言。
彭龜年並沒有因為官職的卑微而有絲毫的懈怠,他說:
並時刻以「吏無德於民,民不能一日安之」為準繩,鞭策自己。故史贊其「自初筮仕,憂國愛民」。對於茶榷,彭龜年說:「變稅為榷,奪民之利,天下怨之」他認為:
「榷茶並非自古就有,唐朝『初稅天下茶以為常平,請儲以備水旱』,卻被後世利用,成為朝廷斂財的工具。宋初,先用禁榷法,後『好事者始複議取。』宋徽宗朝實行『茶賈買茶於商戶,輸錢於官場』,致使負販失業之民,往往犯法。唐朝雖徵稅茶,「每歲得錢四十萬貫」,但孝宗時期的榷茶收入是唐朝的十倍之多。
尤其南宋朝廷敗退南方後,加重了對東南諸地的掠奪,東南諸路稅賦成為維持統治的主要經濟來源。而江西人口較多,土地較為肥沃,成為了南宋朝廷重點搜刮地區之一。生於普通農家的彭龜年,深知百姓疾苦,又加之他自幼深受儒家「仁政"、「愛民」思想的熏陶,彭龜年主張以民為本,採取安撫的方法,妥善處理,以防激起民變。但是彭龜年的這些建議未被採納。
相反,為了制止私販,南宋官府加大了力度,設巡防巡卒。但巡卒多作威作福,濫用職權擾民,「是至獄戶填滿,嚴冬盛夏死損者常有之。」彭龜年嘗上書州府「宮庭治囚失體」。彭龜年說:「巡不足以懼惡者,反以懼善者。」加之,受其恩師張栻主張招降茶商軍思想的影響,彭龜年極力反對剿滅茶商軍,主張「多方存撫」。
隨著官府和茶商之間矛盾的惡化,私販者反抗情緒也越來越激烈,多結成武裝集團,以對抗官府。接著南宋朝廷在江西對茶商軍的剿殺再一次失敗。兩戰皆敗,宋孝宗大怒,罷免了諸多陣前將領。又由於茶商軍在江西勢力的擴大,官軍的屢次失敗,這已嚴重威脅了南宋政權,必須立即重派主帥前往江西,領導剿殺茶商軍的行動。
但面對這一燙手的芋頭,南宋朝廷無人敢接。這時辛棄疾挺身而出,願前往江西,解決茶商軍叛亂。同年七月,辛棄疾被任命為江西提點刑獄。辛棄疾的為人、為官及軍事才能,早已美名遠揚,他的到來給江西戰場帶來了希望。隨著茶商軍規模的擴大,彭龜年對茶商軍的態度也開始轉變,由原來的「安撫」也逐漸轉變為「剿殺」,以致後來親自參與圍剿。
彭龜年認為,剝削過重使「民日有不贍之憂」,則百姓一遇饑寒交迫,定還會再次起紛爭。正如其師張栻所言:「一有饑寒交迫,則利慾動而恆心亡。恆心既亡,則將何所部至?無足怪也。以至陷於罪戻,則又從而行之,是豈不民之罪哉?」這樣往複循環,必然動搖南宋朝廷的統治。
命運轉折
彭龜年幼年的經歷,使他深知民生之艱,故為官後,更多地致力於廢除各種無理的加耗和雜稅。淳熙四年(1177),這一年是彭龜年人生轉折期,張枃調職袁州,彭龜年對張枃早已仰慕許久,對其十分敬佩,並希望其在袁州能有一番大的作為,使民生凋敝的袁州現狀能有所改善。
他先後寫出《上袁守論苗倉收土米耗書》、《代臨江軍乞減上供留支用書》、《乞蠲積欠以安縣令書》,字字句句皆是為朝廷、百姓著想。彭龜年還上州府《論火備書》,提出修水池和組織百姓家備大水桶,以防火災發生的建議。南宋的火災較多,京城和州府時有大火發生。
南宋中後期,江西成為人口比較密集的區域之一,袁州府的人口密度又為江西較高區域之一。故頻繁的火災發生,還給百姓的人身和財產安全造成了極大的損失。淳熙十二年(1185),彭龜年遷宣教郎。同年,彭龜年以母年事已高,無人奉養為由,請祠,主管建昌軍仙都觀。期滿後,再請辭。
未等期滿,母楊氏死。服滿後,彭龜年受吏部尚書鄭僑和兵部尚書張枃的推薦,得光宗召見,成為其仕途道路上最為重要的轉折點。
大體而言,從乾道五年進士(1169)及第至淳熙十六(1189)年,在這二十多年的時間中,彭龜年主要為縣尉、縣丞等比較低級的職位,但是彭龜年憂國愛民的情操,也使他得到了諸如張枃、趙汝愚、周必大、留正等人的賞識,這為其日後任職朝廷得到重用,逐漸步入政權核心,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任職中央
北宋末年,宋徽宗「將御筆手詔,變亂舊章」,後又為姦邪所用,最終導致「北狩之禍」故樓鑰嘗言:「京之誤國非一,而其甚者無如御筆之一事。」此時,彭龜年任太學博士。彭龜年認為直言君過是臣子應盡的首要職責,且「天下之事,紛紜淆雜,利害之相形,賢否之相蒙,千變萬化,不可窮詰,而以陛下一人之聰明酬之,可不謂難哉。」故上《論正始之道》,光宗「首肯久之」,認為是「當世急務」。
見到光宗如此知言納諫,彭龜年大受鼓舞,針對光宗自登大位以來,宮掖之間,宴飲爽節極盡奢華一事,彭龜年繼續上諫,真實講述了南渡後宋統治集團的物質和精神生活面貌。對於彭龜年的這些諫言,光宗「始悅而終違,面從而心拒」,「受言之名甚美,用言之效蔑聞」。
退朝後「一切忘之,而朝夕所從事者,唯有燕樂爾,唯有逸豫爾,唯聞某處教習樂舞以備宣召,某日押入琴工以娛聲爾。」彭龜年作為士大夫中少數的精英,憂國愛民,滿腔壯志,渴望收復失地民族意識頗強。在南宋士大夫多無恥的大環境下,更能突顯彭龜年的可貴之處。
光宗下詔求言納諫,招攬人才,只不過是其慣用的裝點門面的手段而已。諸如彭龜年、劉光祖之類的正直臣子,在光宗的「倡導」下,紛紛上書,直言其弊。光宗為裝點門面,任用正直的劉光祖為殿中侍御史。劉光祖誤認為光宗是好言從諫之主,連上數疏論諫。
這時,光宗想授予東宮舊人吳端以帶御器械的頭銜。劉光祖認為吳端本為巫醫,只是因善於逢迎,而得光宗和皇后李氏歡心,沒有資格授予這樣的榮銜。劉光祖進言此事,言此舉「輕名器、壞綱紀、瀆主權,一舉三失」光宗極為氣惱。
同年四月,光宗借故罷免了劉光祖的言職。時任太學博士的彭龜年得知劉光祖因論吳端而遭罷免,彭龜年冒「越位」之險,上疏光宗。上疏兩日後,不見光宗答覆,彭龜年寫信給丞相留正,希望其能出面,諫止光宗罷斥劉光祖。故宋魏了翁贊其「公以博士爭之,公非有當言之責也,油然發衷,不能自已。」
紹熙二年(1191)二月,針對光宗獨斷、貶斥台諫,彭龜年委婉地批評光宗濫用封樁錢,彭龜年的忠心直諫,換來的卻是光宗的敷衍了事。
觀光宗行為,應該三者皆有。清代學者王夫之亦說:「君拒諫以宣欲」。光宗拒言玩諫,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都註定了紹熙初政的求言納諫,只不過是應景文章過場戲。所以說,一切忠言之被採納,不論來自任何人,必須基於君主賢明。
結語
他雖稱不上是一位傑出的政治家,卻也並非碌碌無為之輩。生於風雨飄搖的南宋初年,加上年少時的艱難生活,使他對南宋王朝國弱、民貧、財乏之狀況有更為清楚的認識。作為封建時代的士大夫,他忠君愛國,一直為實現國富民強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