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9月18日,北京西城辟柴衚衕一個狹小的房子里,床上躺著一個行將朽木的婦女,她的丈夫坐在旁邊,痛苦地看著妻子。
婦女因為心肌梗塞,呼吸斷斷續續的,不多時婦女的眼神微微亮起,她看著自己的清潔工丈夫,臉上是回憶的神情,她努力地對丈夫吐露了自己的身份秘密:「我曾是大清皇妃……」
在皇宮生活的婉容和文綉
敢於向皇帝提出離婚
隨著婦女的話音想起,她的思緒也好像瞬間飄回年輕時,婦女名為傅玉芳,但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溥儀的淑妃文綉。
文綉早年間和溥儀的關係還算不錯,可隨著國內革命的進行,大清王朝被推翻,溥儀被趕出皇宮,文綉在和溥儀過宮外生活時,遭到了溥儀的冷暴力。
再加上溥儀當時為了復辟和日本人交集頗深,這讓文綉非常不滿。漸漸的,文綉生出了和溥儀離婚的想法。
文綉15歲時的照片
當然這個想法在大多數人看到都無比任性,文繡的族兄文綺聽說後,直接在報紙上登信指責:
「頃聞汝將與遜帝請求離異,不勝駭詫……漫雲遜帝對汝並無虐待之事,即果然虐待,在汝亦應耐死忍受,以報清室之恩德。今竟出此,吾妹吾妹,汝實糊塗萬分,荒謬萬分矣!」
除了文綺,額爾德特家族中的其他人也對文綉進行了指責和嘲諷,細算下來,當時支持文綉離婚的竟然只有文繡的妹妹文珊。
文綉身著朝服時的照片
文綉非常勇敢,她敢於直面「千夫所指」,見族兄文綺登報指責自己後,她乾脆毫無畏懼的將回信也登到了報紙上:
「妹與兄不同父,不同祖,素無來往,妹入宮九載未曾與兄相見一次,今我兄竟肯以族兄關係,不顧中華民國刑法之規定,而在各報紙上公然教妹耐死。又公然誹謗三妹……我族兄竟一再誣妹逃亡也、離異也、詐財也……理合函請我兄嗣後多讀法律書,向謹言慎行上作工夫,以免觸犯民國法律,是為至盼……」
文綉下定決心要和溥儀離婚
不管文繡的家族有多不滿,但文綉最終卻是如願和溥儀離了婚。二人約定離婚後溥儀需要支付給文綉5.5萬元的生活費;允許文綉帶走穿用的衣服和日用品;等文綉回到北平生活後,不能做出有損溥儀聲譽的事情。
離婚事宜告一段落,文綉非常高興地回到北平,她想要以自由人的身份和母親一起生活。可遺憾的是,文綉抵達北平後,才得知母親已經去世,自己居住過的老房子更是被一個本家人擅自賣掉。
有關於文綉離婚的報紙報道
無處可去的文綉想了想,決定在北平租房子住。租好房之後,文綉開始思考賺錢養家的問題,雖然她從溥儀那裡得到了一筆生活費,但這筆生活費的較大一部分被文綉拿出來結清了打官司所用的各種開銷。
後來租房子時又被人騙走了一些,文綉手頭真正剩下的錢,其實並沒有多少。
影視劇中的文綉
離婚後的生活
1932年,文綉決定到府佑街私立四存中小學當國學和圖畫教師,她使用傅玉芳的名字,開始過起全新的屬於自己的人生。由於文繡的粉筆字寫的非常漂亮,課也講得很好,這讓文繡得到了學生們的喜愛的尊敬。
然而沒過多久,文綉曾經是溥儀皇妃的消息被傳開,北平的媒體開始大肆登載文繡的緋聞艷事,這對文繡的教師工作造成了極大的阻礙。1933年,文綉在孩子們不舍的視線中,離開了學校。
文綉曾在四里四存中小學擔任過教師
同時因為皇妃身份的曝光,文綉居住的房子也無法再繼續租住,無奈之下文綉只能和跟著自己回到北平的妹妹文珊進行合計,在妹妹文珊的建議下,文綉拿出最後一筆錢,在北平劉海衚衕買下一處平房,與文珊過起了隱居生活。
隱居的日子太過枯燥,文綉最終選擇和畫家傅儒專心學習國畫技巧。學習國畫讓文繡的心再度平靜下來,只是她曾經的特殊身份,仍然在給她不斷地帶來麻煩。
很多軍官、富商以及官僚都覺得文綉「奇貨可居」,試圖通過和她結婚,獲得文綉手中的文物古寶。
文綉身著旗袍照
當然外界流傳的「文綉手裡有大量文物古寶」都是謠傳,文綉在當時根本就是身無長物,同時她也不想再婚,只想要過一個自由人、普通人的生活。
不管什麼樣的青年才俊找上門來,文綉都會拒絕他們的求婚。很快時間進入1937年,七七事變後北平淪陷,很多依仗日本人勢力的漢奸和狗腿子,頻繁到文綉居處敲詐勒索文綉,這讓文繡的生活越來越窘迫。
困難時,文綉甚至不得不糊紙盒掙錢,或是去瓦工隊當苦力、在街頭巷尾叫賣香煙……
文繡的一些搞怪照片
文綉真正的伴侶
文繡的苦日子一直持續到了1945年,這一年中國抗戰勝利,北平被國民黨所統治,社會治安較侵略者統治時期好一些,在一位朋友的介紹下,文綉於華北日報社當上了報紙校對員。
由於個人才能出眾,文綉很受社長張明煒的重視,張明煒很關心文繡的生活,他覺得文綉應該有一個丈夫,便介紹文綉和劉振東相識。劉振東當時是國民黨少校,人已經40多歲,但因為性格耿直,說話有些氣人,還沒有結婚。
文綉後來與劉振東相識
但文綉卻很喜歡劉振東,她眼裡的劉振東工作認真,態度嚴謹,老實肯干,經過半年的了解和自由戀愛,文綉和劉振東結為夫妻。成為劉振東的妻子後,二人在北平西城白米斜街租了一棟房子,過起了幸福完滿的婚姻生活。
等到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我軍接管了整個北平,當時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政府要求原國民黨反動派遺留下的軍警憲特人員均要進行身份登記。
文綉與劉振東結為夫妻
劉振東一開始並不想登記,他擔心自己的身份會給家庭帶來麻煩。不過在文繡的勸導下,劉振東還是如實登記並坦白了自己的過往,他認為文綉說的也很對——倘若隱瞞到最後被發現,怕是會更加麻煩。
而劉振東的坦誠,以及他早年的確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故而人民政府決定不對劉振東追究刑事責任,只是將他劃分到歷史反革命陣營中,由群眾監督管制。
文綉很喜歡丈夫劉振東
1951年,因為劉振東的表現很好,人民政府不再對其進行監督管制,還將他分配到北京西城區清潔隊當工人。
雖說清潔工的工作比較辛苦,但到底是一份正經工作,為了工作方便,劉振東和妻子文綉搬遷到清潔隊附近的西城辟柴衚衕,找了一個約10平米的房子住進去生活。
然而兩年後,44歲的文綉突發心肌梗塞,當時文繡的丈夫劉振東正好在家,可能是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文綉對丈夫吐露了自己隱瞞多年的秘密。
文綉最後在自己嚮往的普通平凡中去世
劉振東驚訝於文綉曾經的皇妃身份,但看著文綉說完「我曾是大清皇妃」,而後一臉眷戀的看著自己,眼神中隱隱透出不能和劉振東白頭偕老的遺憾和希望劉振東可以好好度過餘生的期望,最後文綉緩緩合上雙眼,她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文綉死後,劉振東在清潔隊的幫助下打了一副木板薄棺,將文綉埋葬在北京安定門外的公義墓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