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11歲的廣西女孩韋潤芳在當地醫院結識了天津女醫生張鈴。張鈴不僅幫韋潤芳的母親治病,還拿錢給對方買葯、送肉,在得知韋潤芳沒錢讀書的時候,她又拿錢資助韋潤芳。就這樣,他們相處了四年。1979年,張鈴因為工作原因,離開廣西,此後他們斷了聯繫。但韋潤芳不忘恩人,苦尋對方42年。2021年,57歲的韋潤芳參加了央視的尋人節目《等著我》,錄製現場,她哭著喊道:「我終於找到您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本期最人物紀就帶大家走進韋潤芳的尋恩之路。
韋潤芳右一 張鈴中間
出生廣西 家境生變
1964年,韋潤芳出生於廣西融水苗族自治縣,父親在供銷社上班,母親是個普通的農婦。韋潤芳的下面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廣西
在韋潤芳的童年記憶中,母親每天早出晚歸,在生產隊勞作的時候很吃苦,也很能幹。鄰居總說,韋潤芳的母親乾的活,至少頂三個人。就連父親也說,妻子能頂家裡的大半邊天。
得益父母的勤勞,韋家的生活很不錯,其他人家一個月未必能吃一次肉,但他們家每隔一天就能吃頓肉。所以,幼時的韋潤芳從未為物質發過愁。
可是有一天,這樣的生活消失了。
1975年初,一天早上,韋潤芳的母親剛剛吃完早飯,準備出去幹活。就在起身的時候,一陣疼痛襲來,接著她突然跌倒在地,用手捂著肚子,一邊呻吟,一邊滿地打滾。
醫院
韋潤芳的父親察覺到妻子的不對勁,就趕快找人,接著在周圍鄰居的幫助下,韋潤芳的母親被送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後,說病人的情況很嚴重,是腸梗阻,需要馬上動手術。危在旦夕,似乎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然而不幸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奶奶在這天晚上,一不留神摔斷了腿。韋潤芳的妹妹在洗澡途中,被熱水燙傷了整節小腿。
這些壞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夜之間,韋家的生活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因為父親要上班,家裡抽不開人,照顧韋潤芳的母親,所以,11歲的韋潤芳只能去醫院陪護母親。
情景再現
11歲,正是懵懂的年紀,尚未學會自理,就要照顧他人,韋潤芳看著全身插滿管子的母親,只覺得天都要塌了。她怎麼也不明白往日堅強的母親,為何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韋潤芳不敢觸碰母親,怕把對方的哪裡碰疼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只能趴在母親的病床旁,無助地哭。
恩人出現 生活改善
張鈴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出現了,她就是張鈴。張鈴1938年出生於天津,是韋潤芳母親所在醫院的醫生。她結婚了,家中有一個兒子,丈夫也在這家醫院工作。
看著無助的韋潤芳,張鈴說:「你媽媽剛剛做完手術,現在麻藥勁兒要過了,人也快醒了,你趕緊把她的頭偏到另一邊。不要讓她平躺著」。
然後,她拿來一個盆,教韋潤芳如何接母親的嘔吐物,與此同時,也在講解這麼做的原因。本是不知所措,張鈴的存在,讓韋潤芳瞬間有了依靠,她不再膽怯,不再害怕。
情景再現
在張鈴的教導下,韋潤芳終於學會照顧媽媽,不僅如此,在韋潤芳顧及不到的時候,張鈴也會伸出援手。韋潤芳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個夜裡,張鈴阿姨守在母親的病床旁,為她接了13次的小便。
有時候父親工作忙,無法顧及到韋潤芳和母親的吃飯問題。也因此,他們總是餓肚子。一天,張鈴在給韋潤芳的母親換藥,無意聽見,韋潤芳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問韋潤芳,是不是沒吃飯。韋潤芳哭了,她說她餓,從早上到中午,一頓飯也沒吃,母親也是。
情景再現
張鈴讓韋潤芳等著,半個小時後,她拿著饅頭,還有肉粥,送到韋潤芳母子的面前。韋潤芳餓急了,她迅速吃起來,可當她再次抬頭的時候,卻發現母親哭了。
韋潤芳很疑惑,她問母親為什麼哭?母親哽咽著說,自從自己生病,沒有一個親戚朋友,像張鈴醫生這樣對待她。繼而,她摸著韋潤芳的頭,告訴她,張鈴醫生就是他們的大恩人。韋潤芳點點頭,她將母親的話記在心頭。
因為母親做手術,再加上住院,家裡的積蓄都被掏空了,不僅如此,韋家還倒欠醫院一千多。張鈴也知道他家的情況,為了減輕韋家的經濟負擔,她和醫院協商,免去韋潤芳母親的藥費。
情景再現
84天後,韋潤芳的母親出院了,這個時候,韋家的經濟狀況很不好,就連買米也成了問題。張鈴醫生也經常看他們,自然知道他們的困窘。
所以,她會自己掏錢給韋潤芳的母親買葯,不僅如此,為了替韋家省錢,她自己買了注射器,教韋家人,如何給韋潤芳的母親打針。一針兩毛五,韋潤芳的母親一天要打兩針,這中間省了不少錢。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4年,在此期間,韋潤芳母親的藥費幾乎都是張鈴自己承擔的。不僅如此,她也在生活上頗為照顧韋家人。每次,她買一斤肉,都會拿出半斤送到韋家,她說,韋潤芳母親的身體太虛弱,需要補充營養。
資助上學 恩人離開
韋潤芳
1977年,韋潤芳初中畢業了,看著家裡依舊困窘,她突然不想讀書了,她想家裡都這麼窮了,還是外出打工,替家裡分擔一點兒好。
所以,韋潤芳在高中的校園裡待了一周,就背著書包回了家。就在她回來的那天下午,張鈴也過來了,她問韋潤芳,現在不是上課的時間嗎?韋潤芳怎麼在家裡。
情景再現
韋潤芳支支吾吾地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鈴。張鈴拍拍韋潤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是你太小了,就算要打工,你又能做什麼呢?所以,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讀書,只有讀書,才能改變你們家人的生活,才能改變你的命運」。
張鈴的話,讓韋潤芳動容,可是一想到錢,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張鈴讀懂了韋潤芳的表情,她說,錢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們都會幫你的。因為張鈴的資助,韋潤芳再次回到了校園。這之後,她更加努力讀書,張鈴阿姨的言語和資助,鞭策在她在學業的路上越走越遠。
天津
1979年,張鈴因為工作原因,要回天津了。臨走的時候,她拿來一包葯,足夠豐潤芳的媽媽吃半年,她還說,以後一定會寫信。
張鈴走了,韋潤芳和自己的家人全都哭了。因為他們捨不得,此刻在他們的心中,張鈴就是沒有血緣的親人。
1980年,韋潤芳參加了高考,最後考上了一所中專,那個時候,國家全部免除學費。
情景再現
1982年的7月,韋潤芳中專畢業,與此同時,國家分配了工作。韋潤芳記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月的工資是37塊5,她很激動,也很興奮,她覺得自己終於能幫家裡分擔一點了。
當然她最感謝的還是張鈴阿姨。韋潤芳常常在想,如果沒有對方的資助,她是不是早就輟學,為自己的未來迷茫著。
失去蹤跡 不忘尋找
情景再現
也是這年,張鈴寄來一封信,她說自己又要搬家了,等到一切安穩下來,一定會告訴韋家人。可是讓韋潤芳始料未及的是,這卻成了最後一封信,此後的日子裡,他們再也沒等來張鈴的來信。韋潤芳也曾寫過信,寄到張鈴原來的地址,但這卻是徒勞的努力。
後來,韋家的條件越來越好,但他們始終沒有忘記,在困難之際,向他們伸出援手的張鈴。每次家裡有喜事的時候,韋潤芳的母親都會叮囑大女兒,讓她趕緊寫信,將好事傳達給張鈴。
韋潤芳雖然知道張鈴阿姨收不到,但她依舊認認真真地寫。信不知寄出了多少,但張鈴卻沒有一絲消息。
情景再現
後來,韋潤芳結婚了,也擁有了可愛的兒子,但張鈴卻成了她的牽掛,她時常問丈夫,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張鈴阿姨?也不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
韋潤芳的丈夫也知道當年的事情,所以他總是寬慰妻子,一定會找到張鈴阿姨的。再後來,兒子長大了,交通便利了,韋潤芳和丈夫時常在天津和廣西之間兩頭跑,遺憾的是,年歲太久了,城市變化太大了,找人也成了一件難事。
有時候,韋潤芳也會夢到年輕的張鈴,夢裡醒來,枕巾有點濕,她獃獃地坐一會兒,然後翻出對方的照片,用手摩挲著。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到她有些恐慌了。她怕自己找不到張鈴,也見不到張鈴。這讓她感到很難過。
母親離世 終成遺憾
情景再現
2014年,韋潤芳的母親得了腦梗,得病期間,她總是喊:「你們快找張姨啊,我真的想見見她,她就是我們的恩人」。
母親的話,讓韋潤芳的心頭湧上酸澀,她何嘗不想找到張鈴阿姨,可是茫茫人海,她又要去哪裡找呢?
之後,韋潤芳加快尋找的步伐,去天津的次數也在逐年上升,四處託人,挨家挨戶的問,寫信,只要是找人的法子,他們都用過了。但是,沒人知道張鈴的消息。
就在韋潤芳尋找的時候,韋母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
2017年,母親去世,彌留之際,她還惦念著張鈴,韋潤芳哭得撕心裂肺,不只是為母親的離世,也為張鈴阿姨的杳無音訊。
情景再現
2019年,韋潤芳退休了,她的閑暇時間多了起來,所以,她找人的時間更久了。這個時候,網路也發達了,在兒子的幫助下,她也在一些尋人網站上發布帖子。
只要有人提供一點兒消息,她都興沖沖地跑過去,結果總是無疾而終。失望和希望層層交織著,她從未放棄尋找。
因為她上年紀了,偶爾也會生病,家裡的孩子勸她,讓她安心歇著,找人的事情,讓他們來。韋潤芳不願意,她怕再找不到張鈴,一切都來不及了,她不想像母親一樣,抱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大家勸不住,也不勸了,孩子如果有時間,也會陪著韋潤芳一起找。
別離42載 節目圓夢
等著我
2020年,韋潤芳從朋友那裡得到一個消息,央視有一檔尋人節目叫《等著我》,非常可靠。韋潤芳再次看到希望,回家後,在兒子的幫助下,填寫了報名信息。
有忐忑,有激動,在等待的日子裡,她拿著張鈴的照片,喃喃自語:「希望我能找到您,我是真的想您了」。日子一天天過去,韋潤芳期待的日子即將來臨。
韋潤芳參加節目
2021年,57歲的韋潤芳受到邀請,前往北京參加《等著我》的節目錄製。錄製現場,她回憶了往事,講述了那段艱難的時光,不僅如此,她還反覆提及張鈴的幫助。她說:「沒有她,我們家就沒有現在」。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很快,節目到了最後環節,韋潤芳死死地盯著大門,眼都不敢眨一下,她希望門的那頭是她的張姨。門徐徐打開,出來的是工作人員,韋潤芳高懸的心突然盪入谷底,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就在這時候,對方的一句話,卻為她帶來了希望。
工作人員告訴韋潤芳,張鈴阿姨找到了。聽說,韋潤芳在找她,她很激動,本來她是打算來北京的,但臨走的時候她多年的腿疾犯了,所以,她不能親自趕來,但她為韋潤芳錄製了一段視頻。
韋潤芳在看對方的視頻
看著視頻中的張鈴,聽著對方的話,韋潤芳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視頻中,張鈴說:「四十多年了,我也挺想念你們的,當年離開後,就一直忙於工作,還有經常搬家,你們的地址也弄丟了,不過以後,我們就像親戚一樣,可以來回走動,潤芳是不是?」韋潤芳哭著喊道:「我終於找到您了!」
第二天早上,韋潤芳拿著工作人員給的地址,坐上了高鐵,途中,她反覆看著那些舊照片。很快,天津到了。下車後,她行色匆匆地趕往目的地。
就在這時候,前方一個老人站在那裡,韋潤芳認出來了,那是她尋找了42年的張姨。她拋下手中的行李箱,一路跑了過去,一聲撕心裂肺的「張阿姨」,藏著多少心酸和期待。
他們的擁抱
她緊緊地抱著張鈴,就像一個找到母親的孩子,張鈴也一下下地拍著韋潤芳的背,溫柔地喚著她的乳名「潤芳,潤芳,不要哭」。
看見韋潤芳在看自己,張鈴輕輕地說了句:「我的頭髮都白了」,然後她的眼眶也紅了。之後,韋潤芳來到張鈴的家裡,她拿出自己家的照片給她的張姨看。
合影 韋潤芳妹妹 張鈴 韋潤芳 張鈴兒子
不僅如此,他們還合了一張影。韋潤芳攬著張鈴的脖子笑著說:「今天,我真的很高興」。
韋潤芳和張鈴
時隔42年,韋潤芳終於找到她的恩人,她的張姨。人生不再遺憾了,未來的日子,他們將像一家人一樣,互相關心、互相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