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祝「扁擔女孩」過好普通人的一生｜羊晚快評

剛剛結束高考，以一根扁擔挑著鼓鼓囊囊的行李步行回家的女孩火遍全網。她以一己之力，帶火了廣西灌陽縣以及灌陽縣二中。這一波現象級流量，不是策劃、沒有劇本，她只是那樣自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卻闖進了無數人的視野。

女孩當然值得讚美。網上也是鋪天蓋地一片褒揚之聲。在對這一代年輕人動輒加以「嬌生慣養」形容的今天，沒有豪車接送、沒有鮮花簇擁，挑扁擔的女孩確實顯得有點另類。但是，別忘了，這不是一個發生在一線城市的場景，我以為這並不是個案，扛著行李徒步回家，這在很多縣域以及鄉村地區應該是一個普遍的日常。

所以我不贊成網路上對女孩傾瀉無窮無盡的譽美之詞。在城市生活里已不多見的扁擔、鼓鼓囊囊的行李、步行的姿態、剛剛結束高考等符號，和女孩這個具體的人，共同構成了「扁擔女孩」的感性形象。視頻無遠弗屆，地域畛域不復存在，有的人從女孩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那時物質普遍還比較匱乏；有的人會拿扁擔女孩和自己孩子作比較，感嘆別人家孩子吃苦耐勞；有的人則頓生憐憫之心，覺得女孩過早地承受了生活的苦……毫無疑問，扁擔是其中最重要的符號，人們由此而生髮出的種種情感，也大多是善意的。

但要警惕流量漩渦會不會使一個質樸的形象發生變形。有人說，這才是一個什麼困難都打不倒的孩子；有人說她代表了「當代青年的脊樑」；有人說她一定前程遠大未來不可限量。我們可以讚美她樸素、自立，但是，沒有必要在短時間內密集地在女孩身上擱置太多宏大的期許。

這不見得是一種完全正面的期待。也許她也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她的未來和我們一樣，過著如你我一般的普通生活。我想她並不想因為一根無意的扁擔而承受大眾各種深邃的寄望。人們有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的自由，但是她的扁擔，也許可以挑得動行李，但不見得挑得動那些過於厚重的、由他人許下的諾言。

和宏大的讚美形成對比的，是另一個極端。有人覺得姑娘很「慘」，所以就出現了各種要捐助的聲音。姑娘婉拒了各種捐助的好意，淡淡地說家裡條件的確不是很好，但爸爸媽媽哥哥對她都很好。她會找一份暑期工，或者擺攤賣涼粉。如同她挑著行李步行的姿態，不卑不亢，人淡如菊，這的確是讓人欣賞的。

網上一時的喧囂終將平靜。我不會祝福扁擔女孩前程似錦、繁花相送之類，但我會真誠地祝福她，平平順順過好普通人的一生，這已經足夠幸福。

文 | 羊城晚報評論員 林如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