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求助人圓圓發的朋友圈,調解員心裡一陣唏噓。
那些內容,每一條都在抱怨婚姻生活一團糟,對丈夫各種不滿,痛恨自己嫁錯了人,婚姻帶給她的只有憋屈與災難。
圓圓說,她快要三十五歲了,與丈夫結婚十六年,育有三個孩子。
最大的兒子有十六歲,最小的女兒才三歲。
一想到自己的婚姻,她就忍不住流淚,太多的委屈,太多的苦難,折磨得她心力交瘁。
她和丈夫提離婚,可丈夫不同意,日子過得煎熬,卻又離不掉,真的讓她心累。
說話間,圓圓的丈夫二輝回來了。
二輝說,他從地里幹活回來了,早上六點多出門,連早飯都顧不得吃。
調解員順嘴誇了一句,還挺勤快的啊,怎麼圓圓說日子過不下去了呢?
二輝搖頭,他覺得日子過得還算可以,是妻子不知足。
她現在不負責任,隨隨便便鬧離婚,完全不考慮三個孩子。
聽到女婿這麼說,邊上圓圓的父親不樂意了,站出來維護女兒。
不管怎樣,他不許女婿說女兒的不是。
圓圓接過父親的話,丈夫總是抱怨父親,污衊父親挑撥離間,慫恿她和丈夫離婚。
其實,他們走到這一步,是丈夫不作為,與父親沒有任何關係。
人要敢作敢當,別甩鍋給無辜的人。
在她沒生小女兒之前,她已經提出了離婚,協議都打好了,他就是不簽字。
調解員看圓圓說話語氣堅定,就問了二輝,他還想堅持這段婚姻嗎?
二輝低著頭,有氣無力的說,為了三個孩子,他得堅持下去。
一旦離了婚,三個孩子就沒有完整的家了,叫他們怎麼做人啊!
圓圓怒了,大聲表態,他堅持是他的事,與她無關。
這段婚姻,怎麼也得離了,除非她死了。
說得那麼好聽,不覺得心虛嗎!
什麼為了孩子們,要她說,是為了他自己。
萬一她被逼急了,說不準會走極端,給他來個幾刀子,看他還堅持不堅持!
別怪她狠心。
以前,她就是太心軟了,才會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這段婚姻,讓她整個人變得戾氣很重,憤怒與怨恨,各種壞情緒都被刺激出來了。
現在,她明白了,女人得心狠一些,心不狠,地位不穩。
等著瞧吧。
說完,圓圓眼神陰鬱,雙手抱胸,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調解員勸她,不管怎樣,別做傻事,她要是犯了法,得進去吃牢飯,三個孩子怎麼辦?
說起三個孩子,圓圓眼眶濕潤,她嫁給丈夫,幾乎沒有過一天好日子。
從剛開始結婚,丈夫就給她氣受,接著挨了打。
她生兒子那會,沒出月子,他就第一次動手打了她。
為了孩子,她沒有和他追究,也沒有離婚的想法,只希望他能改掉壞毛病,一家子把日子過好。
一邊說,圓圓一邊側頭瞪著二輝。
二輝說,他記得這件事。
當時,他並沒有動手打她,只是生氣拍了她幾下,夠不成身體傷害。
而他打人的原因簡單,她在邊上罵罵咧咧,逮著他罵,不帶停,一生氣,他就上手了。
圓圓立馬打斷二輝的話,右手指著二輝,目光帶著怒氣,他敢說沒有打人?
她是說了他幾句,又怎麼了?
他家暴打人就是錯,不反思自己就算了,反而怪起她來了。
家暴零容忍。
看著圓圓態度強勢,說話咄咄逼人,他依舊堅持沒有家暴。
圓圓更氣了,連帶著聲音也抬高了,呵斥丈夫陰險,不承認做了錯事。
他打了她多少次,自己心裡有數,實在不行,去調查一下就曉得了。
調解員帶著疑惑看著二輝,這是真的嗎?
二輝回答,算不上家暴。
他忍不住動手,僅僅只有兩次,且拿捏好分寸,根本傷不到妻子。
第二次是建房子時發生的矛盾,他比較忙,沒時間去買地里的化肥。
於是,他給了妻子兩百塊錢,讓她去街上買化肥。
妻子黑著臉,嚷嚷說不夠。
他有點不高興了,家裡的地不是他一個人的,妻子出一份力,也是應該的。
買化肥,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一袋化肥賣一百二十塊錢,妻子拿兩百,還剩八十塊錢。
妻子嚷嚷說不夠,意思是讓他給她跑腿費,得給她四百塊錢。
他沒給她,堅持只給兩百塊錢。
得不到滿足,妻子惱羞成怒,在院子里叉著腰沖他罵罵咧咧。
他脾氣再好,也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謾罵,衝過去打了她幾下。
果然,人消停下來了,不罵了。
圓圓揚起下巴,給了二輝一個白眼,語氣蠻橫,那又怎樣,多給她點錢,怎麼了?
她有什麼錯?
她是他妻子,問他要錢天經地義。
不給錢,摳摳搜搜,他還有理了!
說的什麼話,只會讓人惱火。
這話一出,二輝頓時沒了耐心,開始激動起來,抬起頭,大聲指責圓圓蠻不講理,刁蠻潑辣。
妻子愛打牌,一打就輸,經常在牌桌上輸兩三百塊錢。
他給了妻子錢,妻子又去打牌,等於是過個手,錢就到別人的口袋裡了。
這種情況,他敢給她錢嗎?
圓圓不以為然,理直氣壯反駁,那又怎麼了?
她高興,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丈夫管不著。
她就打牌,他能怎麼著。
二輝無奈,妻子犯了錯,卻不知道悔改,在一家棋牌室賭錢輸光了,就不敢去那一家了。
於是,妻子去另外一家比較小的,每局打個一塊兩塊的。
之前那一家,她每局打十塊。
一賭就是一個星期,錢花完了,找了表妹借錢,表妹知道她沉迷於打牌賭錢,不敢借錢,妻子才不情不願罷手。
當時,他不給妻子錢,就怕她拿建房子的錢去賭。
圓圓依舊不認為有錯,她偶爾打牌玩玩,也是很正常的事。
打牌的人那麼多,又不是她一個人在玩。
別人能做的事,她為什麼不能做?
他憑什麼單獨說她不對。
不說教,他會死嗎!
一身的爹味,最討厭這種動不動說教的人了。
再說了,她打牌又不花他的錢,那些錢是她自己掙的,愛怎麼花就怎麼花,管那麼多,幹啥啊!
二輝趕緊說,她輸的錢,包括他給她的錢。
沒等二輝說完,圓圓插話,那點錢,誰稀罕啊!
這點錢,也好意思開口,真不要臉。
調解員認為,圓圓說話太沖了,盛氣凌人,咄咄逼人!
那些輸的錢,留著給三個孩子用,不好嗎?
說到家暴,她有明確的證據嗎?
看著二輝老實巴交,聽著圓圓蠻橫無理的話,盡量忍著不發火,不像是一個家暴的男人。
圓圓不服氣,她語氣強硬,他打了就是打了,還拿什麼證據。
他現在不敢打她了,是因為她鬧著離婚,要是動了手,她肯定跑得更快。
不打都不想過了,何況是家暴。
圓圓翹起二郎腿,切了一聲,老實個鬼。
他就是在外人面前裝的,等沒了外人,他就不是這樣了。
這人,心地壞得狠,不是家暴,就是冷暴力。
調解員又說,那她能不能拿出一次被打傷的照片,或者是報警記錄。
通過一番交流,她只看到了圓圓流露出來的強勢霸道,以及言語間對丈夫的不尊重。
然後,二輝那邊一直忍著,沒有反抗。
圓圓冷哼,斜眼看著調解員,她怎麼就不尊重他了。
她這會子能坐在一起說話,已經是很尊重他了。
調解員無語了。
圓圓繼續說,她前幾天故意激怒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想讓他暴露真面目,進而動手打她。
等她受傷了,她就有證據說他家暴了。
到時,她就是受害者。
二輝很無奈,她說他不是人,豬狗不如,看到他就煩。
嫁給他,不如嫁給一條狗。
動物都比他強。
那會,他在樓上幹活,她在樓下罵,為了讓她閉嘴,他把手裡的掃帚往樓下一扔。
圓圓得意的說,她故意找茬,目的是逼著他去民政局離婚。
一分鐘都不想和他過,但他死活不去。
調解員問圓圓,她為什麼對丈夫那麼反感?
圓圓說,她討厭他帶著喝酒的朋友在家裡住,就算只住兩三天,她也不喜歡。
虧得她不在家,萬一她在家,這種安排多不合適啊!
一次兩次就算了,丈夫卻讓那些人多次在家裡借住。
她是家裡的獨生女,與同村丈夫結婚。
丈夫家裡沒有多餘的宅基地分給他,所以他們在她家宅基地上建起了新房子,當作是兩人的婚房。
等於說,丈夫算是上門女婿。
她這幾年在外幹活掙錢,在家次數不多。
二輝承認,建新房確實是用了圓圓家的宅基地。
可是,建房子的錢是他出的。
他覺得日子過得挺好的,圓圓脾氣急躁,可她也有優點,回家會主動洗家裡的衣服。
而他,在家幹活勤快,家裡的菜地,都是他一個人種的。
帶朋友回家喝酒的事,他可以糾正。
調解員感嘆,這不挺好的嗎!
圓圓沒說話。
二輝又說,其實他和圓圓以前感情很好,只是從二零二一年開始,他和圓圓分開兩地打工,才發生變化,妻子像是變了一個人。
眼下,妻子不著家,不管孩子,心思都在外面了。
一聽這話,圓圓開始罵了,怎麼就不管孩子了?
她管著孩子那麼多年了,他怎麼有臉說這種話!
二輝又說,頭兩個孩子,妻子的確有照顧。
只是,小女兒才兩個月大,妻子就將孩子往家裡一丟,他照顧小女兒到三歲。
這些年,他在家裡不容易,得乾地里的活,照顧著孩子們,還得出去找零工掙錢養家。
二輝的付出,得到了鄰居們的證實,大家都說他不容易,當爹又當媽,又得幹活掙錢。
圓圓很少回家。
圓圓不以為然,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別誇他了。
至於孩子,就算他不帶了,她可以帶著孩子出去。
調解員說,聽鄰居們的話,二輝人不錯,圓圓為什麼非得堅持離婚啊?
圓圓冷哼,結婚十六年,她提出離婚,根本原因是他對她父親不好,種她家的地,卻不給父親錢。
她家地總共八畝,都讓他一個人包了,種了十幾年,賣糧食的錢,他不給她就算了,理應給父親一些生活費。
不說給得多了,給個零花錢,也是好的。
這地是父親的啊,他太不會做人了,更不懂得尊重長輩。
她當初選擇和他結婚,本就是為了父親,他待父親不好,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二輝回答說,他沒有給岳父,但他認為這錢應該給孩子們存起來。
家裡三個孩子,他養家壓力大啊!
岳父有低保,每個月花不了幾個錢,又在一張桌子吃飯。
家裡的水電費,也是他交的。
圓圓掙的錢,她一分不給家裡寄,不管孩子們的生活開銷。
圓圓又說,她一個女的掙錢,憑什麼要交給丈夫。
她不跟丈夫要錢,算是不錯了。
不過,她有出過孩子們的學費,不是丈夫一個人在承擔。
調解員開解了很久,圓圓才意識到自身的問題,低著頭沉思。
而二輝,他保證以後會給岳父零花錢,照顧好岳父。
最後,為了孩子們考慮,圓圓打消了離婚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