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化名),女,26歲,在又一次和男友冷戰後陷入了迷茫與悲傷,來到了諮詢室。「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小a一邊流淚一邊說。「身邊的朋友都建議我分手,有時我也認為該分手,可我為什麼下不了決定呢?」
「我覺得總是我付出得更多、做得更多,可我停不下來。」小a遲疑了很久後說到。
小a能幹、有耐心,總會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男友也時常誇讚她。「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處理的,但我有時候真的很累……非常非常累。」小a嘆了口氣,「有次我生病了,讓ta去做飯,ta居然因為打遊戲煮糊了……這種事反反覆復好多次了。」
「一旦跟ta抱怨ta就會和我冷戰……冷到房間里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最後只能我去做、我去收尾。」說到此處,小a眼含淚光。「可我為什麼非要收拾爛攤子呢?」帶著這樣的疑惑,小a走進了諮詢室。
小a在家中排行老二,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養育三個孩子的壓力讓經商的父母越發忙碌。在小a的記憶里,父母總是匆匆離開,又帶著滿身的疲憊回來。有時小a很想和父母講講學校里的趣事,但父母要麼深夜還未歸家,要麼漫不經心地敷衍著小a。同時,叛逆期的姐姐和剛讀幼兒園的弟弟總是拉扯著父母和小a的目光。
「我很好奇,當你說你總在收拾爛攤子時想到了什麼呢?」我輕聲詢問著小a。
「我想到很多雞飛狗跳的場景……」小a盯著地板,沉默一會兒後說到,「你知道嗎?我在家的昵稱是小管家。」
小a想到有次吃飯,姐姐和父母因為學習退步吵起來了,姐姐把碗一摔就回房間了,弟弟則被嚇到大哭不止。而父母則坐在沙發上捶胸頓足,不斷說著工作有多累、孩子還不讓人省心……面對這樣的情景,小a開始熟練地哄弟弟繼續吃飯、收拾碗筷、勸說父母不要和姐姐計較等等。
「等我完成這一切後,我媽會溫柔地摸摸我的頭,說還是我的小管家最懂事、最讓人放心了。」小a說。「那是我少數能感受到關愛和目光的時刻,父母的世界太忙了,生意、人情往來、姐姐弟弟……ta們的目光只有在這時候才能放在我身上。」
這樣的事情一遍又一遍重演,小a不斷地充當著「小管家」的角色。慢慢地,小a已經習慣用行動來換取父母的關愛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問題,用我的價值來換取想要的東西,這很公平。」小a甩了甩頭,似乎想把回憶從腦中甩走。
的確,小a從小就是老師最喜愛的學生;朋友們也總反饋只要有小a在就覺得很安心。男友也是一樣,雖然總把家中事務拋給小a,但當小a難過時也總會陪在小a身邊,幫ta分析問題、考慮解決方法。「有時候是挺累的,但ta能給我情緒價值,也挺好的。」小a總結道。
「我相信你們的感情一定有可取之處,但也一定有讓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是什麼讓你不舒服到來做諮詢嗎?」我好奇地問到。
「……我害怕。」小a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下來,「我真的好累,我很想休息。可我一停下來就覺得ta要拋棄我了。我也試著把家務交給ta,可ta總是干不好還和我生悶氣,最後只能我來干。」
別人會愛一個沒有價值的我嗎?小a既疑惑又害怕。
「好累,這幾天真的太忙了。」小a一進諮詢室,直接癱倒在沙發上。
小a最近一直在加班。公司把新拓展的業務交給小a負責,小a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出色,得到了領導和同事們的一致認可。然而,隨著任務的增加,小a的工作量也在不斷攀升。「我前幾天還生病了,一下變得特別慌亂,很擔心工作沒法按時完成。」小a有氣無力地說到。
「其實我病得挺嚴重的,但我不敢請假。我發現自己生病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抓狂,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生病?如果耽誤工作怎麼辦?我的腦子轉啊轉的全部都是這些事情,只能一邊發燒一邊繼續趕工,好在沒有耽誤時間。」
「當你這樣說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一個瘦弱疲憊的小女孩在搬運巨石。」
「是啊,就是這樣的感覺。這個新工作真挺難的,我壓力很大,很怕做不好。」
「你覺得這個小女孩去搬巨石的原因是什麼呢?她會和你說什麼?」
「她說……我不能讓別人失望。」小a淚如雨下。
這種感覺驚人地熟悉。面對父母,小a要做家中的「小管家」;在學校,小a是老師的「好幫手」;在公司,小a是獨當一面的好手;小a是朋友的「後盾」、男友的「賢內助」……是永遠不會讓別人失望的存在。不讓人失望,就不會是那個被無視被拋棄的人。「為什麼我是這樣的?為什麼我要去承擔這些事情?」
「聽到你這樣說,我真的很心疼。同時我也有一點擔心,你在諮詢中會擔心我失望嗎?」
小a沉默了一會兒,說,「會的,我覺得自己必須要在諮詢中說很多話、提供很多信息,只有這樣諮詢才能順利進行,你也能省事一點。我總帶著壓力和負面情緒來見你,也擔心你會受到這些事情的影響。所以來諮詢我還挺緊張的,我怕自己不是一個好來訪,怕諮詢因為我的不配合進行不下去。」
「我很感謝你能跟我分享這些,你真實的表達對我們的諮詢非常重要。我也很想反饋給你,無論你在諮詢中如何表現都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也不會影響我們的諮詢。我想,這種過度承擔的方式可不可以先在諮詢中有些改變?」
「可我要怎麼去改變呢?」
「你剛剛的反饋就很好啊!當你願意把這些擔憂講出來和我確認的時候,改變就已經發生了。在之後的諮詢中,如果你有任何對諮詢的感受,也歡迎你隨時和我討論。」
「好奇妙,這樣說完之後諮詢對我而言變得輕鬆了一些,我終於不用一個人背負著全部的責任。」小a如釋重負。
小a繼續進行著諮詢。在諮詢中,那些讓她過度承擔的人事物一點點地呈現出來……小a從一開始的自責、抓狂,逐漸變得平靜。通過諮詢,小a承認過去這種方式帶給自己的諸多好處,也在諮詢中自由地表達著她的不滿、害怕、欣喜……
「我暫時不想和ta分手了。」小a微笑著說。
「哇哦,是什麼讓你做出了這個決定?」我感到驚訝。
上周是小a和男友的紀念日,男友用氣球和禮炮布置了家,偷偷給小a準備了驚喜。一開始,小a感到很幸福。可當驚喜和幸福感退去後,小a只覺得麻煩——這要收拾多久才能把家恢復原樣?然後小a一邊抱怨一邊把男友趕去收拾了。
「當我看著男友帶著莫名其妙和委屈收拾屋子時突然發現,我似乎默認這些爛攤子只能是一個人的活兒。無論是我還是ta,總要有一個人受委屈。有時,我也是那個讓ta受委屈,來換取我情緒平靜的人。」
「好深刻的覺察,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然後我去和男友一起打掃了屋子。當時的感覺很奇妙……我們沒再多說什麼,ta打掃的也沒多乾淨,但我不那麼生氣和擔心了。所以我也想再嘗試一下,也許沒到非分手不可的境地。」
「聽起來是很有勇氣的決定,做出這個決定一定很不容易。」
「是啊,這也是諮詢帶給我的變化,我變得更理解自己了,也變得更有力量了。」小a頓了頓,有些忐忑地繼續說到,「不過……我們的諮詢可不可以先停在這裡?這段關係已經沒有那麼困擾我了,我沒什麼想繼續諮詢的了。」
「當然可以,主動結束諮詢也是一個很寶貴的經驗。你能告訴我這件事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嗎?」
「其實還好,我可以接受這段關係的結束。我知道,它的結束並不代表我們的關係破裂了,我所得到的關愛和支持都是真實的,只是我們的合作結束了。」
「那我們就停在這裡。你覺得能從諮詢中帶走的東西是什麼呢?」
「更關注自己一些吧,只有這樣,才有力量去改變。」
是呀,當我們感到難過和不適時,不妨對自己多一些關心和愛護,用喜歡的方式養育和對待自己,也許會有不錯的結果。
不知道糖丸兒們有沒有玩過rougelike遊戲。在這類遊戲中,玩家會在遊玩的過程中不斷地獲得新技能,最終得到一棵屬於自己的技能樹。玩家可以靈活地運用這棵技能樹,一路過關斬將,最後通關。
在遊戲過程中,如果發現自己的技能樹不適用於當前的關卡,玩家可以隨時選擇修改和替換技能。我想,也許在現實生活中也是這樣,我們一直擁有改變的權力與能力。
也祝糖丸兒們在《地球online》這款遊戲中形成自己得心應手的技能樹,玩得開心!
如果你也感覺自己長時間「卡」在一段不太合適的關係,卻難以主動結束,建議你尋求專業諮詢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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