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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素英,今年45歲,我嫁給老公已經有20年了。這20年來,我一直相夫教子,照料公婆,盡到了一個兒媳的本分。
我婆婆身體一直不太好,我每天起早貪黑地伺候她,從來沒有怨言。我心裡明白,這已經是我對公婆應盡的責任。我的老公李建華是個字面意義上的成功人士,他經營著一家外貿公司,事業有成,地位極高。只是他對家庭不太上心,我操持著一切家務事。
「素英,婆婆身體不舒服,你去幫她按按腿。」一天,老公又吩咐道。
我端著溫水和擦腿的熱毛巾往婆婆房間走去。剛推開門,就看到婆婆一臉不高興地坐在床上。
「誒,素英你怎麼才來?我等你半天了,腿已經麻得沒知覺了!」婆婆一見我就開始責怪。
我趕緊坐到婆婆旁邊,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然後輕柔地為她揉腿按腿。這已經是我日常必做的事情之一了,婆婆的腿真的不太好,需要經常按摩才行。
「婆婆,不好意思,剛在廚房洗菜,來晚了些。我這不是來了嗎?」我泰然處之,一邊幫婆婆按腿一邊笑著打圓場。
我沒吭聲,只是彎起嘴角苦笑。李明是我大兒子,已經上大學了,回家的時間不多,我從來不叫他洗菜這些家務活;我媳婦還在上班,下班回來已經很晚了,我怎麼好意思叫她洗菜?這些活,當然應該我這個家庭主婦來做。
「行了行了,婆婆您就別說我了。我這不是來給您按腿了么?」我裝作生氣的樣子,婆婆這才停止了她的嘮叨。
我一邊仔細地幫婆婆按摩小腿和腳底,一邊問她可還有哪裡不舒服。她這口兒氣也消了,笑著和我閑聊起來。我就一邊應著,心想著這也算是我對婆婆的孝順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日子。這天中午,我正在廚房準備午飯的時候,老公急匆匆地推門進來,臉上似乎藏著難以言表的喜悅。
「老婆,我有個大好消息要告訴你!」老公興奮地說。
「什麼好消息呀,這麼高興?」我一頭霧水。
「我弟弟要結婚了!而且對象還是富二代,聘禮準備了二十萬呢!」老公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
我的話還沒說完,老公就接著道:「我跟我父母商量好了,二十萬嫁妝和老房子都給弟弟了,正好他新婚需要用得上。這下他們兄弟倆住的都舒服了!」
我驚呆了,二十萬和房子就這麼輕易決定送人了?他們全家就不考慮考慮我這個兒媳的感受嗎?
「等,等一下啊,」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把這麼大一筆錢和老房子都送人了,我們一家人住哪兒啊?退休以後怎麼辦啊?」
老公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這些問題。他笑呵呵地說:「哎呀,你就別想那麼多了。等他弟弟掙了錢,會再買套房子給我們住的。退休的事呢,咱都還早著呢!」
我的心直線下沉。他們就這麼決定了我的未來,卻完全沒有問過我的意
見我臉色不對,老公趕緊湊過來抱住我,軟言軟語地安慰道:「老婆,你就別不高興了,這是一家人的事,大家商量好了的。而且送給我弟弟,那也是自己人,以後有困難可以互相幫助呀。」
我依然沉著臉,甩開老公的手:「一家人的事?互相幫助?那這些年我照顧你母親,你父親患病我也掏錢看病,我是外人嗎?你弟弟結婚我沒意見,你送禮也沒問題,但憑什麼我們一家三口的住房都送人了?你怎麼不想想孩子和我的感受?」
「一樣?」我簡直要氣炸了,「那房子在誰名下?補償我們?萬一你弟弟不再買房子給我們住呢?到時候我們全家要住街頭是吧?」
「你!」老公聽我這麼說也火了,沖我喊道:「但房子已經送出去了,文件簽了,你讓我怎麼收回來?而且我信得過我弟弟,他決不會違背諾言的!」
我看老公死死盯著我,分明是在逼我就範。我氣極反笑,冷冷地說:「行吧,你們全家人商量好的事,我一個兒媳憑什麼反對?反正我只是你們家的過客,又能怎麼樣呢?」
說完,我就狠狠甩上廚房的門,把老公和他的不靠譜一族都關在了外面。我一個人靠在牆上,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我對公婆那麼孝順,把自己一輩子獻給這個家,現在他們卻把我的利益和安全感犧牲了,我的感受他們一個也不在乎。我真是太傻了,居然相信著所謂「一家人」這句空話。
從那天起,我對老公和婆婆的態度就冷淡了許多。我還是儘力照顧婆婆的起居,但再也不和他們有什麼多餘交流。婆婆似乎也感覺到我的態度不同,有時候會向我發難:
「素英,你怎麼回事?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覺得伺候我很煩?」
我強擠出一個笑容:「婆婆,您想多了,我沒有不高興啊。」
「切,有本事你就直說,別藏在心裡。我兒子給弟弟房子你心裡不平吧?別以為我不知道!」
被婆婆一語戳中痛處,我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沒辦法,我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付婆婆的各種怨言了。
就這麼過了幾個月,我和老公、婆婆之間的關係已經惡化到令人窒息的地步。我甚至在考慮和老公離婚帶孩子走的事。就在這時,婆婆突然染上了重病,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她得了急性胰腺炎,必須立刻住院開刀。醫生說費用最少也要十幾萬。我和老公面面相覷,他那點工資和積蓄根本支付不起那麼高的醫療費。
「那怎麼辦?會不會有什麼保險可以報銷部分費用?」老公焦急地問醫生。
醫生檢查了一下文件,搖了搖頭:「抱歉,根據記錄李太太並沒有購買任何商業醫療保險。這種情況下,除了自費,只能通過醫保報部分費用。」
我聽了,心如刀絞。本來這些錢就應該留下來照顧老人,現在卻拿去當彩禮送人了。這下可好,婆婆生病的時候,我們家根本應付不起么!
我看向老公,他也一臉懊惱和自責。我知道,他也在後悔剛剛送掉老房子的決定。只是現在後悔也於事無補了,我們必須想辦法為婆婆籌錢治病。
「李太太情況危急,我們得趕緊為她安排手術。」醫生催促道。
我攥緊了老公的手,軟聲道:「老公,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但我們必須先想辦法給婆婆治病。你問問你弟弟能不能先借點錢給我們,等我們慢慢還他?」
我瞭然,原來我們夫妻倆被拋棄到這個地步了么。我咬咬嘴唇,有些決絕地說:「沒關係,不管怎樣我們得想辦法給婆婆做手術。我這裡還有一點積蓄,你也賣掉點股票房產,我們湊湊先墊上醫藥費用。」
婆婆手術後恢復的很慢,需要靜養一個月才能出院。這期間的住院和治療費用都要我們自己承擔。加上孩子們的各種開銷,我家的經濟狀況已經岌岌可危。
更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婆婆在住院期間完全不領情我的付出。她仍然對我百般挑剔,好像我提供給她的護理和條件都不夠好一樣。
「媳婦啊,你就不能蓋厚一點的被子嗎?病號需要保暖啊!」
「素英,你買的水果太酸了,下次換種甜一點的。」
「來看我的都是噢啊做,就你這兒媳婦老是一個人,也不叫你老公來陪我聊聊天!」
我咬著牙忍著,因為我知道婆婆生病在住院,心情本來就不好。我已經盡我最大努力照顧她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就這麼僵持著,又過了半個月。今天一大清早,婆婆的病房裡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趕緊跑過去看,發現是婆婆想掀被子下地而護士們在勸阻她。
「婆婆!你的腿還沒好全,不能亂動!」我也急忙上前勸道。
「我不管,反正現在好多了。我受夠這個病房和病床了,我就要下地活動活動!」婆婆倔強地說。
我和醫生護士費了好大的勁,才讓婆婆冷靜下來。可是她卻開始對我大發雷霆:
「素英,你怎麼這時候才來?你不是說會一直陪著我照顧我的嗎?這麼大動靜你也不趕過來,萬一我摔下去打傷了怎麼辦?你就是有意想讓我出問題是不是?」
我被婆婆這突如其來的兇狠指責搞得措手不及。明明我已經盡心儘力地照料她了,怎麼反倒被她責怪得好像我幹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我咬咬牙,強忍著內心的怒火,盡量平靜地對婆婆說:「婆婆,您的身體才剛剛做完大手術,不能亂動。我一直都在您身邊照顧您,怎麼會有意想害您呢?」
「切,說得好聽!」婆婆毫不領情,「要不是我兒子把房子和錢都給了他弟弟,我們也不會陷入這種困境!你這個不孝的兒媳,害得我現在住院辛苦!」
我聽婆婆這樣焦慮而惡毒地攻擊我,終於忍無可忍。情緒在一瞬間爆發:「好啊婆婆,您倒是會把責任全部推到我頭上!我用自己的血汗錢給您治病護理,您倒好,天天挑我毛病,說我不孝順!我再問您,誰害得我們家現在一貧如洗?誰害得我們以後老無所依?這些錯誰該負責?」
「你!」婆婆也來了脾氣,指著我就罵,「事到如今還想推卸責任?這不是你逼我兒子把房子送人的嗎?你這個妖婦,拆散了我們一家人!」
「好你個不要臉的老太婆!」我也忍不住破口大罵,「我對你們一家有什麼好處?我不過是想保住我們一家三口的住房和養老錢,怎麼就成妖婦了?你兒子白眼狼心腸狠,才是真正不孝!」
「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砰」地一聲撞開,我老公怒氣沖沖地沖了進來。
「你一個兒媳婦,怎麼敢這麼跟我老母親說話?你還有沒有底線了?」老公一進來就對我大聲咆哮。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指責激得渾身發抖:「老公,你也想推卸責任?把我一個人孤立無援?我可以忍受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但我絕不允許你踐踏我的底線!」
「夠了!」老公一拳砸在病床邊的小柜上,「我再也聽不下去了!婆婆,你別理那個瘋子,以後我會定期來看你的!」
說完,老公就要拉著我往外走。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冷冷道:「我自己會走!但我奉勸你們一句,我再也不會為這個家付出任何了!從今天開始,婆婆的病您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於是,我果斷向老公提出了離婚。可我萬萬沒有想到,老公竟然為了留住我,向婆婆道了歉,並保證以後會對我更好。不僅如此,他還重新和家人溝通過,要求他們承擔婆婆剩餘的醫藥費。
我驚訝地發現,原來我在這個家裡並不是一無是處。老公其實也很愛我,只是對母親的偏心蒙蔽了他的眼。現在他重新尋回了理智,我們的感情也在磨難中重新修復。
婆婆最後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道歉承諾以後不會再刁難我,而會學會自己的生活。我們母子三人重新坐下來好好商量了今後的相處之道。
我終於明白,生活中難免會有磨難考驗。但只要我們不輕言放棄,總有破局的希望。我不會再因為暫時挫折就選擇離開,而是會堅持下去,與家人一起面對生活的種種難題。
經歷這場風波,我和公婆的關係雖然有所修復,但我內心深處還是留下了些陰影。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百依百順,無條件地付出。我必須學會保護好自己,留出屬於自己的空間。
最後,我會騰出更多時間陪伴孩子和朋友。這些年來,我耗費了太多時間和精力在公婆身上,已經疏遠了不少好友。我會聯繫老朋友,多出去走動;也會花時間陪孩子,跟他們傾訴我的感受,徵求他們的意見。
這些變化讓婆婆很不適應,她又開始悄悄抱怨我「不像話」。但我沒有再像從前那樣退讓妥協,而是堅定地和她解釋我的新選擇。
「婆婆,我不是不再孝順您了。只是我也需要生活中的樂趣和自己的空間。您能體諒我嗎?」
婆婆氣鼓鼓的,一句話也不吭氣。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氣,但我沒有再讓步的意思。
就這樣,我們母子之間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婆婆看我不順眼,但也無可奈何;我盡了基本的孝道,但再也不會四處逢迎討好。這種關係對我而言也夠了,至少我不會再感到無盡的壓抑和痛苦。
有一天,我照常去給婆婆送飯,發現她一個人坐在桌前發獃。
「婆婆,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關切地問。
婆婆這才抬起頭,我驚訝地發現她滿臉淚水。
我驚異地看著向來強勢的婆婆門面破裂般痛哭起來。她向我訴說著這些年來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歉疚和自責。我也紅了眼眶,輕輕擁抱住這位可憐的老人。
原來,即使是強勢的婆婆,內心也有軟弱無助的時候。面對生命中的巨變,她也會手足無措。幸好我們及時打破了僵局,讓她卸下了那層強硬的面具,重新找回了本我。
我明白了,生命總有起起伏伏,我們都有軟弱的時候。重要的是要包容理解,再次牽起手一同前行。我相信從今往後,婆婆和我會漸漸治癒傷痛,學會欣賞對方的閃光點。那個曾經溺愛兒子、刁難兒媳的老婆婆,也終於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
經歷這場風波後,我對「家」的理解也在悄然改變。
從前的我把「家」視為牢不可破的聖地,必須無條件地捍衛和守護。所以當這個「聖地」面臨外人的侵犯時,我陷入了極端的恐慌和抵觸。
但現在我明白,「家」其實也無法避免被外界力量衝擊。就像生活中的其他事物一樣,它隨時都可能發生改變。當改變來臨時,我不必惶恐抵抗,而應積極接納,與家人一同思考新的平衡點。
放下了必須死守「家」的念頭後,我發現自己的內心反而更為富足。我可以走出家門,融入更廣闊的世界;我可以和不同的人建立聯繫,獲取精神或物質資源;我也可以帶著這些豐富的經驗回到「家」,讓它的定義更加立體豐滿。
「家」不再只是一個躲避風雨的港灣,它也連接著外部的一切美好事物。家人之間的關係,也終於由割裂的相互指責,轉變為主動傾聽與理解。我和婆婆、公公,甚至老公,都再次找到了交流感情的渠道。我們不僅談天說地、訴說近況,也會互相傾聽生命故事,理解彼此的喜怒哀樂。
這種關係的升華,讓我重新認識到「家」的可貴。一個沒有牆壁、可以向四面八方延伸的「家」,值得我用一生去守候與維繫。
人生道路還長,我們這個「家」也必將繼續經歷各種風風雨雨。但我知道,只要家人間暢通無阻的真情流淌,我們就一定能用智慧化解厄運,迎來下一個黎明。
我和老公度過了中年危機,迎來了退休的黃金年華。
如今孩子們早已成家立業,我們這一代也完成了我們的使命,該好好享受晚年時光了。
我躺在躺椅上靜靜地欣賞著老公在花園裡澆花除草的身影。多虧他後來積極挽回家庭,才有了現在的愜意日子。
「老伴,累不累?歇會兒吧,我去倒杯菊花茶。」我關心地問道。
「不累不累,我還蠻充滿幹勁的!」老公笑呵呵地說。
我端著茶坐到老公身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不知不覺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
「誒,婆婆來啦!」我放下茶杯,趕緊上前攙扶住慢慢走過來的婆婆。
婆婆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和老公經常去看她,今天倒是一個人過來了。
「兒媳婦,讓你擔心了。我就出來走走,還好你們在家。」婆婆笑著說。
我趕緊讓婆婆在躺椅上歇歇,端來菊花茶和水果招待她。我們三個人又聊起了家常話題,其樂融融。
這一刻,我深深地感到幸福和滿足。我們曾歷經那麼多風風雨雨,但終於重新找回了家的感覺。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沒有煩惱,只有笑語和溫暖。
我與婆婆關係的轉變,也讓我對女性的身份認同有了新的思考。
但這場悲劇讓我認清,傳統觀念中對女性的要求是多麼不公。女人付出全部青春才得來的「安穩」,還可能在一夕間化為烏有。而我不過想保全家庭利益,就被貼上了「妖婦」的標籤。
我開始反思,為什麼女性要無條件地獻身家庭?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考量嗎?
幸好,新時代給了女性更多選擇。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勞動掙錢養家,可以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也可以爭取更多話語權。選擇離婚後獨立撫養孩子的女性,更是得到了越來越多理解和尊重。
現在我和老公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一家人其樂融融。我繼續著我喜歡的工作,也學習了許多新事物,讓生活每天都充滿樂趣。
有時和老同事聊起從前,她們都羨慕我現在的生活。
「真好啊,不用天天被公婆管教。我岳母管的我壓力好大,天天覺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
「哈哈,熬過最難過的幾年就好了。你也要學會主張自己!」
我希望越來越多的女性,能夠走出苦難,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女人也一樣可以擁有遠大抱負和被尊重的尊嚴。只要我們團結互助,相信終有一天,性別不再決定命運!
我陪伴婆婆走過了她晚年的每個日落。雖然我沒能給她最好的醫療條件,但我儘力讓她的最後時光充滿陽光、充滿家人的關愛。
在她最後幾天里,我握著她蒼老的手,輕聲對她訴說著我內心最真摯的情感:
我流著淚送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因為我知道,她也終於可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後來老公也先我而去,孩子們成家立業,我一個人在老房子里慢慢變老。
偶爾孫女會跑來找我玩耍,拉著我的手嘮個不停。我笑著逗她開心,心裡卻像被什麼溫暖了一樣。
我知道,我也將走過一生,來到人世的盡頭。希望下一個世代的女孩,再也不用像我和婆婆那樣歷經折磨,就可以自由快樂地生活和成長。
這一生,不枉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