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春花覺得全身沒有一處不疼的,這是走路走的,背孩子背的。
她是個勤快人,只要看到家裡人在忙什麼,就立馬哄著孩子,自己去幫忙。
「你呀,就是勞碌命,讓你好好歇歇,就是呆不住。這樣子的女人沒人疼啊。」
母親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
「你不也是一樣的嘛,一輩子勞作著,也沒見你休息過。」
「我辛苦是為自己啊,苦的一分一毫都是自己的,而且,你爹,你們姐弟兩不也一直承我的情嘛。現在,你弟媳婦也是一直在幫我呢。辛苦付出是對的,但是要值得啊。」
「媽,不說這些了呢。」
只要母親要將話題扯到她的丈夫家裡去,春花很快就找借口岔開。她在迴避著,或是想暫時忘記那家人。
可是辛苦慣了的人,怎能不想著自己親手養著的雞啊、豬啊,還有菜園子里的菜啊,還有她走了,小叔子的生意也中斷了呢。
她討厭哪些人,可對自己親手創造起來的東西,豈能不牽掛。
確實,因為春花的離開,丈夫一家陷入混亂中,雞毛飛上天。
丈夫和婆婆去犁地,家裡的活物和菜園子就處於無人照料的境地,一刻也挨不了餓的公公,好似個三歲的孩子,沒有飯吃就找婆婆出氣。
公公在床上躺了很久,遲遲聽不到院子里有動靜,他就靜靜地等婆婆給他把放在門口的鞋子拿進房子里。
等了好一會,實在餓不住的公公起了床,打算去廚房裡找些吃的。可是櫥櫃里空蕩蕩的,除了昨晚吃剩的一碗肥膩膩的肉,再無別的。他看了一眼筷子,隨後尖著手打算翻出一塊廋的來。
白色的豬油沾滿了手指,全是肥的,他恨恨的轉身離去。卻見一大群雞烏央烏央的進到廚房裡來,圍著他咯咯的叫個不停。
他憤恨地拿起一把大掃帚,用雙手舉得高高的,狠狠地向雞群砸下去,受了驚的雞群滿屋子的亂飛。
「老子都沒得吃的,你吃啥吃,再不死出去,今天就讓你進土鍋。」
他一邊叫嚷著,一邊用掃帚砸個不停。直到砸累了,才將掃帚一丟,也不管還在灶房裡的雞,什麼門也不關,就這麼背著手出去了。
等婆婆回來,看到家裡雞飛狗跳,雞屎遍地,豬叫個不停,灶房裡的剩飯剩菜,只要是雞能吃的,全被弄得髒兮兮的。
婆婆火冒三丈,公公還在一旁叫著為什麼一直不回家來做飯,說是不是想要餓死全家。
「媳婦生氣了可以跑,我受累了到哪去,爹爹媽媽都不在了。此生是造了什麼孽,遭到個這麼不知好歹的人。自己有腳有手裝殘疾也就算了,還要整一堆事情出來。這是什麼罪,讓我給遭上了。」
面對一堆堆的事和幾十年來的積怨,婆婆破天慌地和公公吵起架來。
公公第一次遇到一向對他畢恭畢敬的媳婦兒在凶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明白過來時,他氣得臉歪嘴歪,自知理虧,無法辯駁,就撒起潑來。
跳著腳罵媳婦潑婦,說媳婦要逼他去死。
「以後不要吃我做的飯,我不伺候了,要死你就去死。」
婆婆放了狠話,自顧進廚房收拾起來,任由丈夫躺在地上叫嚷。
一家子的動靜招來了許多鄰居來觀看,幾個好事的老頭兒鼓勵他再多滾幾圈。公公不臉紅也不害臊,抓起沙土往人臉上撒。
雙壽在對面地里聽到家裡的動靜,慌忙趕回家來,弟弟也剛好從外面回來。
看到父親這幅德行,弟弟大膽的讓父親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父親不理會他,等到看熱鬧的人散去,再沒人理他的時候,他才從泥地里爬了起來。
兄弟兩進到廚房裡去安慰母親,哥哥幫著在廚房裡忙活。
「這日子你們還過不過下去了,雙貴你那麼大個人,不會到田地里去忙活,一天遊手好閒天上會掉餡餅啊。」
母親將矛頭轉到小兒子身上來。
「我媽,我在外跑沒給家裡賺錢啊。這地里的活我做不慣。是你們把嫂子氣走的,怎麼怪我頭上來了。」
「誰氣她了,見我閑著了嗎?還不是你哥無能,連個媳婦都管不好,屁大點事都受不住,一群不知好歹的黃鼠狼。」
小兒子不願再當母親的出氣筒,自己跑出了屋子。
大兒子悶著頭不出氣,媳婦走了,他不是不失落,也不是不想兒女。但他也像母親一樣的覺得生氣,憑什麼點點兒事情就往家裡跑,他要讓她知道錯誤,自己回家來。
父親果然沒吃飯,揚言要和母親分家。自己將東西從卧室里搬到堂屋裡來,拿了兩口鍋,果真自己在屋子裡做起飯來,婆婆覺得好笑極了,心中暗想他肯定不能把飯煮熟吃了。
果真,被煙熏的掙不開眼的公公煩躁得摔盆摔鍋,最後乾脆放棄了,重新躺回床上去。
等婆婆從外面忙活回來,發現剩菜剩飯不見了。婆婆不點破他,就是不理他。
到了晚上,婆婆讓兄弟兩下地,自己在家照管。
「我是做不來這地里的活兒,要我說啊,我哥你就心誠一些去把嫂子去接回來啊,這家都亂套了。」
他的母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哥哥低垂著頭不說話。
「好吧,我去。」
雙貴見談不下去了,作了妥協。他不想再讓母親喊苦說煩。當然了,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去的。他找了個人去,說好了價錢,說家裡他爹管錢,等活做完了就去找父親要。
母親默許了兒子的行為,因為實在是無可奈何。之前沒有兒媳婦的時候,自己也苦下來了,但現在她不想了,她不想承擔那麼多了,丈夫是懶蟲,年輕後輩再不付出,那就一家子討飯去唄。到地耕完了,他爹儘管氣憤不已,但也不能不付錢啊。
一家人覺得春花氣消了就會回來的,可是十天半個月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收到,人影更是見不著了,就開始著急了。想一想,要是沒了這媳婦,這日子大概又要回到最開始的狀態了,兒子也不能沒媳婦啊。再者說家裡的名聲壞了,小兒子還如何說得上媳婦。
一家人知其利弊,卻沒人敢開口。只有小兒子不住地勸哥哥去接母子三人回家。
「她連著我一起恨了呢,怎會跟我一起回。」
經過十幾天的分隔,雙壽悟到了問題所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