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北平一個冬夜,大作家沈從文失魂落魄地敲響了總布衚衕三號的大門。
開門的是女主人林徽因,她看着門外這位文壇好友,只見他一米六幾的個子在寒風中微微發抖,臉上滿是淚痕。
能讓寫出《邊城》這般純凈文字的男人,哭成這樣,一定是天塌下來了。
林徽因將他讓進屋,倒上一杯熱茶。沈從文捧着茶杯,嘴唇哆嗦着,許久才說出一句讓林徽因都為之一震的話。
而這句話背後,牽出了一樁長達八年、幾乎無人知曉的婚外情,也揭開了一段「模範婚姻」背後,令人唏噓的真相。
一、金童玉女,一封信換來的神仙眷侶
故事,要從沈從文遇見張兆和時說起。
那時的沈從文,是中國公學的老師,在文壇已是聲名鵲起。可骨子裡,他還是那個從湘西鳳凰走出來的「鄉下人」,只有小學文憑,自卑敏感。
而他的學生張兆和,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她出身安徽名門,是鼎鼎大名的「合肥四姐妹」中的三小姐,皮膚黝黑,被同學們稱為「黑牡丹」,身後永遠跟着一群追求者。
沈從文對她一見鍾情,從此開始了長達四年的追求。他一天一封情書,用最熾熱的文字,頑固地愛着她。
張兆和不堪其擾,拿着信跑到校長胡適那兒告狀,說:「老師天天給我寫信,我快受不了了!」
胡適卻笑着說:「他那麼愛你,你就不能嫁給他?」甚至親自出面,要給沈從文做媒。
四年,上百封情書,石頭也該捂熱了。張兆和最終點了頭。
1933年9月9日,沈從文終於抱得美人歸。婚後,他寫出了不朽的《邊城》,字裡行間,都是妻子張兆和的影子。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段靠才華與痴情換來的神仙眷侶,是「鄉下人」逆襲迎娶「白富美」的佳話。
可神仙,終究是要下凡吃飯的。
二、女神下凡,一句話澆滅滿腔熱情
婚後的日子,遠沒有情書里那般風花雪月。
沈從文收入不高,張兆和這位名門閨秀,也不得不學着當一個主婦。曾經踩着高跟鞋的摩登小姐,換上了樸素的布袍;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開始為柴米油鹽精打細算。
有一天,張兆和對沈從文說:「不許你逼我穿高跟鞋,燙頭髮了......吃的東西無所謂好壞,穿的用的無所謂講究不講究,能夠活下去已是造化。」
這話實在,卻也冰冷。對於一個把愛情當飯吃的文人,這無異於一紙休書。沈從文要的是天上的仙女,張兆和卻只想做個踏實過日子的凡人,這日子,從根上就擰巴了。
他心中的「女神」死了,死於一蔬一飯的平庸里。而他的那顆心,也開始躁動不安,直到他遇到了另一個女人——高青子。
三、深夜坦白:「我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時間回到林徽因的客廳。
沈從文終於把那句讓他羞愧難當的話,對着林徽因說了出來:「我……我愛上了別人。」
他不僅對林徽因坦白了,在此之前,他已經向妻子張兆和全盤托出。張兆和聽完,震驚、屈辱、不解,一氣之下,她收拾行囊,回了蘇州娘家。
「無助」的沈從文,這才想到了來找林徽因。
有人說,沈從文敢於坦白,至少算個敢作敢當的君子。可換個角度想,這何嘗不是一種極端的自私?他把自己的痛苦,變成了插在妻子心口的一把刀,自己解脫了,卻把一輩子的折磨留給了張兆和。
面對這樁醜聞,林徽因的反應,堪稱教科書級別。
四、高人指路,一面鏡子照出你的不堪
聽完沈從文的哭訴,林徽因沒有指責,也沒有勸慰,反而提了一個極其耐人尋味的建議:「你啊,應該去找金岳霖談一談。」
這金岳霖是誰?中國最頂尖的哲學家,也是林徽因最著名的愛慕者。
當年,林徽因也曾對丈夫梁思成坦白,說自己好像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如何是好。梁思成痛苦一夜,第二天對林徽因說:「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老金,我祝你們永遠幸福。」
林徽因把這話告訴了金岳霖,金岳霖想了許久,回答:「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
從此,金岳霖與梁林夫婦做了一輩子鄰居,為了林徽因,終身未娶。
林徽因這一招,實在是高。她沒直接說教,而是遞過去一面鏡子,讓他自己照。
這面鏡子里,有梁思成的大度,有金岳霖的剋制,更有她林徽因自己處理感情的體面。言下之意:「看看我們,再看看你」,這比任何指責都更誅心。
可惜,沈從文不是金岳霖,他聽不懂,也不願懂。他繼續沉淪在那段婚外情里,長達八年。
五、八年糾纏,一輩子還不完的風流債
這段婚外情最終還是結束了。可它留下的裂痕,卻再也無法彌合。
多年後,郭沫若一篇檄文,將沈從文打為「桃紅色文藝反動」。
這四個字,像一個遲來的判詞,不僅總結了他的文風,更刺穿了他一生的感情生活。
張兆和無法理解,為何丈夫不肯向新時代「進步」,她不懂,那「桃紅色」的幻想,早已刻進了他的骨頭裡。
兩人在猜忌和不解中,走到了暮年。
晚年,張兆和在整理沈從文的文稿時,寫下了一段話,比任何控訴都更沉重:「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真的不理解他,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去追求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她到老,都沒弄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
而沈從文呢?
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二姐張允和去看他。他忽然拉住二姐,像個孩子一樣,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封信,又哭又笑地說:「你看!這是三姐(張兆和)給我的第一封信……第一封!」
話音未落,這個近七十歲的老人,當著二姐的面,嚎啕大哭。
他用一輩子追求一個虛幻的女神,臨了才發現,自己最珍視的,還是最初那個願意給他寫第一封信的姑娘。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