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5日,馬斯克兌現了此前的承諾,宣布成立一個獨立於民主和共和兩黨的新政黨——「美國黨」,並稱該黨將代表美國社會「80%的中間選民」,爭取通過選舉在國會中佔得一席之地。
美國憲法並沒有規定兩黨執政,但自1854年共和黨正式成立以來,民主黨與共和黨對峙形成了相對牢固的兩黨體制。在這套政治設計中,第三黨的成立並非沒有先例,甚至也有政黨取得過不錯的成績。然而,這些政黨要麼曇花一現,要麼被兩大黨蠶食吸納,成為美國政治史上的「失蹤者」。
曾經:第三黨終被兩黨吞沒
兩黨制並非在美國甫一建國後便出現,隨着美國社會經濟的變化和政黨利益訴求的演變,自建國到19世紀中葉,美國政黨經歷了多次重組。
1854年,輝格黨與美國北方部分民主黨人和其他反對奴隸制的派別聯合組建了共和黨。共和黨成立第六年,便在林肯的帶領下贏得大選。
共和黨的成功逆襲,由此奠定了美國兩黨制的格局。作為孕育共和黨的「母體」,輝格黨雖仍有餘波,但終究平平。短短兩年後,便再也見不到任何該黨的組織。哪怕再有前輝格黨人希望建黨,也很快便被兩黨所吞沒。
19世紀末,人民黨異軍突起。當時的人民黨已經有完整的綱領和獨立的總統候選人。1892年,人民黨吸引了超過100萬張選票,拿下多張選舉人票。民主、共和兩黨面臨空前尖銳的挑戰,甚至有說法稱「在整個西部已不復存在一個可靠的共和黨州了」。
此後,部分民主黨人採取同化策略,借用人民黨的口號和綱領,最終導致人民黨被吸收。人民黨也正是在1896年與民主黨聯手參與總統選舉失敗後,陷入低潮一蹶不振。因此有分析稱,這顯示出美國政黨歷史中的悖論——當第三黨的主張被兩大黨採納成為主流後,第三黨將被迅速同化,其存在價值也隨之消失。所以當時就有人指出,美國「還沒有第三黨存在的餘地」。
美國政治制度的設計,明顯傾向於維護兩黨制,對於第三黨而言,想要參加全國性選舉,必須藉助甚至依附於兩大黨的勢力,最終結局往往是轉而支持兩大黨。例如,長期以獨立人士身份擔任參議員的伯尼·桑德斯在2016年參選總統時,不得不選擇與民主黨結盟,並在最後選擇支持希拉里。
現實:制度性壁壘難以突破
進入20世紀,美國的第三黨更多呈現候選人驅動的特徵。其中最著名的當屬西奧多·羅斯福在1912年創立的進步黨。1912年,前總統羅斯福因不滿共和黨的保守轉向,另立門戶建立進步黨,贏得27%的選票和88張選舉人票。這個數字甚至超過了當時的共和黨候選人威廉·塔夫脫,僅次於當選的民主黨人伍德羅·威爾遜,至今仍是美國第三黨在總統選舉中最接近翻盤的一例。
不過,進步黨本質上還是羅斯福「克里斯瑪式」個人魅力的延續。復旦大學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副教授孟維瞻指出,許多第三黨高度依賴某位魅力型領袖的號召力,欠缺持久的組織架構和制度化建設。這導致一旦領袖退出,政黨往往迅速瓦解。未來,這或許也是馬斯克聲稱建立的「美國黨」不得不面臨的情況。
個人魅力驅動終究無法突破制度性壁壘,若馬斯克審視歷任政客便可知這一定律。1968年,種族隔離主義者、亞拉巴馬州州長喬治·華萊士領導的美國獨立黨在南方5個州獲勝,獲得46張選舉人票,但兩黨格局也未因此改變。1992年,企業家羅斯·佩羅作為獨立候選人參選總統,一度在民調中領先共和、民主兩黨候選人老布殊和克林頓,贏得約19%的選民投票,但因為其得票率沒能在任何一個州排名第一,所以未能贏得任何選舉人票,無緣總統。此後,該黨也因未能在全國建立基層網絡和政策模糊而快速被邊緣化。
對此,孟維瞻表示,美國的選舉制度採用單一選區、相對多數(贏者通吃)規則。候選人除非在選區內得票最高,否則無法當選。「這一『多數決』機制不同於比例代表制,極大壓縮了小黨生存空間。簡單多數制選舉天然傾向於產生兩黨制。總統選舉中的選舉人團制度進一步強化了兩黨主導格局。」
綠黨是為數不多能長期活躍在美國政壇的政黨,該黨政客吉爾·斯坦因曾三次角逐美國大選。但其得票率長期維持在1%-3%之間,無法對兩黨造成衝擊。小黨在美國政治空間的受限與選舉制度設計有關。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王俊指出,第三党參加美國大選的門檻很高。一方面,美國各州法律和參選規則不一、手續複雜,會讓第三黨耗費大量資源。另一方面,巨大的競選成本意味着任何第三黨都不太可能籌集到真正具有競爭力的資金。而總統辯論由兩黨控制的委員會把持,其設置的民調門檻往往將第三黨排除在外,媒體曝光率低更會令第三黨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