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效控制一個國家?用經濟、用政治,用軍事霸權?其實都不是。真正要想成功扼住一個國家的咽喉,最有效且致命的武器,就是控制它的糧食。
那麼,如果有人將操縱糧食的“黑手”伸向中國,它又該從哪一類糧食入手呢?面對着對方昭然若揭的野心和計謀,我國又採取了哪些應對措施呢?
美洲大豆的起源
一切還得從那顆“落”在美洲的大豆說起。
1765年,東印度公司的一名水手,將原產自中國的大豆帶到了美洲進行試種,由於氣候和土壤都極其適合大豆生長,大豆從此在異國他鄉的美洲土地上落地生根。
只不過,彼時的中國大豆不僅年產量穩居世界第一,還成為了出口賺取外匯的重要農作物。這讓美洲人民有些泄氣,由於大豆本身收益低微,再加上又沒有很好的市場銷售渠道,所以美國的種植戶並未對大豆投注過多精力,更別提通過大面積種植以打造市場競爭力了。
只是,事情在20世紀初發生了變化,美國境內遭遇了嚴重的油料供應危機,能夠作為油料作物的冷門植物大豆,自此受到了關注。為了尋找優質的外國農作物種子,美國成立了專門負責農作物引種辦公室,並不斷派遣農業專家前往世界各地。
1929年,美國著名的植物學家莫爾斯帶着一腔熱血來到中國,並對我國大面積種植的大豆產生了濃厚興趣。
隨後的一段時間內,莫爾斯一邊對種植於我國東北地區的大豆進行深入研究,一邊開始搜集資料,一邊向當地農民請教大豆種植技術。對大豆陷入“狂熱”的莫爾斯,很快就獲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
1931年,莫爾斯選擇重回美國,臨走前他一併帶走了4773份大豆品種和與之相關的大豆種植技術。
很快,美國境內的大豆種植業便在莫爾斯的帶動以及美國相關政策的鼓舞下,掀起了大規模引種狂潮,短短十年間,美國大豆產量就近乎翻了一倍,很快就佔到了全球大豆產量的60%,美國自此躍升為全球最大的大豆生產國。
與此同時,沒落的晚清和之後動蕩的國內局勢,卻早已將原本佔據世界80%以上的中國大豆產業衝擊得支零破碎。至此,隨着美國大豆的興起,早已經在中國這塊土地上種植了四千多年的大豆卻反倒成了“異類”:不僅大豆產量逐年變低,而且國際銷路開始受阻。
原來,美國為了搶佔國際市場,一邊用各種福利政策刺激美洲的大豆種植,還一邊積極改良大豆基因,實行新品種的培育和推廣,此舉被稱之為“轉基因革命”。在這種“糧食革命”的推動下,美洲大豆不僅產量和質量獲得了雙重提高,市場競爭優勢也日益凸顯。
糧食武器?
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早就說過:“誰控制了糧食,誰就控制了人類。”
基辛格這話並非危言聳聽,美國的確在糧食方面不僅是看得清楚,也做得很絕。
1954年,美國正式頒布了《第480號公法》,這則法案表明,美國自此可以通過出售、贈予的方式,向全世界缺糧國家實行援助,這些糧食可以以援助國貨幣結算,並將其中的25%的款項用於運輸和各種成本費用,而將剩餘的75%的款項交給援助國政府,只不過,援助政府想要使用這筆錢,得受到監督。
就這樣,美國通過在全球市場塑造“道義形象”,利用所謂的“糧食援助”、“轉基因革命”、糧食金融化等方式逐步開始掌控世界人民的飯碗。在美國近乎壟斷的操縱下,諸如像墨西哥、阿根廷等不少傳統型農業國家逐漸失去了糧食自給能力,被迫將整個國家的糧食命脈轉嫁到了美國手裡。
可能,有人會說:美國再怎麼不濟,那在全世界範圍內實行的“糧食援助”,本身難道不是人道主義嗎?怎麼最終卻成了壟斷操作了?
其實,此等援助可不僅僅是普通意義上的“援助”。
早在20世紀70年代之前,美國就開始利用糧食武器,成功要挾了位於美洲南部,正在面臨糧食短缺的智利,並最終使得智利將外匯儲備的37%用來購買了美國糧食。與此同時,由於美國方面超級低廉的糧食一併擠壓了智利糧商,最終使得智利本土化糧商接連破產。自此,智利的糧食安全不得不高度依賴美國。
1972年,智利新任總統阿連德意識到智利已經成為了美國糧食援助的玩偶,因此,為了不讓智利未來的糧食安全持續受制於美國,阿連德頻頻反抗美國方面對於智利的干涉,並公開表示要徹底整頓糧食產業,尤其是針對被美國控制的企業。
然而,獨木難支的阿連德依靠一己之力對抗帝國資本,他又豈是美國的對手?很快,美資企業的三大糧商迅速將智利糧食價位撥到了歷史最高點,一邊開始大量消耗智利外匯儲備,一邊引發智利通貨膨脹。一時間,智利經濟崩盤,民不聊生。面對這場由美國親手炮製的社會動蕩,智利總統阿連德被迫下台,並“自殺謝罪”。
“馬克思主義者”阿連德倒台後,新任的總統變成了由美國支持的軍事獨裁者皮諾切特,皮諾切特上台後,美國打着“拯救”智利民生的旗號,開始重啟對智利的糧食援助,只是這些進口糧食並沒有從根本上惠及智利百姓,而是由智利軍方高價出售,並將獲取到的收入用來購買了美國的軍火武器。
就這樣,美國用所謂的“人道主義援助”,不僅徹底穩定了智利這個南美“後院”,還利用糧食和軍備武器大賺兩筆,真可謂一箭多雕。
然而,解決了智利這個“美洲後院”,並沒有讓美國體驗到真正的勝利,美國自認為真正的挑戰是來自大洋彼岸,那個有着龐大人口的國家——中國。
美國高級戰略家喬治·肯南曾說過這樣一番話:
我們擁有世界50%的財富,但人口只佔世界的6.3%。亞洲各國與我們之間的差距尤其顯著。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成為嫉妒和仇恨的目標。下一目標我們的真正任務是設計一種在不危及我們國家安全的情況下,允許我們保持這種差距的關係模式。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們不得不擺脫所有的多愁善感和白日做夢,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們國家最直接的每一個目標上面。我們不能自欺欺人,在世界各地干那些毫不利己、樂善好施的事情,這對我們來說太奢侈了。
放開限制,加入WTO?
1994年之前,中國為了保證國內的糧食安全,堅決實行進口配額制度,也就是說每年會基於國內大豆需求,進行一定額定的進口限制,再利用一點微小的空缺,刺激大豆的本土化種植繼續擴張。這個模式很高明地規避掉了很多風險性問題,比如保護國內大豆產業,防止進口貨物大量湧入,衝擊國內市場等等。中國農業也是在這種制度的保護下,一直穩步增長着。
然而,這個對我國有利,卻對美洲大豆產業不利的配額制度,卻讓美國恨得牙痒痒,美國頻頻要挾中國放棄對大豆等農作物的配額限制,但基於糧食安全考慮,均被我國堅決拒絕。
但是,有着龐大的人口,卻欠缺經濟增速的中國明顯還是被抓住了“命脈”——WTO。
彼時的中國急需要發展經濟,而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簡稱“WTO”)不僅意味着中國可以分享經濟全球化帶來的成果,還預示着中國在未來的國際經濟新秩序中掌握主動權。因此,加入世貿組織就成了我們朝思夜想的事,但其實中國請求加入世貿組織的談判,早在80年代就開始了。然而,由於美國特殊的談判條件,致使雙方談判進行得並不順利,一直從里根時代談到布什時代,再談到克林頓時代,雙方也沒有談攏。直到克林頓在2001年下台後,中國才正式加入了世貿組織。
可是,美國之所以同意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條件之一就是要求中國必須簽署《中美農業合作協議》。這個所謂的“中美合作協議”內容主要有兩個:一是要求取消對大豆等農作物的進口配額;二是取消對美國帶有矮腥黑穗病小麥的禁運。
面對這份明顯是要挾的霸王協議,中國努力了十餘年,曾與美國展開過多次辯論和交鋒,但均以失敗告終。最終,為了加入戰略意義重大的WTO,我們最終不得不採取妥協的方式,於1994年正式同意了中美合作協議內容(2001年正式簽字)。
此後,中國經濟開始騰飛,而美國農作物也開始毫無忌憚地進入中國市場。不過,由於中國方面早有預備,再加上主食農作物,諸如稻米和小麥都有着“耕種紅線”保護,所以受影響並不大,但是蛋白質和脂肪含量雙高,更適合用於中國畜牧業作為養殖飼料,以及食品加工和油料提取的大豆,卻因為其同樣重要的戰略地位,註定難逃一劫。
1995年,美國就開發出了極具商業化的轉基因大豆品種,由於這種品種產量高、出油量高,而且抗病害能力還很強,很快就讓美國的轉基因大豆產業迅速擴大;與此同時,美國政府對本土化種植的高補貼政策,也將美國的大豆成本拉到了谷底,以至於跨越千山萬水而來的美國大豆,加上運輸成本還是比同時期的中國大豆價格低一半。
美國如此掠奪式的補貼政策,已經嚴重擾亂了農作物市場秩序。面對美方昭然若揭的野心,中國曾向WTO提出過強烈抗議,但是由於美國是背後的主導者,所以WTO並沒能受理。
就這樣,美國的轉基因大豆不僅迅速搶佔了國際市場,還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國內的大豆種植業,致使中國的大豆市場開始高度依賴美國生產的低價大豆,甚至90%都需要依賴進口,而中國也從當初那個最大的大豆出口國,變成了如今最大的大豆進口國。
大豆之“死”
然而,外在靠山總有一天要崩壞,而這“崩壞”的代價終究還得自己來承受。
2003年8月,已經連續18年依賴進口轉基因大豆的中國市場,突然聽到了一個堪稱“石破天驚”的消息:美國農業部聲稱,由於天氣原因,美國的大豆庫存已經嚴重不滿足市場需求。
美國宣布“庫存不足”的時間點,恰好卡在距離大豆上市前,而這個時間內想要重新尋找替代品也是不現實了。因此,美國國內的金融大鱷們聞風而動,大量建倉炒作,瞬間將大豆價格拉到了歷史最高點。
為了維持生意正常運轉,國內的油商們慌忙出海搶購大豆。2004年3月,中國油商在高於國內市場價近乎2倍的點位,以4300元/噸的價位,集資搶購了800多萬噸大豆。
然而,就在國內廠商搶購大豆之後,美國農業部立即宣布大豆庫存充足,未來還會增產大豆。這個消息幾乎讓中國廠商的腦袋挨了一悶棍,可就在他們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那些炒作大豆價格的金融大亨們,卻又迅速做空,開始大量拋售大豆。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中國市場急需的大豆,價格經歷了滑鐵盧式的暴漲暴跌,中國油商們從最開始的期待盈利,變成了肉眼可見的巨額虧損。面對可能持續擴大的虧損額度,中國廠商們不得不選擇放棄已經預約過的高價大豆。
然而,當時一艘貨輪的裝載量差不多是5萬噸以上的大豆,有些差不多可以裝到8萬噸。當時預約800多萬噸的大豆的時候,雙方購買協議早已經簽過了,如果現在開始毀約,就意味着中國廠商們需要面臨的賠償金額就高達一百億人民幣。
正如馬克思所說:“當資本來到人間,每一個毛孔都滴着血和骯髒的東西。”
中國油商沒想到,賠償金額只是暴風雨到來的前奏,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真正的“死亡”。
很快,以美國合資的世界四大糧商們集體起訴中國油商毀約,不僅提出了400多億人民幣的額外賠償金額,還聯合國際廠商封鎖中國糧油企業,並禁止國際社會向中國油商出口大豆。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中國大豆加工行業全方位虧損,一千多家榨油企業中,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國有企業勉強保住,其他幾乎全面破產,致使90%的糧油企業被世界四大糧商聯合其他外資企業低價收購,整個中國油糧產業鏈的控制權幾乎悉數喪失。
故伎重施?卻完敗“中儲糧”
在中國大豆危機中嘗盡了甜頭,美國帝國資本難以停止貪婪的雙手。2006年的時候,美國想要再次複製一次當年的“成功”,不過將農作物對象換成了小麥和玉米。
只不過,中國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嗎?
當美國資本控制的世界四大糧商開始故伎重施,哄抬小麥和玉米價格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中國的市場竟然穩如磐石。
四大糧商納悶了:按理來說,國際農作物價格上漲會推動國內出口量,也會帶動國內農作物的價格飛漲。但是這一次,不管國際市場如何炒作,中國國內的小麥和玉米的市場價格只是象徵性地漲了0.7倍。然後,就沒有什麼波動跡象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中國當年吃了大豆危機的虧,從2004年開始便預備着留有後手,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再被美國的資本企業再度操縱。
於是,當2006年以美國為首的國際糧商們再次蠢蠢欲動的時候,中國就開始動用國家儲備糧進行拋售。國際糧商高價從中國市場高價回收多少,中國國家糧庫就高價拋售多少。從最開始的半個月拋售一次,到後來的每周拋售一次,再到最後的兩天拋售一次,中國這個名為“中儲糧”的倉庫就好像是個“無底洞”,不管國際市場如何瘋狂“吸收”,它依然能夠接得住,拋得出。這種拋售舉動一直持續了兩年多,四大糧商也沒能探到中國儲備糧的底兒。無奈之下,四大糧商和國家抄手們,只好頂着巨額虧損全部跑路。
四大糧商敗走那天,中儲糧集團公開放話:“中國的儲備糧是一億噸,足夠全中國人吃一年,誰再敢來炒作糧食,就先考慮自己能不能吃下一億噸”。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時,中國趁着全球糧食下跌,為了防止四大糧商再次操縱中國大豆行業,果斷儲備了大量的大豆和糧油,並同時規定了糧食保護價,確保國內市場的收購價格永遠高於國際市場,此舉相當於給中國種植業農戶吃了一顆定心丸。
眾所周知,由於中國人口眾多,人均耕地十分有限。所以,中國在嚴守18億畝耕地紅線的同時,一直倡導節約用地。2016年,在袁隆平院士的帶領下,中國華南雙季稻創下世界紀錄,年產量達到了驚人的1537公斤。稻米產量得到了有效保證,中國農業部立即宣布了一項種植業調整規劃,要將中國的大豆種植面積提高到1.4億畝,而且往後每年逐步提高。不難看出,中國此舉旨在減少對進口大豆的依賴,也在為保護中國自產大豆做着努力。
結語
時代變遷,潮起潮湧,曾經的遭遇雖已成為歷史,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吾輩更應當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