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冬,青海西寧的馬步芳公館前,一塊“國家4A級景區”的牌匾被悄然卸下。這座耗資3000萬大洋建造的“馨廬”,曾以精美玉石壘砌的宅院和精心美化的歷史解說詞吸引遊客,將它的主人——民國“青海王”馬步芳塑造成“興辦教育、綠化西北”的聖人。
而在展廳之外,公館斑駁的牆根下,一位七旬老者憤然質問:“這房子是馬步芳搜刮民脂民膏建的,活埋紅軍的劊子手,怎麼就成了功臣?”
一、血色河西:西路軍的兩萬冤魂
1936年深冬,甘肅河西走廊的風雪裹挾着血腥氣。紅軍西路軍兩萬餘人因孤軍深入、彈盡糧絕,遭馬步芳麾下十萬“馬家軍”圍剿。被俘的紅軍官兵被推進土坑活埋,綁在木樁上剖心取膽,女戰士遭凌辱後轉賣為奴。僅在張掖一地,就有3257名紅軍遇害,其中活埋269人,火燒56人,割舌挖心者不計其數。紅九軍軍長孫玉清被俘後堅貞不屈,馬步芳親令斬首示眾,頭顱懸於西寧城樓三日。
毛澤東在延安獲悉噩耗,悲憤難平。13年後,當彭德懷率第一野戰軍西進時,他下達了一道罕見的死命令:“對馬步芳部,只准全殲,絕不受降!”這道指令背後,是5600餘名西路軍將士的血債,也是中共領袖對暴行最決絕的清算。
二、荒淫暴君:“除生我我生者,無不奸”
馬步芳的殘暴不僅限於戰場。主政青海期間,他公然宣稱“除生我者、我生者外,無不奸”,將西寧街頭變為狩獵場。親兵駕駛密閉卡車尾隨其巡街,發現貌美女子便強擄上車送入公館。他豢養數十名“乳姐”,每日飲人乳並縱慾;為霸佔一對姐妹,滅門其全家三人。流亡沙特後,58歲的他竟強逼17歲親侄女為妾,侄女逃至陽台呼救,兩人當街對罵,驚動沙特警方。據僑民控訴,其一生染指女性逾五千人。
這位自封的“虔誠穆斯林”,用搜刮的民財堆砌奢靡生活。1949年蘭州戰役前夕,他斥重金租用陳納德“飛虎隊”9架飛機,將數十箱黃金珠寶運往香港,再轉至沙特。當彭德懷的炮火轟開蘭州城門時,馬步芳早已攜家眷遁逃,只留下負隅頑抗的士兵淪為炮灰。
三、公館鬧劇:屠夫變“聖人”的荒唐十二年
馬步芳公館的魔幻轉身始於21世紀初。這座佔地3萬平方米的“馨廬”,因建築工藝獨特被列為青海省級文物。但景區開放後,解說詞卻將歷史撕裂:展廳大肆宣揚馬步芳“植樹造林”“興辦教育”“抗日救國”,對其暴行隻字不提。導遊向遊客誇讚:“他是清廉的好長官,公館的玉石都是自願捐贈的!”一位參觀者憤然記錄:“馬步芳簡直被包裝成了聖人!”
2012年,網友發文揭露公館美化暴行,引發輿論嘩然。面對質疑,青海文物管理局輕描淡寫歸咎於“個別導遊不嚴謹”。四年後,作家劉典再次抨擊:“歷史豈是用來愚弄的?”這一次,官方終於行動——2016年12月,國家旅遊局以“旅遊功能喪失”為由,將公館踢出4A景區名錄。頗具諷刺的是,摘牌理由雖未明提“洗白”,但輿論共識是:血色歷史不容玉石裝點。
四、回望與鏡鑒:我們如何安放暴君遺產?
馬步芳公館的爭議,暴露出歷史記憶的脆弱性。在青海民間,個別老人因其“植樹治沙”舉措偶有微詞,但回族群體對其評價始終負面。一位穆斯林學者直言:“他利用宗教鞏固權力,但奸淫擄掠全違教義,代表不了回族!”
公館摘牌後,青海將其定性為“反面教材展廳”。這與瀋陽九一八歷史博物館、哈爾濱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的邏輯一致:保存罪證,是為警示後世;粉飾罪惡,則是二次謀殺。如今,當遊客駐足“馨廬”的玉石牆前,解說詞終添上沉重一筆:“此宅建材源於民脂民膏,其主馬步芳系戰犯,殘殺紅軍、魚肉西北,1975年歿於沙特。”
血寫的名字,擦不掉的罪證
馬步芳病逝中東五十年後,其公館牌匾落地。這不是一段歷史的終結,而是一個民族對記憶的校準——暴君可以逃過審判,但歷史絕不簽發赦免狀。那些被活埋於河西走廊的英魂,那些在“馨廬”高牆下哭泣的女子,終於等到了正義的刻度:罪孽不會被財富稀釋,也不會被玉石掩埋。
【參考資料】:
《青海文史資料輯:馬步芳暴政實錄》
《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回憶錄卷》
《西北軍閥與民國政治》
《青海日報:馬步芳公館整改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