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一個清晨,一群日本人突然來到了重慶郊區一座老舊宅邸。
他們自稱是來尋親,卻令屋內一位衣着樸素的老婦人瞬間淚崩,她用流利的日語呼喊着“爸爸”。
而她的丈夫,曾經的國軍連長劉運達卻滿臉困惑,顯然之前並不清楚妻子的身份。
那麼,女子究竟有着怎樣的身份?劉運達和她之間又有着怎樣的經歷?
緬甸邂逅
1945年,滇緬邊境的一場圍剿戰役即將結束,遠征軍第七連連長劉運達立在一處半塌的山崖上,遠眺着不遠處被炮火炸裂的日軍據點。
此戰已持續三晝夜,敵軍殘部退守至拉因公附近的一座山洞中,死守不出。
山洞口堆着簡單的掩體,還有幾具日軍士兵的屍體。
直到第四日清晨,山洞深處忽然傳來女人的驚呼,幾名警覺的士兵立刻舉槍戒備。
劉運達皺了皺眉,則下令:“留三人守洞口,其他隨我進去搜查!”
山洞內濕滑逼仄,穿越層層黑暗後,他們藉著火把,終於看清了藏在最深處的景象:十餘名身穿白色醫護服的日本女子擠在一角,面露驚恐,有人還捂着嘴低聲啜泣。
大多數人年輕瘦小,眼神中寫滿驚懼與茫然,其中一個女子,靜靜地站在最前方,臉上雖有灰塵與疲態,卻是鎮定。
“你叫什麼名字?”劉運達用略顯生硬的日語問。
那女子微微頷首,語氣中帶着些許生硬的中文:“我叫……大宮靜子。”
劉運達略微一怔——這日本姑娘竟然懂中文?他隨即示意士兵將眾人帶出洞外,集中在營地一側看管,並嚴令:“不得辱罵,不得動粗,按國際公約處理!”
入夜,營帳內,火盆上煮着稀飯,劉運達坐在軍桌前,盯着面前剛做好的審問筆錄,視線卻總會不自覺地飄向帳篷角落裡那個安靜坐着的女孩。
“你為什麼不哭?”他終於開口。
大宮靜子愣了愣,然後低頭說:“哭也沒有用,大家都以為會死……現在還能活着,就已經是幸運。”
這番話令劉運達心頭微動。
她不像戰俘,更像一個背井離鄉的普通女子,被時代的洪流推向命運的邊緣。
幾日後,傷兵漸多,醫護人手不足,營中幾位高層將領商議是否可以讓這批日軍醫護協助照料傷兵。
劉運達未置可否,只道:“先看看她的手藝。”
於是,大宮靜子被帶入簡易醫療帳篷,開始協助處理傷口。
她動作嫻熟,包紮整齊,縫合穩准,有一次,一個受了槍傷的士兵不小心撕裂了傷口,大宮靜子跪在泥地里為他重新清洗縫合,整整忙了兩個小時。
她也總是每天第一個起床打水、清洗繃帶,是最後一個離開醫療帳篷的人,夜裡別人歇息,她還在藉著油燈整理藥品。
一次,劉運達路過醫療帳篷,發現她一個人蜷縮在角落,他走過去和她聊了幾句。
從那之後,兩人之間有了更多的交談,大宮靜子會笨拙地用中文向他請教藥材的名稱,他則偶爾用幾句日語試圖緩解她的緊張。
從俘虜到妻子
滇緬戰場的戰火結束了,日軍在緬北潰敗,抗戰也迎來了最後的勝利。
但對一些人來說,戰爭的結束並不意味着人生歸於平靜。
戰俘的去留成為戰後一道微妙的議題,上級的命令很快下達:所有在緬甸被俘的日軍人員,須一律遣返回國。
兵士們將此視為秩序的恢復,而俘虜之中,許多日籍女子則在悄悄收拾行李,等待押送。
大宮靜子卻不動聲色,她仍每日在簡易醫務帳中照顧那些尚未痊癒的傷兵,仍按舊時節律分發藥包、更換繃帶。
她的手法愈發嫻熟,這天黃昏,營地落了小雨,劉運達坐在軍營外的舊木箱上,看着濕漉漉的營地發獃。
身後的布簾輕輕掀開,大宮靜子撐着一把竹傘,站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劉連長,可以……跟你說說話嗎?”
“他們說……要送我們回去。”她說這話時,聲音帶着微微的顫,“但我不想回日本。”
劉運達聞言一震:“你說什麼?”
“我的家在廣島,那時的家人都已不在,我留在這兒,沒有牽掛,可是這裡,有你們,你們……你們待我很好。”
這一夜,劉運達久久未眠,他反覆思量她的言語,而不久後,遣返隊伍開拔之日,大宮靜子並不在列。
她沒有回去,而是和劉運達成為了夫妻。
抗戰勝利不久,內戰的陰雲迅速籠罩大地,舊部紛紛被調往各地整編,劉運達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驚訝的決定,脫下軍裝,退伍歸鄉。
脫下軍裝那日,他將褪色的軍服疊好,壓在箱底,然後牽着大宮靜子的手,從南方邊境跋山涉水,歷經輾轉,終於回到了重慶老家。
重慶城的街巷依舊繁雜,卻已不似戰前的模樣,劉運達在山腳下租下了一間舊屋,院子不大,但有一株蒼翠的桂花樹。
為了讓妻子更容易融入這個陌生世界,他為她取了一個新名字,“莫元慧”。
為了讓莫元慧儘快融入,劉運達每日教她中文,她學得也極快,沒幾年就能用一口地道的重慶話和鄰居攀談。
她白天在裁縫鋪幫忙,晚上做飯洗衣,偶爾也會在桂花樹下織毛線,她過得簡單,卻滿足。
鄰里起初對她頗有議論,但見她為人和善、勤快能幹,再加上劉運達護得緊,久而久之,也漸漸接受了這個“說話有點洋腔”的外鄉媳婦。
之後,他們有了孩子,莫元慧彼時已經能說一口流利的重慶話。
孩子們漸漸長大,崇義參軍,小女兒讀中專,最小的兒子也在鎮上的小學成了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他們一家在當地口碑極好,劉運達常被請去參與退伍老兵的會議,偶爾還被請上台講講抗戰故事。
塵封的身份
時間一晃三十餘年,1978年,山城被新一輪改革的春風吹得熱氣騰騰,劉家也照舊地過着節儉卻不乏熱鬧的生活。
可就在那年五月的一天,寧靜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了。
那天午後,劉崇義正在門前劈柴,小妹在堂屋縫紐扣,莫元慧則照舊在廚房做飯。
正當她把剛腌好的泡菜放上案台時,門外響起幾聲沉穩的敲門聲。
“請問,這裡是劉運達先生的家嗎?”帶着明顯日式腔調的普通話,讓堂屋裡瞬間安靜下來。
劉崇義滿臉戒備地走上前去,只見門外停着兩輛外地牌照的黑色轎車,車旁站着幾位中年人。
其中一位白髮蒼蒼、精神矍鑠的老人正雙手交疊於腹前,神情略顯緊張。
聽到名字,劉運達從後院趕來,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他下意識地拉了拉莫元慧的手,示意她不要貿然露面,但就在這時,廚房門口的身影突然停住了。
莫元慧的眼睛一瞬間睜得大大的,她盯着那位老人,手裡的碗應聲而落,摔得粉碎。
“爸爸?”她幾乎是顫抖着,用日語喊出了這個早該遺忘的稱呼。
一旁的劉運達彷彿被雷擊了一般站在原地,他心頭的疑團很多:“你……不是說,你的家人都已經死了嗎?”
莫元慧緩緩回頭,臉上布滿淚痕,卻也帶着幾十年壓抑終於卸下的坦白:
“我一直以為,他們已經不在了……那時候我被徵召去緬甸,消息斷了……我真的以為,他們全死在了廣島的爆炸里。”
而眼前這位名叫大宮義雄的老人,不僅是她的父親,還是日本金澤市赫赫有名的實業家,掌管着數家大型企業,在日本擁有上億資產。
劉運達一時間啞口無言,腦海中只剩一片空白。
“我不是有意隱瞞你,我不是想騙你……只是,我從來不在意他們是否富貴,那時候的我,只是想找一個能讓我活下去的地方,一個願意接納我的人。”
鄰居們很快聚在了門口,看着這突如其來的異國來客,議論紛紛。
愛與歸宿
1978年街坊們還未從“劉家媳婦竟是日本富商之女”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劉運達家裡卻已悄然做出決定:莫元慧要回一趟日本。
她離開已有三十多年,自從隨軍被俘後,便與日本斷了音訊,而這一次,她要面對的不僅是自己的父親,還有那個久違卻陌生的“家”。
出發那天,劉運達帶着三個孩子一同送行:“我只是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她一邊安慰孩子們,一邊緊緊拉着丈夫的手,“你要等我。”
劉運達沒有說話,只輕輕點頭。
數日後,莫元慧抵達日本金澤機場,父親大宮義雄早已在機場等候,旁邊還有數位家族企業的股東與親屬。
在金澤,大宮家的宅邸如同一座低調而精緻的宮殿,花園裡遍植松柏與石燈,僕人穿梭其間,一切井然有序。
可莫元慧住進來後,卻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父親盡其所能地補償這些年的虧欠:派專人帶她遊覽、安排家族律師介紹公司架構、甚至提出將大宮集團的核心股權直接轉讓給她。
莫元慧沉默了很久,她看着會議桌上攤開的財報、樓宇藍圖與合同文書,想起的卻是老家廚房灶台旁那口咕嘟響的砂鍋,是丈夫肩頭厚實的老繭。
她委婉拒絕了父親的提議,只提出一個請求:“我丈夫,能來一趟嗎?我想讓他看看這裡,然後我們再做決定。”
不久之後,劉運達帶着長子劉崇義一同飛抵東京,剛下飛機,他就被莫元慧接到公司總部。
迎接他們的是禮儀周到的翻譯、着裝統一的職員,還有父親大宮義雄。
劉運達卻明顯拘謹,他不懂日語,對繁複的規矩感到不適。
於是,當晚回到宅邸,他考慮後對妻子說:“你要是真喜歡這,就留下,我回去。孩子在那邊,我也得回去種地。”
莫元慧愣住了,眼眶倏然濕潤,她從未想過讓他一個人走,也從未想過自己會真留在這裡。
她捏緊了他的手,認真地搖頭:“你走,我就走。”
幾日後,大宮義雄召開了家庭會議,面對親屬的質疑,他宣布:“我的女兒要回中國了,家族企業將由她的長子崇義接手,我相信他會是個合格的繼承人。”
回程的航班上,莫元慧沒帶走太多行李,只帶了幾張父母的老照片、一套茶具,還有父親送她的兩隻金耳墜。
就這樣,在兩國之間走了一遭後,他們終究選擇回歸生活的本源。
一段橫跨三十年的異國情緣,最終落在了一方故土的老屋中,落在柴米油鹽的實處,落在一棵桂花樹年復一年的花香里。
這,才是他們最真實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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