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一字未提戰爭,通篇卻又寫了戰爭。看完心情格外沉重。
這篇文章分為上下兩個篇章。
上篇是明亮歡快的,師娘眼中的郭軫,帶着些許寵溺,是偉成(師娘丈夫)的得意門生,留美歸來,前途一片坦蕩。
看着郭軫走馬燈似的換摩登女郎,卻始終未定下女友,直到他遇見了朱青。
因郭軫父母雙亡,領着心尖尖上的朱青來見師娘,足以見得郭軫是把師娘和師父當成父母一樣來對待。
第一次見面,師娘眼中的朱青是這樣子的:
原來朱青卻是一個十八九歲頗為單瘦的黃花閨女,來做客還穿着一身半新舊直統子的藍布長衫,襟上掖了一塊白綢子手絹兒。頭髮也沒有燙,抿得整整齊齊地垂在耳後。腳上穿了一雙帶絆的黑皮鞋,一雙白色的短統襪子倒是乾乾淨淨的。我打量了她一下,發覺她的身段還未出挑得周全,略略扁平,麵皮還泛着些青白。可是她的眉眼間卻蘊着一脈令人見之忘俗的水秀,見了我一徑半低着頭,靦靦腆腆,很有一股教人疼憐的怯態。
這裡着重描寫了朱青眉眼間的那一抹水秀,也和她女學生的身份相符。
當師娘逗徒弟的小女友時,郭軫也是護犢子一樣護着朱青,可見兩人非常恩愛。
偉成的一頓抱怨更是升華,一句重話都不說郭軫的師傅,竟然破天荒地批評起自己的徒弟。吊足了胃口。往下看去,原來是郭軫作為飛行員,超級浪漫的追女友方式——直接開着飛機去人家學校上空轉圈示愛。
這妥妥的霸道總裁啊,哈哈!
因着這一鬧,朱青被學校退學,順理成章地嫁給了郭軫。
正休着婚假,內戰爆發,郭軫不得不連夜開拔,走之前將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嬌妻托給師娘照顧。
偉成和郭軫他們一去便了無蹤跡,身為空軍夫人的他們,天天記掛的就是自己丈夫的安全。
書中有一處描寫特別打動人,說的是朱青等郭軫電話。從傍晚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多,當電話鈴聲響起時:
朱青倏地跳起來,懷裡的絨線球滾得一地,急忙向電話奔去,可是到了桌子邊卻回過頭來向著我聲音顫抖地說道:
“師娘——電話來了。”
我去接過電話,總部里的人說,偉成他們在上海只停留了兩小時,下午五點鐘已經起飛到蘇北了。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朱青,朱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她呆站着,半晌沒有出聲,臉上的肌肉卻微微地在抽搐。
所謂近鄉情更怯,當丈夫突然來消息時,自己卻有些不知所措,等確認無法見面時,一下子就呆站着,臉部的肌肉也在微微抽搐。
不得不佩服作者白先勇的細節描寫功力,就這個場景的描寫,刻畫了朱青由剛開始等待中的希冀、高興、忐忑不安、焦灼,到破滅、傷心、沮喪的心路歷程。
師娘的幾句寬慰朱青的話,更是直擊靈魂:
“飛將軍的太太,不容易當。二十四小時,那顆心都掛在天上。哪怕你眼睛朝天空望出血來,那天上的人未必知曉。”
戰爭帶給人的傷痛,第一站就是軍人的家屬,一天24小時的擔憂,逼得人沒有一絲兒縫隙。
然後就是郭軫在徐州出事,朱青着魔一樣往外跑去,要去找郭軫,腦袋碰到電線杆額頭上碰了一個大洞。
書中對這個絕望的女人是這樣描述的:
她的一張臉像是劃破了的魚肚皮,一塊白、一塊紅,血汗斑斑。
師娘照顧朱青個把月,自己都差不多累倒了,才勉強保住朱青的性命,然後朱青老娘出四川來把女兒用板車連鋪蓋一起拖走了。
朱青走後,師娘也開始逃難,至此,上篇完結。
上篇剛開始看是毫無壓力的,甚至能讀出絲絲甜蜜來,畢竟年輕人為了愛情,拋頭顱灑熱血都滿不在乎。
郭軫開着飛機,在朱青學校上空的舉動,也着實滿足了老阿姨的一顆浪漫心。
戰爭節奏很快,作者着墨不多,透過初為人婦的朱青,更加近距離看戰爭對個人生活的影響。
建議大家看看原著,文章不長,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