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自己喜愛的姑娘成了別人的新娘，現在想想他心裡還難受

楊保華是六九屆初中畢業生，他曾在魯東南地區的鞏家莊大隊插隊落戶生活了近八年，後來考上中專才離開了鞏家莊大隊回到了濟南。說起自己下鄉插隊的生活經歷，楊保華還歷歷在目，記憶猶新。特別是他當年在沭河洗澡時弄丟衣服的事情，現在想想還覺得很難受。

楊保華是1970年5月下旬到鞏家莊大隊下鄉插隊落戶的，當時到鞏家莊插隊落戶的濟南知青有幾十人，他們五名男生和五名女生被分派在鞏家莊大隊第一生產小隊，臨時住在了鞏家莊大隊廢棄的小學校里。

鞏家莊廢棄的這所小學共有五間房子，靠東邊的兩間房子的房頂已經塌落，西邊這三間房子基本完好，五名男知青住西邊的一間房子，女知青住中間的房子，東間房子的門窗有些破損了，知青們就用那間房子做廚房，鞏隊長的媳婦臨時幫知青們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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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們來到鞏家莊時，田間的冬小麥已經泛黃，山坡地種植的玉米高粱剛分完苗（間苗），鞏隊長正帶領社員們在鋤地鬆土（耪地）。知青們休息了一天，也扛上鋤頭跟着社員們上山鋤地去了。

第一天出工勞動，隊長就讓知青們鋤地鬆土，真的如趕鴨子上架一樣，這下可真難住了他們。鞏隊長三番五次給大家做示範，可知青們手裡的鋤頭就是不聽使喚，看知青們一個個笨得像鴨子，鞏隊長擔心知青們傷到了禾苗。他就安排一名老社員，到荒地上去教知青們學習使用鋤頭。足足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知青們才基本學會了使用鋤頭。

等到中午收工時，看看地里一棵棵蔫巴的高粱苗，鞏隊長可真心疼啊，他生氣地對知青們說：“看看你們鋤的地，像狗啃的一樣，這個先不說，你們咋瞪着眼睛往青苗上鋤啊，乾脆，下午你們就不要來鋤地了，都去牛棚起牛糞（把牛圈裡的牛糞挑到場院）墊牛圈（用干土墊在牛圈裡）吧。

那個下午，知青們都沒敢偷懶，帶領他們幹活的是副隊長，副隊長挑一趟牛糞，知青們也挑一趟，副隊長挑兩趟，知青們就跟着挑兩趟。看看知青們一個個都累得汗流浹背的，副隊長心疼這一幫十六七歲的孩子，他就笑着說：“你們剛參加生產勞動，要耐着性子來，這個急不得，干農活不能光憑力氣，還要掌握技巧。挑擔子要掌握平衡，腳下要穩，還要學着換肩。這樣吧，我挑兩趟，你們挑一趟就行，等熟悉一段時間，慢慢適應了，再和我一樣干。”

經過近半個多月的學習和鍛煉，知青們慢慢學會了使用鋤頭，慢慢學會了挑擔子，也慢慢學會了做飯。看知青們一天天在進步，鞏隊長高興了，他笑着誇獎知青們：還是城裡來的孩子聰明，幹啥像啥，進步挺快。

轉眼就到了麥收季節，漫山遍野的麥田一片金黃。鞏家莊一隊是播種冬小麥最多的生產隊，五個生產隊也數一隊的人均耕地最多。每年的麥收，都很忙碌，社員們要起大早去麥田割麥子，要趁着晴好的天氣把熟透的麥子搶收到場院，萬一趕上颳風下雨，成熟的麥子就會遭受損失。

割麥子的第一天，楊保華他們還在睡夢中，生產隊的那口大鐵鐘就敲響了。知青們趕緊起床，連臉都沒顧上洗，就拿着鐮刀扛着扁擔去隊部大院集合了。知青們跟着社員們來到村東山坡上的那片麥地的地頭時，空中還能看得到幾顆星光微弱的殘星。

站在地頭，鞏隊長簡單說了幾句，主要是囑咐知青們割麥子時要注意安全，他還拿着鐮刀割了幾把麥子為知青們做了示範。

天上的那幾顆殘星不見了，晨風吹散了飄渺的晨霧，麥田的輪廓清晰地呈現在了大家眼前。鞏隊長和社員們揮舞鐮刀在前面領頭，知青們手忙腳亂地揮舞着鐮刀緊隨其後，一年一度的麥收拉開了帷幕。

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知青們就被社員們落下了一大截，同樣是每個人割三壟麥子，社員們割到了地頭，知青們才割了一半。看看知青們一個個累得汗流浹背，鞏隊長就安慰知青們不要着急，慢慢來，慢慢就熟練了。整整一個早晨，社員們每人割了十八壟（六趟）麥子，知青們每人只割了三趟（九壟）麥子，正好相差一半。

上午快收工的時候，一名叫鞏春英的姑娘看楊保華割麥子非常吃力，她就接過楊保華的鐮刀割了兩把麥子。沒想到楊保華的鐮刀鈍得要命，鐮刀割在麥稈上，有的麥子連根拔起，麥稈卻割不斷。看着楊保華手上磨起的水泡，鞏春英掏出衣兜里的花手絹，纏在自己的鐮刀把上，把自己的鐮刀遞給了楊保華。

接過鞏春英的鐮刀，楊保華彎腰割了幾把麥子，沒想到鞏春英的鐮刀特別鋒利，割起麥子來又快又省力，一會功夫，楊保華就把自己的三壟麥子割完了。收工時，楊保華把鞏春英的鐮刀遞給她說：“謝謝你，你的鐮刀真鋒利，割起麥子來又快又省力。”“我的鐮刀你用吧，你的這把鐮刀太鈍了，我拿回家讓我爹幫你磨一下。”鞏春英說完，轉身回家去了。

那個麥收，每天下午收工的時候，鞏春英都會把楊保華的鐮刀帶回她家，讓她爹幫着楊保華磨鐮刀。為此，楊保華從心裡感激鞏春英。

麥收結束後，楊保華專程跑到公社供銷社，買了一塊花手絹和一把能摺疊的紙扇子送給了鞏春英，因為鞏春英那塊花手絹讓他給弄髒了。第二天上午下地幹活時，鞏春英就把兩個煮熟的雞蛋偷偷塞給了楊保華。

之後的日子裡，鞏春英經常給楊保華送好吃的，幫他洗衣服，她還給楊保華綉過好幾雙鞋墊。楊保華每次回濟南探親，也會給鞏春英帶一些濟南的糖果和特產，兩個年輕人的心也在慢慢靠攏。

一晃就到了1975年的夏天，在鞏家莊一隊插隊落戶的濟南知青還剩下了五個人，其他知青都通過招工或招干離開了鞏家莊，這期間楊保華也有兩次招工的機會，楊保華卻沒走，一是他嫌招工的單位不好，二是他實在是捨不得離開鞏春英。朝夕相處了五個年頭，鞏春英給了他很多關心和幫助，他已經對鞏春英產生了很深厚的感情。

1975年7月末，鞏家莊大隊又得到了一個招工名額，是去公社郵電所工作。楊保華在鞏家莊插隊期間表現比較好，大隊書記就把這個招工名額給了楊保華。

那天上午，社員們正在沭河岸邊的玉米地里鋤草，大隊書記來告訴鞏隊長，讓楊保華下午兩點前趕到公社去提交招工審批表並參加考試。看看快到中午了，鞏隊長就讓楊保華趕緊回家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快點去公社。鞏家莊大隊離公社駐地十二里路，快走也得一個小時。

看看手錶，剛十一點多一點，時間還趕趟，楊保華扛着鋤頭就往河邊跑，鋤了一上午地，滿身臭汗，他想到河裡好好洗個澡。看看河邊沒人，楊保華脫光衣服，跳進了河水中。一陣暢遊之後，楊保華渾身上下都洗乾淨了，他用手遮擋着下體走上岸來，可到了岸上才發現，他的衣服不見了，只剩下了一雙鞋和鋤頭，褲子和上衣都不見了，手錶還在鞋裡面放着。看看周邊也沒人，楊保華趕緊又回到河水中，沒有衣服，他總不能光着身子回知青點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了足足有十多分鐘，還是不見人來，楊保華擔心時間不趕趟了，他就大聲呼喊：“岸上有人嗎？來人啊，我的衣服不見了……”楊保華喊了半天，也沒人回應，那個時候，社員們也應該都收工回家了。平時社員們都是晚飯後才到河裡來洗澡，日頭最毒的中午，是沒人到河邊來的。

到了下午快兩點了，才有人聽到了楊保華的喊聲，一個人走過來問明原委，趕緊跑着去找鞏隊長。鞏隊長和一名男知青來到河邊，見楊保華還泡在河水裡，那位知青就問他：“楊保華，你咋回事呀？你沒去公社交招工審批表啊？我們還以為你去公社了呢。”

楊保華都快急哭了，他說自己的衣服不見了。鞏隊長判斷可能被風颳走了，他倆就分頭在附近找。找了半天，還真在玉米地里找到了楊保華的衣服。

那天楊保華跑到公社知青辦時，都快下午四點了，幸虧知青辦的於主任還在，他也沒難為楊保華，楊保華交上了招工審批表，也通過了簡單的考核。

幾天後，楊保華就要到公社郵電所上班了。離開鞏家莊的那天上午，鞏春英一直把楊保華送到村口，她哽咽着對楊保華說：“那天我藏起了你的衣服，還是沒能留住你，你走了，還回來嗎？你還會跟我好嗎？”那一刻，楊保華心裡說不出是啥滋味，他抹着眼淚離開了鞏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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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楊保華領到了第一個月的工資，他花了八塊錢給鞏春英買了一件碎花的確良襯衫，在鞏家莊大隊的社員中，鞏春英成了第一個穿的確良襯衫的農村姑娘。因為那件的確令衣服，村裡人都知道楊保華和鞏春英處對象的事情了。

從那以後，休息的時間，楊保華就回到村裡看望鞏春英，也順便看看知青點的那幾位同學。鞏春英也經常借故去公社供銷社打煤油買鹽什麼的，順便去郵電所看望楊保華，給楊保華送好吃的，郵電所的工作人員都認識鞏春英了，也都知道鞏春英是楊保華的未婚妻了。大家都很羨慕楊保華，都說他找了一個像仙女一樣漂亮的好姑娘。

轉眼就到了1977年的冬季，也就是恢復高考的第一年，楊保華和三名同學一起參加了高考，當時他們都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參加的高考，畢竟大家離開學校七八年了，誰也沒抱什麼希望。沒想到楊保華卻歪打正着，他竟然金榜題名，考上了臨沂師範學校。

1978年春天，楊保華離開了他工作了兩年多的郵電所，踏進了師範學校的大門。去學校報到的前幾天，楊保華去了一趟鞏家莊，他當著鞏春英父母和鞏隊長的面說：“我中專畢業後就回來和春英結婚，我絕不會變心的。”

離開鞏家莊的那天，鞏春英一直把楊保華送到公社汽車站，看着開往縣城的客車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她才抹着眼淚往回走。

那天晚上，鞏春英的父親把鞏隊長叫到他家，他們坐在一起商量了春英的婚事。鞏春英的父母都覺得楊保華考上了中專，畢業後分配到什麼地方工作就不一定了，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女兒也這麼大了，不能再等了，萬一到時候楊保華變了心，到時候春英想找個好婆家就不容易了。鞏隊長也贊同春英父母的想法，他說楊保華要是一直在公社郵電所工作，春英和他還有希望，他考上中專了，春英也配不上人家了，長痛不如短痛，乾脆趁早給春英找個好婆家嫁了吧，免得以後擔驚受怕的。

就這樣，在春英父母和鞏隊長的勸說逼迫下，鞏春英和大隊會計家的二小子王新利訂婚了，王新利長相倒是不錯，就是走路有點瘸，是小兒麻痹留下的後遺症。鞏春英和王新利訂婚兩個月後就舉辦了婚禮，急着結婚是春英她母親提出來的，春英的母親總覺得春英有點不對勁，她擔心春英懷了楊保華的孩子。

那年暑假後，楊保華沒有回濟南，他從學校直接來到了鞏家莊。鞏春英結婚的事情雖然已經寫信告訴楊保華了，可楊保華還是不相信這是真的。到了鞏家莊，親眼看到鞏春英和王新利一起生活了，楊保華才死心了。雖然鞏隊長一再強調讓春英和別人結婚是為了他楊保華好，可楊保華心裡還是很難受，他對鞏春英的愛是發自內心的。到了中專畢業，楊保華心裡還是放不下鞏春英。

中專畢業後，楊保華回到了濟南，在一所中學當了一名語文老師，到了1983年暑假，楊保華才和他們學校的一名女教師領取了結婚證，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似乎就在轉眼間，楊保華已經離開鞏家莊四十多年了，離開鞏家莊後，楊保華再也沒有回過鞏家莊，只給鞏隊長和鞏春英的父母寄過幾次錢。他不回鞏家莊不是不思念第二故鄉，也不是不想念那裡的鄉親們，他是怕見了鞏春英心裡難受。雖然時隔這麼多年了，可每當想起當年在鞏家莊插隊落戶的知青經歷，每當想起淳樸善良又漂亮的鞏春英成了別人的新娘，楊保華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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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楊保華一家人都在濟南生活，他們生活得很幸福。講述完自己的插隊往事和那段刻骨銘心的情感經歷，楊保華說他心裡一直惦念着鞏春英，也不知道她生活得好不好，生活上有沒有困難。他心裡一直有一個願望，他很想回鞏家莊看看，看看那裡的鄉親們，看看他們曾經生活了多年的第二故鄉，看看他日思夜想的鞏春英。濟南離鞏家莊雖然只有幾百公里的路程，可楊保華的這個願望卻遲遲沒有實現。因為他心裡盼望着這一天的到來，卻又害怕這一天的到來，他害怕的到底是什麼，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了。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