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門前是寬闊的陽台,我們經常在陽台的矮牆那裡跳來跳去,或者在矮牆上摔泥巴。
院子里有兩棵榆樹,發小的爺爺栓了一根繩子,成了一個簡單的鞦韆,我們搶著在這裡坐,我們當時覺得他爺爺真的是一個偉大的發明家。
陽台下面,發小的父親,用洋灰磨了一個小池子,比餵豬的池子大好多。
夏天,發小的父親會在池子里倒上幾桶水,太陽給了水溫度,而池子給了我們洗澡的快樂。
記憶中,發小的爺爺經常會戴著眼鏡,捧著一本紙張早已發黃的書看,時不時抬頭看看我們,嘴角微微上翹。
過年過節時,他們也會比別家辦的更加正式,八月十五宰雞吃月餅必不可少,年節更不用多說。而我的父母通常八月十五隻會買幾塊便宜的月餅,在農活中度過。
發小的父母給他們買了很多課外書,《童話大王》是每年都會訂的,還給老人訂了報紙,我覺得他們一家的生活方式和在村裡的其他住戶很不一樣。
時光飛逝,我們都長大了,發小一家也搬走了,兩個兒子也都考上了大學,都去了大城市。而房子賣給了放羊的兩口子。
放羊兩口子住進來後,院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發小和弟弟睡覺的南房被拆了頂,拆了門,做成了羊圈。
兩棵盪鞦韆的榆樹被砍了,樹榦賣了,樹枝樹葉或者成了羊的食物,或者圍成了籬笆。
那個我們洗澡的小池子也被做成了羊的食槽。
院子已經被羊群嚯嚯的不成樣子,地上都是黑乎乎黏糊糊充滿刺鼻味道的被踩碎而後撒上尿活成泥的羊糞,每次回家,還沒到前鄰家門口,味道就已經灌滿鼻子了。
放羊的兩口子吃住都在這裡,每天早晨羊咩咩的叫著被趕出了院子,一天大黑狗在羊群四周不停奔跑,很有一副監督員的樣子。
男的肩膀上斜挎著放羊人的必備——綠書包,裡面鼓鼓囊囊,應該裝著中午的乾糧。
女的則穿的更是邋遢,頭髮也貌似很久沒有洗過了,騎著自行車就下地去了。一年四季如此。
聽說,兩口子的兒子因為馬上就要考大學了,怕跟著父母住學習受影響,所以跟著孩子的叔叔住,而孩子的叔叔也拿侄子視如己出,不遺餘力給孩子創造好的環境,讓孩子衣食無憂,一心考學。
我覺得前鄰兩口子和以前搬走的鄰居有很大不同,當然也和我們這些大眾人不同。
又幾年過去了,放羊的孩子早已經考上了大學。羊已經被處理了,兩口子也搬回了以前的房子。刺鼻的味道基本已經消失,偶爾還有一點多年殘留下來的,不過完全可以接受了。
前些天回村裡,看到放羊的兩口子又搬回來了。一問才知,女的得了腦血栓,兩口子一商量,原來的房子很乾凈,將來兒子帶了對象來可以暫住落腳,兒子和自己感情也不深,就別給孩子添亂了。
一所老房子,前後住了兩家人,做人做事卻各不相同。不過對孩子都付出很多。
後姓鄰居還住在老房子里,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的最終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