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初年,四川成都府華陽縣有一個開綢緞鋪的老 板,名叫趙玉吾。
家大業大卻為人刻薄,喜歡在外面吹噓自己有多大的家業產業,但是卻又非常的小氣,對於上門求助的人,從不願意幫助分毫。
更可惡的是,這趙玉吾還有一張愛搬弄是非的嘴。尤其喜歡談論男女之事。不是說誰家媳婦偷漢,就是說哪家男人扒灰,一點風吹草動便喜歡添油加醋。所以左鄰右舍都不喜歡他。
這趙玉吾膝下子嗣單薄,四十多歲了也只得了一位痴傻的兒子,取名趙旭。這趙旭十五六歲了,卻只有十二三歲的身高,五六歲的智商,而且樣貌不濟。
華陽縣有個何家是做木製品發家的,家道殷實,何家主有一妻一妾,妻子生了兒子,妾則生了女兒,取名何錦娘。
趙玉吾見何家發跡,有心同何家結親。便請媒婆上何家定下了何錦娘同趙旭的婚事。
何錦娘18歲的時候,何氏夫婦因病去世了,只留下同父異母的兩兄妹。
趙玉吾因為自己平氏喜歡說長道短,他也怕別人到時候說未來兒媳婦與那同父異母兄長之間的長短,便對何家提議先把何錦娘接回趙家,等到趙旭長大一些便讓兩人完婚。
何家同意了。
新人接回家中,趙玉吾發現這何錦娘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為人機靈能幹,心中對這兒媳婦是百般滿意。
但想到自己兒子那傻缺的模樣,他又擔心兒媳婦厭棄。玉吾夫妻為了留住這兒媳婦可謂是把錦娘當做祖宗一般對待,有求必應。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何錦娘的為人善良,賢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對於痴傻的丈夫沒有一點嫌惡的意思。
趙玉吾有兩個扇墜,一個是漢玉的,一個是迦南香的。深得他的喜歡,平日里都是輪流吊在扇子上的,趙玉吾也時常拿去跟街坊鄰居們顯擺。
兩個扇墜其實不過十兩銀子,可是他卻對別人說需要百兩。
有一天,為了討兒媳婦歡心,他便讓妻子拿去讓兒媳婦隨意挑選。何錦娘看著兩個扇墜都愛不釋手,婆婆便做主把兩個都送給了她。
何錦娘便將兩個扇墜收起,一樣輪流吊在扇子上,不用的時候便將扇墜裝在匣子里。
趙玉吾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扇子上吊扇墜了,鄰居便好奇地問他:「你那百來兩的東西,哪裡去了?」
趙玉吾回答道:「一天在家中耍玩的時候被兒媳婦看見,她喜歡便拿給她了。」
鄰居中有人心想「只怕是老趙同兒媳婦有一腿,把扇墜送給兒媳婦定情了。」
也有人知道他為了那痴傻的兒子在不斷地討好兒媳婦。只是這種事情,看破不好說破。
趙玉吾看著大家的反應,知道自己剛剛說錯話了,但是話已出口,悔之晚矣。
再說趙家隔壁,有一位秀才,叫做蔣瑜,原本也是富家子弟。蔣瑜父母在世的時候為他同本地富戶陸家定下親事。
只是後來蔣瑜父母過世,又遇上幾個災年,蔣瑜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獃子,並不會打理家中生意。
沒幾年,蔣家便變得落魄不堪。連娶妻的錢都拿不出來了。
陸家見蔣家敗落,心中早有悔親的意思,但是又怕自己悔親會遭外人唾棄,便把婚事一拖再拖。蔣瑜起初因為未婚妻子年紀小自己三歲,也不著急。
等他過了18,著急娶妻的時候,卻又家徒四壁了。
蔣瑜一心想要考取功名,重振家門。但因為家境貧寒,請不起師傅,上不起學堂。只能整天在家苦讀。
說來也巧,蔣瑜書房隔壁便是何錦娘的卧房。
何錦娘每天在蔣瑜的讀書聲中入睡,也在他的讀書聲中醒來。不由從內心感嘆這人刻苦。
一天,何錦娘便對婆婆說道:」隔壁的書生不知是一位童生還是秀才。看他讀書這樣用心刻苦,將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婆婆聽著兒媳婦這番話,想像著隔壁蔣瑜的模樣,不由地猜測兒媳婦是否同蔣瑜有情。
到了晚上,婆婆便同趙玉吾商量讓兒媳婦搬到另一間屋子住下。
趙玉吾聽了妻子的一番話也覺得有理。次日,便讓兒媳婦從後面房間搬到前面房間來了。
卻不巧,蔣瑜知道自己書房隔壁就是何氏卧房,為了避嫌,他也在這天把書房搬到前屋,剛好,又是同錦娘兩隔壁。
聰明的錦娘在公婆要求她搬住處的時候便明白公婆是疑心她紅杏出牆了。然而她並沒為自己辯解什麼。
剛搬到新的屋子,晚上以為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不成想隔壁朗朗書聲又傳入耳中。 錦娘誤以為蔣瑜對自己有意,但自己是個有夫之婦,向來安守本分。對方這樣做只會讓自己處在別人口水之下。
錦娘不由對蔣瑜心生怨念。面對公婆的時候又覺得羞愧難當。然而她這一系列反應到了婆母眼中,卻又成了她同蔣瑜私情已定。只是趙玉吾夫婦沒有抓到實證,也不好直接說破,但是對兒媳婦的關注卻變得更加密切了。
這天,蔣瑜在家中整理書籍,不料從書架中摸出一個石頭一樣的東西。再拿近一看,發現是一枚白玉扇墜。
蔣瑜心中大驚,還當時神仙顯靈,特意賜下這玩意來接濟自己。
於是蔣瑜拿繩子把扇墜串好,吊在扇子上,走進走出,希望有識貨的人能給他開一個好價錢,讓他度過一段貧苦的日子。
這一天,幾個鄰居在樹下乘涼,蔣瑜剛好手拿著吊了扇墜的扇子。鄰居們看到忙問:「蔣秀才,這玉墜是哪裡來的?看著好精巧。」
蔣瑜道:「是個朋友送的,我想賣出去,大傢伙兒幫忙估個價。」
鄰居們接過扇墜,仔細一看認出是趙玉吾之前總在手中把玩著的那個,便一個個都默不作聲了。
蔣瑜問道:「怎麼樣?大家覺得這值多少銀子?」
鄰居們紛紛道:「這種玩物我們不是很會辨別,要不改天找個識貨的人來替你看看。」
蔣瑜便帶著扇墜先回去了。
蔣瑜一走,鄰居們便紛紛議論了起來。有人抱著篤定的態度說:」這肯定是趙玉吾的兒媳婦和這個蔣秀才有染,小媳婦送給他的。「
有人說:「蔣秀才說是朋友送的,就他那窮酸樣,哪有什麼朋友願意送這樣貴重的東西給他,一看就是趙家媳婦嫌棄丈夫醜陋,貪戀他美色,便把這玩意送給他了。」
有人尖酸的道:「平時總聽趙玉吾那老傢伙搬弄別家是非,嘲笑別人家的私密事情。我們今天就拿這事情來笑話笑話他。」
又老成的人說道:「天下相同的東西很多。我們也不能肯定這就是老趙家的。明天我們想法子讓老趙來估蔣家這個玉墜。到時候真相如何,自然就分曉了。」
鄰居們說好,次日,等到趙玉吾出了家門,就被一鄰居叫到店鋪里,並且邀請他為自己估一個扇墜的價格。
老趙一聽是扇墜,來了興緻。忙叫人拿出來自己看看。
兩人談話間,又有一些街坊們走了過來,鄰居便讓人去請蔣瑜。
這蔣瑜心中坦蕩,一聽有人要看扇墜,忙把扇墜拿了過來,見著趙玉吾便問道:「老伯,您是行家,自然能分辨好壞。勞煩您估個價?」
趙玉吾接過扇墜,一模,一看。這不是自己送給兒媳婦那個白玉扇墜嗎?頓時臉色鐵青,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蔣瑜。偏偏這時候蔣瑜以為趙玉吾是懷疑自己偷盜。忙說道:「老伯,您別看我家中貧寒,但這墜子是我朋友送我的。」
趙玉吾卻認為蔣瑜是睡了自己兒媳婦之後又來明目張胆地挑釁自己。臉色更加鐵青了。正要發怒,看到圍在身邊的街坊四鄰,卻又生生把怒氣忍住了。
轉而對蔣瑜笑臉相迎地說道:「你們家以前也是富貴之家,有幾件玉石玩器並不稀奇。只是這個墜子看著同我家中的一個很像。我想要買回去湊成一對。又怕你出高價。」
蔣瑜道:「老伯看中了,直接給出個價錢就可以,我一個小輩也不好討價還價。」
鄰居們見趙玉吾這樣子就知道他這是認出了自家物件。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私下商議一定要趙玉吾把自己家那個扇墜拿出來,而不是讓他想法子矇混過去了。
於是一個人走過來道:「你們兩個把這價錢說來說去也說不明白。趙老爹家裡有一個白玉墜子,一個迦南墜子,一共是100兩,那一個就是50兩,不如這個我們先拿著,等趙老爹把他家中那個拿來,兩個比一比。
如果你這個更好當然就得多給你錢,你這個更不好就得少給你錢。如果是一樣的,那給你50兩就可以。「
說完,一把把墜子搶到了自己手中並且迅速塞進袖子里了。
趙玉吾見矇混不過,只能說道:「這樣的話我先回去問問兒媳婦。明天給你回復。」
趙玉吾回家之後,氣沖沖地對妻子把街道里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說完,捶胸頓足氣得不行。
妻子安慰道:「這世上相同的物件很多。這事我們還是問問兒媳婦比較好。不要冤枉了她。」
說完,就到何錦娘房中,對兒媳婦說道:「你公公看中一個玉墜子,想要買回來,但是價錢需要拿你手上那個玉石墜做對比才能定,你快拿出來。」
錦娘一聽,趕緊把匣子拿出來,可是裡面原本放得好好的兩個扇墜卻都不翼而飛了。她又忙翻箱倒櫃地尋找,卻都不見扇墜蹤影。
婆婆見她這樣做,只覺得錦娘是故意做戲給自己看的,不由大罵起來:「你個淫 婦,我對你那麼好。你卻做出這樣的醜事來。你在這裝模作樣找什麼。怎麼不到隔壁秀才那裡去找?」
錦娘為自己辯解,可是婆婆根本聽不進去反而更認定了兒媳婦紅杏出牆。氣憤之下給了錦娘幾巴掌。
錦娘被冤枉,心中不服氣,然而,聽完婆婆說蔣瑜拿出了扇墜且被鄰居們看到了之後,她也知道自己這事百口莫辯,只能以死以證清白。
趙玉吾怕被人知道,到時候不好收場。只能叫妻子忍耐下來,又讓丫鬟勸住了錦娘。
次日,趙玉吾出門,鄰居們問他要扇墜。他卻說扇墜被兒媳婦的娘家拿去了。
有知道何家情況的人忙道:「何氏拿回娘家,難不成是拿給她那同父異母的哥哥。正好,我同他是好朋友。我讓他送來就是了。」
趙玉吾見眾人步步緊逼,不由氣道:「這是我家中的東西,怎麼你們這麼著急要見?」
鄰居們紛紛道:「要不是我們之前見蔣瑜拿著扇墜,看出來是你家裡的東西,還猜想怎麼你的東西到了他手裡。
一開始還以為你是知道的。不成想你竟被蒙在鼓裡。你平日里對這些事向來敏感。別人家一點風吹草動,你都能說出誰家扒灰,誰家養漢。怎麼到了你自己家,你卻什麼都不說了?「
趙玉吾原本只想著反正沒憑沒據,自己忍耐著就好,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反而丟了自家的臉面。
至於媳婦這事,反正自己兒子那樣的能娶到媳婦本就賺了,事情鬧大了這兒媳婦也就保不住了,還不如忍氣吞聲,以後把兒媳婦看緊一點就是了。
誰知樹欲靜而風不止。現在鄰居們都這樣說了,自己只能捨棄兒媳婦了。
於是對眾人嘆了一口氣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我本想當做這事沒發生。之前我們兩口子就懷疑那小 賤 人同蔣秀才有一腿,只是一直們要證據,也害怕憑空冤枉了她。
現在證據出現,我也不好再為她遮掩。只是去衙門告狀,還需要證人。大傢伙兒可願意為我作證?「
鄰居們一聽,再次起鬨道:「當然願意,這事能忍枉為男人。」
之後,趙玉吾便一紙訴狀把兒媳婦告上公堂。
那個時候,在成都有位知府,為官清廉,告到他面前的案子他喜歡親力親為,從不假借他人之手。這知府平日極其注重三綱五常,對於傷風敗俗之人可謂是深惡痛絕。
凡事有 奸 情告在他手上,原告基本是贏,被告卻都輸的很慘。
接到趙玉吾的狀子,因為時間不早了,便把狀子帶到自己書房,準備次日再審。可是次日卻左右都找不著狀子,他以為是書吏拿去了,便將書吏拉下去痛打了一頓。又讓趙玉吾補了一張狀子上來,之後便派人去拿蔣瑜。
蔣瑜的扇墜被鄰居拿著,可是天天問鄰居要扇墜,鄰居卻都不還給自己,回到家又時常聽到隔壁趙家婆媳的爭吵。他心中起了疑心。
等到差役奉命帶自己上堂,他才知道扇墜原是趙家的東西
但是他自覺得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也沒為自己寫辯解訴狀,直接去聽審。
趙玉吾將兒媳婦同蔣瑜有一腿的猜測告訴了知府。並把兒媳婦移房居住,蔣瑜跟著移房一事說了出來。
知府又叫上證人,大家都說蔣瑜拿著扇墜說是朋友相贈,然而大家都清楚這扇墜原本是趙玉吾的物件。
知府一聽眾人的話,心中認定蔣瑜同何錦娘有情。但是審案不能僅憑一方發言就下判斷。
於是知府又問蔣瑜道:「你為何引誘良家女子?騙色不算還騙人錢財?「
蔣瑜連喊冤枉道:「老爺在上,學生自知家中貧苦,一心只想讀書改命,哪有那閒情逸緻去談情說愛。只是幾日前,學生在整理書架的時候偶然撿到這扇墜,便把它吊在扇子上,想著能不能賣點錢貼補一些家用。
鄰居們見到都說這是趙家的東西。這東西是不是趙家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和他兒媳婦確確實實沒有越軌。還請老爺明鑒。「
知府聽完卻還是不信,大喝一聲道:「還敢說謊。你如果真的跟那何氏沒有關係,她的東西怎麼就會到你的家裡。我看你不受點皮肉之苦是不知道說實話的。」
說完便讓人上刑。這沒做的事情怎麼能胡亂招認,蔣瑜拚死不認。
知府又讓衙役再次上刑。蔣瑜抵不住疼痛,只得說道:「學生卻是沒有去引誘那何氏,這估計是何氏丟過來想要引誘學生的。只是學生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並沒有注意到。老爺如果不信,只管審問何氏就是了。「
知府便把何氏叫上堂。只見何氏膚白若雪,口若殷桃,柳眉鳳眼。知府因為自己娶了個樣貌平平的悍妻,便覺得世間女子都該是樣貌平平的。
以至於他一見何氏便覺得這不是正經人。
於是知府不問三七二十一,上來就賞了一頓打。那時候女子名節有損是多大的事情,何錦娘自然不承認,何況自己一直安分守己。
可是知府見受刑的錦娘凄慘的模樣反而更加惹人戀愛。這會更加斷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然而何錦娘拒不承認,他想著一個婦人出軌必然是對丈夫不滿,那再看她丈夫是何模樣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於是又喚錦娘之夫趙旭上堂。只見這男子十五六歲年紀,十一二歲身材,臉上更是漆黑一片,還有點點麻點。真是見著就貓嫌狗厭。
再問話,趙旭又一句話都說不全,這一看就知道是個傻的。
再看蔣瑜,面若潘安,一身書生氣,可謂玉樹臨風。這一對比真是天上地下。
知府當下判蔣瑜收監,何錦娘被休回娘家。
再說蔣瑜入獄,吃飯要錢,受刑的地方也需要醫治。他本就家貧如洗,哪裡有錢。只得向岳家陸府求助。
陸家老爺早就對這個窮女婿不滿。一心想要退親,這下終於找到機會了。他便傳信蔣瑜道:「要錢沒有,但是如果你願意退親,我願意將聘金歸還,另外再贈10兩白銀給你。」
生死關頭,當然是命要緊,面子都不是個事了。蔣瑜只得無奈寫下退婚書。蔣瑜拿著錢替自己作保回了家又請了大夫上門。
卻說趙玉吾雖然贏了官司,但想到自己失去個兒媳婦,心中總是不得勁。
又聽說蔣瑜退親了,心中想到:他騙奸我兒媳婦,我就把他的未婚妻娶回家,氣不死他我也好在鄰居面前抬頭做人了。
又聽說蔣瑜的未婚女氣長相醜陋,只因何錦娘貌美如花卻不安於室,他反而對這個醜媳婦生出滿意來。
為了氣蔣瑜,他更是大吹大擂娶親進門,聲勢甚為浩大。蔣瑜見著心中怨恨,卻也只能捶胸嘆氣。趙玉吾這般羞辱他,他想要尋死,可是自己身上又背負冤屈,實在不甘心。只得忍辱偷生。
時間不覺又過了一個月,知府府中發現一樁怪事。
話說這知府也是四十來歲的年紀。他本來有一個兒子,已經娶親,只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媳婦守寡。
知府平日里休息要麼就是和夫人在卧房,實在繁忙的時候也會在書房小憩。
這一天,知府出門拜訪朋友,夫人閑來無事便到書房尋找書籍打發時間。卻見知府在書房的床頭上居然有一隻鞋子。就掛在蚊帳旁邊的避縫裡。
夫人拿出一看,認出這是那寡居兒媳婦的鞋子。不由心中大怒。
等到知府回家,夫人對著他就是「老無恥」「老扒灰」罵個不停。還上手把知府的鬍子扯去大半。
兒媳婦也是烈性的,不堪被冤,趁著知府夫婦不注意,一根麻繩結束了自己一生。
知府夫人見出了人命,只能暫且消停。知府一個勁埋怨夫人冤枉了兒媳婦,害了人命。
因為家中出事,鬍子又被扯去大半,知府也無心上堂。只能請了一個月假在家中靜養。
知府悶坐在書房,終日沉思道:我為老百姓審理了那麼多的案子,都能找到證據結果。怎麼到了我自己家裡這事我卻不知從何下手了呢。
我心知自己同兒媳婦之間清清白白,但是她的鞋子怎麼會跑到我這書房的牆壁上來呢?
知府是個很會思考的人,他看著牆壁,很快想明白其中關竅。於是叫來下人把避縫撬開。
又讓夫人一起來看著。
果然,下人剛把牆壁的磚頭卸下兩塊,就見老鼠接二連三的竄出來。
再讓下人伸手進去掏摸。只見又摸出許多物件來,其中就有之前他不曾尋到的趙玉吾訴狀。
知府不由長嘆一聲:「這樣奇怪的事情,叫人如何去為自己辯解啊?」
夫人恍然大悟道:「這樣看來我真是冤枉了你和兒媳婦。之前那鞋子也是老鼠叼來的,只因為鞋子前面是尖的,後面是寬的的進不去才會卡在避縫裡。
可惜我沒有查明真相,反而害了兒媳婦的性命。」說完嗚嗚哭了起來。
知府卻在此時又想到之前定的蔣瑜和何氏的案子。想著自己家中有老鼠偷鞋藏訴狀,只怕那平頭百姓家更有老鼠叼人東西藏起來。
顧不上天色已晚,帶著差人趕到蔣家。蔣瑜見知府親自上門,以為自己又犯了哪個官司,但是官爺上門,自己也不敢懈怠,只能上前伺候。
知府問蔣瑜道:「你家中有養貓嗎?平日里老鼠多不多?」
蔣瑜道:「學生家中不曾養貓,老鼠很多。」
知府便差人在蔣瑜家中尋找老鼠洞。果然,在書櫃後面發現一個小洞。把洞邊磚頭撬開,從裡面掏出一簸箕的東西。裡面東西有趙家的也有蔣家的,還有一塊缺了角的迦南木扇墜。
蔣家的動靜驚醒了鄰居,趙玉吾對於能看熱鬧的事情一向積極,擠上前一看,見自家的扇墜又在老鼠洞中找到,他一臉驚呆的表情。
事情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之前那白玉扇墜肯定也是老鼠咬過來的,只是老鼠咬到洞口斷了繩子,扇墜便掉在了蔣瑜書柜上,被他撿了去。
知府自知自己冤枉了蔣瑜,誠心對蔣瑜道歉。又對趙玉吾道:「是本府不明,讓何氏蒙受不潔之名。現在看來你兒媳婦是個好媳婦。你可以把她接回家好好對她。」
趙玉吾磕頭道:「小人兒子已經結婚了,叫她另找個人家吧。「
聽到這,蔣瑜忍不住為自己叫屈道:「啟稟老爺,這趙玉吾現在的兒媳婦正是學生原來的未婚妻。」
接著,又把陸家嫌貧愛富,落井下石趁著自己蒙冤強逼自己退親的事情說了一遍。
知府一聽氣道:「好你個趙玉吾,蔣瑜沒有奸 騙你的兒媳婦,你倒是把人家的妻子娶回了家。真是可惡。」
說完,讓人給了趙玉吾四十大板。還要問他重罪。
趙玉吾道:「小人雖然把陸氏娶回了家,但是她同小人兒子並沒有圓房。小人把她還給蔣瑜便是。」
知府便讓人把陸氏帶來,只見這陸氏發質枯黃,臉色黝黑,虎背熊腰,大腳身矬。同趙玉吾的兒子相配那是天造地設。
於是他又叫人再次把何錦娘請來,然後對著蔣瑜道:「本官看著陸氏同趙旭是天造地設,你同這何氏也是郎才女貌。
那陸氏已經同趙旭成婚,何氏如今卻是自由身。不如由我做媒,你倆就定成婚。「
蔣瑜,何錦娘對這安排都沒有異議。倆人便在知府的安排下成了親。
後來蔣瑜夫婦恩愛異常。沒多久,蔣瑜高中,一路官運亨通。何氏成了官太太,也是安然到老。
知府自這之後,也知曉了棍棒底下無真話,之後審案再不輕用刑法。後來一路升到二品。
故事出自李漁的《無聲戲》,如有侵權,聯繫必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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