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風雨（127）
一百二十七、舌戰
唐愛軍是晚上到的肖達乾宿舍，看他臉燒的紅撲撲，目光又有點獃滯，不由心疼起來：「你咋不去醫院呢？」
肖達乾感到渾身發冷，不過現在的癥狀比去年要好很多，他的嗓子有點啞，說出來的話也有氣無力的：「沒錢！我連消炎藥都買不起了！」他是個很要強的人，去到醫院裡各種診療都要花錢，所以他只能靠撲熱息痛來支撐，等待唐愛軍的到來。
唐愛軍眼淚唰地流了下來：「你咋一點錢也沒有嗎？打工不給你發工資嗎？走，我帶著錢呢，咱們快去醫院吧，弄不好你就要住院，千萬別像去年一樣。」
肖達乾自然不能說自己的錢花光的原因，他咧咧嘴苦笑一聲。
肖達乾的宿舍距離鼓樓醫院並不遠，二人去掛了急診，抽血化驗後大夫說並不嚴重，只是普通感冒，這下唐愛軍才放了心，她陪著肖達乾打了消炎針後回了宿舍，安排肖達乾吃了點稀粥後讓他睡了。
肖達乾迷迷糊糊的做起夢來，貌似又回到了去年的清平城，他和金雲菲在湖邊民兵基地宿舍里親吻，繼而是做親密的事情，不過他依然是不得其門而入，金雲菲是那種渴盼的眼神，緊緊抱著他，也不說話，肖達乾明顯著急起來，一種說不出來是焦躁情緒籠罩著全身，他發出低低的吼聲，想要達到目的，也就在這樣的努力中，他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身旁說話的聲音，於是忽然醒了過來，身旁沒有金雲菲，他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已經全身大汗。
屋裡黑乎乎的，但透過窗帘上的縫隙能依稀看到不遠處路燈的光芒，卧室的門關著，外邊有人在說話，能聽出是兩個女人。聲音並不大，不過肖達乾仍是猛地坐了起來，是誰在自己家說話，宿舍里不應該是只有自己和唐愛軍嗎？
他翻身下床，推開了卧室的門，幾乎是同時，中廳里兩個女人的眼光投射過來，居然是楚書雁和唐愛軍。三個人都同時愣在了那裡。
楚書雁並不知道肖達乾感冒的事情。今天她和周煜去新街口轉了一天，周煜能察覺到好朋友的心情忐忑，但並不知道原因，倆女生嘻嘻哈哈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本來晚上周煜還想去吃肖達乾宿舍的魚湯麵，但楚書雁不同意，說東南大學明天正式報到，學校宿舍應該啟封了，該過去看看，二人又回了學校。
果不其然，宿舍門戶大開，好多同學都提前回來了，這次漫長的假期讓大家見面後格外親熱，少不了在一起議論發生的事情，周煜被褥齊全，可楚書雁本來就屬於走讀生範疇，宿舍里連棉被都沒有，說了一會兒話就告辭要回家。
只是楚書雁心裡一直記掛著唐愛軍的事情，那個肖達乾名正言順的女朋友讓她說不出來的感覺，她見過金雲菲，那個女孩的美麗絕對不亞於自己，可肖達乾居然會因為唐愛軍的出席和金雲菲分手，那麼這個唐愛軍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啊？
這種好奇和不甘心一直讓楚書雁心生芥蒂，即便是這段時間故意和肖達乾保持距離，也不能讓這種情緒減退，她騎著自行車離開東南大學，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區檔案館家屬院，楚書雁已經算是家屬院的熟人了，進門時門衛大爺根本就沒看她一眼，只是楚書雁有種做賊的感覺，她並沒有直接去肖達乾的宿舍，而是在外邊轉了一圈，能看到肖達乾宿舍里的廚房和中廳都開著燈，這也讓她更加的無所適從，不過楚校花可不是那種喜歡退縮的女生，她想了想最終敲響了肖達乾宿舍的門。
站在門口的是個臉型方正，面目端莊的女子，眉毛很粗，眼睛並不大但格外明亮，她的神情有點驚訝的樣子，可能沒想到會有人來拜訪，但絕對不是慌張，她問道：「你好，你找誰啊？」
可能有點先入為主的緣故，楚書雁想像中的唐愛軍應該和金雲菲或者周煜有幾分相似，但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她趕緊回答：「我是肖達乾的大學同學，我叫楚書雁。你好，你是他女朋友唐愛軍吧？我聽他提起過你。」
在一瞬間，唐愛軍的臉上有點發紅，她也審視著門外的女子，楚書雁有一張特別精緻細膩的臉，有點像是電影上的洋娃娃造型，談吐間也非常客氣和儒雅，馬上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唐愛軍趕緊讓開門讓楚書雁進來，她也聽肖達乾在煲電話粥時介紹過這個女子，知道肖達乾的這份工作都是眼前這個人給幫忙找到的：「快請進來。肖達乾感冒發燒了，喝了葯在屋裡躺著。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楚書雁有點吃驚：「啊？昨天看他還好好的呢，怎麼就病了呢。嚴重嗎？」她的心也揪了起來，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這麼擔心那個傢伙。
「不嚴重！」唐愛軍落落大方，就像一個家庭主婦，她拿了一個杯子燙了燙，拿出自己帶來的茶葉泡茶。「你快請坐。我聽肖達乾說起過你，他說你是他的貴人呢，要不是你就找不到現在這份工作，讓他衣食無憂的同時，很有價值感。」
楚書雁不喜歡這種說話的方式，好像對方和肖達乾是一體的，雖然知道他倆是男女朋友關係，但心裡仍不高興，她說道：「那是我應該做的，我也聽肖達乾說起過你，說你是他老家父母官的孩子，可照顧他了，也挺能照顧他家裡的父母和弟弟妹妹。」
房間的溫度似乎降了很多，和金雲菲的一見如故完全不一樣，唐愛軍給楚書雁的感覺是敵視，兩個人並不在一個頻道上，唐愛軍看了看楚書雁，她不喜歡這種口吻和說話方式，而且對肖達乾也生出了一點惱怒，這些事情怎麼都告訴無關的人呢。她並不知道，很多關於她的事情，楚書雁是通過金雲菲的渠道知道的，金雲菲一直覺得唐愛軍的家庭背景是讓肖達乾背離自己的主要原因，因此楚書雁也有這樣的看法。
唐愛軍看著楚書雁，她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淺笑道：「這個肖達乾，什麼也說呢。我和他高中是同學，還是同桌，照顧談不上，相互勉勵學習才是最重要的。我父母也只是普通人，看楚同學的樣子應該是找達乾有事吧？要不我叫他起來吧。」
楚書雁擺擺手：「不用，不用，我找他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過來問問他明天去不去東南大學報到，他要是病了我給他請個假吧。」
唐愛軍笑笑：「他明天應該能去報到，我剛才領他到醫院檢查了，就是普通感冒，可能和最近疲勞過度有關係吧。楚同學，請喝茶！」
楚書雁「哦」了一聲：「唐同學在河海大學讀書是吧？」
唐愛軍點點頭，自嘲的說道：「去年高考發揮不太理想，楚同學能在南京考上東南大學也非常優秀了。」她用了一個「也」字，很顯然有所指，畢竟所有的人都知道，南京本地走讀的學生高考分數線是要低於正常錄取分數線的。
唐愛軍前半年經常在學校里和人辯論，練就一副好口舌，別說不善吵架的楚書雁，即便是正常發揮的肖達乾都不是她的對手，剛才聽楚書雁提到河海大學，馬上就找到了攻擊點，楚書雁的高考分數真不是特別高，她被唐愛軍點到了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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