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很早以前,荊州的縣師爺老母過世,他雖然在縣裡做師爺可家中寸土沒有,於是只好把老母送城北亂屍崗去埋葬。出靈時間是雞鳴丑時,鼓樂喧天把亡靈送到亂屍崗時,忽然聽見從一座新墳里傳出喇叭聲,送靈的人一個個嚇壞了,墳里怎麼吹喇叭?
師爺也感到奇怪。他急忙把前來送葬的縣太爺手下的班頭張四叫過來說:「你快回縣衙,把這事稟告老爺,請他定奪。」
荊州的劉知縣聽了張四的彙報,吩咐差人備轎立刻趕到出事地點。
劉知縣來到墳地一聽,果然新墳里還在吹喇叭,送葬的人個個膽戰心驚,不敢違抗劉知縣的命令只好扒墳。工夫不大,從裡面扒出一個人來,只見他滿身是土,兩手捧著喇叭,閉著眼睛還一個勁猛吹!大夥擦掉他臉上泥土一看,這不是當地有名的高大喇叭嗎?
提起高大喇叭這可是遠近聞名, 他原名叫高聲,因為喇叭吹得好,人們都叫他高大喇叭。劉知縣更認識他,前年上任來時, 他率幾個喇叭匠還迎出好幾里地,劉知縣給了他十兩銀子。
今天見墳里吹喇叭的是他,便問道:「高聲,你咋跑到墳里去吹喇叭?」
高聲這才停下喇叭說:「老爺,你問我,我問誰?」於是,他講了一個奇怪的經歷。
昨天他被城南王員外請去,給他母親辦喪事做吹鼓手。出靈天色已晚,他好酒多吃了幾杯,從王員外家走時天已經黑了,從王員外家到他家只有三十里路,本來走路用不上多久,誰知他走著走著迷了路,不知走到什麼時候,高大喇叭覺得口渴,可又找不到住戶人家。突然見路邊有兩間小房,裡面點著燈,他便到屋裡去找水喝。
推開門一看,只見屋裡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躺在炕上,懷裡摟著個三四歲小男孩正在玩耍。高聲說明來意,那個女人說,水缸在外屋,你自己喝去吧。
到了外屋還沒等找著水缸,可屋裡的女人卻把燈吹了。這時屋裡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他用手一摸四外都是牆壁,也找不到門,想回到屋裡也回不去。 高聲就喊屋裡的女人,「大姐你給我點上燈!點上燈!」可無人答話,沒有辦法 ,於是他就吹起喇叭來。
劉知縣聽完高大喇叭的話,心中暗想,莫非此墳有什麼冤情?當時吩咐扒墳的人 :「把墳中的棺材挖出來,本官要查看。 」工夫不大把墳挖開看,裡面卻是一口新的描金櫃。
劉知縣叫人們把櫃抬上來,當把櫃蓋掀開,裡面卻裝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身上趴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腦袋開了瓢,流出腦槳,慘不忍睹。
劉知縣把高大喇叭叫過來問道: 「你昨晚見的女人可是這個女人?」
高大喇叭仔細看了看,說:「老爺,昨晚見到正是這個女人,不過小孩腦袋沒被劈開。」
劉知縣點了點頭,看來這裡一定有冤情,這兩個人是誰家的呢?被誰所害?沉思了一會兒,叫差人把仵作找來,當場驗屍。仵作驗屍結果,這兩個人是母子二人,女人有被姦汙跡象。女人是被掐斷喉嚨致死,小男孩是被斧劈而死,並且發現被害女人右手中指指甲劈裂,指甲有一點點肉皮。 看來死前與人廝打,抓破了兇手的臉皮。
劉知縣叫手下人把附近的地保找來,辨認被害人是否是當地人。工夫不大,附近的地保都來了。城東李屯的地保看了女屍對劉知縣說:「老爺,此女是我屯李老二的閨女,名叫李小花,自幼許配給城西張屯的張混混。」
劉知縣問:「張混混是何人?」
地保說:「此人不務正業,整日里遊手好閒,以賭為業。」
劉知縣差人火速去找張混混。
張混混被差人傳來見劉知縣。此人二十五六年紀,長得賊眉鼠像,他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說:「不知老爺傳小民何事?」
劉知縣說:「張混混,你看看那櫃里的死屍可是你的妻兒?」
張混混見了女屍當時放聲痛哭,嘴裡呼喊著小花和兒子小寶,哭得死去活來。
他哭了一陣後擦了擦眼淚說:「老爺,我的妻兒死得太慘,你一定要給我的妻兒報仇哇……」
劉知縣問道:「你妻被害,你可知道是何人殺害?」
「回稟老爺,我妻三天前因和我吵架,傍晚時抱著孩子回娘家,小人在氣頭上沒有送她,誰知被人殺害。」說到這他又放聲痛哭。
劉知縣又問道:「她因何事與你吵架?」
「回老爺,因小人耍錢輸錢而吵架。」
劉知縣追問道:「你都與什麼人耍了錢?」
張混混支支吾吾地說:「有張狗兒、劉三、吳四、還有……」
劉知縣問:「還有什麼人?」
張混混吞吞吐吐地說:「還有西關的王木匠。」
劉知縣聽到這心頭一震,他把目光落到這口新描金柜上,莫非是他?便對張混混說:「你妻兒被害,兇手本縣會慢慢查訪,不過現在不能暴屍荒野,你把她掩埋了吧。」說完便帶領衙役回縣衙去了。
前來看熱鬧的人們見知縣帶領衙役回縣衙,都暗罵這也是個糊塗官,這麼大的一個殺人案不了了之,也都氣憤地走了。
劉知縣回到縣衙後便回後堂休息,對李小花之事隻字不提。
次日,師爺來找他說:「老爺,李小花一案現在鬧得滿城風雨,人們都罵你是個混官。」
劉知縣微微一笑說:「百姓罵就對了。」
師爺不解其意問:「老爺,張混混吞吞吐吐說出王木匠,這裡一定有鬼,你為何不傳王木匠到案?」
「師爺,你想如果是王木匠殺死李小花,昨天這事早轟動全城,他能在家等著被抓嗎?」
師爺聽了劉知縣的話這才恍然大悟,忙問道:「老爺怎樣才能抓住王木匠?」
劉知縣叫他附耳過來,說出一番道理, 師爺不住點頭。
這天,王木匠的木匠鋪門前來了三輛大車, 一個財主打扮的人來買傢具,言說兒子要辦喜事, 可王木匠家的大門鎖著。
鄰居告訴財主,王木匠外出好幾天啦,財主問:「他家沒有其它人嗎? 」
有人告訴他,他媳婦半年前病故,他現在隻身一人,吃喝嫖賭無所不好,現在想找他可不好找。
這時,來了一個小夥子,年紀在二十上下。他問財主買多少傢具 。財主告訴他,「這三輛車都來拉傢具。」
小夥子想了想,「王木匠去他姑母家啦,離這三四十里路,晚幾天再來可以嗎?」
財主說道:「還有兩天就辦喜事,滿城裡誰不知道王師傅手藝好,如果不在家我們到別處去買。」說著趕車要走。
小夥子急忙上前攔住,「這位財主,你們晚上來行嗎?我給他送信去。」
財主點頭說好。他拿出5兩銀子給了送信的小夥子。小夥子歡天喜地走了。
這天晚上,劉知縣升坐大堂,三班衙役站立兩旁,這時師爺和幾個當差的把王木匠五花大綁押上堂來。
王木匠理直氣壯地跪在大堂下,「小人給父母官叩頭,不知小人犯了何罪?押在堂下?」
劉知縣打量一眼王木匠,見他三十齣頭,長得滿臉橫肉,眼帶凶氣,左臉上貼著一貼大膏藥。
劉知縣一拍驚堂木問道:「下面跪的可是王木匠嗎?」
「正是小人。」
「你今天把殺害李小花母子二人的事給我從頭招來。」
李小花三個字一出口,把他嚇得一哆嗦,但他馬上又鎮靜下來,說:「小人只知道做木匠活,根本不知道什麼李小花。」
「那好,我問你,你左邊的臉怎麼啦?」
「小人臉上長瘡,貼的是膏藥。」
「來人哪,把他臉上的膏藥揭下來。」
當差的過來揭下王木匠臉上的膏藥,只見臉上有四道被抓的手印。此時王木匠是滿臉淌汗,癱軟在地。
於是王木匠只好招出害李小花的經過。
原來自從王木匠前妻過世,他的心散了,整天和一些賭友賭錢。後來結識了張混混,張混混輸給王木匠五百兩銀子。王木匠去他家討帳,他沒有錢還,王木匠見張混混的媳婦長得好看,便動了歪心,逼他用媳婦頂賬,可張混混說光給媳婦不行,非把孩子也帶去。於是王木匠同意了。他準備正大光明地把他媳婦接過去,可張混混說這不行,怕老丈人家知道,便說晚上給王木匠送人去,日後老丈人知道,也是生米做成熟飯了。
果真那天晚上他把李小花和兒子小寶送到王木匠家。當時王木匠以為他和李小花說明了,誰知他是騙小花說她娘病了,到這休息一會兒,然後他說去買東西便溜走了。小花等他不回來,便要走,王木匠便把實情告訴了她,她是死活不從。王木匠一想,到嘴的羊不能叫她跑了,便強行施暴,小花是烈性女人,大聲呼救。王木匠把她脖子掐住,沒料到她手撓破了他的臉皮,王木匠因用力過猛把她掐死了。這時小寶嚇得嚎哭。他媽都死了,留下這個禍根又有什麼用,王木匠用斧子把他也劈死了,又不敢買棺材,就把自家的描金櫃搬下來裝上她們母子,用推車連夜運到亂屍崗埋上了。此事本是人不知鬼不覺,誰知高大喇叭走迷了路,卻在這兒住了一宿,一頓喇叭吹出了一場官司。
這時衙役把張混混帶到大堂,見到王木匠知道事情敗露,沒用動刑只好承認用妻兒還賭債的事。
劉知縣把案審清,當時判道:「張混混好賭,用結髮賢妻和親生骨肉還賭債致使母子二人喪命,情理難容;王木匠姦殺李小花母子,二人該斬。」
當時便把二人打入死牢,秋後問斬。人們都說劉知縣斷案高明,可奇怪的是,高大喇叭是怎麼進到墳里吹了一宿喇叭的事,至今還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