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還有來生,我楚若曦絕不會讓虛情假意的偽君子騙去一片真心,絕不會讓假仁假義的手帕之交蒙蔽雙眼,絕不會讓心如毒蠍的表妹害得父母親族慘死,家破人亡!」
「而他……我願用一生來補償……」
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只剩下一隻手的楚若曦抓緊好不容易磨出來的石刀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心窩,帶著無盡的悔和恨,斷了最後一絲氣息。
猛地睜開眼,就對上一雙令人無比驚恐的黑眸。
「夜……夜非離?!」
她明明親手將自己捅死了,怎麼還能見到夜非離?
莫非,他竟是追她追到了地獄裡來?
「很好,還記得本王的名字!」
「身為本王的女人,竟想和別的男人私奔,你好大的膽子!」
沒等楚若曦想明白,
重活一次。
她回到了八年前,被夜非離關在攝政王府里的前一年。
這一年,大興王朝的戰神夜非離結束了長達十年的征戰生涯,班師回朝的第一日,就將正在與好友周水碧一起逛街的她擄到了王府中。
可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卻是二皇子夜子燁,不斷地反抗他。
她試圖逃離他的掌控,卻又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抓回來,被迫接受他那些所謂的親密卻讓她倍感屈辱的懲罰。
這一次,她在閨中好友周水碧的幫助下離開了王府,藏在馬車裡離開京城,是與夜子燁約好了要私奔的。
可夜子燁沒來,夜非離卻來了。
楚怒中的夜非離衝進馬車,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
也突破了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道防線,將她……
強要了!!
而後她名聲盡毀,被他帶回王府。
她開始各種鬧自殺,可他派人不分晝夜的看著她,她沒機會死,還會換來他更加兇殘無情的蹂躪!
他毀了她,她恨毒了他,不能逃走,就想盡一切辦法與夜子燁互通消息。
——讓楚家傾盡財力將夜子燁送上了太子位。
夜子燁上位一年後,夥同敵國王製造邊境摩擦,將他騙去了邊疆。
時,皇帝纏綿病榻已久,她以為只要夜子燁趁著這個機會成為新皇,她幸福的日子就會來臨。
——哪怕,她因身子不潔,不能做夜子燁的皇后,可只要能去夜子燁的後宮,哪怕無名無分,她也心甘情願的。
可直到楚家被誣陷通敵叛國,滿門抄斬,她才知道夜子燁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她。
——那個她付出了全部深情的男人,早就和她的表妹楚蝶衣滾在了一起!
他們殺了她全家,卻把她藏起來,砍了她的雙腿和一隻手,將她扔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
知道她肚子里竟然有了夜非離的孩子的時候,還用木杖生生地將孩子打成了一灘血水……
——此時此刻,前世對父母親人的愧疚,對夜非離和孩子的悔,裹挾著滔天的恨,讓楚若曦猛地攥緊了拳頭,眼眶瞪的猩紅。
夜子燁!楚蝶衣!周水碧!南雪微……你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們——
「血債血償!」
第2章
「你想讓本王血債血償?」
耳邊,響起男人陰冷至極的諷刺:「那本王倒是要好好地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從容地撤身,撈起染上點點紅梅的軟布在楚若曦的面前晃了一下,「啪」的一聲,鎖在了漆黑如夜的盒子里。
他竟以為楚若曦說的血,是那個「血」?
下一瞬,那隻覆有薄繭的大掌掐住了她細嫩的脖子!
男人過分俊美的臉上,嗜血的殘忍不加掩飾:「楚若曦,你是覺得本王對你太好了嗎?」
他的視線落到她的眼睛上,順著她蒼白的臉往下,越過他剛剛享受過的身子,移到了她的雙腿上:「那麼喜歡往外跑,這雙腿,就不要了吧?」
楚若曦來不及從他的誤會裡多想,就陷入到前世自己的雙腿被夜子燁親手斬斷時的恐慌中了。
——血肉被切開的冰冷,骨頭斷裂的痛苦,生不如死的煎熬彷彿從前世蔓延到了今生,讓她連靈魂都顫抖了起來。
她忽然起身,緊緊地抱住了夜非離:「不要!不要砍我的腿!」
她怕夜非離,他是大興王朝的最有權勢的人,性情陰冷殘暴,喜怒無常;
是令敵國將士聞風喪膽的殺神;
是無數名門貴女只敢仰望,不敢覬覦的嗜血夜王,不可能是她夢想中的良人。
可他偏偏對她有著罔顧一切的佔有慾,只是她前世到死也不知這是為什麼……
「不想本王砍你的腿,就給本王安分一些。」
剛剛還籠罩在嗜血瘋狂里的男人在楚若曦抱上他的時候就已經鬆了掐著她脖子的手,這會兒,遲疑了一下後,反抱住了她:「再有下一次,本王就……」
就怎麼樣,他沒說,但楚若曦知道他會做什麼。
她又顫抖著縮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整個人都縮進了他的懷裡。
這男人就是個殺神,手裡除了拿刀拿劍,卻偏還喜歡捏著一串佛珠,時間久了,他的身上就帶著一股子獨特的佛香……
楚若曦聞著這淡淡的佛香,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說下一次?那這一次就是放過她了?
他這是對她……妥協了?為什麼妥協?
是因為她沒有像上一世那樣,在他毀了她的清白後就滿眼怨恨地想要殺了他?
還是因為她……抱住了他?
「攝……攝政王,」
楚若曦的腦子裡浮起一個想法,被她及時地抓住:「我知道你因為我去找夜子燁動了怒,但我去找夜子燁是……」
「你果然是想和夜子燁私奔!」
男人剛剛緩和的臉色再一次布滿了令人恐懼的殺氣。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女子爬上了馬車,「咚」的一聲跪在了簾外的踏板上,聲音嬌柔:「攝政王,求您饒了若曦妹妹!」
「若曦妹妹從小就愛慕二皇子殿下,為了能和二皇子殿下在一起,她可以不顧一切,這是整個京都都曉得的事情啊!」
楚若曦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這是周水碧的聲音,她來得這麼快,是早就等在了附近?
——只等著夜非離抓住她之後,就跳出來演戲?!。
——其實是趁機給她下刀子,讓夜非離嫌惡她?更殘忍地對待她!
可笑她前世卻沒看懂,還感謝周水碧冒著被夜非離遷怒的風險出來幫她說話。
更在事後一次次地給周水碧當了墊腳石,將周水碧從一個小官員家的庶女捧成了京城裡最有身價的貴女!
「攝政王,您千萬不要怪若曦妹妹,您要怪,就怪我吧!」
是我接應若曦妹妹出的攝政王府,也是我給若曦妹妹準備的馬車……」
「我是若曦妹妹最好的朋友,若曦妹妹哭著求我幫她,我實在不忍心她飽受相思之苦……」
「攝政王,您手掌大權,人人敬仰,您想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一定要強求若曦妹妹呢?」
「水碧求您了,求您放了若曦妹妹!」
「攝政王,這強扭的瓜,它不甜啊……」
第3章
「砰!」的一聲。
夜非離終於忍不住勃然大怒,猛地掀開車簾,一掌就將周水碧拍下了馬車!
周水碧就像一枚被人嫌惡的爛綠葉,甩飛了出去!
春寒料峭,她卻穿著單薄的衣裙,本是想展露她姣好的身段,好博得夜非離一眼青睞。
被這麼重重的一摔,裙子罩住了頭,好一番痛苦又難堪的掙扎,才勉強找回整理自己的能力……
卻已經是髮髻歪斜,珠釵散落,髮絲凌亂,狼狽不已!
周圍傳來一陣笑聲,更讓她的臉青白一片……
就在車簾被掀開的時候,楚若曦已經迅速地抓過夜非離的外袍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又戴上帷帽。
此時,她硬著頭皮越過夜非離,跳下了馬車,急步到了周水碧的面前,朝著她虛虛的伸手:「水碧,你……你還好吧。」
——她當然不是真的關心周水碧,而是要利用周水碧來演一場戲,用來平息夜非離那裡的怒火!
周水碧下意識的將手伸向楚若曦,用力起身的同時,卻低下頭,作痛苦又為難的模樣:「若曦妹妹,真是對不起,我沒能幫你和二皇子殿下在一起……」
就在她的手挨到了楚若曦的手的時候,楚若曦忽然將自己的手縮了回去,後退了一大步,連連擺手:「不不不,水碧,你不要這麼說……」
「撲通」一聲,周水碧再一次摔了下去!趴在楚若曦的腳邊,疼的嘴角直咧咧。
她這才發現楚若曦竟然是裹著夜非離的外袍下的馬車。
玄黑如夜的衣袍,金絲綉著雲紋和金龍,只有攝政王這樣身份無比貴重的人才有資格穿。
而且夜非離有潔癖,不喜與人接觸!
——可他卻偏偏與楚若曦做了那麼親密的事情,事後,還讓楚若曦穿他的衣袍?
一時之間,周水碧眼裡的妒恨幾乎要將她的理智淹沒。
該死的楚若曦,不過就是個又蠢又粗鄙的商戶女,憑什麼得了攝政王的偏愛?
她怎麼不裸著身子下馬車?
她一向衝動,又被她騙得死死的,從前就穿著寢衣追過夜子燁……
這回為什麼沒有當眾出醜?
想到這裡,周水碧抓住那柔軟的外袍就扯,邊扯邊說:「若曦妹妹,如果我再安排的周密一些,這會兒,你已經見到二皇子殿下了,我……」
楚若曦在心底諷笑了一聲。
她當然知道周水碧想要做什麼,前世她蠢,以為周水碧對她的好是真心的,見周水碧被夜非離拍傷,穿著一身破碎的衣裙就出了馬車,被圍觀的眾人看了去,就此淪為婚前與人苟合,聲名狼藉的蕩婦!
——而這周圍幾十號的觀眾,卻都是周水碧花了錢請過來的……
這一世,她刻意裹得嚴嚴實實的才出來,周水碧竟還想將這外袍扯下來?
可惜啊,周水碧不知道這外袍被她打了死結!
「水碧,你別說了,都是我連累了你。」
楚若曦捏緊了藏在衣袍里的手,將心頭對周水碧的恨強壓了下來,才換了語氣,滿是自責的說:「自從知道二皇子欺騙我,與我那表妹一起合謀算計我利用我。」
「我就恨極了他,甚至一時衝動想去殺了他!」
「可他到底是皇家貴子,殺他是死罪,你卻還肯幫我,我真的很感謝你……」
周水碧猛地抬起了頭:「你說什麼?」
這賤丫頭在說什麼?她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呵~」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夜非離下了馬車,只往那裡一站,就讓周圍的溫度都降了!
「本王的錦兒,敢殺皇子了?嗯?」
第4章
他把玩著手裡那串漆黑如墨的佛珠,深邃的眼眸眯起一道危險的光!
楚若曦轉過身,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攝政王,臣女年紀小,不懂男女之情的時候,是二皇子親自到府中來,給臣女送禮物,口口聲聲說愛慕臣女,要娶臣女為妻!」
「臣女信以為真,視他為未來夫君,與他訂婚,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後來他開始疏遠臣女後,臣女還以為是臣女對他不夠好,為了他的歡心,做了很多的蠢事……」
「可直到臣女發現他與臣女家中的表妹糾纏在一起,才知道他自始至終都是在騙臣女。」
「多年的真心餵了狗,臣女意難平,才求了周七小姐幫臣女去見二皇子,想趁機殺了他!」
說到這裡,楚若曦扯下了自己頭上的一支簪子,雙手捧高,低下頭去:「臣女知罪,將兇器交出來!」
「求皇叔看在臣女陰謀未遂的份上,只砍了臣女的腦袋,饒過周七小姐及臣女的家人!」
夜非離看過去,瞧出那簪子的確與一般的簪子不同,簪尾部分被磨的很尖銳,倒也勉強能稱得上是個兇器。
她知道夜子燁和楚蝶衣的齷齪了?想去殺了夜子燁?
這借口找的,還真是意外又大膽!
不怕死?還是知道只要哄了他開心,就算真殺了個二皇子也有他兜著?
他的視線落到楚若曦的頭頂上,又往下移到她白皙的脖頸上,眸底的幽深加重。
「楚若曦,上前來。」
「攝政王,事情不是楚若曦說的那樣,她……」
周水碧終於意識到情況很不對勁,著急的開口,想要揭穿楚若曦在說謊!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夜非離再一次抬起了手掌,凌厲的掌風打過去,她飛進了人群中——且剛剛好,被個邋遢的老男人抱了個滿懷……
夜非離已經不耐煩的親自上前,一把將楚若曦拉起來,拽進了自己的懷裡。
他用了巧勁,並沒有傷著楚若曦,楚若曦卻驚呼了一聲,忙將簪子收了起來:「懷錦小心,這簪子上有毒!」
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愣住了。
懷錦,是夜非離的字。
前世每次他將她拖上床榻,折騰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就強迫她這樣喊他。
——但她總是倔著,一次也沒喊過。
如今,卻忽然意識到——懷錦懷錦,這個錦,莫非指的是她?
聽聞,攝政王原本是沒有字的,上戰場後,才自己給自己取了個……
楚若曦的心忽然「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那是從沒有過的異樣感覺……
而夜非離一愣過後,嘴角微微往上勾起。
他一彎腰,就將楚若曦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回了馬車。
鑽進車廂之前,他想到了什麼,回頭,冰冷冷的掃過那些看熱鬧的人。
「今日本王與錦兒來郊外踏青事,誰敢亂嚼舌頭,殺無赦!」
扔下這一句,他就抱著楚若曦進了車廂。
——他說是踏青,那就是踏青,即便之前那馬車搖晃的有多麼的激烈,修羅王的事,誰敢說半句不是?
原本的馬車夫被攝政王府的侍衛代替,將馬車一路趕回攝政王府。
車廂里還瀰漫著某種曖昧的氣味兒沒有完全的散去,夜非離還將楚若曦抱的緊緊的,大掌扣在她柔軟的腰肢上,隔著好幾層的布料,都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灼燙。
她小心翼翼的抬頭,卻對上黑眸里滾動著隱忍又火熱的意味。
下一瞬,他將她抵在了車壁上,聲音黯啞:「袍子不好,我不喜歡!穿我……」
第5章
「攝政王!」楚若曦忙用手撐住了他的胸膛:「你先別……我有話跟你說。」
「演了一場戲,騙的本王對你心軟了,就不想跟本王好了?」
夜非離身上的氣息再一次變得陰冷瘮人:「你還想逃?」
楚若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看出來她只是在演戲了?
是了,他沒那麼好騙……
「我想和皇叔好的,」楚若曦說:「但皇叔也該給我時間處理好上一段感情,若是我帶著對二皇子的恨與皇叔好,皇叔心裡也會有所膈應的……」
「皇叔說是不是?」
「你恨夜子燁?」
夜非離眯了下眼眸,伸手捏住了楚若曦的下巴。
「對!我恨他!」
楚若曦不閃不避的望著夜非離的眼睛:「我最憎惡背叛和利用,夜子燁欺騙我,背叛我,利用我,耽誤了我這麼多年……」
「我不僅恨他,我還打算報復回去!」
「不能殺了他,那就摧毀他在意的所有的東西,讓他生不如死!」
這一刻,楚若曦無可避免的想起前世的仇怨,沒能壓住自己心裡滔天的悲與恨。
她忽然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計劃!
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就算這一世她能未卜先知,也無法與身靠皇權的夜子燁相抗衡!她要保護好自己和家人,要讓那些人都付出慘痛的代價,就必然要藉助外力。
而夜非離,不就是最為強大的外力嗎?
雖然夜非離嗜血陰冷,殘暴無情,與夜非離在一起是與虎謀皮,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拆骨入腹……
但如果她成功了呢?他就會變成她最大的靠山,甚至,變成幫她砍死那些渣滓的刀!
「攝政王,你幫我去教訓夜子燁,好不好?」
楚若曦抱住了夜非離的手,眼裡帶著期待。
楚若曦並不是素雅如蓮的樣貌,反而天生帶著幾分媚態,就只是這麼看著夜非離,就流淌出一股子令人難以自持的媚惑。
夜非離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越發的低啞:「叫我,懷錦。」
「懷錦,」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楚若曦馬上順從了他:「你再信我一回,我真的想要報復夜子燁,也不會……再跑了。」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給你捶背捏腿,給你暖榻生娃……」
夜非離的眼裡迅速的划過一抹光……
他忽然將身子撤了回去,正襟危坐。
「好。」
他合上了眼皮,將眼裡的情緒全都遮掩,只吐出了這麼一個字來。
好一會兒,楚若曦才小心的將有些僵硬的身體挪了挪,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
夜非離放過她了?他明明都有了那方面的需求,竟……忍回去了?
前世,他從來沒有在這種事情上忍過……
——
兩刻鐘後。
馬車穩穩的停在了攝政王府的門口,夜非離才睜開了眼,率先下了馬車。
楚若曦掀起車簾的一角,看向府門口威嚴的石獅子和王府金匾,心情無比的複雜。
她又回到這裡了。
前世,是被迫回來,這一世,卻是主動回來。
捏了捏拳頭,又鬆開,她一把掀開車簾,彎腰出了馬車。
正準備跳下車,卻發現夜非離竟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馬車下,朝著她伸出了手。
她的心忽然跳的有些快。
風吹過他的發,也吹動他的衣,他過於冰冷的臉上竟生出了一絲絲的柔情。
也讓她終於想起——大興王朝的攝政王,先帝第十九子夜非離,曾是名動四國的第一美男子!
「懷錦,你……」
她想對夜非離說點什麼,夜非離卻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抓住她的手,將她往前一拽,她就無可避免的撲進了他的懷中。
「不是要給本王暖榻生娃嗎?那就——趕緊的!」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將她抱起來,大步進了府門……
第6章
夜非離的臉上仍籠著一層寒意,府中眾人早早的就將路讓開,彎下身子恭恭敬敬的等著他過去,無人敢窺視一眼!
窩在他懷裡的楚若曦卻感覺出了幾分暖意,她想起前世夜非離雖然對她「很壞」,總是不分場合和時間的「壓榨」她,卻也沒有真正的傷過她。
就連別人傷她,只要他知道了,也會護著她。
也不知道他前世從戰場上回了京都沒有?
若是回了,知道她和他們的孩子死得那麼慘,有沒有憤怒或是難過……
想到這裡,楚若曦又往夜非離的懷裡鑽了鑽。
——重活一世,這個從前她無比憎惡和害怕的男人竟讓她感覺到了安心。
而且,她知道他把她抱進屋子裡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因為很快,他的侍衛長夜冥就會告訴他有重要的軍務要去處理。
前世,她趁著他離開將房間砸的稀巴爛,還扯了床帳子鬧著要自縊……
這一世,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睡醒了,夜子燁就該來了!
——這是另一個局,如果她不能很好的解決,她會被夜非離虐得很慘,失去自由!
果然,夜非離剛將她放在床榻上,夜冥就在門外頭喊:「王爺,有消息從軍中來,請王爺移步書房。」
夜非離明顯有些不高興,他皺著眉頭,拍了拍楚若曦的臉,眼裡滾動著某種警告,還是轉身去了。
或許是因為太累,又或許是因為已經很久沒有舒舒服服的睡個覺了,楚若曦很快就睡著了。卻睡得並不安穩,噩夢接二連三的來——
——時而是楚家被屠殺,父母的頭顱滾到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時而是她在地牢里生吃老鼠,苟且偷生。
——時而是孩子被夜子燁和楚蝶衣打下來,化成一攤血水……
——時而又是戰場上斷臂殘肢,血肉模糊……
然後,她聽見了夜子燁的聲音!
「楚若曦!楚若曦你出來!」
楚若曦猛地睜開眼,擁著被子坐起來,額頭上滿是汗珠。
——夜子燁來了?!
她匆匆下了床,才發現床邊的矮桌上放著一套女子的衣裙。
卻是那種艷麗的紅色,那種紅,僅僅只是比新嫁娘的嫁衣淡了一點點,上面還用金線綉著華麗又大氣的圖案。
她走過去,將身上破碎的白色素裙換下來,穿上這套艷麗如火的衣裙。
——她其實並不喜歡太素的衣裳,不過是因著夜子燁喜歡清純素凈的女子,她才逼著自己整日里不施粉黛,穿戴得比廟裡的姑子還簡單……
但重活一世,她只想做自己!
「楚若曦,你竟然真的在皇叔府上!」
看見楚若曦的出現,夜子燁的眼裡划過一抹驚艷。
他從來都不知道,楚若曦會這麼美!
明明,她只是將衣裳從白色或是淺綠色換成了紅色,就連頭髮也只是隨便用一根老檀木簪子挽了一半……
卻變的那麼明艷,明艷到只是簡單的走過來,就流淌出艷艷惑人的風華?
夜子燁莫名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發癢,竟產生了些旖旎曖昧的心思。
……想著若是將楚若曦抱在懷裡,壓在身下……
他的眼眸熱了熱,等著楚若曦走到他的身邊來。
但,楚若曦卻在距離他尚有五步遠的地方就停住了,然後,諷笑出聲……
第7章
「二皇子終於捨得從楚蝶衣的溫柔鄉里出來了?」
楚若曦滿臉嘲諷的盯著夜子燁。
他今日穿著月白的衣袍,上面綉著竹枝,一副朗風清月,性情高潔的翩翩佳公子模樣。
可楚若曦卻知道他這副皮囊下藏著的是怎樣陰險歹毒的心!
「你……果然是因為知道了我和蝶衣的事情才……」
夜子燁先是假裝驚訝了一下,就承認了他與楚蝶衣的事。
「楚若曦,就算是我對不住你,違背了對你的承諾,與蝶衣在一起了,可男女之間的感覺本就沒有對錯,我和蝶衣兩情相悅,而你……」
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又為難的說:「楚若曦,你喜歡我,我也很感動,這樣吧,你先和我一起離開攝政王府,我答應你,等我娶蝶衣的時候,讓你給她做媵妾,一同入府伺候我!」
「呵~」楚若曦笑出了聲來,藏在袖袍里的手卻緊握成拳。
上一世,夜子燁也是擺出這麼一副無奈又為難的姿態騙她離開攝政王府的。
她一心痴戀他,就算知道他和楚蝶衣背叛了他,就算他只許了他一個媵妾的位置,她也心甘情願地跟他走了。
但他將她帶出了攝政王府,就扔在了大街上!
說她丟盡了他的臉面;
說她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說她連楚蝶衣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讓她滾回楚家去別出來丟人現眼!
她一直不明白他對她的態度怎麼瞬息就變,直到在地牢里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楚蝶衣踩著她的臉,無比得意的說:「楚若曦,其實你很早以前就有翻身的機會的。」
「還記得子燁說讓你給我做滕妾的事情嗎?你在他的眼裡,連條狗都不如,怎麼配給我做滕妾?」
「當時,是周水碧告訴子燁,攝政王對你的心思很重,子燁怕你真的與攝政王好上了,讓楚家站了攝政王府的隊,才親自趕往攝政王府,騙你離開!」
楚家,是大興王朝的首富。
大興十六年,南澇北旱之時,將大量的銀錢捐贈出去,救了數以萬計的百姓……先帝御筆一揮,封了父親永安侯。
多年以後,大哥從武,做了新帝跟前的武官;
二哥從文,考取了金科狀元;
三哥跟著父親從商,繼續累積天下財富……
新帝便又以母親教子有方,封了母親一品誥命夫人。
楚家,一躍成為了京中又有錢又亮眼的新貴。
可那些世家的貴婦千金,依然瞧不起她,覺得就算楚家富有,可她就是個粗鄙不堪的商戶女!
卻又千方百計的與她交好,不過是試圖從她身上謀取好處。
夜子燁也一樣,他想利用楚家的錢為自己登上權利之巔鋪路,卻又嫌棄身為楚家血脈的她。
覺得她渾身銅臭,配不上身為天家貴子的他!
反倒是覺得在楚家的收養下習得琴棋書畫的楚蝶衣格外的好。
於是他和楚蝶衣合謀,一邊不斷的製造父母和兄長對她的失望,一邊離間她和夜非離之間的關係,又虛情假意的將她騙得團團轉……
終於,她失去了父母和兄長的信任。
也失去夜非離的助力,聲名狼藉後被夜非離鎖在府里,成為了他的禁臠!
反倒是讓楚蝶衣借著楚家,步步富貴榮華……
「二皇子可能不知道我有個毛病。」
楚若曦微微偏頭,視線落到院牆上。
她知道,此時此刻,夜非離已經來了,就站在院牆的那一邊聽著。
「我這個人很愛乾淨,別人弄髒了的東西,我就不要了!」
夜子燁的臉色黑沉了下來,他不是個傻的,自然聽得出來楚若曦是在嫌惡他「臟」,頓時就惱了:「楚若曦,你這是在辱罵本皇子嗎?」
「別忘了,你不過是個粗鄙的賤丫頭,大字不識,文言不通,琴棋書畫無一會……」
「本皇子能讓你做蝶衣的媵妾,那是你天大的福氣!」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又緩和了語氣:「你這是在怨我……」
「算了,小姑娘都喜歡耍一點小性子,本皇子再寬容你一回。」
「你別鬧了,馬上和本皇子一起離開這裡。」
說著,夜子燁四下里看了看,並沒有看見別的什麼人,這才邁過了院門,準備拉著楚若曦離開。
一牆之隔,夜非離的臉色已經沉到了極點。
他手裡的佛珠轉動的越來越快,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冰冷嗜血的氣息……
站在他身後的夜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完了!主子要大開殺戒了!
主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里,哪個人承受的起?
院里的那女人,她怎麼敢……
轉載自公眾號:皓軒悅坊
主角:楚若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