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時期,西安府郃陽縣位於黃河西岸,在關中東府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刁蒲城,野渭南,蠻臨潼,合陽鬼,韓城是個球咬腿。」
這究竟說的是什麼意思呢?其實都是老一輩人傳下來的民間俗話,大多是因為當地的地形奇特才取得名,唯獨「合陽鬼」這個傳說,至今說起來還有點意思。
外地人說到「合陽鬼」,總帶有幾分戲謔的成分,即便合陽人自己聽了,心裡也不大諂活。
老話說得好,「不知者不為怪。」
其實,「合陽鬼」的「鬼」並不是我們平常說的「魑魅魍魎」,也不是形容合陽人「鬼頭鬼腦」,而是人們對當地淳樸老百姓的一種敬畏!
關於「合陽鬼」的來歷有很多傳說,今天這個故事也是從合陽縣老一輩人口中聽來的,大家聽一聽就明白了。
據《天工開物》載:明朝時期冶鐵煤炭居十七,木炭居十三。彼時,朝廷為了抗擊倭寇,需要大量冶鐵製造兵器,因此對煤炭的需求也日益增加。
合陽縣地處黃土台原上溝壑地帶,這個地方非常的窮,有一句俗話「三山不出頭,四水不行舟」,說的便是此地。
在合陽縣如意村有個小伙叫黃傑,因年幼時父母去世,家裡的三畝薄田也被惡霸王天寶搶佔,因此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只能靠挖煤度日。
那時候挖煤的工人非常艱辛,他們挖好井穴,然後幾個男子舉著火把裸身而入,由於井穴幽深而狹窄,所以只能像蛇一樣在裡面爬行,等裡面採到煤後,再像老鼠一樣用竹背簍把煤炭背出來。
黃傑就是從事挖煤的工作,雖然艱辛,但是只要不偷懶,倒是可以勉強養活一個家庭。
不過黃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掙了錢都會省吃儉用,如此一來,半年下來也能攢上一點。
這天,黃傑背著一簍煤從井穴里出來,旁邊工人劉海笑著說道:「小兄弟,你模樣長得俊俏,做什麼不好,偏要來這裡幹活,又臟又累的。」
「長相又不能當飯吃,掙錢還得靠雙手,苦是苦了點,不過這錢掙得實在。」黃傑這番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正好被煤礦的東家柳江鶴聽見,暗自點了點頭。
這些煤被挖出來以後,除了官家要徵收一些,剩下的還要賣出去,因為富裕的家庭,他們都會買上一些煤炭,等到冬天取暖時用。
這個煤礦所在的地方並不是合陽縣,而是在隔壁的韓城,因此這些工人每次回家都會背上滿滿一簍子煤炭。
由於韓城到合陽縣路途遙遠,且路況不好,他們為了有個照應,一般結伴而行。這樣也防止在旅途上出現有人搶煤的情況。
如果是東家要拉煤,就會提前準備好一輛木板車,然後在車上掛個馬燈,即便到了晚上也方便趕路行走。
柳江鶴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眾人面前吩咐道:「今天這趟煤全部拉回去,我另有安排,領頭的管事就讓黃傑來當,大家有沒有意見?」
柳江鶴說完,其他人沒有說話,不過陳二牛卻是不服氣地說道:「讓一個毛頭小子做管事,我不服!」
陳二牛這番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其實他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裡話,只是對著東家不敢說出來而已。
「哼,你們不好好學習鑽研,就知道怨天尤人,你知道這井穴是誰找出來的嗎?」柳兩鶴怒斥眾人道。
此話一出,眾人啞口無言了,原因是他們只知道出苦力幹活,而黃傑不同,他善於發現其中門道,更是總結了很多挖煤的經驗。
挖煤並不是隨便一塊地方都能挖到的,需要提前相地審查當地石頭的質地,土壤什麼顏色,質與色沒有問題後,還要嘗一下石頭和土壤的味道,如果地下有煤炭,其表面和內質都是不一樣的。
別人看似輕鬆,其實黃傑卻是花了很多功夫,每次挖煤,他都用心把遇到的各種情況記下來了,以至於深若干尺有何石,又若干尺有何土,至水過大須若干工可得煤。
對於東家的任命,黃傑沒有說什麼,既然東家信任自己,他就會盡自己所能把這件事情做好。
運煤的事情安排好以後,柳江鶴把黃傑拉到一邊問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黃傑如實答道:「東家,我今年十八。」
「十八,真是好年紀。不過到了你這個年紀,一般都婚娶了,不知你可有中意的姑娘?」柳江鶴繼續問道。
黃傑看了看自己,一臉自嘲地說道:「我這副模樣,誰能瞧上我呀!」
「有志不在年高,當初我也是一個窮小子,如今不也做起生意,當了東家嗎?你要相信你自己,這樣做什麼事,才覺得有奔頭!」柳江鶴語重心長地說道。
「東家,謝謝你,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乾的。」黃傑眼神堅定地說道。
「對了,你家裡可還有什麼人?」柳將鶴好奇地問道。
黃傑不知道對方打聽這樣做什麼,便如實說道:「我年幼時雙親去世,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如今家中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好,真是太好了……」柳江鶴突然拍掌大笑道。
「東家,這……」黃傑聽了有些生氣,為何對方聽見自己是個孤兒,沒有絲毫同情,反而拍手稱好呢?
「哦,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給你做個媒如何?」柳江鶴笑著問道。
「多謝東家,就怕女方家裡看不上我這個窮小子。」黃傑聽了並沒有喜出望外,而是情緒低落地說道。
「放心,這姑娘家裡對你很滿意。等你拉完這趟煤,就去我府上,我也幫你拉個「媒」。」柳江鶴一語雙關,說完就笑著離開了。
待黃傑回去,那些工友聽了都大笑起來,陳二更是譏笑道:「咱們這些窮人,這輩子哪能娶到媳婦,別做春秋大夢了,東家該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你吧,哈哈哈……」
眾人一起鬨笑起來,在這裡挖煤的工人,哪個不是光棍漢呢?他們都是因為家裡太窮了,所在才過來賣苦力掙錢,而掙來的錢要養家糊口,至於娶媳婦是他們這輩子不敢奢望的。
黃傑和這些人的想法不一樣,如果安於現狀,又不思進取,那一輩子就只能做個底層的工人。可是工人也可以憑藉自己的雙手,改變自己命運!
夜幕下,眾多拉炭的人一溜一串列走在山路上,車前放的燈籠忽閃忽閃,就像夜晚的「鬼火」,時暗時明,在路上晃著,閃著。
難怪澄城和韓城人把這種景象戲稱為「鬼燈」,等到這些啦煤炭的人到了城門下,有人大喊一聲「合陽鬼來了」,看守城門便打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等把那些煤炭送到東家指定的地方,天色已經黑了,黃傑看著自身髒兮兮的衣服,便打算先回家一趟,等到明日再去柳府。
他走到半路上,天上突然下起大雨,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淋濕透了。可回家還有十多里的路程,若是冒雨行進,很有可能會感染風寒。
黃傑記得前面不遠處有座破廟,便打算先去那裡避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家。
可奇怪的是,這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沒多大一會兒,雨就停了,連轟隆隆的雷聲也消失了。
此時他剛走到破廟門口,沒想到的功夫就恢復了平靜,於是他準備繼續趕路,生怕這雨又說來就來。
想到這些,他趕緊加快步子走著,可沒走兩步,腳下一滑,身體重心不穩,差一點摔倒。
他以為是剛下雨路滑,可低頭一看,卻發現有一條碗口粗的大蟒蛇躺在地上,他剛剛那一腳應該就踩中了對方,這才導致險些摔倒的。
要不是他反應快,腳就踩在蛇身上了,要是那樣,後果不堪設想。
黃傑嚇得魂飛魄散,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他本來想趁著雨停的功夫回家,現在前面有大蛇攔路,他便轉身準備繞道而行,剛一轉身,就有一個聲音響起。
「小夥子,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大蛇突然開口問道。
黃傑此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這條蛇難道成精了,居然還會說人話?
他本來可以換道走的,但好奇心的驅使,他就轉身看向大蛇說道:「什麼事情?」
大蛇繼續開口道:「我從一條蛇慢慢進化成蚺,如今身體太虛弱了,若是遇見天敵,恐怕此生再無望進化成龍,因此你能將我帶在身邊,直到送我去大海嗎?」
黃傑愣住了,他以前聽老一輩說過,蛇進化成金龍要歷經七個步驟,蛇變蟒、蟒變蚺、蚺變蛟、蛟變龍、龍變角龍、角龍變應龍、應龍變金龍。
這每個步驟都難如登天,畢竟是逆天修行,想要進化就需要度過三九天劫,不是風吹就是被雷劈,而最後一關尤其最難,據說需要在夢境里戰勝自己,才能打破心魔,成為人人敬仰的五爪金龍。
此時眼前的這條蛇,便是到了第三步蚺變蛟,因為剛剛度過天災,接下來只要經歷一場人禍,他就可以順利進化成蛟龍了。
黃傑頓時明白,這條大蛇需要他幹什麼了,原來對方需要自己的幫助度過人禍。
「你需要我做什麼嗎?」黃傑問道。
「你大難臨頭而不自知,現在你只需把我帶在身邊,我可以保你平安無恙!」大蛇說道。
「你是說我有性命危險?」黃傑吃驚地問道。
「此為天機,我也是剛剛渡劫後才知曉。」大蛇說道。
「可你的身體這麼大,我如何將你帶在身邊不被人發現?」黃傑看著大蛇的身體,一臉無奈地說道。
「這個好辦。」大蛇說完身體一扭,隨即慢慢縮小成一團,最後只有筷子粗細長短,一下鑽入黃傑的衣袖中。
黃傑回到家裡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第二天醒來,他想起東家的囑咐,於是急匆匆地趕往縣城。
他剛到柳家大門口,管家就在門口等著他了,然後將他帶到柳家書房敲響了門。
「老爺,黃公子來了。」管家喊了一聲。
「讓他進來吧!」柳江鶴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房門被打開後,黃傑有些緊張地走了進去,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柳家大宅,沒想到柳家竟如此富有,一路走來算是讓他開了眼界。
「快請坐。」柳將鶴招呼一聲道。
「老爺客氣了,我站著柳好。」黃傑還是客氣的回絕了,畢竟眼前的人可是自己的東家,這點禮數他還是知道的。
「不用拘束,還記得我昨日與你說的那些話嗎?」柳江鶴笑著喝了一口茶,目光盯著對方問道?
「記得,東家想給我說個媒,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她能看上我這個窮小子嗎?」黃傑說道。
「看得上,我能做的了主。」柳江鶴笑道。
「這兩情相悅的事情,東家又如何做的了主,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我還是聽村裡老人說過。」黃傑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非常不自信。
「哈哈哈,真是老實孩子,我自然不會做出強迫他人之事。小女兒今年一十六歲,長得貌美如花,我看你倆很般配,不妨湊成一對!」柳江鶴看著對方笑道。
原來柳江鶴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柳茵,今年芳齡已經十六,長的貌美如花,又多才多藝。
柳江鶴對這個女兒可謂是疼愛有加,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因此在擇婿上非常挑剔。
有的富貴人家希望門當戶對,不過柳家卻沒有這樣的想法。一來是柳家有錢,已經不在乎錢財;二來是柳家小姐脾氣有些古怪,不願意嫁到別人家去。
如今柳茵到了適婚年紀,柳江鶴本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婿,可是哪個大戶人家肯把自家兒子入贅到柳家呢,那不是羞先人嗎?
而且柳茵是在家裡嬌生慣養,柳江鶴也怕對方嫁出去受委屈,於是就準備挑個勤勞聰慧的老實人做上門女婿。
「東家,您……您這是尋我開心吧,小姐是千金之軀,我哪裡能配得上小姐呢?」黃傑說道。
「我想招個上門女婿,這些年我也觀察你了,你勤勞能幹,而且善良忠義,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正好你也無父無母,入贅到我們柳家,可謂天作之合。」柳江鶴說道。
「那柳小姐,她……她能看上我嗎?」黃傑有些忐忑的問道。
柳江鶴笑道:「小女自幼乖巧,她許下三個條件,你都符合,這門親事自然能成。」
「哦?哪三個條件?」黃傑好奇的問道。
「這第一嘛,做人得忠義善良,第二長相不難看,第三需要是孤兒才行。」柳江鶴說道。
黃傑心裡琢磨,這前面兩個條件尚且可以理解,為何第三需要孤兒才行呢?
柳江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著解釋道:「小女善良,他覺得男人頂天立地,做人不能忘了本,倘若家裡父母尚在,入贅到柳家之後,豈不是不能侍奉雙親?」
黃傑聽完頓時明白,看來這還未謀面的柳小姐,的確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黃傑今年剛好十八歲,年齡符合對方的要求,長相也是一表人才,幼時父母便已經去世,因此做上門女婿,對他而言更是方便。
哪個窮小伙不想娶媳婦呢?黃傑做夢都想娶媳婦,當下東家不嫌棄自己家窮,還願意把自己女兒嫁給自己,以後能繼承柳家的家業,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不願意錯過。
「東家,我和小姐什麼時候見面,另外我雙親不在,這門親事您給做主就好。」黃傑說道。
柳江鶴略加思索之後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成親吧,大事小辦,也不請外人,就咱家裡熱鬧一下。」
黃傑聽了有些詫異,不過也不好反駁,於是道:「東家,可我這……」
黃傑尷尬的笑了笑,畢竟他這身衣服實在太寒酸,就算再倉促,也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柳江鶴拍了拍手,就見旁邊的管家捧著一套新衣服走了過來:「姑爺,請跟我來。」
「這……」黃傑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東家連新郎服都給準備好了,這考慮的實在周到,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管家領著對方去一間房裡換了新意,府里的夥計便忙著張燈結綵,等他衣服換好,外面的酒席竟都備好了。
柳江鶴坐在高堂之上,新娘子披著紅蓋頭在丫鬟的牽引下來到黃傑面前,旁邊的管家高聲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黃傑感覺這一切像做夢是的,昨天他還坑穴中挖煤,今天就成了柳家的姑爺,這一切豈不是真讓那些工友一語成讖?
黃傑跟柳府下人喝完酒以後,穿著大紅衣服走進了新房中。此刻,新娘子一身紅衣,頭上披著紅蓋頭坐在床邊等著自己了。
黃傑進屋後將大門掩上,目光看著新娘子有心心猿意馬,他雖然從未見過柳小姐,但是剛剛聽府中下人說起,大家都說柳小姐生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不用說就是心中的石頭就落下去了一大半。
兩個人剛剛已經拜了堂,不過眼下氣氛卻有些尷尬,房間內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黃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坐做些什麼?
「你喝酒了?」房間里半天沒有動靜,新娘子突然開口問道。
「是,我……我喝了一點。」黃傑有些緊張起來,難道新娘子不喜歡他喝酒嗎?
「那你跑起來還有力氣嗎?」新娘子突然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黃傑一愣,隨即臉色羞紅的說道:「娘子放心,那點力氣還是有的。」
新娘子聽到這句話,突然掀開紅蓋頭,露出美麗容顏說道:「你想哪去了?」
黃傑覺得作為男人,應當要主動一些,於是他鼓起勇氣走到新娘子身邊,笑嘻嘻的說道:「娘子,我雖然是個老實人,可也聽工友們說過,你別害羞,咱們現在是夫妻了。」
「你……你……你別動!」新娘子突然起身,用手指著對方說道。
「娘子,你這是幹嘛呢?我聽東家說,你不會嫌棄我是個窮小子的,難道?」黃傑情緒低落的說道。
「公子,我不是嫌棄你,我是……」新娘子剛想解釋幾句,卻見門外有人偷聽,急忙改口說道:「相公,你來床邊吧。」
黃傑一聽,頓時喜笑顏開,心想自己是誤會對方了。於是他靠近床邊,剛要撫摸對方的臉頰,卻被對方攔住,然後小聲說道:「公子,你別心急,外面有人呢。」
黃傑向門外看了看,果然有人貼著臉在那偷聽,他以為是哪個下人,剛要去呵斥,卻被新娘子一把拉住道:「公子,你聽我說。」
黃傑感覺新娘子似乎有難言之隱,便忍著衝動認真聽對方說著。
黃傑愣了一刻,感覺如做夢一樣,他小聲說道:「娘子,我聽說洞房前要喝交杯酒,不如我們喝了這杯合巹酒就早點歇息吧!」
新娘子看了看外面,於是點頭答應下來,等二人喝了酒之後,黃傑看著美麗的新娘子,頓時有些心神蕩漾,他想新娘子寬衣解帶,再行周公之理。
「相公,不要……」新娘子再次伸手攔住對方。
黃傑以為新娘子害羞,笑著說道「娘子,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這都是洞房的過程,否則怎麼生孩子?」
新娘子突然淚流滿面,哭著說道:「其實我不是柳小姐,我不能與你行房,你還是從窗戶那裡逃走吧……」
「娘子說的這是什麼話,男子漢大丈夫,我豈是那種佔了便宜,就逃走之人。今後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現在你別哭了。」黃傑著急說道。
「公子,我沒騙你,我真的不是柳小姐。我叫潘金花,住在靈泉村,街上賣豬肉的潘屠夫就是我爹爹。」潘金花哭訴道。
「娘子貌美如花,又是大家閨秀,我知道自己是一個窮小子配不上你,可你也別找這個借口搪塞我。我認識潘屠夫,他的女兒都失蹤好幾年了,又怎麼會變成柳家小姐呢?」黃傑不信道。
「哎呀,來不及跟公子解釋了。再過一炷香的時間,柳老爺和那臭道士就來了,到時候你想走也走不了。」潘金花說完,起身打開了窗戶。
黃傑心想,自己歡歡喜喜入洞房,眼下到了嘴邊的肉卻吃不到,心中頓時憋屈得很。不過他也有心知肚明,自己是一個窮小子,像這樣的千金小姐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想到這裡,他對著新娘子說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柳小姐,是我高攀了,既然小姐趕我走,那我就走了,保重!」
他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對方,希望對方能夠挽留自己,可是上了窗戶還是沒有聽見背後的聲音,於是他一狠心從上面跳了下去,直接離開了。
此刻已經是夜裡,黃傑走在路上傷心的哭著,本以為是父母保佑自己,他以為自己有了安穩的家,可是這一切如同鏡花水月,來的快,破碎的更快。
就在這時,他耳邊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小子,剛剛那姑娘是在救你,再晚片刻,你這條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誰?誰在說話?」黃傑四處看了看,驚慌失色的喊道。
「是我,在你懷裡呢!」他懷中的那條大蛇說道。
黃傑這才想起,自己懷中還藏著那條變小的大蛇,聽對方剛剛那番話,他急忙問道:「你剛剛說的什麼意思,你是說柳小姐讓我跳窗戶是為了救我?」
「沒錯,她確實實在救你,還有她說的那些話也是真的,她不是什麼柳小姐。」大蛇繼續說道。
「這……這怎麼一回事?那柳小姐呢?」黃傑滿臉疑惑的問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當年我從一條蛇修修行,後來渡劫成功變成蚺,卻遇到了我一生的死敵蒙哥……」大蛇緩緩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黃傑聽完,也覺得對方修行不易,對方口中的蒙哥,又叫蛇獴,身體嬌小,有一條尾巴佔到身長的一半,四肢較短,不過身體非常靈活,他們喜歡捕食小動物,以及食用蛇類,身體對各種蛇毒具有強抗性。
「可是這和柳小姐有什麼關係呢?」黃傑問道。
大蛇嘆了一口氣,大概知道這就是所謂的人禍,於是他說道:「你若是不信我說的話,下午可以返回去看看,那姑娘現在危險著呢!」大蛇說道。
其實大蛇的話,黃傑都信了,當聽到新娘子有危險,他急忙折身往回跑。
「小子,你可想清楚了,現在回去,可是非常危險的。」大蛇提醒道。
「就是再危險,我也要回去,我不能丟下一個女人不管。」黃傑語氣堅定的說道。
「好小子,我沒看錯你。若是等會遇到危險,你可以把我扔出去。」大蛇欣慰的說道。
「那怎麼行,你剛渡完劫,現在身子虛的很,我怎麼扔掉你?」黃傑回絕道。
「哈哈哈……說的好,那我祝你好運。」大蛇這句話,其實是在考驗對方,想看看對方是不是一個重色輕友的人,沒想到對方非常重情重義。
他到了柳家,從院牆翻了進去,然後躲在窗戶邊朝裡面看去,只見柳江鶴一巴掌打在新娘子的臉上,怒聲呵斥道:「你居然放跑了他,哼,敢壞我好事,今天就讓你嘗嘗我的手段。」
新娘子嬌嫩的小臉被一巴掌打的出現了五個紅紅的指印,她捂著臉哭泣道:「我不想助紂為虐,再幫著你害人了,你放過我吧。」
「哼,放了你?我若是放了你,誰來救我女兒?」柳江鶴怒斥道。
「你女兒已經死了,是我害了她,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我答應做你的義女,可不想幫你害人。」潘金花看著兩眼含淚,楚楚可憐的說道。
「當初你要跳河自盡,是我的女兒救了你,你既然願意做我的義女,那就應該聽我吩咐,蒙仙人能讓她起死回生,你這點付出又算得了什麼?」柳江鶴繼續訓斥道。
原來在幾年前,潘金花的父母要把她送到周員外家做填房,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卻失足掉進水中。
這個時候,恰好路過的柳小姐跳入河中將她救了起來,結果自己卻因為脫力沒有爬上岸。
柳江鶴知道真相後悲痛欲絕,潘金花不忍心看著對方因為痛失愛女而傷心,便做出一個決定,她認了對方為義父,改名柳茵。
柳江鶴傷心的那段時間,有潘金花的陪伴,痛苦也確實減輕不少。可沒過幾天,柳府突然來了一個身穿灰袍的道人,對方說可以讓柳小姐起死回生。
柳江鶴思女心切,又見蒙道士露了幾手後便深信不疑,於是兩人便開始了復活柳小姐計謀。
他們逼迫潘金花屈服,利用對方來騙婚,然後讓新郎官虛脫時,蒙道人再趁機吸取男子的精氣來複活柳小姐。
「是我欠你們柳家一條命,你殺了我吧!」潘金花說完,閉上了眼睛。
柳江鶴眼睛充血,惡狠狠地看著對方說道:「你想死?好,今天我就成全你!」
躲在窗外的黃傑看見柳江鶴,掏出一把尖刀刺向對方,他急忙打破窗戶喊道:「你別為難她,我來了!」
柳江鶴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冷笑道:「既然都被你知道了,那我也留不得你,你不是想換她的命嗎?好,那就一併成全你們!」
柳江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說完手中尖刀刺了出去,可下一秒,屋中一道白光閃過,柳江鶴的手腕一抖,尖刀就應聲掉在了地上。
「誰?」柳江鶴驚呼了一聲,隨即看見屋裡有一條大蛇盯著自己,他嚇得倒退了幾步,然後一把挾持住潘金花說道:「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她。」
「她是你的女兒,與我何干,你殺了它,我就殺了你!」大蛇口吐人言道。
「你……」柳江鶴氣的沒有辦法,只好大喊道:「蒙道人,你還藏著幹什麼,再躲下去,我就被它吃了。」
「你慌什麼,一條小爬蟲而已!」話音剛落,一個灰袍道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敖翔,你還記得老夫嗎?」蒙道人看著房間里的大蛇。
「你,你怎麼會……」大蛇看見蒙道人,眼裡閃過一抹驚慌,因為眼前的蒙道人真身就是蛇獴,是他的天敵。
只是眼下對方為何修成人身了,難道已經渡過所有的三九天劫嗎?
「是不是很驚訝,這次看你還能躲到哪裡去。」蒙道人冷笑道。
「不對,你沒有修成正果,你渡劫失敗,奪了別人的舍,現在想靠至忠至善之人的氣運來重塑真身。」大蛇恍然大悟道。
「哼,是又如何?眼前著小子就剛剛合適,正好用你的元氣來滋補一番,真是兩全其美啊!」蒙道人得意的大笑起來。
「既然你知道他是至終至善之人,那麼你殺了他,只能修成偽仙,恐怕永遠無法修成正果!」大蛇說道。
「偽仙又如何,我一樣可以在人間逍遙,總比你們做個陰間死鬼要好,哈哈哈……」蒙道人冷笑一聲。
「蒙道人,我女兒呢?」柳江鶴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了一些,原來對方吸取精氣是為了滋補自身根本就不是為了復活它女兒。
「你女兒?她現在在我肚子里安全著呢!」蒙道人笑道。
「你……你把我女兒吃了?」柳江鶴瞪大眼睛問道。
「一具死屍,吃了又如何?」蒙道人彷彿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啊!我殺了你!」柳江鶴放開手中的潘金花,持刀向蒙道人砍過去。
「砰!」蒙道人一揮手,柳江鶴的身體就飛了出去。
「東家,你怎麼樣?」黃傑急忙跑過去扶起對方。
「我這麼對你,你……」柳江鶴叫黃傑不計前嫌,頓時一臉慚愧的說道。
「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等我煉化了你們,再好好讓你們敘舊。」蒙到人說完,張手向黃傑抓去。
「公子小心!」一道白光閃過,大蛇用身體擋住了對方,和蒙道人戰在一起。
可是幾十個回合下來,大蛇不是蒙道人的對手,很快就被打的在地上不能動彈。
蒙道人冷笑道:「等我奪了他的氣運,再用你的身體煉化仙丹,以後誰能奈我何?」
蒙道人伸手一吸,一隻手將黃傑抓在手中,另一隻手放在頭頂開始運功。
「啊……怎麼會,怎麼回這樣,你……」蒙道人突然一臉驚恐,他看著黃傑頭頂冒出一顆金色的靈珠,想收回手卻又動彈不得。
「可惡,敖翔,你竟然將自己的本命珠給了這小子,你不怕千年的修行毀於一旦嗎?」蒙道人不甘心的說道。
大蛇抬頭看著對方說道:「大道無形,不破不立。」
大蛇說完,那顆本命珠就鑽進了蒙道人的身體內,過了一會,一隻蛇獴從道士的身體中鑽了出來。
那隻蛇獴元氣大傷,鑽出來後想要逃走,一旁的柳江鶴見狀,拿起尖刀扎了上去。
「啊!可惡……」蛇獴一聲刺耳的尖叫,隨即一命嗚呼。
大蛇本命珠也在這場交戰中破碎了,黃傑見大蛇元氣大傷,他跑過去抱著對方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了救我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大蛇喘著粗氣說道:「你不也一樣嗎?明知道這裡危險,還要拼了命回來。」
黃傑問道:「我現在怎麼坐才能救你?」
大蛇聲音苦澀道:「本命珠破碎,已經無力回天了。不過我還是玩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能為別人奉獻,真的好開心!」
「你好傻,我一條爛命,這麼做不值得啊!」黃傑哭喊道。
「每個人的命都生而平等,不分貴賤,我相信你以後會大富大貴的,你一定可以。」大蛇說道。
「別說了,我能為你做些什麼?」黃傑繼續問道。
「等我死後,你能將我的屍體送去大海嗎?那是我最嚮往的地方。」大蛇說道。
「放心,我一定答應你!」黃傑承諾道。
一個月後,黃傑來到海邊,他從馬車上抱起大蛇,然後看著大海說道:「這裡就是大海,希望你能在這裡修成正果,化蛟成龍!」
黃傑說完,眼中的一滴淚滴在大蛇身上,隨即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只見一道五彩斑斕的光照在大蛇的身體上,緊接著,大蛇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下鑽入大海,過了一會兒,再飛起來時就變成了一條遨遊大海的神龍。
「恩人,謝謝你。」神龍的聲音在黃傑的腦中響起。
「大蛇,是你在說話嗎?你難道沒死?」黃傑吃驚的問道。
「我不但沒死,因為公子的至純之淚,我已經成功度過三災九劫,如今化作神龍了。」大蛇開心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黃傑說道。
「公子,接好!」神龍話音剛落,一塊金色的龍鱗飄到黃傑手中。
「這是?」黃傑好奇的問道。
「恩人,這片龍鱗可以隨你的心意變成項鏈,以後你戴在身上,遇見任何困難都可以逢凶化吉!」神龍說完,再次鑽入大海深處。
神龍消失之後,黃傑朝大海深深看了一眼便回到了家鄉,他剛走到家門口,卻見潘金花站在那裡,看見他來了以後嬌羞地說道:「相公怎麼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呢。」
黃傑看著對方,一臉詫異的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麼?」
「咱倆已經拜堂成親,這輩子我就是你的人,難道相公要拋棄我,不負責任嗎?」潘金花笑問道。
「不是,當然不是……」黃傑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拉著對方的小手走進屋裡,從這以後,兩個人就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