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奉天城內怪人多 敗家子致氣惹災禍
這兩天爛事兒實在是忒多了點兒,一直也沒給大傢伙兒更新實在是不好意思,在這兒給大傢伙兒賠個不是,您諸位放心,該找補回來的一個字兒都不帶給大傢伙兒落下的,江湖老話兒不是說的好嗎「出來混早晚都要還的!」在網上混了這麼多年了,也算是個江湖人了,做人做事兒咱必須講究,不然站不穩!
得了,開篇就跟大傢伙兒又扯了一段兒小閑篇兒,大傢伙兒千萬別介意,咱今兒還得講索二爺,不然上回的事兒就沒法兒往下接了,又該讓人酸咱們狗尾續貂了,也不瞅瞅幾十萬字兒出去了,無論是狗還是貂,這尾巴也實在是太長了。
上回書說索二爺給關小個子三人講了一通兒十七年前自己在大興安嶺遇見的死人復活的事兒,把幾個人聽得眼珠子瞪得跟那牛卵子似的,「唉呀媽呀!索爺,您老是真能忽悠!一個二流子為害鄉里的事兒,都讓您老給忽悠出一千多年地鮮卑將軍出來了!你可真是太招笑兒了。,就憑藉您這口活兒,一點兒不比北市場說書的杜瞎子差,您老要是去說書,咱奉天城、不!咱們整個兒關外所有說書的就都得餓死不可,你、你也太能扯了!」
關小個子這幫子官人是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這會兒奉天城裡面的禍害都讓索二爺給除了。關小個子自認為自己個兒也用不上索二爺了,這功夫官威也抖了起來,對索二爺說的稀奇事兒是一臉的不屑,認為索二爺就是在這兒胡說八道,扯閑篇兒!
「關矬子,你懂得啥玩意啊?啥說書不說書的,人家二爺說有這事兒那就肯定錯不了,你也不尋思尋思,沒有二爺你能抓到燕別虎啊?這功夫你小子不成了夜明砂,也得讓府衙的老爺給你抽成尕兒(陀螺)了,你可別忘了前兒晚上是我救的你,要是早知道你小子這麼沒有良心,我非給你扔在衚衕喂那順兒不可!」王雲生就是看不慣關小個子這小人得志的窮德行,但得自己有一點兒機會,就不會放過關小個子給自己個兒過過嘴癮,反正自己的身後有索二爺和二埋汰撐腰,自己現如今誰都不怕!
「閉嘴、閉嘴!你個敗家玩意兒懂得什麼啊?地主秧子!衙門口兒的事兒你懂得個屁啊?我這都是計謀,那家墳圈子被刨,,城裡丟孩子,包括巴家大院兒的大燕別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們啊!就是協助辦案,我今兒個過來就是替奉天府衙和將軍衙門對你們進行口頭兒嘉獎!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啊!話兒我也帶到了,現在眼瞅著快過年了,我沒工夫跟你們在這兒逗悶子了,我得巡街去了!走了!」關小個子撇著大嘴,邁著六親不認的螃蟹步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魯味居。
「呸!咋他媽的不摔死你呢!」二埋汰對著關小個子的背影兒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罵道。「老兄弟,我這事兒還得說說你,前晚上你就多餘救他,讓那順兒給他嚼吧了多好啊!省著他媽的這功夫到這兒噁心咱們!什麼玩意兒啊!」
「嗨!大哥!您二位是不常在街面兒上走動,這幫子府衙官差一慣都是這幅熊德性,用得著你的時候恨不得跪下來叫你祖宗,辦完事兒,您就得叫他祖宗!還得看他願不願意答應,前天我救他都是事兒趕事兒,趕到那了,你說我能不救嗎?二爺算了,犯不上和這號兒犢子志氣非必要!我帶您老出去轉轉去咋樣?」王雲生見索二爺滿面愁容,還以為因為索二爺因為幫了關小個子這個白眼狼心裡不舒坦呢!
「二爺?」王雲生見索二爺沒有反應,趕忙又喊了一聲索二爺。
「呃!少東家你、你說什麼?」索二爺被王雲生的一句二爺從思慮之中喚醒。
「那啥,我說跟個關矬子這犢子犯不上置氣,我說咱爺三今兒上哪兒逛逛去唄!蘭香池、宣德樓、北市場、麻……」王雲生還想著跟索二爺與二埋汰提一嘴麻花巷,剛剛吐出一個字兒來,就想起上回自己和索二爺保證不逛窯子的事兒來了,可這話不能說一半兒啊!趕緊往下順道「麻里麻里轟轟啊!」
「老兄弟,你、你這說的是啥玩意啊?」二埋汰見王雲生不好好說話瞪著綠豆兒一樣的小眼珠子問向王雲生。
「啊!沒啥,這不眼瞅著快過年了嗎,我想起一段兒《吉祥咒》來,隨口念了兩句兒,哥,你瞅我這念得咋樣?」王雲生這股子吃鐵絲拉笊籬的本事一般人還真不行,你瞅瞅瞎話兒張嘴就來,連奔兒都不帶打一下的,這種人放在今天也是人才!
「啊!是不是這樣兒,麻里麻里轟轟啊!」二埋汰現在瞅啥都是新鮮事兒,原來奉天城裡人說說話還有念《吉祥咒》的講究,你瞅瞅,到底是大地方!嘖嘖嘖!
「我不去了,願意出去你們小哥倆兒出去轉轉吧!這兩天我實在是太累了,我就在店裡喝酒,一會兒再躺下迷瞪迷瞪!這兩天兒實在是太乏了。」索二爺對王雲生與二埋汰說道。
二埋汰和王雲生倆人玩心正盛,一聽說索二爺不跟著一起出去,那妥了!這奉天城今兒就屬於二埋汰和王雲生的,還不得可這勁兒折騰啊!
徵得到索二爺的同意,這倆人一個高兒就飛奔出了魯味居順著大道大搖大擺的就去尋找自己的樂兒去了。
「哎,兄弟!咱哥倆兒去哪兒啊?咱得整個好玩兒的地方兒好好逛逛啊,我這基本上也不咋進城,有事兒都是剛忙來趕忙回跟火燎腚似的,啥新鮮也沒瞧過,你今兒說啥也得帶哥哥把這奉天城給他轉悠個遍兒,你看咋樣?」二埋汰仰著小腦瓜子對王雲生說道。
「那還說啥!你今兒就跟老兄弟轉悠去吧!絕對都是好玩兒的地方,咱先去北市場逛著再說!」王雲生前面兒帶路後面兒二埋汰趕緊倒扯著小短腿兒跟在身後,直接就奔向了北市場。
有不少關內的朋友可能就納悶兒了,你總是張嘴北市場閉嘴北市場的,這到底是個啥地方啊?咋一說到好吃得好玩的,咋就全是北市場啊!
估計您要是老瀋陽或是老奉天您就不陌生了,這北市場是中國十大鬧市之一,這麼的吧我跟大傢伙兒提幾個地方您估計就會對被市場有個較全面兒的了解了,北京的天橋、天津的勸業場、南京的夫子廟、上海的城隍廟這些地方大傢伙兒估計都不陌生吧!當時的奉天北市場和這些地方齊名,是東北這嘎達嘴最熱鬧的地方,什麼說書唱戲的、打把勢賣藝的,什麼賣各式南北小吃在這兒您都能找得到,要是這兒都沒有讓你滿意的那你乾脆在東北也就別踅摸了,這嘎達都沒有其他的地方那就更沒有了,您乾脆進關撒么撒么吧!
王雲生帶著二埋汰在北市場玩得這交易個痛快,看完耍狗熊的,就看蹬罈子的,這邊兒一個金槍鎖喉、那面兒就給您來個胸口碎大石,看完這些把式表演,這邊兒還有吃的,熱乎的羊雜湯外酥里糯的油炸糕,就上豆漿鹹菜絲,你就吃去吧,啥叫美食?這麼說吧,只要你有錢,在被市場逛個月八的你基本上就能夠吃盡天下!
新鮮是也瞅了、好嚼穀也沒少造,吃飽喝足干點啥呢?二埋汰瞅見皇寺門口為了一大幫子人,就拉著王雲生奔向了人多的地方,嘿!你說也怪啊,這人圍的是里三層外三層,都不知聲偶爾,爆發出一陣炸雷一樣的叫好之聲。
二埋汰個子長得矮啊,上躥下跳也瞅不見裡面兒是啥情況「哎!兄弟!兄弟!這是幹啥呢?咋進去啊!哎媽呀,可是急死我了!」二埋汰急的是團團轉,一點招兒也是沒有。
「嗨!我上哪兒知道去,這人也忒多了,我要是能看找不好了嗎?你說說,可咋整呢!哎,哥哥,你不是神仙嗎?你就沒招兒啊?想想、你想想看看有啥招兒沒有啊?」王雲生問向二埋汰。
「可不是嗎!剛剛兒光顧著造了,咋還把自己看家的本事忘了呢!有了!」二埋汰一拍腦瓜子這壞主意就計上心頭了。
「老兄弟,你給我整點草紙去唄?」二埋汰對王雲生說道。
「哥呀!咱想招兒擠到裡面去看熱鬧,你要草紙幹啥啊?拉粑粑啊?找根兒草棍不就得了嗎!咋還將就上了呢!」王雲生趁著脖子老大不情願地對二埋汰說道。
「你瞅瞅你說的啥話?拉啥粑粑啊!你剛剛不是讓我想招兒嗎?招兒,咱有啊!你不找草紙,他們咋能給咱們讓道兒呢!」二埋汰對王雲生說道。
王雲生這小子,你別看三十好幾了,可就是不著調,要是有新鮮瞧不著啊,這一晚上自己個兒都睡不踏實,要不咋說不怪這關小個子張嘴閉嘴的總罵他是敗家子兒呢!
王雲生聽二埋汰說有招兒,趕忙一溜煙兒就去招草紙去了,您看到這兒可能不太明白,咋又整出草紙來了?這草紙不是如今孩子們做題打草稿,有的練習紙嗎?
這個還真不是,草紙在早年間幹啥都能用得上,你比如說買塊豬頭肉,那會兒也沒有塑料袋啊,就用草紙包著,省的落灰兒,您要說買點餑餑點心,這東西也能包裹著,內急需要出恭這東西還能扮演衛生紙,反正這玩意兒用處多了去了!
說話這功夫王雲生就從旁邊的一家餑餑鋪子里掐著一摞子草紙跑了回來「哥,你瞅瞅夠不夠!」王雲生對著二埋汰一遞說道。
「哎媽呀,傻兄弟!你可是整得不少,夠用了,足夠用了!你等著啊!」二埋汰接過王雲生手中的一摞草紙,跑到牆角的無人處就開始搗鼓開了。只見二埋汰神神叨叨背著人一通兒鼓搗,大概是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面帶喜色跑了過來「行了!行了!」
「誰的銀票丟了!唉呀媽呀,這麼多呢!」二埋汰扯著公鴨嗓一陣咋呼沖著天上一揚漫天百元銀票就像是花蝴蝶似的開始漫天飛舞。
圍觀的人們,聽二埋汰尖聲尖氣的這一嗓子,紛紛回頭張望,只見真的是百元銀票竟然從天而降,就沒有人關心全資力量的熱鬧兒了,紛紛俯身忙不迭的往手裡劃拉天降的銀票。
二埋汰趁著這功夫拉這王雲生就往前面兒擠去,你還別說,這招兒損是損了點兒,可是要說好用沒有啥比這損招兒還管用的了,這不嘛,二埋汰和王雲生沒費多大勁兒就擠到了最前面去了。
「哎,哥,你這是啥招啊?從哪兒整得那麼多的銀票啊?你也真捨得,等一會兒我也去撿兩張去!」王雲生見二埋汰將大把的銀票隨手就扔了出去,心裡一陣兒心疼,就想著自己也去劃拉兩張揣著,這銀票雖說在咱們大清朝沒有銀洋來得實在,可這玩意兒也當錢花啊,就這麼漫天撒銀票的做法兒讓敗家子兒王雲生也覺得二埋汰比自己更敗家。
「哪兒去?哪兒去?好不容易擠進來的,你撿個雞毛銀票啊,想要多少哥哥給你整多少不就完了嗎!咱還用撿嗎!等回去哥哥再跟你說。」二埋汰拉著王雲生不讓他動彈。
王雲生此時也是沒招兒,只得眼睜睜地瞅著眾人蹲在地上撿錢,你說這事兒扯不扯?這得夠抽多少天的大煙膏子了,嘖嘖!這麼多的銀票不說別的,在麻花巷能包下兩個窯子了!哎,可惜了!也不知道這些好事兒都便宜誰了。
王雲生是咋尋思的,咱不必細表,因為這小子想的全是吃喝玩樂,別尋思他想用這個錢兒去援助黑非洲的無產階級工人運動,因為他沒那麼高的想法!也沒那個遠大的志向。
費勁巴力地擠到前面兒為的是看新鮮景兒,擠是擠進來了,可是這裡面兒哪有什麼新鮮景兒啊?只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頭子,腦瓜子上帶著瓜皮帽,拄著一個竹竿,眼戴墨鏡,站在人群中央,不用說這是說書的,可二埋汰不知道啊,「哎,雲生這不就是個瞎老頭子嗎?這有啥可看的!白忙活了,走吧!」二埋汰滿臉失望的對王雲生說道。
「哎哎哎!走啥走啊,你知道不知道這是誰啊?說書的杜瞎子,奉天第一嘴!」王雲生壓低嗓音對二埋汰說道「別看這老頭子其貌不揚,你聽聽人家講的東西,這才是活兒呢!你就聽吧。」
既然王雲生堅持要聽,那肯定是錯不了,畢竟整個奉天城要說吃喝玩樂王雲生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為啥啊?這小子捨得敗家捨得花錢唄,你要是捨得花錢,捨得敗家,你也行!啥事不都得需要個過程嗎!
眾人光顧著撅著腚滿地上劃拉銀票了,誰也沒工夫去聽這個杜瞎子說書了,這位杜瞎子就像是看得著一樣,你們忙你們的,我先不講了,歇一會兒!
你瞅瞅二埋汰的揚銀票的舉動兒鬧得實在是太大了,不少人因為搶錢不均還幹了起來,就為上前看個熱鬧,你瞅瞅二埋汰可算是真捨得下血本兒。
「啥你撿的?明明是我先摁到的,在就成你的了,見面兒分一半兒的道理你知道不?你給我五十塊大洋這張銀票我就讓你給你咋樣?」
「給我滾犢子,誰先拿到是誰的!別跟我扯聽見沒有,削你啊?」
「來、你削、你削,你不削你是我養的!」
「削你咋地!」
呵!這塊兒可是熱鬧起來了,東北虎老爺們的火爆性格展露無遺,兩個中年大漢在大街上薅著脖領子就開始輪上了王八拳。
「哎!哎!不對啊!先別打了、別打了!這銀票咋成了草紙了?」又拉架的扯著嗓子開始喊道。
這一嗓子眾人才回過味兒來,紛紛從自己的兜里掏出在地上撿起的銀票查看,可不嘛!剛剛兒漫天飛舞的百元銀票現在全變成了草紙了。
嘿!你說這事兒怪不怪?
剛剛兒還臉紅脖子粗的倆人,也停了手,可不嘛,攥在手裡的銀票不知道啥時候已經變成了草紙了,這不是遇到鬼了嗎!為了一張草紙還能幹起來,這不是閑的嗎!兩個漢子面紅耳赤誰也不不好意思吱聲,假裝沒事兒人一樣繼續聽書。
鬧騰了這麼一會兒,啥也沒得著,耽誤了聽書不說,還差點幹起來,你說這事兒荒唐不荒唐?歸其根本,還是自己個兒太貪了,要不哪能還讓人給自己當猴耍啊!
杜瞎子聽到人群從剛剛兒的狂躁,到趨於平穩,清了清嗓子對眾人說道「三老四少,奉天城的老少爺們兒,不知道老夫的書是繼續說下去,還是今兒個就說到這兒拉到了呢?老話都說但使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間造孽錢!你諸位是我杜瞎子的衣食父母,您諸位想聽,我杜瞎子不敢不說,要是諸位不願意聽了,老瞎子我馬上就捲鋪蓋捲兒滾蛋!」
杜瞎子的話說的是不溫不火,讓人聽著就是那麼的舒服,「聽!必須聽啊!杜先生的書不聽,那不是白來一趟北市場了嗎?杜先生你就說好了!」王雲生扯著嗓子對杜瞎子喊道。
「對!說、說!杜先生整點絕活兒,您老繼續說,整個兒奉天城我們就願意聽您老的書!」王雲生這一嗓子真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贏得眾多圍觀的聽眾紛紛認同。
「既然大傢伙兒願意聽,老瞎子我不揣冒昧,那咱就繼續說說這二爺單雄信……」杜瞎子開始張嘴說道。
不用說這是一出《隋唐演義》說書人,估計大傢伙兒是沒少見過,有說長槍袍帶的,有說鬼狐公案的,可這杜瞎子說的書不一般,您聽著像是長槍袍帶的書,可經人家的口講出來,那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咋地呢?人家杜瞎子的書,有長槍袍帶的典故自不用說,畢竟《隋唐演義》就是長槍袍帶的書嗎!可這長槍袍帶之中還夾雜著鬼狐志怪,你要說這是鬼狐志怪吧,還有短打公案,就這麼一個大鍋燴兒,你聽著熱鬧不熱鬧吧?
再說這杜瞎子的嗓子可是真的好,一副鐵嗓兒,老瞎子一張嘴,圍觀的人群就紛紛的安靜了下來,比衙門口兒維護街面兒的官差管這都好使,就這力度估計關小個子在這兒也得迷糊,咋地?人家杜瞎子比關小個能耐,人家這是憑藉著真實的能力讓人服兒的,可不是嚇唬就能辦得到的事兒。
二埋汰和王雲生站在露天地兒里也顧不上冷了,聽著杜瞎子將悲情英雄單雄信講述的是如痴如醉,動情之處,大傢伙兒不禁紛紛落淚,這是啥?這就是語言的魅力!能給你帶進故事當中去。
杜瞎子講到掯節兒處,不講了!「諸位、諸位!三老四少,今天老瞎子就給大傢伙兒伺候到這兒了,大傢伙兒多多見諒要是想聽,這位單二爺後來怎麼滴了,明兒、名兒一早上,大傢伙兒早點來,咱們繼續講!這天兒也不早了,應該是晌午頭了吧?老瞎子中午飯還沒找落了呢,您諸位發發善心給老瞎子一頓飯錢,謝謝老少爺們了!」杜瞎子端端著個銅盤子,走到圍觀人群的面前開始討賞了!
「杜先生,咱可說准了!明兒你得來啊!我明天還過來聽。」說著一個小夥子扔進五個大子兒。
「得嘞!謝謝!謝謝!明兒一準兒來!」老瞎子邊走邊道謝,這麼不大功夫,銅盤子上的錢可是收了不少了,估摸兒沒有個五塊銀洋也得夠上三塊了,要不咋說過去老人說的話,沒有白說的呢「一技傍身,吃喝不愁!」別看這位杜先生啥也看不見,可要說論賺錢比那些明眼人賺的都多!這個說啥都得感謝那會兒沒有收音機,不過說要是有收音機你講的書不好,我估計吃飯也難!
眼瞅著這位杜先生就走到了二埋汰跟前兒,二埋汰就想冒壞欺負杜先生看不見,隨手將兜中摸出一張百元銀票重重的塞進了杜先生的手中「老瞎子,你這書講的是真不錯!我愛聽,錢你拿著,明兒小爺還來!」
杜瞎子將手中的銀票直接又塞回了二埋汰的手中「小爺,感謝您的捧場照應,你這票兒實在是太大了,還是給老瞎子換個大子兒來得實在,小本買賣誰能找開這麼大一張票兒啊!您抬愛了!」說著老瞎子對著二埋汰就作了一個揖。
「嘿!您是真的瞎啊!這張大票兒夠得上你買房子置地了,你還嫌票兒大不成?」二埋汰被杜先生造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嘴上還不服氣兒的說道。
「嗨!老瞎子我就是個賤命兒,真要買房子置地了,咱這奉天城上哪兒去聽下文去?大年三十不都得在家罵我杜瞎子缺德嗎?不過要說小爺這手活兒還真不賴,看來您是有真能耐的主兒,您應該不能在乎這仨瓜倆棗兒的吧!養個貓狗兒您不還得扔倆餑餑喂喂嗎!」杜瞎子滿臉堆笑對二埋汰說道。
這話說得是平淡無奇,可是聽得二埋汰和王雲生倆人是心驚肉跳,畢竟自己犯壞,漫天撒銀票的事兒可是只有他們倆知道,這個老瞎子也沒看找,應該也不知道這是二埋汰的小把戲啊!可話里話外杜瞎子就好像啥都知道是的,你說這事兒嚇人不嚇人?
杜瞎子這一句話可是把二埋汰干滅火了,直接扔到盤子里一塊銀洋,一把拉起還在杜瞎子眼前晃動手指頭的王雲生趕緊就向人去外面擠去。
「謝謝!小爺的賞錢,明兒有空兒你二位還來啊!」杜瞎子不失禮數的對二埋汰與王雲生喊道。
二人擠出人群,王雲生脫口而出「我操!這他娘的真是神了!他咋啥都知道呢?哥,你說這杜瞎子不是假瞎吧?」
「我可上哪兒知道去!反正我用障眼法的時候,跟前兒也沒人瞅見啊!不過你要說人家說書這活兒整得是真帶勁兒,從沒聽說這麼說輸的,你瞅瞅那扣子拴的一個比一個瓷實,你都猜不出來他下面兒能講啥玩意兒,真牛逼!服了,想不到這奉天城裡還有這樣的人物,牛!」二埋汰邊走邊對杜瞎子的書是讚不絕口。
這兩塊荒料逛了大半天的北市場,簡簡單單的又在街邊兒吃了一口飯,二埋汰就想著再去蘭香池子的泡泡澡兒。
在東北生活的老爺們兒估計都能知道,沒啥能比寒冬臘月泡堂子舒服的事兒了,往熱水池子里一下,「嘿!」從頭髮梢到腳底板兒,渾身上下有一種數不出的通透,尤其那蘭香池子里的水還有著一股子特殊的桂花香味兒,想想都讓人陶醉!
王雲生一聽二埋汰要去泡堂子,那沒的說,用咱們今天時髦的話講「安排!必須安排上!」,自己個兒剛剛兒可算是看到人家二埋汰的真功夫了,這是啥這就是個聚寶盆,今後無論是逛窯子還是去大煙館子那這不就是財神爺嗎,我王雲生需要錢,還用求自己家裡那頭老叫驢嗎?我這不是有花不盡的錢財嗎!自己不好好伺候著那還等啥呢!
王雲生趕緊又和二埋汰奔向了蘭香池泡澡去了,泡洗搓捏按這一套兒整下來,錢兒是沒少花,可要說這錢不白花,咋地呢?舒服唄!賊拉的舒服。
王雲生像是伺候祖宗一樣伺候著二埋汰,這讓二埋汰十分的有面兒「掌柜的,你給我記住了,這是我哥,今後我哥隨時來你們都給我隨時侍候好了,帳全記在我名下,聽著沒有?」
「得嘞!少東家您說什麼是什麼,都聽您的!兩位爺樓上歇一會?」掌柜的親自將二位引到了樓上雅間兒,南貨瓜果梨桃兒一樣兒不落全給端了上來,你就瞅瞅這排場就是奉天將軍依克唐阿到了,也不過如此。
那估計看到這兒您又要問了,這掌柜的咋真么殷勤呢?嗨!還不是因為王雲生能敗家嗎!王雲生能敗家那是對王家而言,對人家蘭香池子的掌柜的來說這就是財神爺,而二埋汰對王雲生來說,就是自己的財神爺,要想有錢花,不就得給人家伺候舒服了嗎!
「哎!雲生啊?你跟哥哥講講這城裡還有啥好玩的沒有?」二埋汰西里呼嚕咬著西瓜含糊不清的向王雲生問道。
「哎媽呀,哥你算是問對人了,要說咱們奉天成吃喝玩樂,我王雲生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宣德樓的戲園子,大福居的煙館子,聚元號的寶局子、還有、還有麻花巷的翠香樓,全是好玩的地方!可、可二爺不讓去。」王雲生一想到索二爺那張不怒而威的臉瞬間就像撒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精神。
「沒事兒、沒事兒!你沒聽說那個說書的老瞎子說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嗎!咱在外面兒玩,他上哪兒知道去!沒事兒!」二埋汰開始忘乎所以的對王雲生安慰道。
「哎呀!要不咋說咱兄弟倆是哥倆兒呢!哥呀,你真是太懂兄弟的心了!那啥,一會我帶你去麻花巷去見見你弟妹去!」王雲生趕忙趁熱打鐵想帶著二埋汰去逛逛麻花巷的翠香樓。
「可拉倒吧!真要去哪兒,我是離死不遠了,壞修行,不行,那地方死活都不能去!」二埋汰這小子雖說這幾天被王雲生的彩虹屁拍的是暈暈乎乎的,可在原則問題上那是堅持不帶動搖的。
「那、那兄弟帶你去煙館子燒兩個煙泡,過過癮去?」王雲生再次向二埋汰推薦道「哥,我就跟您說,你是沒抽過大煙,你是不知道啊!那簡直就和神仙一樣兒,一口下肚,飄飄然!賊啦的好受啊!」王雲生一臉陶醉。
「那個也不行,我上回喝酒都讓索二爺給罵了個狗血噴頭,那玩意兒太上頭,估計也沒好兒,不去、不去!」二埋汰再次拒絕道。
「那、那就剩寶局子了,不行,咱哥倆玩兩把去?」王雲生不情願的對二埋汰說道。
看到這兒您可能又要問了,這王雲生不就喜歡好這些玩意兒嗎?咋還能不情願去寶局子呢?
這還真不是因為別的,昨兒個在宣和樓戲園子因為跟齊大腦瓜子爭那個唱西河大鼓的二蓮,讓齊大腦瓜子五百塊銀洋砸得現在還迷糊呢!這口氣兒不出實在是心裡難受,您想想啊,齊腦瓜子砸出的五百塊大洋至少有三百塊是從王雲生這裡贏去的,這不等於變相給齊大腦瓜子送錢嗎?自己在願意玩兒,也不能給情敵送軍火彈藥啊!
「哎!老兄弟,你跟哥哥說說到底寶局子是咋玩的唄?咱倆不行去寶局子摸上兩把唄?」二埋汰問向王雲生。
「嗨!哥,你沒聽人說說嗎?十賭九輸,都是忽悠人的玩意兒,沒啥意思!沒啥意思!咱不行換個玩的,奉天城啥好玩的沒有啊?咱哥們兒還能在齊大腦瓜子這一課歪脖樹上弔死啊!你說是不是?」王雲生現在也裝起了正經人開始對二埋汰勸慰了起來。
「你就給哥哥講講咋玩怕啥地,整不好咱們哥倆興許大殺四方,給寶局子都掏空了呢!哥哥的腦瓜子聰明,還有手藝,你說咱哥倆要是去寶局子那不是跟撿錢一樣嗎?」二埋汰是賊心不死繼續對王雲生說道。
賭博這玩意兒,無論是古代還是今天,那就是個騙,要不然咋說十賭九輸呢?你別看王雲生啥大道理都明白,可這幫子賭徒就是經不起眼前紅利的誘惑,一個個都抱著必勝的把握殺進賭桌之上,最後來鬧得個家破人亡收場方才作罷,現在的西方醫學證明賭徒就是一群有著心理疾病的病人,要是能夠解決掉這幫人追求刺激的心理,估計博彩業的末日也就到了,可惜的是到今天也沒有研製出特效藥了,但我相信不久的將來這個問題肯定能夠得到解決,畢竟現如今的電子支付都把幾千年來的扒手這個行業都給徹底幹掉了嗎,你就說未來幹掉博彩業還是啥難事兒嗎!
又扯遠了,大傢伙兒見諒,我這人就是願意瞎白話,白話起來就沒個頭兒,咱們還得說故事,不然又該有人罵大街了。
王雲生經不住二埋汰的央求,再有這王雲生耍錢也有癮,當即就躺在澡堂子里向二埋汰傳授起了耍錢的心得,耍錢這玩意,沒有啥難的,只要你不是傻子,一袋煙的功夫你就能知道咋玩兒,無非就是比大小唄!過去的寶局子,也就是今天澳門的賭場,你這麼理解就對了,能玩的無非就是擲色子、推牌九、摸麻將!您要說撲克兒那玩意兒,我告訴您還早著呢,可能廣州、上海這幫子外國人多的地方有人玩兒,但在咱們東北這嘎達,還真沒人稀耐接觸這些洋玩意兒。
老祖宗千百年來留下來的國粹不玩兒,我們天朝上國的老百姓還能玩你們這幫子「愚昧無知」洋鬼子的東西嗎?開玩笑!
王雲生講的細緻,二埋汰聽得清楚,沒多一會兒,二埋汰就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咋玩的了,這功夫二埋汰可就躺不住了,說啥都得趕緊去宣德樓戲園子聽會戲,然後就去寶局子玩上兩把!
王雲生對宣德樓和寶局子這兩個地方都有心裡抵觸。咋說呢?寶局子咱們前面說了,自己不想給情敵送錢,可要說宣德樓不願意去,還是源於開寶局子的齊大腦袋,你想想去宣德樓你就能瞅見唱西河大鼓的二蓮,眼瞅著這可人的小娘們兒就要投懷送抱讓齊腦瓜子摟著睡覺了,心裡不酸、不難受那是假的!你說說這是什麼事兒啊!
可既然自己的義兄提出了要求自己就不能不滿足,「得嘞!安排!」王雲生就像是上刑場一樣陪著二埋汰出了蘭香池夠奔宣德樓,這一路上二埋汰是嘴裡不閑著,跟王雲生問東問西打聽哪齣兒戲唱的好聽,講的是啥事兒,嘿!那勁頭就和現在那幫子無腦青年追星有的一拼!可也是那時候老百姓的娛樂生活實在是單調枯燥,可玩可樂的就是那些玩意兒,你不捧戲子,你還能幹啥?
眼瞅著就到宣德樓了,只見從南城那面兒一輛棗紅馬車風馳電掣一般沿著大街就沖向了宣德樓「嘿!你他娘的長眼睛沒有?看著點兒啊!」滿心不悅的王雲生語言可謂是豐富,借著這個由頭將一句標準的國罵脫口而出。
棗紅馬車就停在宣德樓大戲園子的門口兒,只見從馬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和自己鬥氣兒的齊大腦瓜子抱著唱西河大鼓的名角二蓮從車上走了下來,哎呦!你瞅那個親熱勁兒,可把王雲生是氣得夠嗆,「呸!什麼玩意兒啊!不守婦道,男盜女娼,沒一個好東西,活該做戲子,唱死你!還有那個齊大腦袋,你、你等著吧早晚渾身上下得楊梅大瘡,爛死你!」
這功夫王雲生雖說瞅著眼熱,可不過只能過過嘴癮,你讓他上齊大腦瓜子跟前兒說去,他還真沒那個尿性,只能離著老遠過過嘴癮!
二埋汰也看出來了,這個王雲生就是屬於氣皮肚(du三聲)子的,嫉妒!「得了,兄弟!出來玩兒置什麼氣啊?你犯得上嗎?咋的奉天城還能沒有女人了?你瞅瞅你這個樣兒!掉價兒了啊!」二埋汰對王雲生說道。
「哥,你說句實話行不行?你就說這個唱西河大鼓的二蓮到底長得咋樣?美不美吧?」王雲生問向二埋汰。
「修道之人不談美醜,世間萬物在我輩嚴重不過都是過眼雲煙何談美醜呢?」二埋汰還端起了架子,拽上詞兒了。
看到這兒我估計有不少朋友肯定又要問了,這王雲生也屬於是閱盡奉天城內美女無數的主兒了,咋就非盯著這個唱大鼓書的二蓮不放呢?難道這個二蓮是真生的國色天香不成?
在這兒我得給大傢伙兒好好嘮扯嘮扯了,這二蓮長得的確是標緻,要不然這個王雲生咋能心心念念的竟是二蓮呢!這個二蓮要說有多美,這個我也沒法兒說,您可能會不高興,你這不是廢話嗎,你沒法兒說,我們上哪兒知道她有多美去!
這個不難,記得英國有個劇作家叫莎士比亞,他曾經說過一句話「一千個人心目當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話說得是啥意思呢,就是說每個人對美的定義不同,當然審美的觀點也是不一樣的。咱們中國人對美也有自己的理解,叫做「一想之美」啥叫「一想之美」呢?就這麼說吧,看故事的諸位好友,你自己閉上眼睛就想美女,你認為啥樣的美女是美的,那咱們書中這個二蓮就是啥樣的,你瞅瞅這一句話就包圓了,整得多好,誰都不得罪!
要說這二埋汰難道真的不知道這個二蓮長的到底是美還是不美嗎?那當然不是,他自己心裡也刺撓啊,可自己要是真沾染上了女色,自己這二百多年的修行,就算到頭兒了,只能回到田間地頭去偷白菜胡蘿蔔度日去了,女色和人身比起來當然還是人身更重要了!
裝、只有裝,才能在自己的義弟面前顯得是更加的有style,不然誰服你啊!看見個女人就挪不動腳步,有失身份!
「走吧,老兄弟,你一個堂堂的魯味居少東家,躺著房坐著地,還愁找不到好姑娘嗎?咱說了我這老兄弟長的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誰看不上我兄弟那都是眼瞎」,您瞅瞅啥叫會嘮嗑兒,人家二埋汰這就是會嘮嗑兒,彩虹屁必須相互著拍,捧著嘮你才能交到朋友呢!這面兒說上一句話,你像個先知一樣總是給人挑毛病,再好的朋友也沒法兒處了不是嗎!
二埋汰的一番馬屁總算是讓王雲生好受了點,尾隨著二埋汰就來到了宣德樓兒的大門口「呦!少東家您來了?裡面兒請,王家少東家雅座兩位~」跑堂的夥計故意拖著長音兒對裡面兒的夥計傳話兒,那意思就是裡面兒好好地接待著。
可能王雲生這一道兒,心就不順,夥計這一通兒吆喝,算是徹底把這位少東家給惹急了「喊雞毛啊!怕別人不知道我來是咋的?我又眼不瞎!滾犢子,一邊子扇著去,瞅你們這幫子綠帽王八就憋氣!」王雲生對著跑堂的罵道。
你要說了,這王家少東家就是個不著調的主兒,他這麼罵不出奇,他又不是秀才,哪兒懂得什麼斯文禮數啊!
事兒是這麼個事兒,理兒也是這麼個理兒!可要說這王雲生罵得有點狠,咋說呢?綠帽王八,指的是窯子裡面的工作人員,雖說過去的戲園子和窯子差不了啥,有的時候也賣身,但你這麼張嘴就給人戳穿了就是不地道了,畢竟咱們東北人都要面兒,罵夥計這麼惡毒的話也不行啊!
小夥計氣不過剛要和王雲生理論一番的時候,只見宣德樓的棉門帘子挑開了,齊大腦瓜子從裡面鑽了出來「呦呵!這不是雲生老弟嗎?咋地,看二蓮來了?呵呵呵!老兄弟要想誰娘們兒,你就得捨得花錢,瞅著沒有,昨晚上二蓮就在哥哥的外宅歇著的,你就說這小娘們兒,可真是不一般,哎,麻花巷知道不?哎呀,跟二蓮比起來那啥都不是!兄弟,哥哥不跟你說了,這車上有不少今兒我給二蓮置辦的行頭,我招呼人給拿進去,今兒二蓮台上有絕活兒,別忘了給喝個彩兒啊!」
也不知道這齊大腦瓜子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跟王雲生炫耀,這可把王雲生的連肝肺都要氣炸了,見到過騎著脖子梗拉屎的,可王雲生自小到大沒見過騎著脖子梗竄稀的,你齊大腦瓜子也太不拿我王雲生當回事兒了吧!這不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王雲生一張黃白臉這功夫眼瞅著跟關二爺的大紅臉一樣了,二埋汰趕緊拉著王雲生的胳膊就往裡面走,這時候別多廢話,不然整出說性來還真不好收場,兩個大老爺們為了一個唱戲的在戲園子門口兒唇槍舌劍的鬥嘴有啥意思啊?得多丟人啊!
王雲生不情願的隨著二埋汰走到了前面兒的雅座坐好,就等著開戲了,這功夫兒,只見齊大腦瓜子指揮著自己的家丁傭人連同戲園子里的夥計,接二連三的開始往戲台上搬東西,只見台下有夥計不斷對著場內的觀眾報著花名「齊老爺家賞二蓮老闆真絲旗袍六件、雪貂圍脖兒兩條、貂皮大氅兩件、東洋雪花膏四盒、南陽香粉四盒……」咱們就這麼說吧,這個齊大腦瓜子可算是下了血本了,這通兒報花名足足報了得有兩袋演的功夫,咋教兩袋煙呢?沒聽說啥時候出現這麼個計量單位啊?
嗨!這是咱東北獨有的計量單位和一捏、一掐、一把、一捧都一樣兒,這一袋煙的功夫就好比索二爺愛抽關東煙,這一煙袋鍋子裝滿了,不緊不慢的抽完,這就是一袋煙的功夫,用現在的話來講得有個六七分鐘的時間,兩袋演的功夫那就是十五六分鐘的功夫了,只見舞台之上堆滿了,齊大腦瓜子送來的各式各樣的禮物,這就叫捧角!
東西可不能拿走!就這麼擺著,給大傢伙兒看的,要是有地主秧子不服氣兒,你也可以來,相互鬥富,一個賽一個,比著看誰捨得給自己的偶像能花錢!最終就是為了博得美人一笑。
當然了戲園子里的班主遇到這事兒,都能樂顛餡了,因為至少台上的東西有三成到四成歸班主所有,這個在於角進戲院子之前怎麼和班主談,你就說說這班主能不高興嗎?更何況這個叫二蓮的藝人當即就跟班主說了自己只拿三成自己能用得到的東西,你就說宣德樓的班主不得瘋啊?要問為啥這個二連只拿三成,而且還只拿自己能用得上的東西,咱們就在這兒給大傢伙兒拴個明扣兒,您別罵大街,事兒直接講明白了就沒意思了不是嗎!
眼瞅著台上好東西堆得不少,王雲生心裡的這股子無名之火是越燒越旺,這還能待下去嗎?王雲生是什麼樣的人啊!在奉天城裡敗家就沒輸過的主兒,好不容易在宣德樓看好的女演員自己得不到不說還得忍受齊大腦瓜子的冷嘲熱諷這可不行,王雲生算是待不下去了「哥,咱走吧!看戲也沒啥意思,咱玩兩把祛祛晦氣,在這戲園子里我待的憋疼慌!」
二埋汰不懂得捧角的規矩啊,自己瞅著還挺熱鬧的「著啥急啊!老兄弟,戲不是還沒開始呢嗎!你瞅瞅多熱鬧你說的那個齊、齊什麼玩意來著,是真捨得掏錢啊,你說這些東西不得幾百塊大洋啊?」二埋汰這會兒,還沒心沒肺的問向王雲生呢!
「你不走拉倒,我走!你自己個兒看戲吧!」王雲生實在是受不了,也不管二埋汰了,轉身就向門口兒走去。
你說巧不巧,王雲生剛剛到門口兒又遇到從外面兒進來的齊大腦瓜子了「哎!雲生你咋走了呢?不看戲了!今兒二蓮有絕活兒,你說啥得留下來看完再走啊!你這、這臉、臉色不對啊!沒事兒吧?」齊大腦瓜子故作關心對著王雲生噓寒問暖。
王雲生哪受過這份兒氣啊,自己在城裡向來都是錢串兒倒提拉的主兒,你這不是拿我開心嗎?王雲生甩開齊大腦穀子的拉著自己的手挑開門帘就跑到了大街上身後還能聽見齊大腦瓜子囂張的笑聲「哈哈哈!這個孫子還想跟我搶女人,咋樣,這回讓你們見識到了吧,有我在奉天城一天兒,誰都白扯!漂亮的姑娘那就都是我的,沒毛病吧?哈哈哈!」
聽著齊大腦瓜子這份兒囂張的笑聲王雲生恨不得給他兩撇子,可、可奈何自己敗家行,要是掄胳膊根兒,那就徹底玩犢子了,看來自己只能是暗氣暗憋了,不然你還能咋地?
就在王雲生站在大街上運氣呢,這功夫二埋汰也跟了出來「老兄弟,你咋這麼犟呢!消消停停看會兒戲多好,你跟他置啥氣啊!得了,我也不看了你就說說吧,咋地你能消氣兒,哥哥陪著你消氣兒去!」二埋汰做事兒不說多講究,但對自己的粉絲王雲生還是照顧有加的。
「消氣兒,我恨不得把齊大腦袋給撕吧了,我能消氣兒!不然這個氣兒我是消不了。」王雲生對二埋汰說到。
「哎呀,你看你,哥勸你咋就是不聽呢!忒犟!」二埋汰對王雲生說道「哎!對了,兄弟你不是說齊、齊齊什麼玩意來著他們家是開寶局子的嗎?咱去他們家贏點錢得了唄?這樣兒你不就是解氣了嗎!行不?」二埋汰像是發現新大陸了似的向王雲生徵詢道。
「哎媽呀!哥啊,錢不是那麼好贏的,我咋說好呢,這些年我在老齊家的寶局子里至少輸了得有幾千塊銀洋了,哪兒是那麼好贏的!」王雲生對二埋汰說道。
「老兄弟,你是不是忘了哥是有手藝的人啊?百元的銀票咱都能整出來,去他那贏錢不就是和拿錢一樣兒嗎!」二埋汰一提到自己的能耐不禁志得意滿有點沾沾自喜。
「哎呀!對啊,咱把齊大腦袋他們家都給搬空了,讓他輸的就剩條褲衩,讓他捧角,讓他跟我較勁兒,褲衩兒都不給他留,讓他輸光腚!對,讓他輸光腚!看你還敢不敢和我嘚瑟了!」王雲生終於找到了解氣的渠道了,直接和二埋汰奔向齊大腦瓜子開的寶局子去了。
三十七、二埋汰寶局子里贏錢 張三爺牌案子上鬥法
咱們書接上回,上回書說道敗家子兒王雲生被奉天城裡的齊大腦瓜子,一陣兒陰陽怪氣的嘲諷,讓自己的顏面盡失,使得自己心裡這個憋屈啊,您就甭提了!可事兒就在哪兒擺著呢,自己沒錢人家唱大鼓書的二蓮肯定就是不跟自己走,這幫子人就是這麼現實,要不然老話兒咋說呢「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呢!」
王雲生一賭氣,這戲我還真就不看了還不行嗎?你們是愛咋親熱就咋親熱去,你齊大腦瓜子不是有錢能顯擺嗎?你就捧吧,小爺不跟你這那個犢子了!我去你家拿錢去。
沒看過上回故事的朋友可能要問了,咋地?這王雲生要「砸窯」啊?
嘿!我估摸您就會這麼想,他哪有那個膽子啊?麻桿兒胳膊黃瓜腿兒,掐吧掐吧還沒有齊大拿瓜子一條腿粗呢!就他?借他兩個膽兒他都白扯,還「砸窯」呢!人家不砸他就不錯了。
您要問了,那這個敗家子要干點啥啊?
王雲生啊,被二埋汰一通忽悠,自己個兒也想明白了,你齊大腦瓜子不是開寶局子嗎?我就上你寶局子贏錢去!你拿我的錢去戲園子捧姑娘,今兒小爺也是跟你學,從你家裡拿錢搶你得娘們兒,看你酸不酸?
敗家子兒王雲生和自己的結義大哥二埋汰倆人出了宣德樓戲園子大門口就直接夠奔齊大腦袋開的聚元號寶局子。
您估計又要問了啥叫寶局子啊?幹啥的?
寶局子其實說白了就是舊社會的賭場,現在時髦的說法兒叫「博彩娛樂中心」,當然了現如今澳門那嘎達整得在世界上都有名兒,可不管咋有名兒,我跟您說啊,玩那玩意兒的沒個好兒,不說家破人亡也得雞飛狗跳。
記得早年間有上歲數的老長輩曾經說過,最快的敗家一個是耍錢、一個就是抽大煙,不管這家裡有多少錢,只要你沾上這兩樣兒,放心哪怕你趁一座金山、銀山,用不了幾年也就成為了過眼雲煙,那速度快的你都想不到,當然了我希望看故事的朋友們誰也別體驗那玩意兒去,不玩,您就是永遠贏的人!
大道理咱講到這兒,可能您會說了「既然這耍錢這麼敗家,那當時的滿清政府咋就不管管呢?」
管啊!誰說不管了,中國春秋戰國時期有個叫雙陸棋的項目,在中國流傳兩千多年了,到了滿清的時候就因為乾隆爺看王公大臣都用這玩意耍錢,一怒之下,就給禁了,以至於今天不少人都不知道雙陸棋是個啥玩意兒,你說這力度能不管嗎?
禁賭雖說嚴格,可市場規律的理論在哪兒擺著呢!有需求就有市場,更何況京城裡面皇上、娘娘一大堆人呢,人吃馬喂那點不得錢啊,等到晚清時期對賭博的政策由一刀切改為了頒發執照,讓有「資質」的商家去經營寶局子、賭場,畢竟一年上萬兩銀子的賦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誰看見不眼紅啊?皇上咋的了,都不能免俗!
這樣一來全國各地就開始了遍地開花,啥叫「資質」誰能給府衙老爺送錢送得多那就是「資質」要不咋說清末那會兒腐敗呢!
作為奉天將軍的小舅子的齊大腦瓜子你說有沒有這個資質?當然了,肯定是有!依克唐阿的三姨太不就是最好的資質嗎!
說句包圓兒的話,開寶局子、賭好的,沒有後台不行!沒有錢也不行!黑白兩道吃不開那更是不行,要不咋說這幫子吃偏門的沒有一個省油燈呢,這玩意兒要是好乾那大傢伙兒誰都都幹了。
咱廢話少說,撈乾的嘮王雲生腆胸迭肚帶著二埋汰就進了聚元號的大門,王雲生是誰啊?奉天城裡面兒有名兒的敗家子,在這聚元號里更是熟人,從端茶倒水的夥計到賬房先生沒有不認識這位少東家的,這位是真捨得往裡砸錢的主道,要是不認識王家少東家不是傻就是瞎!
「呦!少東家您今兒個咋這麼閑著啊?來來來!到這面兒坐下喝口熱茶!」小夥計熱情的招呼道。
志得意滿的王雲生大手一揮說了聲「不必了!」徑直就帶著二埋汰擠到了人多的賭桌上了,「哎!玩啥呢?推牌九啊?」眾人一見是敗家子王雲生來了,趕忙呼啦超閃到一邊兒,咋地呢?這王雲生是吃人咋的?
這個真不是,只因王雲生是聚元號的VIP中P,你不給這位大爺騰地方,沒準兒夥計都能給你轟出去,誰敢和這位敗家子兒置氣啊!得,有點眼力勁兒,給人家騰地方吧!
王雲生和二埋汰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賭桌前「玩多大的啊?今兒你們大傢伙兒陪我這位哥哥整上兩把咋樣?」說著王雲生將厚厚一打銀票拍在了桌子上說道。
眾賭徒一瞅「嘿!這位少東家今兒是有錢啊,這一打銀票少說也是幾千塊現大洋啊!嘖嘖嘖!大傢伙兒這個羨慕勁兒您就別提了。
看到這兒估計您又要問了,看電視里演的不都得進賭場先兌換籌碼嗎?拿籌碼才能上桌上玩嗎!
嗯!您說的沒錯兒!不過那是在關里,在咱們東北這嘎達沒有那麼說道,都是真金白銀排在桌子上就整,跟前兒一堆錢,輸完拉倒!輸不完就接著干,整那些又是棍子又是牌子的一大堆不刺激,東北人要的就是這個真金白銀的刺激勁兒。
王雲生陪在二埋汰身邊兒,在桌上沒多大功夫,就將眾人面前的大洋、大子兒、紙票兒、銀票兒劃拉個一空。
「哎呀!兄弟,這玩意兒也沒啥意思啊!咋整的這聚元號就沒有人玩大一點的啊?」二埋汰故意對王雲生說道。
「是是是!哥哥!你瞅著咱們奉天城像是關外第一重鎮似的,都不行!玩的都小,這就是兄弟平時解悶兒的地方,不行,哥哥換色子玩兩吧?」王雲生對著二埋汰就是一陣點頭哈腰的彩虹屁。
「嗯!走著!咱瞅瞅這色子到底咋玩?」二埋汰晃晃悠悠的手按賭桌就被王雲生攙扶了起來,為啥要人扶呢?這二埋汰做時間長了,難道腿麻了不成?
那是啊!無非這小子就想著裝一把,有錢、有勢的大老爺不都得擺個譜嗎?人家二埋汰不大的功夫把一幫子賭徒的錢都給贏回來了,你說自己要是不嘚瑟嘚瑟!那還是二埋汰嗎?
王雲生眼瞅著這二埋汰一出手就收入頗豐,就這手兒,今兒肯定得在聚元號大殺四方啊!你個齊大腦瓜子,得罪了我,你就等著錢兒上遭罪吧!王雲生喜的是心花怒放,就像個小崔吧似的一邊兒將桌上的錢劃拉到自己的兜里,一邊兒攙扶著二埋汰又坐到了色子桌上。
賭徒和賭徒耍錢,那就是輸光了拉到,寶局子抽水錢!如果賭徒和寶局子玩兒,那叫對賭!一方輸光了為止,當然了,基本上輸光的都是賭徒,你要是給寶局子輸光了,那、那寶局子也就開不下去了,咋的呢?砸了牌子唄!你沒錢開啥寶局子啊?
這擲色子就是對賭,保官兒後面兒作保,將兩支對扣的寶盒子往桌上一放,賭徒們壓錢猜大小就完了,賭徒輸了,保官兒把眾人面前的壓的錢全給收走,贏了,保官兒按照一比十賠付眾賭徒,就是這麼個玩法兒。
可要說這經營寶局子的,哪有什麼誠信經營那一說啊,做寶其實就是做「鬼兒」,你猜吧,你猜大,他就是小,你猜小,他就是大!反正你要想贏那可是不容易,不管咋整你都是輸得多贏得少。全讓你贏,人家還開寶局子幹嘛啊?開粥廠得了唄!
二埋汰小眼珠子盯著保官兒手裡的寶盒子看來了一會兒也就明白咋玩了,這又不是考大學,研究什麼微積分這玩意兒還不容易嗎!押!玩就玩最大的,直接就把在牌九桌上贏得錢一股腦兒全壓上了,這可把王雲生記得夠嗆,只拽二埋汰的襖袖子「哥,這玩意兒不是這麼玩的,你大小都得押,你全押上萬一、萬一輸了不就完犢子了嗎?」王雲生記得是夠嗆!
「我憑啥輸啊!既然是過來拿錢的,咱就得玩把大的,人家聚元號能差咱們哥們兒的錢是咋的?小家子氣!你瞅著,哥這回就壓大的!」二埋汰也是不聽勸梗著脖子全押上了。
保官兒一見喜笑顏看,心裡話兒「這把不讓你輸掉了褲衩子,就決不能讓你出這個門兒!」可嘴上不能這麼說啊!這麼說不就成了耍鬼兒了嗎,趕忙連連勸慰王雲生道「這位小爺真是好氣度,一看就是真爺們兒,少東家歷來都是勸嫖不勸賭,你瞅瞅你這位哥哥人家押大,你咋還擰著來啊?小家子氣了啊!」說著寶官兒手上在寶盒子上一動,就將寶盒子放在了賭桌上,「大傢伙兒下完注沒有啊?可不能改了啊!咱們馬上就開寶了!」
說著寶官兒將寶盒子上面的蓋子就打開了,嘿!你說說,三個色子全是一個點兒,這是啥啊?這不就是小嗎!寶官兒在寶盒子上動的那一下子,那就是在觸碰機關,打開寶盒子就是三個九的「胃泰」,現在好嗎!成了三支香了,你說怪不怪?
都說「賭桌上無父子」你輸了,就是輸了!你就得認賭服輸,哪怕親爺倆,你輸了也不能耍賴。人家這聚元號,你別看是撈偏門兒的,可在奉天城裡也是大買賣兒,哪能輸了不認賬兒呢!賠!該賠多少就賠多少。
寶官兒這一局可就腦門子上見了汗珠子了,人家東家請你過來做寶,那就是讓你幫著賺錢來了,你可倒好嗎!開場就是幾千塊大洋給揚出去了,那還了得嗎?
寶官兒端起茶碗子一樣脖也不管著茶水燙不燙嘴,給喝了個溜乾淨兒,寶官兒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趕緊第二次做寶,胳膊腿打著顫兒就將寶盒子放到了桌上,「買、買定離手啊!趕緊下、下注!」
眾賭徒見二埋汰開門見喜,這次大傢伙兒就瞅著二埋汰,你押大,我們就押大,你押小,我們就押小,反正這把就跟你一起跑!
二埋汰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再次將桌面兒上的錢一股腦兒全買了大!
嘿!這回寶官兒是心肝脾胃肺都跟著顫了起來,咋地呢?這回寶官是真的做了大,一般人來說上次買大這次就肯定是買小,沒有誰傻乎乎的一直買一個大的,今兒碰到二埋汰這個 吃生米兒的,你說說自己的內臟不顫抖才怪呢!
這種情況在賭桌上還真不多見,能做寶官兒的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主兒,可要說自己明明做的是小,這個老桿竟然不碰寶盒子的情況下硬生生給擺弄成大了,這、這個實在是沒法兒解釋啊!
你要是放在今天,可能說是遙控的,無線波干擾的,可這畢竟是一百多年前的奉天,那會兒還是滿清呢!他上哪兒能有這個技術啊!寶官兒他不犯迷糊那才怪呢。
這回二埋汰可是買對了,但人家寶官兒可不能讓你對!那咋整啊?還用說嗎,十賭九騙,做手腳唄!
寶官兒手按寶盒子上蓋兒,一用力,這功夫寶盒子里的色子全變成了小了!「開了!開了!還有沒有下注的?還有沒有?」說著保官兒就把寶盒蓋兒給拿下來了!
你就聽著吧,人群中「哄」的一聲炸響,咋的呢?可不是恐怖襲擊啊!人們實在是太興奮了,這把又是出的「胃泰」,能不樂呵嗎?這是啥?這就是白花花的銀洋啊!
寶官兒實在是受不了了,給眾賭徒賠了賭資之後,跑到後面兒順了半天的氣兒,才敢走到前面兒來,就這麼說吧,一連七局,二埋汰是局局買大,局局都是全額投入,這幾局下來,二埋汰跟前兒對著的銀洋可就是不少了!真跟小山兒相仿,白花花的都晃眼。
賭徒們各個兒都跟著二埋汰贏了個盆滿缽滿,你說說大傢伙兒能不高興嗎?既然有人高興,肯定就有人不高興,哪能做到人人高興呢?這寶官兒和聚元號的掌柜的倆人是老臉拉得比鞋墊都長,這真金白銀往外掏不心疼是假的,雖說錢都是齊大腦袋的,可人家讓你過來也不是賣獃的,你得給人家賺錢才行啊,不然花大價錢請你來著幹啥啊?
二埋汰也是盡興了,跟著王雲生把面前的銀洋一划拉全部裝進了兜中,你就瞅瞅吧,前凸後撅,這才叫滿載而歸呢!
「今兒手氣還是真不錯,寶官兒,這是賞你的!」說著二埋汰從兜里掏出十塊銀洋直接拍在了寶官兒的面前。「明兒,我還來!」說著跟著王雲生倆人勾肩搭背一起走出了聚元號。
王雲生跟在二埋汰跟前兒,這頓彩虹屁肯定是少不了啊「哥!你這手法兒可真牛,咋就把把能贏錢呢?能不能跟兄弟說說啊?」王雲生就像是個哈巴狗一樣,滿懷著無限的崇敬之情對二埋汰說道。
「嗨!老兄弟,啥手法兒啊!十賭九騙你知道不?就他們那小把戲能瞞住哥哥我的眼珠子?我是略施小計,就能把把贏!可這玩意兒,也得有時有晌的,咱們要是在聚元號整上一晚上那就不好使了!不過這兩千塊銀洋也夠你捧那個二蓮的了吧?」二埋汰頗有些沾沾自喜的對王雲生炫耀道。
「夠夠夠!咋不夠呢?估摸齊大腦瓜子要是知道今兒咱哥倆從他們家贏了這麼多的錢不把他那大肚皮氣炸了才怪呢!哈哈哈!」王雲生一提到齊大腦瓜子兩眼就放光,彷彿自己二蓮就如同那秋水佳人一般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似的。
倆人回道魯味居,發現天色已晚,索二爺自己一個人喝了一天的酒,現在已經是早早兒的躺下了,倆人去寶局子的事兒不敢讓索二爺知道,簡簡單單的對付了一口,也就草草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兒,喜歡趴窩子睡懶覺的王雲生早早兒的起來招呼二埋汰了「哥、哥!你咋還不起來啊?都啥時候了!」
「啥時候了?我還沒睡夠呢!等、等等,我再睡會一會兒的!這不天兒還沒亮呢嗎,著啥急啊!」二埋汰睡得迷迷糊糊對王雲生說道。
「媽呀!哥,你沒聽著啊,大公雞都打鳴兒了你咋還睡呢?求求你老趕緊起來吧!」王雲生將二埋汰在炕上焐熱的衣裳,給二埋汰披上也不管二埋汰願意不願意就要拖著二埋汰下炕兒!
「哎!哎!雲生我這還沒睡醒呢!你這是啥事兒啊?」二埋汰滿心不悅的將緬襠褲套進兩條小短腿對王雲生說道。
「還、還幹啥!你忘了咱昨晚上說好的事兒了?撈錢啊,不早早兒去,咱咋……」王雲生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兒,只見洗完臉的索二爺剛好活動完筋骨走進了裡屋。
「呦呵!少東家起來這麼早啊?咋的你們哥倆兒有啥事兒是咋的?」索二爺問道。
「有、有、能有啥事兒,這不嘛昨兒我哥和我在北市場聽那個杜瞎子說書,我哥聽上癮了,我這不是趕早兒想叫著他趕緊過去占窩兒嗎!」王雲生這小子說瞎話兒是眨眼睛就來。
「嗯!那就好,今兒是幾兒了?臘月二十八了吧?我可跟你倆說啊,眼瞅著傍年靠近的了,這奉天城裡還是不太平,你能你倆別到處遙哪兒惹事兒去!聽著沒有?」索二爺從炕稍褡褳裡面掏出一把剪子,在一張黑色的馬糞紙上開始剪起了紙。「昨兒沒去窯子和煙館子吧?」索二爺手裡邊忙活著邊問向王雲生。
「哪、哪能呢!我都跟二爺保證過了我還能去那種地方,那不是給二爺和我哥丟臉嗎?再咋說咱也是神仙的兄弟不是!」王雲生這小子滿嘴抹油一句實話是沒有,也不能說沒有實話,畢竟昨個一整天沒著大煙館子和窯子的邊兒,而是、而是去了寶局子!
王雲生見索二爺問個沒完,趕緊岔開話頭兒「哎,二爺!您老還會剪窗花啊?我以前都看人家剪紅色的,你咋、咋整個黑色的呢?這有啥講究啊?」王雲生忙不迭的問向索二爺。
「啥講究不講究的,想剪啥色的不行啊!黑的皮實,耐造!邪魔怪祟都怕黑色的馬虎媽子,你沒聽說過啊?尤其這玩意兒在夜裡比老林子那些活的玩意兒都管用,你信不信?」索二爺說著拿起一隻剪好的黑色紙老虎猛地遞到王雲生的面前兒,給王雲生嚇得差點兒沒一個屁墩坐在了地上。
「唉呀媽呀!二爺您老可是嚇死我了,來,讓我瞅瞅!」王雲生戰戰兢兢從索二爺手裡接過這隻剛剛剪好的紙老虎。
「嘿!二爺!你老這手活兒這牛逼!你瞅瞅,這腦門子上的王字兒都有!嘖嘖嘖!好!」王雲生不住嘴的稱讚道。
「哎,二爺!你說你這隻帶有王字的紙老虎是不是說的就是我啊,今年咱爺們兒也能虎虎生威,無論幹啥都能順風順水啊?」王雲生這小子見到好事兒就願意往自個身上懶得毛病,啥時候都改不了,你瞅瞅,看見老虎腦門子上的王字兒,都能想到自己個兒,真不知道這小子是沒心沒肺還是臭不要臉!
「你拿他幹啥啊!咋的,它比我還好使啊?它能……」二埋汰胡亂洗了一把臉進屋就瞅見王雲生手裡捏著一個紙老虎跟索二爺窮白話呢,就想著說這個紙老虎能給你贏錢是咋的?
只見王雲生像是中風了一樣連眼睛帶鼻子一塊對著自己唧噥,二埋汰一下子就明白了,逛寶局子這事兒得瞞著索二爺,不然被索二爺知道輕的是一頓臭罵,重的、重的數不準這個老東西能想出啥缺德招兒收拾自己個兒呢!
「拿來,我老哥哥自己剪著解悶兒的玩意兒,你瞎拿啥玩意兒啊?這東邊才鬼呲牙,你說給我豁楞起來,那個杜瞎子今兒就能起的這麼早在被市場等著咱們啊?」二埋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一點兒也不比王雲生差多少,將王雲生手裡拿著的紙老虎隨手丟給了索二爺假裝嗔怪的對王雲生問道。
「哎呀,那咱們不得早點兒去佔個窩兒啊?像昨個似的去晚了,烏央烏央一大堆人,你擠都擠不進去,多遭罪啊!」王雲生對二埋汰說道。
「嗯!可也是,那咱們就早點過去吧,對了!老哥,你不和我們去北市場聽書去嗎?我跟你說吧,杜瞎子那書說的是賊啦的好聽,你是沒聽著,你要是聽著了,估計你連飯都能忘了!」二埋汰對索二爺說道。
「是是是!二爺您不如也跟我們聽書去得了!北市場那嘎達老熱鬧了,還有耍狗熊的呢!」王雲生趕忙陪著笑臉對著索二爺大獻殷勤。
「哼!你們去吧!我上歲數了,不比你們年輕人,今兒要是有空兒我就自己溜達溜達,和你們走不到一塊去,上歲數了,和你們年輕人整不到一塊去!」索二爺冷冷的對王雲生與二埋汰說道。「哦!對了!你倆別招災惹禍,我就明著告訴你們吧,奉天城裡的爛事還沒處理玩呢,別瞅見啥稀奇的事兒就挪不動步兒,聽見沒有?」索二爺對小哥倆說道。
「嗯嗯嗯!知道、知道!您放心,二爺!我王雲生哪是惹嘍子的人啊!我和我哥我們倆就是愛玩兒,就是愛瞧新鮮!扯犢子的事兒絕對並不能幹,您老放心吧!我們走了!」王雲生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拉著二埋汰就往外面兒跑。
「記住事出反常必有妖!見啥新鮮事兒,千萬別好信兒聽見沒有?」索二爺對著這兩個不著調的貨喊道。
「老哥!放心吧,都知道!」二埋汰答應了一聲邊提鞋邊跟著王雲生就尥到了大街上。
這天兒也是忒早了點兒,這功夫東邊的日頭才露頭兒,大街上的果子攤兒還沒擺上呢,這哥倆兒就跑了出來,「你說說你,這才是啥時候啊?就給我豁楞起來幹啥啊?咋的日子不過了?」二埋汰不滿的對王雲生埋怨道。
「哥呀!你說你這一身的能耐,還睡啥覺啊?都耽誤你的修行,沒聽人說嗎?贏錢就得趁早兒,就您這一身本事不去救助奉天城內這幫子黎民百姓,不可憐天下蒼生能行嗎?覺啥時候睡不行啊?這眼瞅著傍年靠近的,您說說窮苦老百姓的日子咱們還能不管嗎?」王雲生接連幾頂大帽子把二埋汰扣得簡直就是雲里霧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彷彿自己就是這奉天城之主一樣的神氣。
「哎呀!兄弟哥哥的氣度小了,你這麼一說我感覺這是有點兒愧對咱們奉天的老百姓了!那、那你說咋整啊?」二埋汰被捧得高高的一時不知道下一步幹啥。
「啥咋整啊?咱還得去聚元號撿錢去啊!你昨兒沒瞅著那幫子受苦受難的賭友瞅你的眼神兒都不一樣嗎?你就是神仙啊,你就是在為窮苦老百姓主持正義啊,你想想齊大腦瓜子這些年憑藉賭博坑害了多少人家?你說這個仇我們能不報嗎?我們不管這幫子老百姓,他們指望誰給自己伸冤去?」王雲生站在奉天城的大街上慷慨激昂白話的口吐白沫。
可不是王雲生中毒了,是因為情緒太激動,說話太多,吐沫星子整得四處亂飛,要不咋說話是開心鎖呢,這王雲生一頓窮白話簡直就是三峽大壩的水閘一樣,給二埋汰內心攪動的氣血上涌,彷彿這個世界沒了自己就能立馬毀滅似的。
二埋汰胸脯一挺對王雲生說道「兄弟,啥都別說了!咱們走!」用咱東北的家鄉話講話,這二埋汰讓王雲生一通兒忽悠「虎勁兒」上來了!
王雲生帶著二埋汰再次走進了聚元號的大門,你要問了,這麼早?這聚元號不關門啊?
您說對了,窯子、煙館子、寶局子、藥鋪子在舊社會沒有關門的時候,您瞅著沒有這都是生理需求的必要場所,哪個鋪面兒關門兒都受不了!
寶局子是常年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場所,無論啥時候都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昨天二埋汰和王雲生贏了不少,可是讓掌柜的心痛不已,這不嘛!昨晚兒聽完曲兒的齊大腦瓜子,知道這個事兒之後差點兒沒把掌柜的皮給扒了,「明兒個要是老王家那個敗家子再來,不用跟他客氣,叫張三爺給他做寶,我就不信張三爺還降服不了他,反天了不成!」齊大腦瓜子給大伙兒撂下狠話轉身就離開了寶局子,回外宅和二蓮私會去了!
寶局子里的夥計還是像往常一樣,滿臉堆笑對王雲生和二埋汰一如既往的熱情依舊,可是王雲生總覺著這份熱情咋透露出一絲、一絲不舒坦,具體是咋不舒坦,自己個兒也說不清楚。算了!反正是過來撿錢的,管你熱情不熱情呢!反正不耽誤我撿錢就行!
您瞅著沒有,這王雲生壓根兒就不是抱著贏錢的目的來的,人家是撿錢來的!你說說得有多狂!老話兒不是說嗎「天狂有雨,人狂有禍」,王雲生和二埋汰因為鬥氣兒,這想不到念不到的禍眼瞅著就來了!
這倆人進了寶局子什麼麻將、牌九啊!統統一邊兒去,才不玩兒那玩意兒呢,耽誤時間,還是押寶來得快,錢兒往前一推,你就做寶吧!只要你猜對了,寶局子就得賠錢給你你說說這個多省事兒啊!
眼瞅著王家少東家和那個農村土老帽兒再次來到了報案子跟前兒,這昨兒個的寶官兒,心裡都哆嗦「媽呀!這倆喪門星咋今兒還來啊?還讓不讓活了,得嘞,我伺候不了找別人吧!」寶官兒對著二位一拱手,「二位爺,小的手藝不行,另請一位伺候二位您看如何?」
「誰都無所謂,請吧!請吧!撒冷的趕緊做寶啊!我還有急事兒呢!」二埋汰大大咧咧,往寶案子跟前的椅子上一坐撇著大嘴跟大傢伙兒招呼道「想贏錢的啊,一會兒跟我下注,晚了你自己個兒就怕大腿後悔去吧!」
不少職業賭徒,一見王家少東家和這個其貌不揚的農村土老帽兒又來了,那簡直就像撿了金元寶似的,玩麻將的也不玩了,推牌九的也不推了,一個個兒都掐著大洋聚了過來就等著這位爺買大小,自己跟著呢,一時間這寶案子跟前兒是人山人海,咋的呢?嗨!都奔著過來撿錢來了唄!當初我是不在現場,我要是在現場,整不好也得過去買上兩把大小,才算舒心!有便宜不佔是那啥嗎!
聚元號的掌柜的在後院兒剛剛睡醒,就聽見前面人聲鼎沸,本來想過去瞅瞅,看看是不是有來砸場子的了,剛巧和跑到後院兒找掌柜的寶官兒撞了個滿懷,「哎媽呀!你這大一早兒,趕著投胎是咋地?慌個雞毛啊!」
「掌、掌柜的!可不好了,老王家那個敗家子又帶著那個老倒子來、來了!你瞅瞅咋整啊?」寶官兒磕磕巴巴的問向掌柜的。
「那還尋思雞毛啊?你前面兒支應著,我、我這就請、請張三爺過來!」掌柜的一時也是結結巴巴答話都開始不利索了,您要問了,一個開寶局子的一天肯定是有輸有贏,輸點錢就這德行估摸兒你說這個寶局子體量兒也大不到哪去!
呵呵呵!你這麼理解就錯了!開飯館子的還能害怕大肚(du三聲)子漢嗎?人家掌柜的害怕的是這位張三爺,這位張三爺到底有啥能耐呢?我在這兒賣個關子先不說,你要是能猜你不如先猜猜咋樣?
二埋汰跟王雲生在坐在賭案子跟前兒,喝著茶水又是喊又是叫,那副囂張勁兒,就跟《西紅柿首富》裡面兒的沈騰說的那句話似的「你們瞅我憋氣不?」這要不是敗家子兒王雲生是聚元號的常客兒,真說不準這二埋汰得挨上一頓削,誰削啊?肯定不能是賭徒了,那必須的是聚元號的夥計啊!我猜啊,那個寶官兒打得最狠,不信你就瞅瞅,二埋汰那倒霉樣兒。
「哎!幹啥呢?咋的?昨晚上輸怕了,不敢做寶了?」二埋汰翹著二郎腿,端著茶碗子一臉霸氣的問向昨天做寶的寶官兒。
「不是、不是!爺,今兒請來一位高手伺候伺候您老,小的這手藝不行,怕您不高興不是嗎?」昨天的寶官兒陪著笑臉兒對二埋汰說道。
「操!知道手兒不行,你昨兒個還扯啥犢子?我往這兒一坐,知道幹啥來了不?」二埋汰問向寶官兒。
「您瞧您老說的,來這兒不就是玩,找樂嗎!」寶官兒陪著笑臉。
「錯了!我過來就是拿錢來的,你上街上瞅瞅去,眼瞅著都要過年了,這大街上還有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花子要飯呢?感情你餓不著了,他們呢?他們咋整你想過沒有?」二埋汰這通兒一正言辭的話不但給王雲生整蒙圈了,就連圍觀的眾賭徒整得也是雲里霧裡不知道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倒子在說些什麼,「咋的?這位昨晚上贏太多錢了,興奮地沒睡好啊?咋整的滿嘴胡話啊?」
「嗨!你管呢!反正一會兒他買啥咱就買啥,保准錯不了」眾人在私下裡悄悄地咬耳朵。
你說說這可把寶官兒氣得夠嗆,你這那是找樂子來了,你這不是找彆扭嗎?要不是看你昨兒個從這把錢給贏走了的份兒上說啥都得讓看場子的敲斷你的狗腿不可。
「爺!您說的對!說得對!你瞅你就是大善人!心裡裝著老百姓,小的實在是佩服、佩服!」寶官兒趕忙點頭哈腰的對二埋汰說好話。
「啥玩意?你說誰是騸人呢?你全家才是騸人呢!老子是站著撒尿的爺們兒,媽拉個巴子的,不長眼!」二埋汰說著就把一茶碗子的茉莉花茶扣到了寶官兒的臉上。
「咋地?玩不起了?你讓我等啥時候啊?別跟我墨跡趕緊的做寶,聽見沒有,小心一會兒給你褲衩子都輸光了!犢子玩意,還罵我,當我聽不出來呢!」二埋汰今早上被王雲生的大帽子扣昏了頭了,這勁頭上來比咱們奉天城的老龍口勁兒還打,就差薅著寶官兒的衣領子抽嘴巴了,狂!可是太狂了點兒!
「對不住、對不住!爺,我這就出去瞅瞅去!您老別急!」寶官兒被一茶碗子茶水燙的直眨巴眼珠子,一臉茶葉沫子,嗨!這個活兒真他娘的憋氣,從哪兒來了這麼個山炮的玩意兒啊,要不咋說武大郎玩夜貓子呢,什麼人玩什麼鳥。只有王雲生這個敗家子兒才能和這號人整到一塊去,好賴話都聽不出來!真是,倒大霉了!
王雲生瞅著二埋汰那副挨削的樣兒,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緊著拽二埋汰的衣袖子「哥!人、人家不是那意思!」王雲生不好意思大聲說,只得壓低嗓子在二埋汰耳邊嘀咕。
「啥意思?那他是啥意思?說我是騸人,騸人不就是太監嗎?還當我聽不出來嗎!」二埋汰胸脯一挺,也不害臊就在寶案子跟前兒大喊大叫。
旁邊兒的眾賭徒,聽二埋汰這麼一說不禁哄堂大笑,誰都知道這個善人是啥意思,只有這個山炮是真的不懂!
「善人,善良的人!不是那個騸。」王雲生這個沒臉沒皮的敗家子兒此時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的溫度開始逐漸升高。
「哎呀!我就是嘴賤,你說好么秧兒的跟他說什麼賑濟蒼生的話啊!現在可好上聽(ting四聲)了,瞅著樣兒一時半會兒是下不來了!」王雲生心中不禁暗自叫苦不迭。
就在王雲生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的時候,就聽見剛剛兒出去的寶官兒,興奮地大喊大叫「來了、來了!張三爺來了!」
說話的功夫,只見寶官兒和掌柜的二人手挑寶局子後門的棉門帘子,畢恭畢敬將一個穿著黑衣大氅的瘦高個漢子請進了寶局子。
這個黑衣大漢長得這叫一個寒磣啊,只見這漢子個子是不矮,用咱們現在的尺碼說足有一米八五左右,一張刀條臉兒,長得真是精緻,兩腮幫子一點肉也沒有,高大的顴骨顯得眼窩子就像是陷進去了似的,尤其這小子的那雙死魚眼,讓人瞅著總感覺不寒而慄!
「小爺,少東家這位張三爺是我們東家從察哈爾那嘎達請來的高手,您這手藝在咱們奉天城只有張三爺能陪您!您玩的樂呵,小的就不陪您了!」說著掌柜的一把拽著昨天夜裡的寶官兒,趕忙退了出去!
「聽說你挺豪橫啊,我跟你整兩手,咋樣?」這個張三爺是一點兒都沒客氣,嘴都沒張,從沙啞的嗓子里擠出一句話來。眾人一聽張三爺是這聲兒都感覺後脊梁骨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哪是說話啊,這位不是齊大腦袋從陰曹地府裡面兒請來的吧!咋這麼瘮人呢,就連王雲生都跑到了二埋汰的身後站著去了。
先別管二埋汰是不是害怕,可勁頭不能丟啊!二埋汰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兒,撇著大嘴對張三爺說道「咋的?豪橫,也犯法嗎?老小子,我就這麼跟你說吧,消停兒的拿上一萬塊大洋,我轉身走人!不然真要跟我玩下去,估計您們東家齊、齊什麼來著?」二埋汰扭頭問向王雲生。
齊大腦瓜子是外號兒,你在人家地面兒喊人家外號那不是作死嗎?誰敢這麼叫啊,王雲生只能無奈低頭跟二埋汰耳語一番。
「啊!齊大腦瓜子褲衩子都得輸沒嘍!你要是怕了,我還有個招兒,就是讓那個大腦瓜子把宣德樓的說大鼓書的姑娘讓給我兄弟這事兒就算了了!你瞧著辦。」二埋汰還是一副挨揍的樣兒對張三爺說道。
「呵呵呵!贏了我照你說的辦,要錢給錢、要人給人,這寶局子都是你的!要是你輸了……」張二爺兩眼目露凶光對二埋汰說道。
「嗨!輸了!輸了你說咋整就咋整!做夢,我還能輸,這是的!少廢話,做寶!」二埋汰壓根兒就沒把這個穿著黑色毛皮大氅的張三爺放在心上。
張三爺也的確是個高手,拿著寶盒子上下顛了兩下就直接將寶盒子放在了案子上,「買定離手!你買啥?」
「昨兒個咱買的是大,對吧?今兒小爺高興,就買小!」二埋汰瞄了一眼寶盒子對張三爺說道。
「還有下注的嗎?」張三爺一雙發著寒光的眼睛就像是兩把刀子掃向二埋汰身後的人群。
咱要說啊,膽子的人是幹啥的?可能不少人會跟你說屠夫、大夫亦或者說干白活兒的,其實不知道諸位注意沒注意到,其實膽兒最大的人就是賭徒,通俗點兒說就是爛賭鬼,只要能贏錢,哪怕跟死人坐一桌打上幾圈麻將他們都不帶害怕的。你就說剛剛兒張三爺一進屋那功夫這幫人都躲到了一邊兒去了,這會兒一瞅見下注了,誰還管你這個張三爺有多訥呢,這不又聚攏了上來,紛紛跟著二埋汰這次買了小了!
你說說有這份兒膽量和魄力,要是干點正經行當,整啥不能發家致富,可偏偏就迷戀上了耍錢,你是活沒招兒,在這兒我給愛賭的朋友提個醒,可千萬別扯犢子了,有那個精力整點兒正經事兒吧!
我也閑篇兒少扯,書歸正傳,單說這位張二爺,見眾人將錢財隨著二埋汰全部都買了小,張二爺隨手就將寶盒子給掀開了,好嗎!那是什麼三炷香啊,今兒全成了「胃泰」了!
嘿!給二埋汰也整的是蒙圈了,這操控色子的本事,其實就是個小把戲只要掀開寶盒子,二埋汰通過障眼法就能想讓別人看到是幾就是幾,哪成想,這剛開局就不好使了!
身負至高使命的二埋汰那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啊,隨即將自己面前的銀洋一股腦全推給了張三爺「再來,小爺有錢還沒輸完呢!」
王雲生眼瞅著二埋汰將昨天贏來的白花花的銀洋,一股腦兒全推給了這個叫張三爺的人,不禁痛心不已,這輸的哪是銀子啊,這是大福居的煙膏子、是麻花巷翠香閣的大美麗啊!不禁心中暗道「哥呀!哥呀!你真是我的親哥,比我都能敗家,你說說這些錢能夠我抽上幾年大煙膏子的了?全、全給我輸了!」
「哎!哥!不行,明兒咱們在來唄!你瞅瞅咱家裡的年貨還沒置辦呢,咱去被市場得了!」王雲生就想著拖著二埋汰趕緊離開聚元號。
「說啥玩意兒呢?你忘了咱們奉天城還有多少老百姓吃不上飯呢嗎?我那能走啊!今兒必須讓那個齊什麼腦袋拿一萬銀洋!」二埋汰這股子虎勁兒上來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氣的王雲生自己都想抽自己兩個大耳瓜子,這不就是嘴欠嗎!什麼天下蒼生、什麼窮苦百姓!都是狗屁,哪成想這個山炮還當成真的了,你說可咋整!
王雲生見勸不動王雲生只好乖乖的掏錢,任憑二埋汰做在賭桌上揮霍。您要說這二埋汰輸了也就輸了吧,畢竟昨晚上從人家聚元號也沒少贏,適當的吐回去點兒,也不是不可以的,可跟著二埋汰買大小的賭徒們可就不幹了「哎!山炮,你不是說讓我們跟著你買嗎?現在輸了咋整?你賠吧!」
「嘿!我賠我賠你姥姥,你沒瞅著我也輸了嗎?昨兒你跟著我沒贏啊?說的話都沒良心!活該你輸!」二埋汰這張嘴哪是吃虧的主兒,張嘴就懟的幾個賭徒啞口無言,可不是嗎!你贏錢那功夫也沒見著分給人家二埋汰不是嗎!
有幾個輸眼紅了了的主兒伸手就要削二埋汰,被做寶的張三爺一聲怪叫,喝止住了「玩不玩?不玩滾犢子!」幾個賭徒一瞅見張三爺充血的眼珠子一個個兒都沒了脾氣,只得蔫頭耷拉腦的自認倒霉。
「還玩嗎?」張三爺話不多,陰惻惻的問向二埋汰。
「咋不玩呢?還沒分出勝負來呢!」二埋汰一臉無所謂的對張三爺說道。
「得嘞!」張三爺手腕子一翻色子在寶盒子里翻騰幾下,被張三爺放到了桌子上「買定離手,下注了!」
「大!我還買大!」二埋汰抓過一大把銀洋扔到了桌子上,這回可就沒有人跟著二埋汰買了,為啥啊?還能為啥,這幫子貪便宜的賭徒剛剛兒一股腦兒把所有的錢都跟著二埋汰買了「大」全都輸光了唄!現在無論大小都買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埋汰跟眼前兒這個看起來瘮人的張三爺對賭了!
一點意外都沒有,這次二埋汰又是輸了個精光,咱們長話短說吧!一連幾把二埋汰和王雲生渾身上下的錢都輸了個精光,可這二埋汰卻是賭性不減,還要跟這位張三爺繼續賭下去,這就是上了賊船了,想下也下不來了。
張三爺一見二埋汰身上是蹦子兒全無,就問二埋汰還押什麼,二埋汰還能有啥可押的呢!這時候只見掌柜的從櫃檯後面兒探出了腦袋對二埋汰說道「小爺,咱們這兒可以抬錢繼續玩兒,你要是贏了連本帶利全換給我們這賬兒就算了了,你看咋樣?」
看到這兒不少人就要問了,過去的寶局子咋還放錢啊?對啊!放錢,他們放的錢叫印子錢,驢打滾的利滾利,只要你借了距離死就不遠了,你就還去吧,祖輩兒還沒個幾代人這個帳兒你是結不清。
過去都說寶局子賺錢,他賺的是啥錢啊?你當就是抽「水頭兒」嗎?那您可是錯了!「抽水頭」能賺錢不假,但盈利大頭還是和放「印子錢」牢牢地綁在一塊兒呢!你就說說這舊社會缺德的招兒得有多少啊!
二埋汰哪知道這是套路啊!當即就和柜上的掌柜的支了一千銀洋,「輸了咋整?」張二爺話不多,每次都能問道骨頭根兒上。
「不能,我咋能輸呢!這抬來的一千兩要是輸了,殺剮存留悉聽尊便!」已經是借錢對賭的二埋汰已經沒有剛進門兒往寶官兒臉上潑茶水的魄力了,說話也禮貌了幾分。
「這樣兒吧!殺你、剮你都沒用!我就瞅你這一對兒眼珠子不錯!要是輸了,你這對兒眼珠就是我的了,行不?」張二爺不緊不慢的問向二埋汰。
「那有啥不行呢?來!接著整!」說著就要和張三爺接著對賭。
這功夫王雲生可是看不下去了,「我滴媽呀!這個齊大腦瓜子是啥屎都拉的主兒,他要說剜眼珠子,那可是真剜啊!」王雲生嚇得趕忙蔫不悄瞪的從寶局子里溜了出去,在大街上沒命的往魯味居瘋跑。
王雲生可不是真瘋了,而是他要去叫索二爺過來拿主意,要不然啊,這二埋汰今兒個肯定是凶多吉少!